《南墙 (兄妹,1v1)》 酒精 这栋楼隔音很差,梁润坐在房间里写作业,清楚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熟悉的拍进她的心窝。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金属摩擦着神经,梁润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门,看见他。 “哥哥,哥哥回来了,”她跑上前,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蹲下,自己的眼神也慢慢降了高度。 梁润被抱起,梁温的力气好像变大了,她在他怀里笑嘻嘻,捧着他的脸不断的说“哥哥真好”。 “爸爸说他有事,出去了,出去了好久呢,他说回来会给我买好吃的东西。” 梁温没来得及回应她的话,手机来电,是父亲,小姑娘很听话的不出声,安静拿起笔继续写作业。 她隐约能听到通话里的声音,父亲不知在说什么,父亲与哥哥打电话的时候总是说她听不懂的话。 梁温背对着她,在床边坐着,父亲在另一头吼着,间断几秒,对面不仅是吼声,还有打砸的声音。 她想问问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手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拽了两下,梁温把她的手裹进掌心。 哥哥的手真热啊,她在梁温身边站着,直到通话挂断。 “爸爸生气了吗?” 看她脸上满是担忧,梁温编了个假话,一边摸她头发,一边说,“没事,爸叫我出去一趟,让我帮他搬东西。” 从他进门,到出门,一共不超过半小时,梁润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出现的年轻男人背影,最终消失在视线盲区里。 他又走了,白天看不见人,晚上回来的也晚。 梁润坐在书桌前,这个桌子是梁温做的,不知他在什么地方捡的木头,房间里一通乒乒乓乓,刚做出来的书桌还有木头刺,刺得她胳膊疼。 现在倒是没有了,这桌子边缘磨得发亮,摸上去,滑溜溜。 时针指向数字八,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梁润并不害怕,因为这栋楼像她一样一个人在家的孩子实在是太多,就算没人陪着,隔壁屋也有时不时传出的声音,足够陪着她度过夜晚了。 有时候她会问梁温,隔壁房间的姐姐怎么总是哭啊,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梁温说没有,任凭她继续追问,梁温再也不说答案了。 怎么还不回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梁润开了灯,坐在房间里看不清外面,隔壁屋的声音又起来了,那个姐姐在哭。 也许是出于善心,或是出于好奇,梁润悄悄打开门,隔壁屋的玻璃后盖着一层毛巾,在楼道里,那个姐姐的哭声更明显了,她喊叫着,梁润心揪起来。 她想敲门,可是梁温说过的,不能随便敲隔壁姐姐的门,那个姐姐不喜欢别人打扰她。 想到这,梁润手停留在半空,迟延着,犹豫着,没有碰到对面的门。 门后“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撞在门框上,姐姐的哭声好像没有了,两三秒后,哭泣变为喊叫,她喊的好大声,梁润甚至听不见楼道中的脚步。 “小润润,你怎么站在这?” 梁润这时才注意到梁温的窘迫,相比之下他身上的父亲更加狼狈,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刚洗过,脸上沾着的血都蹭在梁温的肩膀上,他背着父亲,梁润赶紧推开门,让他先进去。 “哥哥,爸爸怎么了?” 梁温把父亲放在床上,去拧了毛巾来擦他的脸,房间灯光不好,家里最亮的灯给了梁润写作业用。 尽管如此,她还是能看清,父亲脸上一道鲜红的伤口,蜿蜒着,整张脸被分成两个部分,血污与汗渍。 “没事,他就是下楼梯的时候没站稳,摔了一跤,”梁温面不改色的扯着谎,这个谎言并没有让他愧疚,所有与父亲有关的谎言都不会让他心生负罪感,至少,在妹妹面前是这样。 梁润去柜子里翻找,消毒水怎么也找不到了,梁温在隔壁喊着,“不用找了,爸没事。” “会不会留疤?” 梁温低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父亲的脸,同样都是姓梁,兄妹俩与父亲并不像。 应该不会吧,他抱起梁润回房间,父亲在床上躺着,不一会全家都被他的鼾声吵得睡不着。 一家三口,没有妈妈,梁润在黑暗里抬起头问,“哥哥,你说妈妈长什么样子?” 他摸着梁润的头发,仔细回想,家里原本有母亲的照片,后来父亲某次发火全撕掉了,记忆这个东西不保准,梁温也怕母亲有一天会在自己的印象里变样子。 他描述母亲的脸,很白,个子不算高,长头发,很多人都说她长得年轻。 梁润在脑海中描绘母亲的脸,一点点的用幻想填充母亲的面部细节,营造了一个美丽又温柔的女子,让她做自己的接下来的母亲。 父亲鼾声太大,梁润睡不着,坐起身,小手攥着他的手指,跟他聊着学校,楼里的同学,隔壁的姐姐。 她说,今天晚上,隔壁的姐姐又哭了,姐姐不仅哭,还大叫,好像有人打她了一样,听的让人害怕。 他问她,你敲门了吗? 她摇头,刚打算敲门,你就回来了。 梁温也坐起来,两手整理她的小裙子,“以后不要去隔壁姐姐那里,不管她是否哭闹喊叫。” 梁润想问他为什么,张开嘴,梁温手指就摁上她嘴唇,这是二人约定好的动作,意味着不能问的,不能知道的事。 她觉得,这代表着秘密。 小时候她问梁温,什么是秘密?梁温把手指摁在她唇上,这就是秘密,不能说的,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叫做秘密。 梁温声音不大,伏在她耳边,父亲的鼾声突然停止,在隔壁大声喊着。 “爸爸醒了,”梁润被他抵在床边,“我过去,你赶紧睡觉。” 他走出去,梁润趴在床上等着他,眼皮打架他也没回来,隔壁房间也没声音,偶尔楼上会有脚步声,白噪音似的催生她的睡意。 有东西硌她肩膀,梁润翻了个身,那东西不再硌着她,眼前恍惚着人影,她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梦,昏沉着堕入混沌。 迷蒙着,家里好像有说话的声音,她只当是哥哥与父亲的对话。 梁温站在父亲对面,接过碗,父亲身上的酒精味很浓,他关紧房门。 “你又去那了?” 父亲抬眼,父子对视,梁温长得高,眼神也高,隐隐的仿佛居高临下,父亲很难描述这种感觉,儿子的视线让他不舒服。 他承认了,自己又去了,毕竟是男人,有欲望总是要发泄出去的,他笑着调侃起来,你以后也会去那里的。 梁温从床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爸,你要是得病了怎么办?” 父亲愣了一会,二人沉默,黑暗的房间里,最清楚的是呼吸声,父亲与儿子的呼吸将空气劈成两半,其中一半被酒精侵入。 梁温不确定自己身上有没有酗酒的基因,梁润是女孩,这种基因应该不会很明显。 他看着父亲,好在二人的脸并不是重合一般的相像,梁温叫他爸,也是出于血缘与道德。 酒精腐蚀着父亲的脸,一时狰狞,一时扭曲,他发疯似的从床上弹起,两手抓着梁温的肩膀,正欲大喊,却亲眼见着儿子平静的告诉自己,妹妹还在睡觉,别吵醒她。 一个丫头片子而已……父亲的手劲更大了,梁温两手握住父亲的胳膊,用力一扯,二人距离拉开。 实际上力气并不大,不过在父亲眼里,这是儿子反抗自己的表现。 长大了,真是长大了,现在他看着面前的儿子,已经是一个成年男性,身体健壮结实的男人。 他笑起来,说,你以后也会去那里的,那里很好,有很多女人,很多酒,每一个男人都喜欢那里。 父亲有些语无伦次,重复着“你也会去”。 梁温把被子扔在父亲身上,转头回了梁润房间,在床边抱着她闭上眼。 纱布 梁润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叫过家长,梁温去了。 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男生,老师还以为是她在街上雇来应付老师的,谁知还真是亲哥。 老师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告诉他,你们带着梁润去查查脑子吧,这姑娘智力可能有一点问题,会读书写字,但是很多事根本不懂。 梁温应下了,这件事谁也没说,就连父亲都不知道。 烂在肚子里的事基本上都是丑的,梁温坐在饭桌前,屏息凝神,打量妹妹的眉眼,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弯起眼睛,月牙一样笑起来,哥哥看我了,哥哥你怎么总看我? 他说,因为妹妹长得好看,哥哥才要多看看你。 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她也会慷慨地分享给别人,但世界毕竟丰富多彩,纯白的人会遭人妒忌的,梁温意识到妹妹成为众人的饭后谈资时,她正对着一个女人笑。 女人叫她“小傻瓜”。 梁润更高兴了,因为哥哥也会这么叫她,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与哥哥一样喜欢自己? 回到家,她抱着梁温说,哥哥,隔壁的姐姐很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他在家的时候,梁润几乎黏在他身上,跟他说这栋楼里人的故事,新搬来一个叔叔,每天都背着好大好大的箱子上楼,还有二楼的一个阿姨,她每天都在洗衣服,她还说自己不累。 梁温细细听着她的话语,品尝着女孩的情绪,她的情绪是甜的,与蜂蜜或是糖果不同。 他亲她的脸,问她,你最近认识了好多人啊。 梁润喜欢被他亲,凑上前主动送上自己的脸,声音软软,“哥哥亲亲呀,喜欢哥哥亲亲。” 梁温一遍一遍的数,那天一共亲了她十六次,小姑娘最后抱着自己,笑声不断。 有时候在楼下,有时候在房间里,梁润肆无忌惮的对他索取,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有血缘的兄长与妹妹亲密,在当今物欲横流的时代,本身就是一件幸事了。 梁润睁开眼,房间静悄悄,昨晚梦中的声音好像是谁在说话,她有些懊悔,早知道就醒来,听听哥哥在说什么就好了。 梁温给他讲的童话里,王子在公主的房间里讲述讲述自己的痛苦,可是公主听到的只有“沙沙”树叶声。 太过于安静的家反而让她不安,梁润偷偷推开门,透过缝隙偷看父亲的房间,还好,父亲也不在家。 百无聊赖的坐在书桌前,有人敲门,梁润跑到门口,心心念念的哥哥是不是就要回来了呢? 她推开门,门口确实有一个人,男人,看起来三四十了,穿一身工作服。 对方敲的不是自家门,是隔壁姐姐家的,男人见身后探出一颗脑袋,偏头一看,竟然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嫩生生的。 触上窃贼的目光,梁润没来得及关门,那男人扳着门问她,“那女人呢?” 他在问隔壁的姐姐,这个姐姐平时不是不出门吗,梁润摇头,说不知道。 男人好像生气了,他不像窃贼,像狼狗一样的眼神紧紧锁住梁润,松开手,用力砸着隔壁的玻璃。 本就老旧的门玻璃几乎是瞬间裂开,碎片间一道道缝隙,梁润吓得关上门,缝隙好像无数蛛网交缠在一起,门上了锁,那个男人推不开,站在门口气的大喊女人的名字。 她叫闻雁,不过梁润听习惯了,以为大家叫她“韦雁”,只知道后面那个字与雁字同音。 闻雁,闻雁,原来隔壁姐姐的名字那么好听啊,梁润还想看看门外,奈何这扇门没有猫眼,她只好贴在门缝处,听着门口男人的喊叫。 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梁润记得,父亲骂自己时也会说这些话,天底下的男人都会这么说吗? 可是哥哥没有啊,哥哥会夸她漂亮,夸她聪明,睡不着的时候给他讲故事,尽管有时候哥哥讲的故事很没意思,但是哥哥总有数不完的故事。 想到这里,梁润在门口蹲着,笑起来。 众人有人忍不住,大喊一声“闭嘴”,那个男人下意识望向头顶,什么也没看见,梁润也听见了。 确实很吵。 不过这栋楼基本上没歇过,白天偶尔也会传出女人咿咿呀呀的声音,尤其是隔壁,她放假的时候,偶尔听到了,晚上问梁温是怎么回事,他不说。 那个男人用力踢了一下门,离开了。 梁润被门外踢门的响声吓得一哆嗦,好奇心促使她再次开门,见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 梁温今天回来的很早,赶在父亲之前,听到钥匙开锁声她立马跑到门边,扬起笑脸,梁温熟练的蹲下来,几乎成为肌肉记忆,抱住她,亲亲她的脸。 梁润也会亲他,亲他脸,他的额头,他的鼻子,他的嘴唇,看着妹妹好奇又带点心疼的表情,梁温把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 楼道里脚步声不停,梁润不管这些,拍拍他的肩膀,捏了捏,“哥哥,你的肩膀怎么变硬了?” 梁温握着她的手,从自己肩膀处拿开,梁润抽出,像是还没玩够一样重新摸上他的肩膀,“真的好硬啊,哥哥你的肩膀怎么了?” “我没事,”看梁润好像还不信,他只好解开衣服,看他肩膀上光洁一片,没有什么伤疤,她这才放下心来。 “我想亲亲哥哥的肩膀,好不好?” 梁温握着衣襟,无意识的与她一起笑,“好,但是只能亲一下。” 等到妹妹的嘴唇真正碰到肩膀,她的身体几乎要贴上他的脸,胸前弧度与他咫尺距离,梁温莫名的涌起冲动,体内窜着热流。 “哥哥让我亲亲了,哥哥最好。” 梁温埋进她的胸怀,她的腰一只手臂几乎就能环住,他捏捏她的腰肉,小姑娘扭了扭身子,“哥哥你别捏,好痒。” 好,不捏了,梁温站起身,揉着她头发。 门口脚步迭起,梁润皱着眉,“爸爸又要回来了吗?” 又,梁温注意到她用了一个又字,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隔壁的门开了,梁润好像瞬间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隔壁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好像放大的心跳。 梁温准备做饭。 闻雁家的门玻璃被砸碎,声音更加清晰的钻进每一个人的耳中,梁润抬起头,一只手抓着门框,说,哥哥,你听,隔壁的雁子姐姐又在哭了。 早在回家路上他就看见了闻雁,身旁跟着一个老男人,至少不低于五十岁,脸上褶子多的能夹死苍蝇,闻雁没看见他。 这栋楼里大部分人从事于闻雁类似的工作,或者渴望着闻雁的工作,再不济,也会选择去照顾类似闻雁一样的人。 声音更大了,女人不知是哭是叫,偶尔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很简短,几不可闻。 “哥哥,雁子姐姐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梁温不为所动,“别去。” 一盘菜炒完,梁润意识到隔壁的声音好像停了好久,梁温看了一眼钟,“……才十多分钟。” “什么?什么十多分钟?” 梁温朝她笑笑,“哥哥做饭的速度,以后会更快一点的。” 梁润跑上前,从身后抱住他,“我的哥哥会做饭哎,我的哥哥真好呀!” 梁温捏着她两条细细的手臂,人是长高了,身上的肉也没了,记得前两年她还没这么瘦的。 会做饭就好了?世界上会做饭的男人很多呢。 梁润摇头,但是哥哥只有一个,会做饭的哥哥也只有你一个。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弯下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那哥哥给你做饭好不好?” 梁润点头,好,哥哥要做很久的饭,等我以后长大了,你也要继续给我做饭。 她提了好多要求,梁温手中动作不停,一一应下,有些要求甚至无理取闹,例如想吃聚宝盆里的鱼。 梁温也同意了。 吃完饭,她好奇父亲,爸爸不用吃饭吗? 父亲好像是不需要吃饭的,比如今晚,他推开门,还是一身的酒气,梁润正在房间里换衣服,父亲一进门就开始大喊大叫。 他喝醉了,舌头不灵活,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梁润换好了衣服走出房间,站在门口,怯生生看着父亲,疑惑的,不解的,以她的理解能力,还不能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喝酒。 梁温不许她去父亲的房间,借着门的阻挡,她见到躺在床上的父亲,鞋底黏了不少沙子。 梁温拉着她的手,把人推进房间里,“又不听话了,不是跟你说过,别靠爸太近,小心爸生气了要打你。” 她一听就害怕了,父亲打她的次数并不多,甚至没有,几乎每一次都是梁温挡在她面前,替她受着父亲的拳脚。 看着小姑娘眼睛慢慢发红,梁温以为自己的玩笑有些过分,抱着她轻拍后背,道歉,“哥哥错了,没事,爸要是打你了,哥哥帮你,不会让爸打到你的。” 于是梁润当场掉下眼泪,她不敢大声哭,捂着脸,眼泪越过手指,亮晶晶的在她指甲上划出一道晶亮的线条。 好像闯祸的人是自己,梁温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父亲此刻耳力真真是极好,妹妹一点啜泣也能激起他的怒气。 不知父亲在哪里翻出来的酒瓶子,也许是外面带回来的,他握在手里,大喊着,“哭什么!哭什么!” 梁润紧紧抓着梁温的手,手心出汗了,父亲似乎感受到了明显的恐惧感,握着酒瓶往前走。 门旁的板凳绊住他,父亲一脚踢开,板凳落在梁润身旁,木制的材料,声音闷闷的。 “就知道哭……晦气到家了,”父亲举着酒瓶子,朝她的脸砸下。 梁润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玻璃原是带着颜色的,但是到了眼前就变成了无色的碎片,随后视线恢复正常,玻璃扎进皮肉的声音并不大,就与刚才板凳落地一样,很沉闷。 泄了皮肤,父亲大摇大摆迈出步子,回到房间里,留下梁润盯着哥哥的手臂,上面渗出血珠来。 “对不起哥哥,我刚才,我刚才不应该哭的,哥哥,哥哥……” 她语无伦次,那么大,那么厚的碎片让哥哥流血了,哥哥一定疼死了。 梁润到处找消毒水,找棉签,小小的房间里她忙的满头大汗,除了角落里的几卷卫生纸,什么也没有。 梁温安慰她,我没事,不疼的。 怎么可能不疼呢,都流血了,梁温拽了两张纸盖在伤口上,转身出去,梁润跟着她一刻也不离开。 “哥哥去哪,我也去,哥哥,哥哥……” 她又开始叫哥哥了,梁温对此倒是受用,看着妹妹粉白的唇齿间吐出两个音节,重复着跟随在他的身后,围着自己打转,梁温心中的满足感涨溢着,手臂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 然而忽略仅一瞬,梁润看着药水涂抹在他的手臂上,鲜红的血渍被涂掉,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密密麻麻的红点直冲神经。 她攥紧了梁温的手,“哥哥不疼了,哥哥不疼。” 大夫一边上药一边问,“你爸又打你了?” 语气平和得甚至如同陈述,梁温只是点头,那栋楼里见点血不算什么怪事。 梁润靠在他肩膀上,悄悄的掉眼泪,梁温读懂她的情绪,小心抹去妹妹脸上的泪水,让她情绪大起大伏,仿佛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错。 “我没事,不疼了。” 梁润不信,低头盯着他的伤口,棕色的药水染在皮肤上,“真的不疼了吗?” 他点头,“真的,我不疼了。” 梁润半信半疑,玻璃扎在肉里,那么深,肯定疼啊。 梁温手臂上裹着纱布,大夫说每天都得换药,二人带着纱布和药水,在街上慢悠悠的往家走。 这不是他第一次挨打了,梁润给梁温换药也不下十次了。 路过小摊子,一群人坐在矮凳上,梁润数了数,桌子上有六七个酒瓶子。 她顿时将这些人拉进黑名单,就好像喝酒会打人的父亲一样,他们说不定也会发疯,会在酒后乱打人。 梁温低头,梁润紧张兮兮的问他,“哥哥,你也会喝酒吗?” 他否认了,我不喝酒,但我会喝。 你会喝?什么时候学会的? 梁温一笑,成年的时候。 成年?你成年居然学喝酒了? 看她惊愕又带着点微微的怒气,梁温有些无奈,“只是几口而已,我不喝酒的,对身体不好。” 梁润堪堪放下心,实际上梁温的每一句话她都深信不疑,比如当她指着墙画上对称的两个小孩子,问他,我要是有了孩子,也会这么可爱吗? 后来梁温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那张墙画在父亲生气的时候被他撕掉了,梁润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声音,“嘶啦”一声,心惊肉跳。 不记得父亲摔打了多少东西,梁润有些不敢回家了,她站在门口,拉着梁温的手晃,“哥哥,我们回来这么晚,爸爸会不会生气啊?” 梁温说,不会的,爸爸生气还有我呢,别害怕。 他越是安慰,梁润的心在嗓子眼越是不下去,门推开后,明明一个人也没有,她仍旧记得父亲面目狰狞的样子。 “明天你要上学,我去放水,你洗洗澡,好好睡觉,等我下午的时候去接你。” 梁温给他放水,很大的一个盆,梁润坐进去正好。 她脱了衣服,即便是夏天梁温依旧放了热水,热气上涨,热水漫过她的下身,梁温走进来,看见她被烫成粉红色的肉丸。 “热吗?” 他伸手进去,试了水温,顿时在心中骂自己,凉水加的太少。 梁润脸也一片通红,被他一把抱起,突如其来的冷气让她下意识在梁温怀里蜷缩起来,哼唧两声,两手环着他。 “我怎么给你放了这么烫的水,”梁温一遍遍探水温,梁润在他身旁,一只手不老实的摸来摸去,捏捏他头发,抓抓他脖子。 “……又乱动了,来,现在试试,看看还烫吗?” 梁润抬起腿走进水里,两只眼睛顿时亮了,不用她说梁温也知道她的舒服。 手捧起水淋在她后背上,光洁雪白的皮肤,他的手在上面来回几下,立刻发红了。 “疼吗?” 小姑娘摇头,不疼,看着一双手在来到身前,肤色比自己深沉一些,梁润对此好奇,抓着他的手贴在胸上,滚烫的温度让她下意识弓起背。 梁温几乎被瞬间击中神经,那一刻他明白妹妹已经不是一个孩子,或许只有父亲仍旧当她是孩子,而不是女子。 他想抽回手,可是梁润抓得紧,不肯松手,她一次次的用手心做器皿,盛水湿润他的手背。 “哥哥,你伤口不能碰水的,你不是说伤口碰水好的慢吗?” 梁温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许是她记错了,梁润抬起他的手,吹了吹他裹着纱布的部分,问他疼不疼。 他心口不一了,梁温意识到自己在妹妹面前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谎话,而且,他撒谎的技术似乎随着妹妹的成长更加精进。 他疼啊,当然疼,手臂上的伤口,还有身下的某个部位。 这是他第一次在妹妹面前,对一个至亲之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反应,梁温用力抽出手,她的手肘碰到自己的伤口,梁温如同触电般打颤。 “哥哥?” 他往她身上淋水,温热的水汽从妹妹的身体上蒸腾着,梁温短暂冒出的肮脏想法被他压下来,他庆幸自己现在是蹲在妹妹面前。 给妹妹洗澡,或是妹妹帮自己搓背,已经成为二人不必言语的默契,梁润在水里歪着脑袋,突然缩了缩脖子,笑起来,“好痒。” “痒吗?哪里痒?” “脖子痒,”她笑得更欢了,梁温的手从她脖子上拿开,梁润转过头,盯着他的脸,她虽然智力不够,但也足够洞察哥哥的心。 “你不高兴了吗?” 梁温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随后,梁润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 “是因为我刚才说脖子痒吗?没关系哥哥,你可以摸我脖子的,我不说痒。” 他目光一闪,手指竟下意识在她脖子上摩挲几下,指尖摁住她颈侧的动脉,感受着流动的血。 这里面涌流的,是与自己一母同出的妹妹,多么可笑,刚才他竟然忘记了妹妹的身份,仅是将她当做一个女子。 一个尚未被蹂躏的,底色纯白的女子。 梁温拿开手,轻轻叹气,梁润握着他的手继续往自己身体上摁。 她在担心,忧虑着哥哥此刻的想法是否与生气挂钩,因为刚才她听见了梁温的叹气声。 “哥哥,我可以给哥哥摸的,哥哥别生气,哥哥摸吧,摸呀。” 梁润急切的抓着他的手,摁在自己脖子上,看他面上表情不变,顿时恐惧起来,哥哥会不会与父亲一样,生气了,然后打骂自己呢? 梁温将她摁进怀里,“小润润以后不许这样,除了哥哥,对任何人,都不许这样,知道吗?” 这样是什么意思,梁润试着抬起头,他反应过来,再次将人摁在怀里,视野里瞬间黑暗起来,温水一遍遍淋在后背上,舒适的让她犯困。 梁温幽幽的看向她的后背,雪白的肌肤上还是印点什么东西好……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身上一激灵,梁润在他面前活动着,困意散开。 雁子 梁温打开门,让她进去,自己走下楼梯。 她坐在房间里,天色快要黑下的时候,房间里灯一暗,梁润猛地站起,在黑暗中与空气面面相觑。 父亲不在家,哥哥不在家,梁润独自坐在黑暗里,抱着膝盖,不敢睁眼。 她听到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很清楚,就在这扇门的外面,像人踩着塑料,一步步逼近她。 灯刚灭的时候她就在桌子上摸了好久的手电筒,结果摸出来一些空盒子,里面的手电筒早就不翼而飞。 梁润幻想着,哥哥此刻出现,打开门,走到她面前将她抱住,安慰着,没事,妹妹不害怕,哥哥在这里。 真的有人敲门了,梁润伸出脚,敲门声好像打碎了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塑料音,梁润的脚踩在地上,她光着脚就往门边跑。 哥哥真的回来了,哥哥怎么这么好,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梁润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燃在半空的火苗,明亮的浅黄色映着一张脸,女人笑着弯下腰,“害怕了?” 梁润怔愣一瞬,还是第一次与闻雁的距离这么近,火苗温暖她的眼,闻雁打开自家的门。 “要不要进来?” 她还记得梁润的告诫,不能跟陌生人走,虽说闻雁不算陌生人,但是随随便便进别人家—— 闻雁举着蜡烛,笑声回荡在楼道里,好像山谷回音,“小润润,你肩膀上有东西。” 东西?梁润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耸耸肩,身上很轻,哪来什么东西呢? 闻雁将蜡烛抬进她肩膀,笑容收起来,严肃道,“你肩膀上有个东西,透明的,正在咬你呢。” 梁润“啊”了一声,随即原地转了一圈,却是什么也没发现,闻雁退到玄关处,“进不进来?再不进来那个东西就要把你吃掉了。” 梁润一股脑钻进她房间里,闻雁的房子很小,只有一间卧室,放下一张床,再就装不下什么东西了。 “还在害怕呀?” 闻雁把蜡烛插进一个圆圆的孔里,温和的黄光在空气中颤动,如同细小的蛇,影子涌动在墙上,梁润好奇的伸出手,摆出手影。 “我肩膀上真的有东西吗?” 闻雁在她身旁坐下,“你在家里都哭出声了,我要是不想办法安慰安慰你,只怕你要吵的我一宿睡不着了。” 她递给梁润草莓,“放心吃,我不会下毒的。” 下毒?那可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梁润鬼使神差的好奇她是否真的给人下过毒。 闻雁倚在沙发上大笑,“我还需要下毒吗?我自己就是毒。” 后面那句话,是她凑近梁润,神秘兮兮地说出来的。 “反正嘛,我不会给女人下毒的,不过我倒是经常给男人下毒,”看梁润吃完手中的草莓,她干脆去洗了一盘放在桌子上,红色的草莓被蜡烛染得湿漉漉的,甚至反着光。 “我们不能下毒,我哥说,下毒是犯法的。” 闻雁笑着用手裹住她下巴捏她脸,“你哥?你哥说什么你都信?” 梁润点头,我最信我哥了,他对我可好了。 闻雁冷笑,“因为他是你哥,男人这种东西,带着血缘的都不一定好,更何况没血缘的……你应该感谢老天,自己上辈子积德了,这辈子给你安排个好哥哥给你。” “姐姐觉得男人不好吗?” 闻雁盯着她的脸,上下打量,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这样的脑子以后迟早要被男人骗走。 “男人有几个好东西?都是床上说好话,下地就变脸的,一个个东西都不是——” 梁润打断她,“不是的,我哥哥就很好,我哥哥对我特别好!” 闻雁看她急了,逗她,“你才多大,见到的男人无非就是你哥你爸,男人在床上都是一个样子,你哥又不能——” 她突然住了口,紧盯梁润的眼睛,越是昏暗的环境,她的眼睛反而越亮,闻雁顿时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污言秽语”。 虽然已经不小,但在她面前说这些话,还是有些过分了。 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依赖自己的哥哥。 闻雁见过梁温,好奇,一个只知道酗酒找女人的爹是怎么生出来这么一对兄妹的,母亲的基因拯救了多少啊。 “什么?” 闻雁不肯说了,抓起草莓往她嘴里塞,“反正啊,你哥对你好,那是你自己的有福报。” “福报……是什么?” “就是有福呗。” 梁润学会了一个新词,福报,有福的意思,所以她有一个好哥哥照顾自己,就是有福气的。 闻雁接电话,一个男人在里面朝她大吼大叫,梁润听着,那个男人话里话外都是些骂人话,还是上次的那个男人吗? 对方说完,挂断了,闻雁笑呵呵,好像刚才挨骂的人根本不是她,朝梁润挥着手机,“你听见了?” 梁润很诚实,嗯,我听见了,他骂你。 这么清楚男人那些和床上有关的骂人话,看来在家也是挨了不少骂,闻雁并不打算心疼她,自己在床上不也照样挨着男人骂?他们还越骂越爽呢。 “因为他想上我,我不让呗。”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闻雁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反正骂我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没想到梁润还真就抓住她话中极力掩饰的词语,“上”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上你? 闻雁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这怎么解释?总不能拿个片子来,让小姑娘自己看吧? “没什么意思,草莓你还不吃,再不吃以后来我这,也蹭不到了。” 梁润赶紧抓了两三个直往嘴里塞。 梁润一边吃一边夸她,“姐姐你长得特别好看,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看。” 闻雁笑一声,小姑娘看来也不是那么傻,吃了被人东西也知道会说点好话。 “你也好看啊,你看看你这大眼睛,这小嘴,以后指不定要勾多少男人呢,”她从沙发上支起身子,“不过你最好还是乖乖的,长大了找个班上,千万别嫁人,男人没有好的。” 梁润一头雾水,“姐姐你好像很讨厌男人。” 是啊,很讨厌,闻雁回想那些男人在床上的花样,一个个都是为了折腾自己,他们是爽了。 不过自己也不是不爽,看到钱的时候她也挺快乐的。 门口有人开锁,梁润立刻站起来,好像有个人影在晃,是梁温吗?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闻雁家的门玻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修好啊,她推开门,闻到浓重的酒气,原来不是梁温啊。 “爸爸。” 父亲拉开门,率先走进去,梁润也走进去,转身跟闻雁挥手,说再见。 “再什么见啊,又不是就此看不到了,”她好笑着,关上自家的门,用布料盖住门玻璃。 父亲今天身上的酒气很奇怪,好像还有一种味道,也不是烟味,她疑惑走进房间,家里多了一个人,总比没人的好。 她可以坦然坐在黑暗里,等待着,熟悉的脚步出现在耳边。 黑暗催生她的困倦,哥哥好像回来了,粗粝的手抚摸她的脸,一直向下,摸到她的腰,随后一把掐住。 梁润觉得痒,扭了扭腰,呢喃着,“哥哥别动了,我痒……” 触感骤然消失,梁润吸了吸鼻子,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气味,混合着父亲身上的酒精气息,刺着她头晕脑胀,困意更深。 昏昏沉沉,即将入睡时,门口踏上脚步,有人在开锁。 是哥哥回来了,梁润手肘撑着桌子支起上身,趴久了,肩膀酸得发疼,等她真正抬起头,梁温已经站在身边,一只舟揉着她的头发。 “怎么不去床上睡,”他说着抱起梁润,几步的距离,把她放在床边,放好了拖鞋,她却不愿意躺下了。 “你喝酒了吗?” 梁温眉角一跳,这又是什么问题,她好像对酒有什么执念一样,梁温低下头闻自己的衣服,或许是别人沾到自己身上了。 “我没喝,我不会在外面喝酒。” 梁润不信,从被子里探出手,一把抓住他,靠近了,原来他的身上真的没有酒味,她又缩进被子里。 父亲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味道远远地传进她的房间里。 “好了,早点睡觉,哥哥去洗个澡,回来陪你睡。” 梁润躺下,听着若有若无的水声,脑海中莫名出现了熟悉的人影,看水珠从他身体上流下的画面。 哥哥手臂上的伤口好像不能碰水啊,她从床上弹起来,光着脚一把拉开浴室的门。 梁温没想到妹妹如此急迫,拉着他的手臂不放,纱布上沾了点水珠,深色的圆点洇开,好在纱布够厚,水并没有接触伤口。 “真的没事吗,你看,都碰上水了,哥哥不疼吗?” 她的意识,还停留在伤口碰水就会疼的阶段,梁温拿起毛巾擦干身体,在她面前蹲下,“帮哥哥把后背擦擦好不好?哥哥不疼的,真的,没骗你。” “你肯定疼了,所以你才骗我说不疼,”梁润给他擦背,手劲小道好像捏着蒲公英。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聪明了,梁温勾起她的手指,“哥哥真的不疼,你看,伤口都结痂了,过几天就能好。” 梁润半信半疑,父亲在房间里大吼,“让不让人睡觉了!什么时候了不知道吗?!” 梁润一激灵,下意识往梁温怀里钻,梁温将她抱起,双脚离地,放在床上。 父亲的吼声并不起效,自家安静了,隔壁却吵闹起来,梁润在黑暗里睁大眼睛,听着身后男人的呼吸声,暗想哥哥是不是睡着了。 “还不睡?” 梁润立马闭上眼,装睡。 于是身后传来梁温的笑声,低沉又短促,在梁润耳里,他的笑声怪怪的,怪在哪里,不知道。 闻雁又跟谁吵架了,她在哭,在喊,声音很大。 梁润坐起身,面朝梁温,“哥哥,你听,雁子姐姐哭了,声音还那么大,你说,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梁温感觉自己插不进话,梁润说着就要推开他,从床上跳下去,拯救隔壁的女人。 “哥哥你别挡我——你怎么这样啊,雁子姐姐都挨打了,肯定特别疼,你怎么还不让我去。” 梁温将她摁在床上,拉上被子,掖好被角,想说什么,话到嘴边怎么也出不了口。 他从不认为妹妹智力缺陷是一件美好的事,现如今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于她而言,丧失一部分对世界的理解,反而是一件好事。 要怎么告诉她,老师说,义务教育结束后,就不需要继续上学了,除非去特殊学校。 特殊学校?家里自然没那么多的钱,梁温轻拍她的后背,妹妹呼出的热气让他胸前发烫,直至泛起酥麻。 眼下,谁也睡不着,这个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毫无睡意。 梁润眨着眼,“哥哥?” 万籁俱寂里,梁温直视她的双眼,失去勇气一般躲避她的视线,梁润涌动着眼波,在被子里不安分的蹭来蹭去。 “我在这呢,睡不着的话,我们聊聊天好不好,我们小声的,偷偷聊。” 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梁润不知道为什么墙好像也在抖,她一次次在被子里尝试着转身,每一次都被梁温摁进怀里,动弹不得。 窗外树影斑驳,梁温想起她在很小的时候,喜欢在树下站着,尤其是夏天,毛毛虫掉在身上也不知害怕,捏着虫子装进瓶子里。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梁温的年龄淡化了回忆的图像,很多故事,已经不能在大脑里重演,只能文字叙述。 树叶相互拍打着对方,听到清楚的声音,梁温突然扳过她的脸,“今晚怎么在桌子上趴着就睡着了?很累吗?” 梁润不知他为什么语气冷淡了,当然,她不知道这种语气,或是这种脸色应该叫“严肃”。 “我不累,就是房间里黑乎乎的,时间长了我就犯困了,然后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梁温一只手环过她的后颈,垫在她脑袋下,“以后在家里,要是困了就去床上睡,别趴在桌子上,把门关好。” 好,她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不能趴着睡,要去床上睡,关好门。 “为什么要关门?” 梁温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因为爸不喜欢人在桌子上趴着睡,他要是生气,会打你。” 梁润一知半解的点头,哥哥说的都对,因为爸爸会打人,他打人特别疼。 她刚闭上眼睛,门外一阵巨大的关门声,明显就是这一层,梁润睁开眼,为闻雁感到庆幸,欺负她的人终于走了。 “还不睡?” 梁润在他怀里笑起来,“哥哥,你说刚刚关门的是不是雁子姐姐家?欺负她的人肯定走了。” 梁温“嗯”了一声,手指捻着她的长发,漫不经心。 她好奇的用手指点他脖子,“你说雁子姐姐天天被人欺负,是不是特别疼啊?她到底怎么了,天天有人来打她,她明明都哭了。” 梁温在她头顶叹气,一声很长的叹气声,像是要吐出所有的苦事来。 梁润听不出他的苦,但是她知道哥哥现在肯定不高兴了,哥哥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叹气。 “被欺负……可以赚钱。” “啊?雁子姐姐天天被人打,还能赚钱啊?” 梁温点头,“睡觉吧。” 梁润在心中愤懑着,她的名字叫雁子,老师说,大雁最自由了,可以到处飞,可是雁子姐姐为什么要天天挨打呢?一点都不自由。 父亲 偶然在家门口遇见闻雁,她家门开了个缝,里面香香的,梁润鼻翼翕动着,闻雁打开门,让她进来。 “还是那句话,姐姐我可不会下毒……为什么?你不是说我是漂亮姐姐吗?漂亮姐姐当然要做漂亮的事。” 梁润坐在她家沙发上,这时才发现,闻雁家的沙发特别软,上面还铺着粉红色,毛绒绒的小毯子。 她大口大口吃着闻雁做的烙饼,偏头,眼睛一瞥,对方脖颈上大片的红印映入眼底。 “姐姐,你脖子怎么了,是不是得病了?” 闻雁不用低头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食指触到她额头,“小妹妹,都多大了,还问这些。” 见她仍旧满头雾水,闻雁记起来,这里的人都知道,姓梁的那家有个傻子姑娘。 长得不错,性子也乖,偏偏就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 这里,是不适合她的,如果说,闻雁在这里长大,说出去倒还是有人信的,不干净的地方,孩子一生下来就染得五颜六色。 至于她,闻雁看她大口吃着烙饼的样子,想笑,又想为她伤心一下。 看看这里的墙,一砖一瓦都在往下掉皮,墙上刮的大白好像是上个世纪的遗物,一块块往下掉,谁也留不住。 好在是傻的,至少,人们还会共情一下,谁家养个傻子不心烦? 趁她大快朵颐,闻雁掏出一个袋子,对着面前的小镜子化妆。 “姐姐,你在干什么?” “化妆。” “化妆干什么?……哦我知道,化妆能让姐姐变得更好看。” 闻雁笑起来,指着自己的脸,“现在呢,我好看吗?” 梁润急忙点头确认,“姐姐很好看的,姐姐是漂亮姐姐。” 镜子里,闻雁看清自己的狼狈,不说头发有多乱,光是脖子上的红点,就足够吓人了,她好奇的透过镜子看身后的小姑娘,她刚才只是惊讶,没有一点害怕? 没空纠结这些,梁润见她在脖子上又涂又抹,好奇了,“姐姐,你的脖子是不是真的得病了?” 她放下东西,转头,“小润润,你知道吗,我一点事也没有。” “那你脖子怎么——” “那是人亲的,亲的知道吗?” 亲能亲成这样?她怀疑是不是有人咬着雁子姐姐的脖子在喝血。 眼看着盘子里的烙饼被她吃了个干净,闻雁站起身去厨房给她拿,手机响起来,她匆匆把手中的盘子往桌子上啊好难过一放,手机里的人迫不及待的大笑。 应该怎么去形容那种笑声,她在哥哥身上从未听到过的,就像狼得到了羊羔一般的得意。 梁润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姐姐,有人要找你吗?那个人也是你的哥哥吗?” 闻雁把手机一扔,“哥哥?我没哥哥,就自己一个人,这个男人就是个客户,我今晚要去陪他。” 梁润咬着烙饼,思索“客户”这个词的意思。 “姐姐很喜欢陪别人吗?” 闻雁没出声,眼妆画完了,她把镜子一扭,问梁润好看吗? 好看,姐姐最漂亮了。 闻雁好像得到了莫大的鼓舞,笑盈盈打开话匣子。 陪别人啊,我不喜欢陪别人啊,反正陪的也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喜欢我。 梁润在她身边蹲下,托着脸,闻雁见状轻轻掐她的脸,打趣道,“你说我这一用力,能不能掐出水来?” 看梁润像个木头似的没反应,闻雁继续手上动作,她的妆容快要结束了,那些上了年纪的男人不喜欢浓妆艳抹,反而喜欢淡妆的,清纯的女孩。 “姐姐为什么不喜欢他们?” 闻雁翘起嘴角,冷笑没有声音,她单单是嘲笑那些男人,为什么要喜欢他们?放着十八岁帅哥不喜欢,喜欢一群老头子? “那姐姐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闻雁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脸,或许算不上绝世美女,但是迷死几个老男人也是足够了。 “你懂什么叫喜欢吗?”闻雁抬起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喜欢你的男人,会欣赏你的一切,就像我这个动作,不喜欢你的人做了,就是贪图你的身体,懂吗?” 不懂。 她说了这么多话,梁润还是一知半解,喜欢人是什么意思?喜欢哥哥算吗,哥哥对自己那么好,是不是也是喜欢? 如是想着,她清楚听到自己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闻雁瞬间就笑了,像是嘲讽,像是无奈。 她看不懂,也听不懂闻雁的话语,她好像在打哑谜,又或是根本就不打算告诉自己答案。 闻雁把剩下的所有烙饼都送给她,天降黑,出门了。 梁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快速跑到窗边,等待着熟悉的影子出现,也不过几秒,隐入墙后,见不到了。 父亲回来,把桌上的烙饼吃的精光,梁润再去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点渣。 “爸爸你怎么都吃了,我还想给哥哥留点呢。” 梁润站在桌旁,托起盘子,没拿稳,碎片躺在地面上讥诮她。 她大声喊着“爸爸”,但是没用,父亲喝了酒,力气大的很——或许是因为长期喝酒造成的? 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他会把自己摁在床上?哥哥也做过这种动作,但是哥哥很轻,他是不是要打自己了? 梁润下意识挣扎起来,父亲贴上她的身体,梁润的恐惧瞬间飙升,大喊着“爸爸”二字。 因为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没人告诉她,父亲即将侵犯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的声音很大,足够周围的人听见了,众人仅是将其当成是父亲对女儿的管教。 这里可以容纳下很多东西,包容度很高,毕竟这栋楼实在是太老,太旧了,以至于失了道德,摇摇欲坠。 嗓子喊得发疼,梁润没力气了,软软瘫在床上,看着父亲的手抚摸自己的身体。 门外的人们听不见喊声,原来,父亲心软的这么快,孩子刚刚还在大叫呢,才打了几下就不打了? 还是太惯孩子了。 梁润哭泣着,咬父亲的手,没咬破,留下两串半圆形牙印。 梁温踢开门,一把抓着父亲的衣领,将他拉开,看着梁润衣衫不整的捂着脸,指缝里湿漉漉的。 没事了,小润润,哥哥在这呢。 他拍着梁润的后背,把人带到了房间里,梁润埋在他肩膀上,眼泪渗透他薄薄的一层衣服,梁温没在意。 “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在这呢,哥哥一直都在这……” 她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身体,“就是这里,爸爸刚才咬我这里,我以为他要打我,爸爸还撕我的衣服,我只是不想让爸爸吃掉所有的烙饼而已。” “爸爸要是想吃,我可以去找雁子姐姐学的,他都吃完了,哥哥你就没得吃了,雁子姐姐的烙饼很好吃的,特别香……” 原来她以为父亲要打她了,梁温抱着梁润,少女的身体依旧纯洁。 她的锁骨上还留着清楚的牙印,梁温伸手,在她的肌肤上方停下,不敢摸,她会痛。 他起身去浴室放了热水,把梁润抱进去,水温刚好。 “哥哥?” 梁温没说话,除了梁润偶尔担心他手臂上的伤口,没人出声,许是感受到了兄长的心情,梁润湿漉漉的手覆上他的脸,一遍遍强调,哥哥我没事。 梁温不敢相信她真的没事,但自己也确切的看到了,妹妹的衣服还未完全褪去。 他的手摸向梁润的腿,不再向上了,看她白皙后背对着自己,带来的也只有无数的负罪感。 “这里,”他指着女孩腿间的某个部位,“爸有没有碰到这里?” 梁润低头,仔细的想,摇头。 梁温又问了一遍,梁润还是否定。 淋雨 没想到梁温的力气这么大,梁润死死抓住他的手,被他挣开,她无法,跪在梁温面前,两手环着他的大腿,哭喊着。 天还没塌,梁润哭泣着,脸上挂着泪,还是第一次见到梁温手里拿着刀,就要去砍死他人。 不,是砍死父亲,至少在梁润的眼里,父亲与陌生人的区别也不大。 “哥哥!” 她喊了一声,梁温的手松了,刀子掉在地上,他蹲下直视着妹妹,看她的脸上挂好多泪。 父亲坐在床上笑,看着一对兄妹在自己面前紧紧相拥,一男一女,此刻并非同出母胎的人,看着,倒像是要进入对方体内的两块碎片。 碌碡滚压过的碎片,一片片的镶成了两个人,如今二人相拥,碎片混合,体内那点血也不值一提了。 父亲笑的很大声,他指着梁润,说,你妈没用啊,肚皮不行,里面出来的孩子是个女人,不也就是以后有一天,等着被男人玩的东西吗?你妈幸亏跑了,不然家里再多一张嘴,我养不起,就扔出去,卖给别的男人。 梁温将他一拳击打在地,梁润不出一声,她能听出来,父亲的话就是不喜欢自己。 还有,男人玩是什么意思?梁润拉着梁温的手,给他换纱布,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问,哥哥,你的手臂会不会留疤? 不会的,哥哥身上不会有疤痕。 梁润见过与他一起上班的工友们,他们大多是身上有疤的,有的男人脸上也有疤,看着很吓人。 她承认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是过于好奇,梁温眉峰皱起,不知如何解释。 看着妹妹成长是快乐的事,也是紧张,无奈的事。 “爸生气说的骂人话而已,你也知道爸一骂人,嘴上总是不干净,忘记就好了。” 梁润思索着,一只手轻轻抚摸他手臂上的纱布,“哥哥,那我以后,也会被男人玩吗?” 梁温顿住,沉默着,多么简单的问题,此刻妹妹就近在迟尺却无法回答。 于是问题无解了。 父亲要侵犯女儿本身就是无解的,因为这是一种罪,梁温不想以后自己也落在罪里,玷污一个人太简单,尤其当这个人是自己妹妹的时候。 见他不出声,梁润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想找补,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玩的话题来,坐在床边着急。 最后,只能解决梁温的口腹之欲,她说,给哥哥烙饼吃,这几天她一直在跟闻雁学,一有空就泡在闻雁家里。 小厨房里,梁润忙碌着,她烙饼不懂火候,尽管闻雁已经说过太多次,火不要开太大。 有人给梁温打电话,里面是一个女声,梁润耳朵灵,在厨房里停下动作,倚着门框听他的声音,电话里的声音。 梁温全程只有“嗯”,最后应和着,这通电话他没什么话语。 哥哥话这么少吗? “润润,”他在她不知不觉间来到身后,弯下腰亲她的脸,“哥哥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吃你做的烙饼。” 梁润点头,最后看着哥哥背影消失了,就好像雁子姐姐的背影一样。 她厌恶等待,还有消失,因为总是一个人。 父亲说自己早早的被惯坏了,梁温什么都承认,甚至自己也在潜移默化着阴暗的心思,如果不抱着妹妹睡觉,他会失眠,如果晚上回家看不到妹妹,他会等待自己进疯人院。 她把烙好的饼放在盘子里,穿上鞋正想往外走,却不知要去哪里。 因为哥哥去了哪里她尚且不知道。 她推开门,来到闻雁这里,对方倚着沙发正在吃草莓,烙饼使二人熟悉,闻雁拍拍沙发,“怎么傻站着,来这坐,草莓是我新买的,现在不赶紧蹭,我就要吃光了。” 她脖子上的痕迹更重了,前些日子留下的红痕现在已经变成了深紫色,覆盖上一层新的,更加鲜艳的红印。 梁润靠在她身旁,“姐姐,你的脖子要不要涂点药?看起来很红,很吓人。” 闻雁完全没放在心上,甚至假装没听见她的话,端起盘子,“吃不吃?” 梁润拿了一个小的,放在嘴里,很甜,也很酸。 电视上播放着老套的偶像剧,听到男女主分别说出喜欢二字,梁润不懂,“姐姐,喜欢人是什么感觉?” “就是……嗯,心里面都是那个人呗,”她突然凑近梁润,“小润润,你看上谁了?告诉姐姐。” 好像被戳中心事一般,梁润莫名的慌乱,实际上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比如雁子姐姐房中的草莓,还有她做的烙饼。 除了吃食,她还喜欢梁温抱着自己睡觉,梁温给自己洗澡,梁温给自己梳头发。 喜欢的东西太多了,梁润没有回答,心里闷闷的。 鲜少在女孩脸上见到羞赧神情,闻雁来了兴致,不管电视剧播到什么剧情,一股脑的追问,你喜欢什么人,喜欢什么类型的,什么时候喜欢的。 “……我喜欢我哥。” 闻雁所有的热情消失殆尽,“喜欢你哥,好吧,也是,你哥对你那么好,你肯定喜欢他。” 电视剧里的话语太过于唯美文雅,梁润请教她,为情所困是什么意思? 就是,感情阻挡了你的生活。 她还是不能理解,情是个什么东西,闻雁被她问的有些烦,耐着性子告诉她,情就是喜欢。 “姐姐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闻雁毫不遮掩,“有啊,但是那时候我年纪还很小,看走眼了,喜欢上一个不是东西的男人。” “是每天都来欺负你的那个人吗?” 闻雁眼神僵在半空,不明白她口中所谓的“欺负”是什么意思。 梁润解释,“姐姐你每天都在家里哭,有时候我还能听见你大叫,每天都有男人来,他们其中,是不是就有你喜欢的人?不然,你怎么会骂他不是东西?” 闻雁噗嗤一声笑了,捂着嘴,生怕里面的水果喷出来。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长大的,闻雁随后抓着她的手,叹口气,“所以啊,你以后擦亮眼睛,别像我一样,天天受着别人的欺负挣钱。” 有时候挺羡慕她的,临走前,闻雁把所有的草莓都送给她,调侃一句,“小润润,你来我这该不会就为了蹭吃蹭喝的吧?天底下也就我这么大方了。” 她把草莓放到家里,站在床边望着楼下,天降黑,梁温人影也不见。 淅淅沥沥的小雨,梁润撑着伞站在楼下,她试着往前走,天黑的快,几步她就踏进水坑里,凉丝丝的雨滴顺着她的腿流下来。 很冷,梁润站在路口,路边飞驰而过的车溅了她一身水,梁润打了寒战,心中不断唤着梁温,哥哥。 叫哥哥没用,她开始呼唤梁温的名字,声音很小,被雨声盖过。 梁温出门没带伞,可是天气就这样,什么时候下雨也不能告诉你。 “哥哥?哥哥!” 梁润跑上前,扑进一个男人怀里,黑天夜晚,男人捏着她的胳膊,“你是谁家的孩子?” 不是熟悉的声音,梁润抬起头,抬起伞,雨水落在她的脸上,就要往她眼睛里流。 对方眼球上下一扫,微微一笑,梁润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从他身旁走开,站在路边等着梁温出现。 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一步步走上前来,梁润本能感受到害怕,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闻雁会说有些男人不是东西了。 梁润转身拉开距离,男人立刻靠上来,她在水中不断走动,现在这个时候,就是喊叫也不会有人知道。 异性的靠近,除了梁温,她都会恐惧,包括父亲。 “你干什么——” 男人一把抓住梁润的胳膊,她半边身子黏在路边树干上,任凭男人拖拽也不动一下,大声喊着哥哥。 眼下能喊谁呢,就算喊闻雁,她也听不见。 对了,喊哥哥也听不见。 梁润住了口,男人拽的她的胳膊很疼,对方放弃了拖拽,送开的一秒梁润拔腿就跑。 “哥哥,哥哥……” 她下意识喊出熟悉的称呼,这时候也注意到自己有多么狼狈,水已经浸透衣服,湿漉漉黏在身上,这里没路灯,所有的光芒只在她眼里。 脚踩进水坑,飘扬而起的水花在她小腿上绽开。 男人已经不见踪影,这把伞也不能遮雨了,在她跑动的时候,伞骨刮破了伞面,湿淋淋的水珠直落向她的脖颈。 浑身湿透,梁润在路边蹲下,拧干衣角的水,暴雨很快再次浸透。 淋雨和洗澡的感觉完全不同,至少洗澡的时候身边还有个人,淋雨可没人陪她。 今天的雨怎么这么大,梁润感觉自己就要睁不开眼,原是拿了伞要出来等梁温的,谁知,两人恐怕是要一起淋雨了。 她抹去脸上的雨水,湿润的,被脸温暖了。 脑袋上的雨停止时,面前站着一个女孩,递给她一把没用过的伞。 女孩身后走出一个男人,梁润抬头一看,是梁温。 手指 今天洗澡用了稍微热一点的水,梁温说,淋过雨要好好泡泡热水,不然要小心对关节不好。 “怎么不说话?” 梁润转过身,笑起来,“说什么?” 话题都是梁润挑起来的,眼下她不出声,梁温也静下来,浴室里水声潺潺,梁润闭上眼,支起膝盖犯困。 “嗯……哥哥,今天跟你一起回来的那个姐姐是谁啊?” “我的一个朋友,她看外面下雨,我没带伞,就送我回来了。” 梁润在水里昏昏欲睡,任由梁温揉搓自己的皮肤,偶尔抬起眼皮,看他胳膊上的纱布,“你胳膊好了吗?” “快了吧。” 沉默在水中溶解,梁润浸泡其中,感受到的温暖里还藏着寂寞。 隔壁响动适时传来,梁润下意识转头,原来是闻雁的家里,今天与以往大不相同,声音时断时续,偶尔还夹杂着女人清脆的笑声。 梁温手上动作停止,扳着她的肩膀将人转了半圈,这才发现她的脸已经被水汽熏得发红,眼睛里蓄了更多的湿润。 “怎么了?又在想什么?” 梁润只当他是关心自己,可是梁温或许想不到,这种关心对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完全没必要。 她不需要浅淡的关心,抿着唇,手心下陷,一捧水淋在自己的身体上。 水珠勾勒着女孩的曲线,梁温刹那间分不清,她肌肤上晶亮的是什么,手掌不规矩的往上动作。 隔壁的声音好像大了,女子的喊叫催生他的情欲,梁温眼前模糊,意识却清醒,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妹妹,但自己短暂的遗忘哥哥的身份,一次大逆不道或许也没什么。 他想,自己或许会后悔吧,后悔没有早早的,将隐匿又肮脏的心思扼杀,反而任由其欲生欲烈。 “哥哥?” 梁温眯起眼,细细感受着她带给自己的触感,舒适,柔软,美丽。 “小润润,”他叫了她的名字,将人拉进了,圈进怀里,梁润见他的衣服被水珠浸湿,一块块黏在身上。 女子的柔软犹如光芒击中他的神经,梁温颤着眼角,声音幽幽,“小润润,哥哥保护你,你也要学会保护你自己。” 她试着动了动,梁温手臂禁锢着她的上身,扭动徒劳,反而加重了面前男人的力气。 “哥哥?” 梁润想让他松手,可是梁温重复起父亲的动作来,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的动作更慢,但绝对谈不上温柔。 梁温说过不会打骂妹妹的,所以此刻梁润以为,他只是在亲亲抱抱自己,但他力气太大了,一时也难以控制吧。 软软的声音问他,哥哥你在做什么? 梁温神经有一瞬的震动,今天不算很好的时机。 等不及妹妹长大的恐怕不止自己一人,梁温松开手,将人从水里抱起来,毛巾擦干了,抱到床上。 梁润拉起被子盖在身上,梁温掀开了,一条腿跪在床上,拉着她的小腿,清楚看到她在床上腾空一瞬。 她或许还不知道梁温要做什么,也不知梁温今晚为什么如此兴奋,眼神亮着光,一遍遍的扫着她的身体。 她也不知道,扫视正在不断放大男人的性欲,梁润撑着床坐起身,“哥哥,你要做什么?” “教你一点东西,保护自己。” 实际上他也说不准接下来,到底是教育,还是交合。 气息打在她小腿上,梁温颇有耐心,唇舌爱抚她的小腿,握紧她的脚踝,她的上半身几乎没有一丝遮蔽,梁温也不担心她会逃跑。 “今晚为什么要出去淋雨,我会回来的,你可以坐在家里等我,”梁温的吻落在她膝盖上,灼烫肌肤的触感让梁润无意识的发抖。 太熟悉了,这种感觉,但是对于面前的男人,这个名叫梁温的人,她口中也没有拒绝。 梁温抬起头,审视着,等待着,现在她回头或许还有一点余地。 但是没有,梁温的手指已经来到她大腿,妹妹不反抗也不拒绝,只会无限放大他的欲望。 杀了她的身体,吃掉她的身体。 “你在生气?” 梁润不明白他的问题,生气什么呢,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他的动作让梁润身下湿润,空虚倍增。 梁温笑了,亲亲她的大腿,分开了,还是很温柔的语气,“我知道你在生气,倒也算不上百分百的生气吧,你更像是在跟自己赌气。” 好像说中了一半,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对,答案在于梁润是否承认。 她没松口,梁温的手指就在她身下浅浅磨蹭,亲亲她的脸,“妹妹,你总是这样,但是嘴硬真不是什么好习惯,你饿了,不告诉我,我怎么能喂饱你呢?” 梁润摇头,身下的酥麻反倒让她的大脑迷糊起来,饿了?自己为什么会饿?明明已经吃过东西了。 她两手握住梁温的手腕,“你拿出去,别摸……” 梁温还在笑,是欣赏,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妹妹意乱情迷的模样,这是他即将教给她的,男女之事。 “润润,以后不要太傻,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为难你,但是以后不要出去淋雨了,这栋楼里没有什么太好的人,”梁温手指摸到她的入口,轻轻探入,梁润立马呜咽一声,陌生的痒意在她的甬道里扩散开来,她手指陷进梁温手臂。 “拿出去,哥哥拿出去……” “舒服吗?” 梁润摇头,一点也不,她只觉得很痒,手指不知在里面找什么,搅来搅去,痒意带来升腾的热量。 于是温热也在扩散,梁润后背起了一层浮汗,口中下意识冒出自己从未听到的声音,好像在哭,在求饶。 梁温听到了,这是邀请,妹妹敞开了身体,正在邀请他进入。 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罪恶,窗外大雨瓢泼,室内温热潮湿,终久逃不过的都是湿漉漉的水。 梁温看着手指上的水渍,抱着她的腿亲吻,从小腿,大腿,直到她的私处。 梁润猜到了,或许闻雁每天经历的也是这些吧,所以自己的声音与她那么像。 这算不算一种欺负? “润润,以后记住,这些东西,你学会了,也不要对别人用,”他亲吻她的私处,梁润双腿被他死死摁住,动弹不得,她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快感”。 快感会折磨人,梁润哭唧唧的小声呜咽,眼眶盛满泪水,与她的身体一同涌流。 梁温反问她,“难道不喜欢吗?” 他停下动作,梁润抓着床单坐起身,失去了他的爱抚,空虚比快感来的更快,她又蓄上眼泪,拉着梁温的手叫“哥哥”。 初尝快感的人,很快沉溺其中,梁温将人揽进怀里,没有任何甜蜜情话,没有欢愉后的安慰,倒是亲她的脸,问她,“润润,我是谁?” 她眨眨眼,你是哥哥。 梁温点头,中规中矩的答案,并不能轻易说服他,“喜欢哥哥吗?” 她笑起来,很喜欢,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那你有多喜欢?” 这下她词穷了,有多喜欢,就是很喜欢啊,梁润刚想合上腿就被他再次掰开。 梁温声音漂浮着,不在房间里,而是在室外,随着雨滴落在玻璃窗上。 她被梁温抱着躺倒在床上,幼兽在雨夜相互舔舐,相互安慰,不需要话语,不需要欢好。 人就要一辈子困在雨里了,梁温搂紧怀里的人,听她轻声呓语,暴雨作伴,世界粉碎在水镜里。 雨季来临,梁温的雨季来临。 半夜梁润睁了眼,捏着他的指尖,好奇这个东西为什么能进入身体,梁温被她捏醒,撩起她脸上横着的发丝,“想什么?睡不着?” “外面怎么还在下雨。” “下雨了,明天的马路上就会很干净,没有泥沙。” 看着雨水的大小,明天的窗台大概也不需要扫了。 梁润却笑,“这样多好啊,人要是在外面站着淋雨,是不是就好像洗澡一样干干净净?” 梁温敲她脑袋,胡说,雨水只能用来冲泥沙,可洗不干净人啊。 那我今晚淋了雨,是不是就不干净了? 怎么会。 梁温手臂环着她的腰,“润润永远最干净了,不要想别的,困了就睡觉,睡不着哥哥陪你说话。” 小三 一早楼道里脚步声不断,梁润睁开眼,望着发霉的天花板,梁温早早走了。 起床,换好衣服,洗漱结束,门外的声音好像提前排练好了,偏偏在她坐下后应声响起。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还不止一个女人。 拍门声,喊叫声,跺脚声,梁润好奇的站在门边,整栋楼好奇的也不止她一个人,楼下的老太太们仰起脸,有的甚至特地进了楼道。 女人在楼道里大喊,梁润好像一瞬间被她的声音吓住,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大吼,闻雁是吧,现在倒是不好意思出来了,给别人做小三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不好意思,现在脸皮薄了啊! 小三?梁润握紧了门把手,她又学到了新词,小三。 “咯吱”一声—— 门开了,闻雁倚在门框上,“哎呦,我还以为是谁呢,敢情您这个正宫夫人上门讨问我了?”她嘻嘻笑着,转眼就挨了女人一巴掌。 梁润认识这声音,闻雁挨打了,她并不清楚雁子姐姐为什么挨打,悄悄推开门,借着缝隙见到了女人的背影。 相比之下,闻雁瘦多了,女人胳膊抬起,看动作大概是把闻雁推倒了,迈着步子走进去,高跟鞋声音响亮,她的吼声更响亮。 “来看看,看看这个叫闻雁的女人,年纪轻轻的啊,当了小三了!来看看呀,看看呀!” 人们随声而来,楼道里短时间挤得满满登登,闻雁做的事大家都知道,但是这里的人太无趣,现场看热闹也只这么一回。 也怪这里老旧破损,人们做不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个个聚在楼道里,欣赏他人的尴尬也未尝不是一种快乐。 梁润探出头,闻雁的家门大开,她背对着门口,与面前的女人对望。 女人没给她好脸色,说她恶心,说她的脸很脏,说她勾搭别人家男人,说她生等着男人来玩。 闻雁笑起来,梁润不清楚她为什么要笑,明明别人正对着她说脏话。 她打开门,从家里走出来,女生声音高亢,“看看啊,看看,做小三的,做小三的货都是什么东西!” 女人说着就要上来扒闻雁的衣服,梁润起初还不明白闻雁为什么要用两手护着胸前,随即一声清晰的撕裂音。 闻雁上半身坠下布条,那女人依旧没有放过她,因为她的穿戴,都是那个男人给的。 你花着我丈夫的钱,吃吃喝喝什么不是我丈夫的,你就算上了法庭,也告不赢! 闻雁瘦,力气也小,女人拉扯着她往门口走,她不肯。 上半身被撕的仅剩几块布堪堪遮住身体,面对她的狼狈,女人很高兴。 看吧,做小三的,就是这种下场,我今天不仅要让你好好的丢脸,我还要让你上法庭,破坏夫妻感情,得赔钱! 门口有人眼神尖,一眼瞄到闻雁的身体,男人们莫名的狂热,女人们低着头,又怕错过了什么好风景。 闻雁抓着门框,不肯出去,女人见状又扇了她一巴掌,猛地用力,闻雁的身体就暴露在众人眼前了。 观者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楼道里的人或许也是这样的想法,男人们也垂下眼,不到两秒,眼神又流连在她身上。 梁润好像听见了咂嘴声,转头望着人群,有些不可置信。 她进了闻雁家里,随手抓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女人抓起来,一把扔在地上,狠狠跺脚。 “挡什么?!这种货色,让大家伙都好好看看,看看这是个什么脏东西!身上腥味挺重啊!” “你在说什么,雁子姐姐不是这种人,什么腥味啊,雁子姐姐很爱干净,她没有腥味的,一点也没有,”梁润在闻雁身旁蹲下,小小的身躯根本遮不住众人的眼光。 他们肆意欣赏,闻雁现在像动物园里的猩猩猴子,或是马路上的流浪狗。 她始终没掉眼泪,闻雁垂着脑袋看地面,头发乱糟糟的挂在她脸侧,女人推开梁润,为要整栋楼都能监视闻雁的风光。 她小声说,小润润啊,你先回家吧,别在这了。 梁润脱下外衣,这件衣服透明,披在她身上,朦胧的遮掩反而激发异性的窥视欲。 女人急了,梁润只觉得胸前一阵疼痛,女人手掌正好抵着她的乳房,猛推一下,她胸前说不出的胀痛。 后背撞上闻雁家凸起的门框,梁润眼前发黑,黑中还带着金星,她努力睁开眼,恍惚着,好像见到了闻雁的正脸。 闻雁裸着上半身,轻轻拍她脸,小声唤她,“小润润,润润?” 疼痛来的很慢,梁润刚睁开眼,光线立马断了,后背剧痛激的她神经发颤,眼角疼出泪来。 “小润润,小润润啊……” 梁润倚着墙坐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剧烈的疼痛了,后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下下刺着她的皮肤,如恶鬼啃噬。 “装,装吧,这小姑娘该不会跟你一个行业的吧,怎么,做这一行很赚钱是不是?” 梁润试着睁眼,闻雁已经不在眼前,她站起身,一字一顿,“你男人,告诉我,说自己是单身,以前离过婚,我没想到他还有个原配女人。” 那女人愣在原地,慢慢消化着闻雁的话,没想到与自己睡了十几年的男人,此刻居然也能提出“离婚”这般字眼。 “离婚?他想离婚?” 女人笑了,原来丈夫早早的就找好了下家,等自己走了,跟这个女人一起过吧。 笑声渐渐扩开,众人不愿再看已婚女人自怨自艾,他们喜欢看女人争夺,为了男人大打出手,如若只是为了男人的举动而痛苦,那这女人大概也没什么趣味了。 众人散了,女人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踏下楼梯,众人目光与她一同离去,楼道重归安静。 一来,一闹,总归几十分钟的时间,闻雁顾不得穿上衣服,随便找一件套在身上,换做平时,她一定要在镜子前好好照一照,记住年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领着她去了附近的小诊所,闻雁不知梁温的电话号码,问了梁润,打过去,没人接。 梁润趴在小诊所的床上,大夫正在给她放瘀血,带着尖的,拇指长的针在皮肤上扎好几个洞,里面黑乎乎的血顺着女孩白皙的脊背留下。 一黑一白,两种极致居然也能在她的体内混合。 梁润趴着,听闻雁说,别害怕,一会就好了,等回去了,姐姐给你买草莓吃。 草莓啊,甜甜的,还带着酸,梁润记得闻雁很聪明,她买到的草莓虽然酸,可是甜味的后劲大。 中途闻雁给梁温打了几次电话,最后一次他接了,来到小诊所,看见梁润坐在闻雁身旁,笑嘻嘻的,走近了,才发现妹妹手背上还插着针。 闻雁说了事实,梁润怕梁温生气,拉起他的手,“哥哥我没事,就是有人来欺负雁子姐姐了,所以我才上去帮着挡了一下……” 闻雁走了,陪在她身边的是梁温。 挂水起码两小时起,梁润指尖戳戳他,小心翼翼,“哥哥,你说,小三是什么意思啊?” 梁温握住她的手,小手那么小,轻松被他裹紧掌心,他思索着,很久很久,不知应该如何解释。 他不出声,她也不出声,梁润手指在他掌心活动,软软的,痒痒的。 他微微一笑,“小三,每个人对这个词的理解不一样,哥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好像很愧疚似的,在梁润面前道歉,哥哥来晚了。 “可你最终还是来了,没关系,雁子姐姐也可以陪着我,”梁润依旧很高兴,她的高兴几乎没有成本,只要梁温在身边,快乐就会接踵而至。 是啊,哥哥还是来了,梁温拇指摩挲她的手腕,感受少女肌肤柔软。 还剩不到半瓶的水,梁润倚着他,看黑天升起的月亮,亮光抵不过室内的灯,梁润问他,月亮上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嫦娥? 为什么这么说?你如果相信,那就有嫦娥。 有兔子吗?有伐树的吴刚吗? 梁温笑,有的,什么都有。 梁润倚着他,产生了困意,梁温在她耳边絮叨着什么,听不清,小三这个词语到最后也没得到一个确切的解释。 她能理解的事太少,也太多。 比如她并不清楚什么小三小四,她不明白女人口中的出轨,娼妓等词语的意思,这些即便是解释,她也不明白。 但她知道,人人都说自己傻。 梁润倏忽睁开眼,水只剩手指高了,梁温准备着,要叫医生来。 “哥哥,我真的傻吗?” 梁温一只手揉她头发,柔软的,即使在人造光下依旧莹润的黑发,属于他自己,梁温的妹妹。 所以别人凭什么要对她评头论足?凭什么嘲笑她的笑容,难道没有看清自己的嘴脸? 他亲亲她的头发,小润润不傻,一点都不傻。 大夫抽出针,梁温摁着她的手背,把她揽在肩头,昏昏欲睡也能靠着自己,他将其当做自己的乐趣。 “很困吗?” 梁润没力气掀眼皮,嗯了一声,梁温松手,见她手背上不再流血,给她穿上自己的外套,背着梁润往家走。 几番动作一折腾,梁润趴在他的背上清醒几分,嗅着熟悉的气味,梁润很小声,试探性的告诉他,“哥哥,我不傻。” 梁温点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知道,小润润不傻的。 推开门,家里很罕见的没有酒味,梁温走进房间放下妹妹,“挂水肯定会让人身体发虚,早点睡,听话。” 梁润点头,搂上梁温的脖子,在他脸上亲,“哥哥亲亲。” 妹妹突如其来的亲昵,梁温顿住,直到她的嘴唇离开自己的脸,失去了熟悉的温热,梁温眼神清明,“亲了,所以要早点睡,哥哥很快就来陪你睡觉,好吗?” 梁润点头,亲他的手背,恨不得还要在他脖子上也亲几下。 “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亲哥哥呢,先睡觉。” 梁润躺下,听着梁温脚步声远去。 今天家里格外清新,父亲没带来满家的酒味,听不见梁温的脚步,自己的呼吸声比暴雨的白噪音还要催眠。 梁温用热水烫了一小袋中药,倒在碗里,端进父亲的房里,看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喘气。 “爸,起来,喝药。” 父亲偏头,望着他手中的碗,喝药?喝药有什么用,我这是等死呢。 梁温把碗放在椅子上,“爸,你要是不喝,那才是真正等死。” 父亲从床上坐起身,撩开衣服,猩红的斑点在他皮肤上扩散,并不密集,但是足够让一个人头皮发麻。 “所以你宁可喝酒,也不喝药?” “我要是活不了几天了怎么办,我死了,有孩子能为我哭吗?……我知道你肯定不会,那个傻子,傻子知道些什么呢,她也不会。” 梁温站在父亲对面,明明是父子,此刻相对而视,感受到的,只有中间那条名叫血缘的纽带。 他喜欢这条带子,但是父亲却抓紧了这条带子,几乎要让他窒息,濒死了,父亲又松了手,如此循环往复。 桌子上的药碗上散着白色的雾气,梁温几乎是瞬间的,不假思索的想起了妹妹的眼睛。 她会哭,她积蓄在眼眶里的泪就是一圈圈白雾,凝成水滴落下。 但是妹妹的泪并不苦,想来,父亲活了几十年,总不会是怕苦。 “我治不好的,再说,这种病说出去,外人也要笑,”父亲终于抬起药碗,飘散的雾气与他口中的热气混合。 梁温也闻到了空气里的苦味,看着父亲一口口咽下碗中深色液体,脸部扭曲失了原本的神色,梁温几乎不认识,这个父亲。 “梁润到底是不是我孩子,”父亲对他扬起笑脸,“当初我真是一点都想不到,你妈那个肚子,怎么生出的是个女人……一个以后只能等着男人睡的东西。” 梁温没理他,走出房间,走进厨房,拉开窗户,瓷碗碎裂在一楼。 雨丝 梁润听见了碎裂的声音,隔着窗户,在耳边若隐若现,她睁眼掀被子,站在墙后望着梁温的背影。 不怕被看见,梁温一转身,见墙后露着熟悉的脑袋,心情好了大半,走上前将人往怀里摁,怎么不睡觉? 梁润捏着他的胳膊,什么时候梁温的手臂这么厚了,还很硬,梁润下意识的张口,想咬。 “轻点。” 梁温递上自己的胳膊,看那张开嘴,首先露出的雇来是粉色的舌头,捧在自己皮肤上的,也是那条粉嫩柔软的小舌。 他顿时发觉,自己的肤色与她的脸,她的口腔都不符,梁润在灯光下,牙齿也呈现浅浅的粉。 随着女孩施压,牙齿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凹陷,看她小心翼翼的用力,舌尖好像勾人一般,时不时碰上他的皮肤。 妹妹真的长大了,光是舌尖的触碰,就能让他手臂肌肉贲张,体内涌起丝丝热流。 他倒是希望梁润咬的更用力一点,但是没有,看她洁白牙齿在自己手臂上好像感到明显的阻碍,进而不动了。 “哥哥,你的胳膊怎么这么硬?” 梁温还是迟迟未放松,一只手抚上自己,慢慢松了力。 手臂上一道牙印,在灯光下,女孩心疼的抚摸,哥哥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他有些贪恋梁润带给自己的触感,即便是咬,他也感受不到疼了。 很奇怪,虽说男性的痛觉神经远不如女性发达,但这么清楚的牙印,也不能让他满足。 “疼吗?” “不疼,真的不疼,”梁温手臂依旧放在二人中间,时刻等待着,梁润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两手握不住他的手臂,托着他的手腕,亲吻牙印。 肯定很疼,梁润在心中暗自懊悔,怎么就不能轻一点呢,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那你咬我吗?” 梁温原地怔愣,眼神出走,黏在面前女孩的脸上,唇上。 “咬你?” 梁润点头,咬了别人,别人也要还回来吧,她也抬起手臂来,与梁温完全不同的,独属于少女的香软。 梁温感恩自己,把妹妹养的很好,看她细嫩生生。 他亲亲梁润的手臂,触碰到微凉的肌肤,这才明白完全不够,他是成年男人,一点点亲吻怎么够安慰。 梁温关上厨房灯,将梁润抱起来,女孩子好像一夜之间学会了什么,埋在他肩颈里一动不动了。 很久很久,但也只是几步路,在梁温眼中恍若世纪长河。 他时时刻刻都在背弃自己,阴潮里潜伏的心思在她的身体上一点点流露,梁润跪在他腿间,亲他的脸,他的脖子,她学着一切能取悦梁温的手段。 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她是白纸。 今晚,隔壁太过于安静,梁润不知到底应该如何做了,本能的想起前些日子里身体刚刚经历过的快感,大脑里好像还有一点残留。 手指会给他带来快感吗? 梁润翘起指尖,梁温教她有限,现在,他握着自己的手,放在身体滚烫的部位上。 小润润,哥哥不能毁了你。 毁了?毁不是一个好字,梁润不知他的动作代表着什么,只觉得掌心很热,很烫,最后发麻,甚至失了知觉。 哥哥,我们,在做什么? 梁温话音模糊,喘息倒是清楚,梁润听着他的粗喘,毫无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在染上情欲。 粉红的,温热的,湿润的。 梁温不想开灯,他喜欢妹妹在黑暗里,无所依靠,一声声唤着自己的模样,好像幼小无助的猫,蜷缩在他的身前。 梁润很小声,几乎所有动作的起始者都是梁温,她被牵着鼻子,恍惚着,黑暗里梁温好像眯眼了。 “哥哥?” 他将梁润往怀里按,没有人任何分寸的动作,梁温并不指望自己又多少分寸,控制力气比真正放纵更耗体力。 梁润下意识摁他的小腹,“你硌到我了……” 梁温笑了,原来罪恶感竟然不会真正的折磨自己,手臂将梁润上身圈住,两腿膝盖夹着她的腿,梁润木偶一般不得动弹。 她又开始叫哥哥了,梁温亲吻不断,他清楚知道自己是怀里人儿的亲哥哥,有着血缘,同一个母腹喂养长大的,亲哥哥。 梁润哼哼唧唧,带着哭腔,她说,哥哥我难受。 哪里难受? 梁润不清楚,总之就是很难受,心痒,胃痒,酥麻流窜着,梁温探向她的身下,很温热的,熟悉的潮水。 梁润不明白的太多,梁温的手探进她身体,她只知道这会给自己带来快感,所谓快感又是什么? 她埋在梁温胸前,身子缩紧了,梁温的手指甚至进出困难。 这是他最有耐心的时刻,梁温手指在深处缓缓研墨,难以想象,如此温暖柔软的地方以后将要如何容纳自己。 细窄,狭小,她会疼。 起初一片平滑,手指一半吞没后,梁温触到柔软的凸起,轻轻一摁,梁润顿时闭上眼,眼泪掉下来了。 自己应该快乐的,为什么会哭?梁温没有任何责怪,仍旧低头亲吻,指腹在她内部的凸起上打转。 梁润的眼泪更多了,梁温见状稍稍退出,空虚感逼着她只能往梁温的手指上坐。 梁温大拇指在她前端轻柔,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身下也在涌流着,滑腻的液体促使梁温加快了动作。 她颤着喉咙,抹去掉在梁温胸前的眼泪,哥哥,毁了我是什么意思?你会害死我吗? 梁温似乎出了神,抽出纸巾擦去她的湿润,进而笑起来,害死你?你把哥哥当成坏人了吗? 不是的,哥哥怎么可能是坏人,梁润努力撑起身子,梁温抬起她的手臂环在自己肩上,“你会把你哥哥害死的。” 梁润睁大了眼睛,黑暗里少有的晶亮此刻在他面前绽放,梁温戳他脸,“吓到了?” 她确实是吓到了,手指在他脖子上摸着,好奇,你的脖子好像没有那么硬。 梁温仰起头,没事,摸吧。 我可以亲亲吗? 她是想起闻雁的脖子了,那些喜欢她的男人会亲吻她的脖子,留下一片片红色的痕迹,既然如此,自己喜欢哥哥,是不是也可以亲亲他的脖子? 脖子上的小手突然拿开,梁温还没睁开眼,转而紧贴上一片柔软。 梁温笑了,轻轻拉着她的头发,抬起她脑袋,在她身体上模拟了吮吸的动作,这是默认。 这就是喜欢吗?亲吻他,就是喜欢吗? 梁润在他脖颈上留下大片的吻痕,第二天他穿着高领衣裳出门了。 梁润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隔壁闻雁的门还没开。 以往这个时候,她的叫声已经响起来了,难得清闲休息,她也想多睡会吧。 楼下孩子嬉闹,几个老太太搬了椅子坐在楼下,这栋旧楼看起来也有平静安生的时候。 闻雁还是没开门,梁润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万一她还没起床呢? “小姑娘,站门口干什么?”老头路过,没等她“啊”字出口,转身上了楼梯,一把年纪两秒就见不到人影了。 门开了,闻雁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不好意思敲门?这可不像小润润啊,赶紧进来,有好吃的。” 梁润坐在沙发上,她原是想帮忙,闻雁不许,将她摁住,说什么也不许进厨房一下。 她做了新的饼,闻雁说这叫番茄饼,把番茄碾碎了掺进面糊里,烙出来会嫩很多。 一人一盘,看电视里播放的剧。 这次的剧没有喜欢一词了,满满充斥的都是爱,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爱,梁润眼泪还没掉下来,闻雁指着剧里的角色告诉她,爱这个东西,都是假的。 “你就听他们磨嘴皮子好了,嘴上说的比谁都好听,实际上呢,还不都是为了床上那点事?事后哪个男人不是穿上裤子就跑?再说,那群一见钟情的男人,个个都是见色起意,见到好看的恨不得原地就上床。” 她摸梁润的头发,“你家里养你养的好,以后啊,可别像姐姐这样,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丢脸……你那么好看,以后就算真的要靠脸靠身体,也挑个体面听话的男人。” 她起身进了卧室,翻翻找找掏出一支口红,“过来,试试,这个颜色很适合你的,你白。” 梁润乖巧在她面前做好,闻雁在她唇上只涂了一点,用手指揉着晕开,抬起桌上的镜子。 “好看吗?反正我觉得好看。” 梁润打量镜子中的自己,聚精会神在嘴唇的艳丽上,颜色并不红,偏一点粉色。 “是不是很好看?送给你了,拿去,以后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打扮自己。” 梁润捏着口红,闻雁不许她推辞。 二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梁润像是好奇,像是想起什么,“姐姐以前喜欢,不,以前爱过什么人吗?” 闻雁笑起来,爱?那当然是有的,只不过后来都是草草结束,如今连长什么样子大概都不记得了。 偶尔,服务完一群老男人之后她会怀念自己年幼的时候,或是像梁润这样大的年纪。 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干净的,不会像现在,一出门人人指着她的背,就是她,脏东西一个,指不定有没有病呢。 这样的话小时候也听过,只不过那时候说的是别人,等落在自己头上,才能明白做女人就是上天给的罪。 每一次,路过楼下的人堆,里面一群老太太总是指着她的身体,告诉后辈,这就是不知羞耻的下场,看见没,走路都不利索了。 梁润倚着她,姐姐也好看,是不是也有爱姐姐的人? 没有。 闻雁不记得有谁爱过自己,都是她爱别人,她在梁润耳边叹气,小润润,看见了吧,我不是很好的人,以后眼睛擦亮,别像我。 为什么别像你?雁子姐姐多么好,会做好吃的,还会化妆,长得还好看,我为什么不能像你? 闻雁几乎要哭出来,眼眶发红,盛着透明的泪,可是我啊,我很脏你知道吗,很脏很脏。 梁润好像明白了,却又模棱两可,姐姐你不脏。 闻雁摇头,梁润不懂的,她不知道这个世界对女人有多大的恶意,更何况她连自己都承认,睡了太多的男人,首先鄙视自己的,不是别人。 “别犯错,小润润,你年纪还小,别犯错。” 到底什么是犯错,梁润一遍遍的追问,难道姐姐为了赚钱过日子就是错吗?难道不是那个男人首先骗她的吗?到底什么才算错?几张嘴,几根指着人的手指头,这就是错了吗? 闻雁说不出话来,她明知自己犯错,却又说不出错处,苦笑着,捂着脸,一会手心就湿透了。 她埋进膝盖,哭声愈发大起来,梁润后悔自己的话语,闻雁用膝盖擦去眼上的泪,“小润润你知道吗,我会恶心自己,我觉得那群老男人不干净,但是我必须要赚钱,必须得活着。” 人不会活着,闻雁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她的钱。 还是小润润最好了。 梁润也在思考,自己与梁温之间算什么呢,像电视剧里说的,叫恋人?还是爱人?她坐在沙发上,目光飘得愈来愈远。 爱比喜欢更进一步,梁润确定自己是爱梁温的,梁温应该也爱自己的吧。 电视剧的声音还在继续,窗外断断续续的毛毛雨,梁润被裹在雨丝里,失了神。 解脱 梁温带着一柄伞回家,透明的,他说是上工的人借他的。 父亲依旧不肯喝药,梁温在他的房间里坐着,梁润在墙后,半边身子靠着墙,听房间里隐约的话音。 说出去有谁会信呢,这两个人是父子。 梁润回到房间,坐在镜子前,找出闻雁送她的口红,学着她的动作,在嘴唇上点几下,最后用手晕开。 顿时,镜子里的人鲜活了,好像生命更上一层。 “漂亮了。” 梁润猛地转头,门口一片黑影,来自梁温,他走到梁润身后,两手放在她肩膀上,直到二人躺在床上,他的手始终没有从她肩膀上拿开。 “雁子姐姐给我的,她说,我适合这个颜色,很好看。” “确实很好看,小润润适合的不仅仅是这个颜色,所有的,都好看。” 梁润现在已经能听出来什么是哄人的话语,他在哄她,她却忍不住的心生欢喜。 她在他脸上,脖子上亲吻,嘴唇擦过他的衣领,谁也没有理会,梁温搂着她,雨夜房门外会更安静。 雨季,打造牢笼,梁温跳了进去,梁润跳了进去,冲淋着雨。 梁温听到她的呼吸逐渐均匀,知道她已经入梦,手指在她手腕上摩挲着。 今晚劝父亲喝药的时候,他不肯,随即换了话题,指着他脖子上的红痕,笑,你也去找女人了啊。 梁温说没有,他隐瞒了妹妹的举动,端起碗放在父亲手中,喝吧。 如果我把药倒了呢? 那你就只能等死了。 父亲眼光始终聚焦在他脖子上,一片片红痕很难遮住,上工时,其他人也见到了,调侃着,梁温一笑而过。 父亲口中,那个亲吻自己的女孩变成了放荡的妓女,他不确定妹妹会不会听见自己的声音,隐忍着,沉默着,听着父亲是如何诋毁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笑,自打上一次对女儿的侵犯失败——或许他根本就没把她当成女儿看待,整个人彻底变了样子,世间所有的女人在他面前只能低三下四的求欢。 梁温第一次看着父亲的脸,产生反胃感,或许是因为药太苦,梁温强忍着,直到出了父亲的房门,才扶着墙忍不住干呕。 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陪着梁润睡觉,这让他的感官有段时间的解放,不必应和社会上的虚与委蛇,亲人的冷脸。 梁润好像醒了,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脸,梁温靠近了,一对黑亮黑亮的,像黑珍珠一样的东西在夜里闪。 梁温点了下她鼻子,“不睡觉,熬鹰?” 见她坐起身,对于自己的玩笑话没有回应,寻常的笑声也不见,梁温随她坐起来,小姑娘爬上自己的腿,两手环住脖子。 是梁温喜欢的动作,但他从未对梁润提起过,看吧,血脉的神奇之处。 梁温在黑夜里偷偷翘起嘴角,这是妹妹带给自己的快乐,作为回应他环上梁润的身体,今天不下雨,窗外安静,没有鸟叫。 小小的一团,在怀里缩起来也不剩多少,如果到了嘴里,只怕两口就吃下了。 很无厘头的,她问他,哥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喜欢?相比答案,梁温好奇,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在深夜,她还带着睡意,格外伤感了。 我喜欢小润润啊,哥哥最喜欢你了。 梁润埋在他肩颈里,手指捏着他的头发,捻来捻去,手指被粗硬的发丝磨得发麻。 她不甘心,不断捻着,一副誓要与梁温的头发斗争到底的模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梁温侧头亲她脸,你怕我喜欢什么人吗? 梁温猜出她的心思,毫不留情戳破,梁润往他的颈窝里钻,害羞,更多的还是独属于少女的担忧。 如果哥哥有一天不喜欢自己了呢? 哥哥确实是喜欢自己的,但她又不甘于这一点朦胧的爱情隐于亲情下。 她想听梁温说爱。 我也喜欢哥哥,很喜欢,所以,哥哥可不可以只喜欢我一个?我不想让哥哥喜欢别人,哥哥喜欢别人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哥哥只喜欢你一个啊。 梁润不敢相信,她怕被骗,离开他的体温,大眼睛在黑暗里,也是圆圆的。 没想到妹妹竟然患得患失,梁温搂紧她,很怕失去一般的力气,我只喜欢小润润一个。 梁润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她在梁温面前,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仅有的那点可怜的爱意暴露。 黑夜是谈心的最好时机,隔着一层浓墨,谁也看不见谁的心。 梁润胆子大起来,她好像摸透了梁温的脾气,凑上去亲他的脸,梁温没反应,她试探着,嘴唇逐渐靠近他的唇。 挪到了嘴角,梁温依旧没有推开他,兄妹的定数似乎在这一刻分明,梁润碰上他的嘴唇。 她没有章法,仅凭心中的爱意,在他嘴唇上蹭了几下,梁温稍作回应,就足够安慰她了。 “怎么了?是不是太清醒了,”梁温将她从怀里稍稍推开,看她双眸晶亮,自己的睡意顿时消失无影无踪。 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他失控,比如,夜间困意。 尽管都是一些小事,梁温深知自己不可避免的需要面对更多,这一点,在梁润刚凑上来,对他说喜欢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对妹妹产生不该有的反应,他借着兄长关爱的名义,放纵身体欲望暴涨。 梁温将她从身上扯下来,亲亲她的脸,听梁润问自己,爸爸生了什么病?会很疼的那种病吗? 又是一个让他难以开口的问题,梁温弯下身子,两手抓着被角将她裹起来,黑夜里,染着莹白月光的小团子。 他为自己的杰作感到欣慰,转而因面前的小团子而畏缩。 到底是什么病,每天都要喝那么多的药,我都闻到了,很苦。 梁温猛地想起在自己陪着父亲在小诊所的时候,在无人之处,父亲是如何述说自己的羞耻的,身为他的长子,甚至在外还要替他分担羞耻。 她是他的女儿,自己的妹妹,羞耻是父亲一手造成的。 梁温别过头,忽略了她的问题,梁润盯着他的脸,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 哥哥不愿意告诉自己吗,哥哥肯定是知道爸爸生了什么病的,但是他为什么不说? 太多的想法在大脑里混合,细胞被融成浓汤,她泡在里面,于是更多的想法在滋生,好的,坏的,全都在浓汤里被喂养着。 哥哥?她试探性叫了一声,梁温听出她语气单纯,没有继续问。 她总是为一点点细节,一点点小事而折腾大脑,比如他带回来的伞,他给父亲热的汤药,他在自己面前说的话,甚至精细到了每一点表情。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梁润看着梁温穿上雨衣,身影出现在楼下,他离开的很早。 听着隔壁的响动,梁润知道闻雁家里来了男人,她现在可以理解,里面的某些声音,对于闻雁来说并不自愿。 男人当然不会这样想,梁润听着隔壁男人低声说着什么,总归不是好话。 闻雁起初还有一点哭喊,而后猛地一声尖叫,隔壁安静了。 起初还会觉得刺耳,现如今她已经习惯,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闻雁会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 她把手机递给梁润,“你哥电话,找你的。” 听到梁温的声音,里面环境并不嘈杂,梁润记得,他干活的地方声音很大,所以他今天没去上班吗? 梁温声音不大,声音不似不似在她耳边那样清楚,梁润顺着他指出的路线,打开家里的柜子,在里面发现了不少钱。 厚厚的一打,她一只手握不住,在手机一端急着闻梁温要怎么做。 你找个包,或是袋子,打个车,要是不会就麻烦别人帮你一下。 很多钱,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钱了,她站在路旁,想着梁温的声音,身后没人陪她。 闻雁给她打了车就走了,梁润并不清楚,雁子姐姐此刻正在房间里挨打。 男人打人不分场合与时间,闻雁趴在沙发上,挨了几下,对方似乎被她毫不反抗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激的怒气直升,一把将她抓起,闻雁试图伸手找支撑点。 没找到,她本身就轻,身后男人一拽,她的上半身倒在地上,闻雁反应快,手肘先着地,护着脸。 她解释,这个男人跟我没说过几次话,只是拜托我照顾一下他妹妹而已—— 男人在她身后冷笑。 在这里,她接待过无数的男人,梁润笑嘻嘻的坐在她身边时,闻雁甚至会为此感到愧疚。 肮脏的自己,肮脏的地带,居然让这个小姑娘碰上了。 她说,你放开我,别打我。 男人阴冷,沉着脸色,打你又怎么样,我付钱了,你不就是给我玩的吗? 梁温打来两次,第一次她没接,第二次她接了,性事突然被打断,客人生气也是正常。 闻雁在心中安慰自己,是正常的,既然做了这一行,一切都是正常的。 此刻她居然不会在意身上的疼痛了,好像神经也有些麻木,大脑帮她转移了注意力,现在的梁润到目的地了吗?小润润这一辈子只怕是离不开她哥了,她哥要是结婚生子了怎么办? 男人抓着她的头发,撕扯中,闻雁用力的想推开他。 还是头一回接这么难缠的客,闻雁表情扭曲着,好像在笑,又像是哭。 她咬着男人的手,对方猛地缩回,闻雁跑开了,小小的家,倒也跑不了什么地方去。 今天会不会被人打死? 闻雁等着,若是被打死了,未尝不是好事,以后不用接客了,不用赚钱了,做一行的大概会下地狱……太久远了,这些东西应该等着下辈子再想。 闻雁跑进厨房里,背对着身后的男人,听他说,我不喜欢睡女人的时候被打断,尤其是给你打电话的还是个男人。 她笑了,很解脱。 鲜红 梁润下了车,看着面前的牌子,她还是第一回来这种地方。 走进去,父亲,梁温,还有几个女人,大家就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父亲垂着脑袋,身旁的女人指着他,喋喋不休。 梁温听见她的脚步,首先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来了,还好今天没下雨,东西重吗?” 她摇头,莫名感到一阵压抑,在穿着制服的人走进她的时候,压抑甚至变为违和感,梁润不得不往梁温的身上挤。 “别害怕,”梁温拍着她的后背,抬手将手里的钱给了面前的女人。 大概四十多岁?梁润说不清对方的年岁多少,她记得自己站起来,抓着梁温探出的手臂,哥哥,为什么要把钱给别人? 父亲这时候才抬起头,梁润没有施舍眼神,父亲是不需要施舍的,他从来不需要子女给予他什么。 梁润,听话,松开手,把钱给人家。 可这是我们家里的钱啊,你不是总说,哥哥赚钱不容易吗? 没事,小润润,咱们先把钱给人家,他摸着梁润的头发,扯开她黏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钱递了出去。 很厚很厚的一摞,女人拿到了钱,笑起来,拉着身边的人对警察千恩万谢,扬长而去。 梁润紧盯对方的裙摆,她绝对不年轻了,脸上褶子也明显,可还是穿着鲜艳,一身鲜红。 好像一个,行走的血葫芦。 一点也不好笑,梁润笑不出来,警察把父亲叫走,透过玻璃,见他坐在两个警察对面,被教育了大概有四十分钟。 她不知那是教育,梁温告诉他,父亲正在接受警察的教育。 警察为什么要教育爸爸?他犯错了吗? 是啊,他犯错了。 犯错了就要想办法补救,那些钱就是补救父亲的,梁温一五一十告诉她,庆幸梁润没有追问父亲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暂时还无法找出通俗的话语跟妹妹解释,兄妹二人实现一齐射向父亲的侧脸。 毕竟还是自己孩子,不可能一点不像,梁润偶尔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什么地方像父亲呢?梁润眼神换了方向,对面的玻璃清楚反映自己的倒影。 很默契的,梁温眼神与她在玻璃中交汇,梁润眨眨眼,想确定他看的是不是自己。 梁温朝玻璃笑,梁润也笑起来,好像所有愁烦在这一刻消散了,他们不在派出所,而是一个无人之境。 父亲走出来,身后的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别干这种事了!” 什么事?晚上梁温回家,她还攥着这个问题,梁温抱她去洗了澡,看她坐在水里,两手托着脸。 爸爸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犯法了呀?要不然,怎么会进派出所,还被警察叔叔教育了。 算犯法吗?梁温在脑海里仔仔细细回忆父亲在警察面前的一举一动,最近与父亲的轨迹几乎是重合的。 算吧,不过不算是什么大事,赔点钱就好了。 我以前只知道钱能买东西,没想到还能解决这样的事? 是啊,能解决很多。 今天的隔壁安静,没想到闻雁晚上居然不接客了,梁润下意识回头,胸前的水珠还在不断下滑,留下湿漉漉的水痕,灯光下痕迹明亮。 因为女子的身体有了曲线,所以水珠滑落的速度并不快,亲眼看着她胸前划出水痕道道,梁温好奇,若是掉下来的是眼泪呢? 想法一旦产生就很难否决了,他用温水冲掉妹妹身上的泡沫,见她后背光洁,白纸一般,诱人涂画。 他早早的,把自己推进大逆不道的路上,先前两次手指的试探,还是不能满足他的私心,但也足够他下地狱了。 梁温用毛巾擦干她身上的水珠,将她抱起,穿上衣服放在床上。 今晚,你不给爸爸热药了吗? 今晚不用了,二人盖上被子,梁润没有什么困意,在他耳边絮叨闻雁。 雁子姐姐家里,今天来了一个男人,好像欺负她了,她在房间里叫的声音好大,听着有点吓人。 嗯,梁温点头,被子往上拉,怕她冷。 梁温没有遮掩的意思,二人共用一个被子,兄妹早在诞生的一刻就已经坦诚相待了,他承认,或许这是自己的独占欲。 梁润在被子下戳戳他的胸口,梁温没什么反应,她胆子逐渐大了,甚至比前些日子还要大了,梁温不是没有感觉。 他握住梁润的手,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想摸摸你了,她笑,哥哥喜欢她笑。 梁温手指摩挲几下她掌心,所谓的独占欲在此刻好像变了,梁温松开她的手,放下了,捏捏她脸,“赶紧睡觉吧,小心明天带黑眼圈。” 梁润当然是睡不着的,即便梁温装睡装得很像,她已经相信,哥哥睡着了,没人会在深夜陪着她说话。 年龄教会她什么是喜欢,梁润抬眼,偷瞄他的睡颜,这是喜欢吧,为什么心中并不快乐。 她很想再去问问闻雁,为什么喜欢并不能让我开心。 可是来不及,第二天,门口站着警察,推开闻雁的家门。 梁润本能感受到恐惧,这群穿着制服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她推开门,露出半个脑袋,紧接着是浓重的血腥气。 雁子姐姐流血了吗? 看她完好走出来,梁润放下心,雁子姐姐好好的,没出事,可是她的家里,好大的血味。 警察原是想问他,邻居说,这姑娘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的,问她做什么,白白添乱。 警察下了楼梯,梁润的眼神跟着下去,随后就看不到了。 她冲进楼梯间,大喊,“雁子姐姐!” 闻雁回头,眼神终于不是令人惊惧的空洞,她朝梁润笑,很明艳的笑容,她说,小润润,回家吧。 警察把她带走了。 楼道里血腥味还是很重,有人打开了楼梯间的窗户,被外面的小雨淋湿了脸,骂骂咧咧的又关上了。 他们还不忘骂闻雁,说她是个疯子。 疯子是什么?梁润经常听人说疯子这个词,闻雁姐姐是得了疯子这种病吗? 她的家里进了好多警察,他们守着门不让梁润进,她只好蹲在门口,看这群警察收拾她的家,拿出不少瓶瓶罐罐。 彻底安静了。 先前每一夜,甚至是白天,都能清楚听到闻雁的声音,或是闻到她家的香气,梁润舔了舔嘴唇,怀念闻雁做的烙饼了。 一个警察弯下身子,语气和蔼,“小姑娘,你告诉叔叔,这位名叫闻雁的人,平时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梁润摇头,所有的问题她偷偷否认。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说雁子姐姐,为什么问题里,雁子姐姐很不堪?他们为什么用的都是很难听的词语? 卖身是什么意思,妓女是什么意思,雁子姐姐是卖身的妓女吗? 梁润起身走进家里,父亲房间的门一直关着的,她不知道父亲怎么了,自打从派出所回来就没说过话,每天窝在房间里。 门外,几个警察抱怨,这个破地方居然还有人住啊,都是好几十年前的房子了,水管锈的快爆了,墙皮掉的就差露砖头了。 都是穷人呗,但凡有点本事的不会在这。 梁润摸着墙,轻轻一刮,指甲里充满白色的面粉,她的床上也会有,只不过梁温清理及时。 家里好像没有第二套雨衣了,雨伞也早就破了,梁润站在窗边,等到天黑,也没在楼下见到梁温的身影。 她披上外套,心中阴郁着,讨厌雨季了。 她跑到一楼,等待的过程中遇到不少人,年级大些的老太太会问她怎么在这吹凉风,年轻的基本没有理她的。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天黑透了,梁温回来,在门口拆下身上的雨衣,弯腰亲亲她的脸,怎么在这里?冷不冷? 不冷,我在等哥哥呢。 梁温抱起她,他一只手很轻松,另一只握着语气,雨水滴滴落下,在楼梯上划出深色的一条波浪线。 与妹妹身上,流下的水珠不一样,妹妹身上的水更透明,更纯净,雨衣上的雨水,沾染了不少灰尘细菌。 门口,梁温将她放下来,掏钥匙,梁润冷不丁问他,哥哥,妓女是什么意思? 妓女?梁温眼神一闪,怎么总是好奇这些? 他们说雁子姐姐是妓女,所以我就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闻雁家的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道,闻雁握着刀,朝面前砍下,是怎样的画面。 连闻雁也很难复制,她面对警察,很坦然的,杀人反而让她精神解脱,肉体也解脱了。 不必每天忍着不同男人身上的气味,一个个将她压在身下,做着让她恶心的事。 闻雁恶心自己的职业,这根本就不能称为一种职业,只不过是自己活着的手段。 她想,自己解脱了,小润润呢,小润润是这栋楼里唯一一个愿意跟她说话,愿意跟她学习烙饼,陪她看苦情电视剧,还会问她奇怪问题的人。 还有好多好多都没说呢,小润润什么时候能明白,要在男人面前保护好自己,还要教她如何化妆呢,她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梁润也是这样想,她抱着梁温,说,哥哥,警察会打雁子姐姐吗?会不会把她关进监狱里,永远都不出来了? 哥哥也不知道啊。 这栋楼活着就是吃苦,梁润慢慢的,也在吃苦,每天看着别人的苦痛,谁承想,自己已经泡进苦水里了。 哥哥,那你说,雁子姐姐是吃了很多苦吗,我们也会吃苦吗? 梁温搂紧她,怕她一眨眼会消失,怀里鲜活的生命现在好像没力气跳动了。 不会,哥哥不会让你吃苦的。 赌气 父亲终于出了门,家里安静的惊人,梁润在厨房里给自己烙饼吃,家里没多少面粉了。 很久没有见过太阳,梁润穿上衣服,踩进湿漉漉的水坑里,看着水坑里播散的水纹,踩了踩,这是她出门发现的第一个乐趣。 老太太们坐在门口,其中一个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小姑娘长得真快啊,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能嫁了。 能嫁?是能结婚的意思吗?老太太拉着她的胳膊,把人拉近了,伸手在她手上摸,脸上也摸,嘴里夸着,“行,这姑娘挺好,行。” 梁润乖巧站在老太太面前,不止她一个人,楼下老太太不少,好不容易有了阳光都想出来坐坐。 老太太一口一个“行”,梁润走开了,她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唯一认识的,还是梁温干活的厂子。 她一步步走在路边,踢着小石子,或是揪颗树叶。 手里提着自己烙的饼,中午了,现在走去,大概能赶上他吃饭。 很远很远的,梁润看见了一个大院,里面的房子很大,大院周边围着砖墙。 她远远见到了一个人影,是她最熟悉的,冲上去,一道人影拦住她。 “谁啊,谁家姑娘?” “我找我哥哥……” “你哥哥?你哥哥谁啊?” 眼前滑到一道线条,粉色的,一个女孩。 梁润眼神一时定格,这个女孩好熟悉啊,巧了,正好是那天她在淋雨的时候,与哥哥一同回来的人。 她张口,那句“哥哥”没喊出口。 保安见她始终没出声,顺着眼神寻过去,原来看的是梁温啊。 “他是你哥?” 梁润已经忘记自己点没点头,后来很多事她都忘记了,看来自己真的是傻子啊,一点点小事都记不住。 手上空空,烙饼应该是被梁温拿走了,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父亲从小诊所出来,见到梁润,皱了眉,很晦气似的扭头就走。 他手上空空,没有药。 家里,父亲房门紧闭,晚上梁温回来,与父亲大吵一架,梁润没有拉架,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老太太。 梁温好像很生气,喊着“不可能”,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她很想上前问问,哥哥,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梁温走进她房间,两手环着梁润的身子,亲她的侧脸。 “又在赌气了。” “我没赌气,真的,哥哥,我没赌气,”她挤出笑,梁温见玻璃上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妹妹可以艳丽,光彩,唯独不可以用情绪折磨自己。 玻璃上映着自己从身后拥抱妹妹的画面,她骨架小,搂在怀里,细长的一条。 梁温扳着她肩膀,梁润转过身面朝他,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等着梁温出言。 是真的长大了。 梁温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的妹妹已经不再是缠着他讲睡前故事的孩子了,况且,有些瞎编的故事现在也不能骗到她。 沉默有时候比长篇大论更有用,梁温低头,手不断理着她身后的长发,为什么妹妹的成长总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 我想雁子姐姐了,我想去看看她。 最近好像不行,梁温解释,她还没判决,大概还是在看守所里。 梁润泄了气,瘪下去,梁温关上门,关上灯,房间里顿时黑魆魆,梁润探出手,被人握住。 去床上,睡觉吧。 梁润站在原地没动,她能感受到,对面的手劲大了不少,却也很好的控制住力度,让她不至于疼。 梁温叹气音在黑夜里越发清晰了,语气也无奈,小润润,别跟我赌气好不好,我是你哥。 脚下一轻,梁温将她抱起,身子随着他走路的步幅上下颤动,梁润终于出了声,“哥哥,你会结婚吗?” 原来还是这个问题啊。 “听见了?” 终归还是年纪不大,有什么也不会憋在心里,梁温将她放下,拉上被子,莫名为妹妹的不加掩饰的占有欲感到兴奋。 嗯,我听见了,爸说想让你结婚。 梁温轻呵,只是爸自己的想法而已,再说,我结不结婚,你不是也知道吗? 所以你会结婚,是吗? 不会。 他斩钉截铁,直起上半身,紧盯她双眼,我不会结婚。 也许他是在骗自己,等出了这扇门,转头就娶了别的女人了,比如今天她见到的,身穿粉色衣服的女孩。 很年轻,至于什么样子她不记得。 你会的,反正你年纪也可以结婚了,后面还有一句话她没说——等你结婚了,我是不是就没人理了呢? 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还算是好事。 梁温不知她脑袋竟然如此活跃,婚姻是他从未想过的一条路,因为本身就不会实现。 小润润,看来你的气还是没消。 我只是怕你结婚而已。 看来今晚是得不到她的真心话了,梁温回想父亲的话语,只要娶了人家的女儿,家里就能缓解不少压力。 那人是他的同乡,如今办厂子赚了不少钱,父亲也是厚着脸皮才找上人家,进了厂子找活干。 他女儿看上梁温了。 所以她听到了多少?梁温好奇,没有出声,等着深夜里梁润能问点什么,只要她问,梁温就愿意回答。 哪怕她问出“哥哥是否喜欢我,不是兄妹的那种喜欢”这样的问题也好,梁温什么都愿意说。 腹稿已备好,梁润沉进睡眠里,梁温适应了黑暗,一遍遍的偏头看她,到底是装睡,还是真的困倦。 最后,他直接翻了身,对视梁润的睡颜。 小小的脸上还挂着黑色发丝,眼皮不再颤动,嘴唇也不哆嗦。 他还是不信,手指抬起,轻轻触碰她的睫毛,梁润下意识颤了两下,喉咙间“呜呜”一声,没反应了。 小润润啊,你怎么总是逃避哥哥呢,梁温想叹气,闭上眼毫无困意。 第一次对她产生可耻的反应,梁温试图洗脑自己,也许,只是成年男性该有的欲望。 但是这种欲望为什么会出现在梁润身上,为什么会让他对亲生妹妹产生难抑的渴望,梁温头一回私心泛滥,任由肮脏的情绪占领自己。 祸根居然早就埋下了,他压抑着,深更半夜抱着妹妹睡觉的时候,他会想方设法的扼杀身为兄长,不该有的情爱。 梁温睁开眼,梁润已经睡熟,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感受,梁温起身用冷水洗了脸。 梁润还是小孩子,这句话于他而言无用了,况且,妹妹自己会承认,自己是小孩子吗? 镌刻 楼下的老太太们喜欢聚在一起,八卦在他们口中传得飞快,闻雁杀人的事早在警察到来之后就已经在这栋楼里沸腾。 梁润很想让老天下点雨,冲冲这群老太太的嘴,偏偏雨季还有两天太阳,不大,但也足够老太太们消磨时间。 “小润润啊,过来哎,”老太太冲她招手,梁润犹豫着,走上前。 老太太们很喜欢她的头发,只要梁润靠近,必定要摸几下,夸赞,感叹,还是年轻啊,看看我们这脑袋上,都发白了。 梁润不出声,等着老太太们分享近日见闻。 最火热的还是闻雁,这个名字,从楼中的半透明,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人名。 脏兮兮的,你说她干什么不好,非得靠着身子赚钱,一个姑娘家的,就不能找个好活干,我就不信,天天出去捡垃圾还能饿死? 别这么说,现在年轻人都讲一个天赋,指不定人家就有勾搭男人的天赋呢,你忘了?前些时候,不还有个原配找上门了吗。 也是,只怕是自己作恶太多,老天爷看不下去,找个让她饿不死的地方,将就着活着好了。 闻雁是这样的人吗,她张口,想要与这群老太太们辩论,对方却拉起她的手。 十六,还是十七来着?这个年纪,也能嫁人了,不说别的,你先去了人家里,怀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什么婚礼酒席的都等以后再说。 梁润张开嘴,合上了,老太太们借着评价下一个人,为他们安排人生。 与他们没有任何说话的必要,她提着袋子匆匆离开,好像要逃避什么一样,匆忙的一脑袋钻进楼道里。 父亲还在家,躺在床上不肯起来,梁润不会别的,只会烙饼,装进盘子里端进去。 父亲瞥她一眼,你来了。 梁润假装没听见,转身正要离开,父亲喊住她脚步,你过来。 她不肯,站在原地,转了身子,直勾勾盯着父亲。 他病了,起不了床了,面对女儿索命一般的眼神他只觉得好笑。 “别这么看我,我活不了几天了,等我死了,你跟你哥也拿不到什么财产,我根本就没有,你等着你哥结婚了,他女人能不能给他点。” “哥哥不会结婚的,”梁润上前一步,重复,“他不会结婚。” 父亲笑了,看起来真的病入膏肓一般,笑声带着气音,“你凭什么认为你哥不会结婚?人姑娘家有钱,看上你哥了,难道不是福气吗?” “不是!” 梁润气呼呼走出父亲的房间,关上门,那点气性顿时消失,心中失去情绪,空落落的等着梁温回来填满。 她什么都在依赖梁温,生活上,精神上,生命里的细枝末节也要镌刻梁温的名字。 他既然说自己不会结婚,那就不会。 假如,他在骗你呢? 这个声音已经在心里喊了好几天,从梁温承诺自己不会结婚的那一刻,直到现在。 是啊,哥哥也是人,也会撒谎的。 梁润坐在窗前,眼神空空,梁温不在家,父亲也不在家。 父亲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梁温走进家门,给她拿出一套衣服来,雨季已近末尾,她很听话,换好衣服跟在梁温身后,没多嘴问。 面前一个高高的小土堆,梁温说,父亲就在里面。 几个人跪下,点火上香,谁也没掉眼泪。 本是自己的父亲,梁润望着身后的土堆,埋棺材的时候她就站在梁温身旁,神奇的是,居然一滴眼泪也没有。 那个姐姐站在山下等着他们,帮忙的人走了,三个人行走在路上,梁温,梁润,还有一个喜欢梁温的女孩。 她真漂亮啊,粉色很适合这位姐姐,艳丽又不俗气,梁温在路口与她道别,两个人进了家门。 一如既往,家中安静,梁润知道父亲是病死的,到底是什么病,她张开口,心中那点询问的勇气与她呼出的气一同消失了。 问与不问,有什么意义呢。 梁润去厨房烙饼,去烧水,换衣服,梁温蹲在柜子下面,手里摆弄着什么。 小润润? 怎么了? 怎么不跟哥哥说话了,心情不好吗,爸走了,你有点伤心? 她不伤心,一点也不,梁润继续和手中的面糊,你要是忙就去吧,我在家里给你烙点饼。 梁温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坐下,言语不紧不慢,爸那个房间的东西都得扔了,上面染着病菌,对身体不好,等会我去收拾一下,你放心,今天我不去厂里干活。 爸的东西都不要了吗? 嗯,都不要了,有病毒。 爸身上怎么有病毒了呢,他到底生了什么病?梁润团号的面糊掉在盆里,她庆幸没掉在地上。 兄妹一个坐着,一个忙碌吃食,梁温磨蹭一会,没等到梁润的话语。 他不需要安慰,因为妹妹的背影已经达到了安慰的效果了,梁温贪婪她的身影,在椅子上聚精会神。 烙出的饼金黄,梁润手艺比之前好了许多,她撕了一小块吃掉,凉水热水在盆里兑好,脱下衣服走进去。 梁温把父亲的东西都扔了。 那个房间空着,没人住。 小润润。 他好像很累,喘着气走进来,梁润坐在水里,今天凉水加的少,她脸热得通红。 我帮你洗吧。 不用了。 我帮你。 梁润不出声,心中别扭着,被梁温看着身体竟然成为她此刻的一点羞耻。 有那么一刻,梁温两手停留在她腰线上,握着她薄薄的身体,一时间身侧滚烫。 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怕你冷,所以帮你暖暖,他拿开了手,被他握过的地方顿时一片凉意。 他不想结婚,但是眼下婚姻确实能给他带来不少好处,主要是金钱上的好处。 父亲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染上了病,在家里养了几天,不老实又去找,别人发现了,送进派出所里,没想到警察跟他们有点关系,女人嚷着要父亲赔钱,不赔就别想出去。 梁温拿出家里的钱,仅剩的一点,给了他们。 所以,妹妹就如此纯净吗,父亲一个人,沾上全家几辈人的肮脏走了。 梁温眼神在她背上冻住,他终于明白,所谓的“爱”像什么了,像冰锥。 明明身体是热的,可心口怎么也不热,梁温为此感到深深的哀怨,他两臂急切的揽住梁润,在她后背上留下点点红痕,灯光下,淫靡又绮丽。 梁润只觉身后点点滚烫,哥哥鲜少暴露男人本性,她坐在水里,任由梁温动作,沉默乖巧。 他反而不习惯,梁润原本应该笑嘻嘻的转过身,捧起水淋在他身上,然后捏他的脸,嗔怪自己,哥哥,你在做什么,怎么在我后背上亲来亲去的? 梁温记起,妹妹对于世界的一切认识都来源于自己。 他教她认识世界色彩,教她学习人间险恶,教她明白男女之事,现在,他还要教她如何爱自己。 至于最后一个,是他最近才冒出的想法,刚出现的时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但也在情理之中。 此刻他竟然忘记世上还有伦理二字的存在,梁温动作谈不上过分,嘴唇从她后背流连至肩颈,梁润终是没忍住,极小声的呜咽。 他停下来,小润润,不舒服吗? 她摇头,又点头,嗯,你可以停下来吗? 梁温环着她的手臂始终没有松开,好像这样就可以真正拉进二人的距离,肌肤相贴,心脏也只差几厘米。 很近很近了。 小润润,你别不理我啊,我是你哥,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害你……他抬起头,亲吻梁润的侧脸,问她,哥哥到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告诉我。 什么地方都很好啊,哥哥会照顾自己,会赚钱,包容自己的所有脾气,难道还不够吗? 梁润不出声,梁温只当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灯光闪烁,房间顿时昏暗,梁润下意识抓紧了环在身上的手臂,低声寻找他,哥哥…… 我在这,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梁温亲吻她的脸颊,熟悉的触感梁润几乎瞬间神经放松。 这栋楼三天两头的停电,前一秒房间亮堂,后一秒就看不见人了,梁润缩紧了身体,习惯性的往他怀里钻。 他的手臂上移,直到后背上一道滚烫,梁润才意识到,自己仍旧在依赖他,已经成为不可变的习惯。 小润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梁润眨眼,睫毛扫过他胸前,翅膀一样扫过他的心脏,梁温在黑暗里笑。 糜烂 雨季过去,气温也走了,梁润出门换上厚外套,捂紧了怀里的烙饼。 好在天气冷的好处,就是楼下的老太太少了很多,基本上不出来了,路过楼底,只有两个人,修车的老头,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闻雁宣判了,防卫过当,判了五年,梁润下了车,跟着警察进去,在门口等着。 今天私自出来,她没告诉梁温,总有一种自己长大了,自由了的感觉。 梁温说,你是大了,翅膀硬了,不管你哥了。 听着警察的话,过了重重检查,梁润坐在门外等,身后脚步不断,她想回头了。 梁温说得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翅膀真的变硬了太多,她会偷偷跑出来,会吃他不让吃的东西,他说,我想吃妹妹的烙饼,梁润也不做。 有个词叫“叛逆”,与她越来越符合了,身为妹妹,若是不经历一点叛逆的时刻,少女时期或许会无趣很多。 烙饼在体温环境下,还带着温热感,梁润站起身,被警察带进去,已经很久没见的人,现在与她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闻雁见她,先是笑,而后眼里蓄着泪水,小润润,你来看我了啊。 嗯,我来看你了,她举起手中的烙饼,展示给她看,如今她手艺好了很多,金灿灿的烙饼上没有一点黑色。 雁子姐姐,我好久没看见你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每个月我都来看你,每个月都给雁子姐姐做烙饼吃。 闻雁坐在玻璃另一头,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双眼不眨一下。 警察拿走了她带来的烙饼去检查,梁润笑起来,雁子姐姐,你怎么哭了,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雁子姐姐不要哭。 她擦擦眼泪,我不哭,我在这其实也挺好的,他们对我都很好,也没人欺负我。 真的吗? 真的。 闻雁已经失去了满头长发,梁润没想到,她的短发并不突兀,即便,这是她头一回见到闻雁的短发。 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雁子姐姐不管梳什么发型都好看,等姐姐以后出来了,姐姐还要教我做其他东西吃呢。 闻雁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攥紧了,面前的梁润,与她记忆中的大不相同。 要说哪里不一样,她一时也说不出来。 看她笑容灿烂,可总觉得怪怪的,不高兴怎么可能露出这么纯真的笑?可若是真的日日高兴,笑容怎么会有挤出来的模样? 闻雁会看男人的脸猜心思,她很抱歉,这一招用在了梁润身上。 小润润,我看你好像瘦了,最近吃得不好吗? 怎么会,梁润打量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哪里瘦了呢,明明脸还是那么大,没变化。 闻雁微微叹气,隔着一层玻璃,有些话也不好说,梁润也未必能懂。 我没瘦啊,雁子姐姐你才瘦了呢,你应该多吃,把自己养的好好的。 小润润快要成年了吧,闻雁在电话的另一边笑,到时候小润润肯定变得也特别漂亮。 不,在我心里雁子姐姐是最漂亮的,我不想成年,到时候会不会变老? 闻雁看着熟悉的面容消失,二人闲聊了好久,期间基本上都是梁润与她分享自己的趣事,楼下老太太的,有人在家里用电钻打架的,跟妻子吵架把水泥抹到脸上,凝固了洗不掉的。 这栋楼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闻雁首当其冲,笑话于是越来越多了。 “而且啊,每天都有人在楼道里抽烟,可讨厌了,那个烟味特别浓,每次爬楼梯的时候我都得憋着气,不然就会被呛到。” “前几天,有个老太太的儿子结婚了,姐姐你不知道,那个老太太第二天就跟儿媳妇打起来了,更搞笑的是,儿媳妇没怕她,转头就跑了。” ……太多太多了,在梁润眼里,这是好笑。 闻雁不断地点头,那些男人都不好,小润润肯定能看出来。 当然了!我感觉那栋楼里,对我好的只有我的家人,再就是姐姐你最好。 是啊,你哥是个好人,以后对你哥好点…… 梁润垂下眼,是啊,我哥是个好人……她陷入沉思,眼前尽是梁温的神情,梁温高兴的样子,无奈的样子,一张张脸走马灯似的掠过她的视线。 没见过梁温生气的样子,他与父亲吵架,转头站在梁润面前时,又是一般云淡风轻。 你哥终有一天要结婚生孩子的,现在对你哥好点,以后他就忘不掉你,会照顾你的,小润润,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好听,但是现在趁你年纪小,赶紧讨好他,毕竟是一家人,以后怎么说也会记得你的好。 结婚吗?梁温会结婚吗?是的,他会结婚。 几乎是自问自答,梁润握着电话的手松了松,电话差点掉在台面上,闻雁问她怎么了,梁润笑,我没事啊。 婚姻或许是人类的追求吧,极端贫穷和极端富有的人往往更离不开婚姻,他们需要结婚去拴住财富,分享财富,一个多,一个少。 梁润正在逐渐接受婚姻这个词慢慢的渗透在兄妹二人中间,不仅梁温,以后她也会嫁人,生孩子,庸庸碌碌过完一生。 她跟在警察身后,很快不见踪影,仅仅一小时的时间,说不完的话,闻雁望着她门口的空气,呆愣出神。 结婚有什么不好呢,哥哥多了一个妻子,也会多一个人照顾这个家,等她结婚了,多一个丈夫,大家都是从平淡的生活走过来的。 是啊,有什么不好。 梁润行走在路边,望着街上的广告牌,掉落的树叶,恍惚着,想起梁温来。 或许自己真的是个傻子,她问梁温,哥哥,你说为什么一到冬天,树叶都掉光了?为什么夏天不掉?为什么天是蓝色的,天为什么不是彩虹色的?为什么人会死,人怎么就不能一直活着呢? 因为这是世界的规律。 梁润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她摸摸脸,湿漉漉的全是水,原来自己痛恨世界的规律,却又不得不严谨遵守。 都说少女十几岁会叛逆,那么,自己的叛逆大概也是正常的,梁温作为兄长,包容妹妹的脾气,也是正常。 梁润一路走到梁温的厂子去,她没进门,路过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一个老太太,坐在凳子上剥果子。 老太太一把年纪,眼神不错,抬头就望见,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站在马路对面。 梁润转过身,好像这样也躲不开,她加快脚步,逃跑似的离开这里。 脚下泥土烧灼,梁润跑动,听不见马路上的车声,偶尔会有一片棕黄色的树叶落在她头顶。 自己到底傻不傻?她在梁温面前,说,哥哥,我不傻,梁温也承认了。 现在倒是觉得,与其追问自己痴傻与否,倒不如坐实了作为一个“傻子”的名号。 梁润是个傻子姑娘。 楼下老太太倚着墙,与面前修车的老头说话,笑声很大。 见到梁润身影,老太太笑容满面迎上来,拉着梁润手臂拉到老头面前。 “看见没,我上次跟你说的就是这姑娘,你看看,是不是好苗子?配你孙子够够的啦!十六七,十七八的年纪,刚好生个孩子,多好啊,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是俏丽啊。” 梁润没反应过来,什么好苗子,什么生个孩子? 老头不说话,单单对着梁润摆出笑容,是啊,这姑娘不错,怎么样? 他问身旁的男人怎么样,那男人竟然背过身去,捂着脸一言不发。 瞧瞧,你家孙子不好意思啦!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这丫头,正好也是没了爹妈,就一个哥,她难不成还能跟她哥过日子去? 老太太放开梁润的手,凑上前,小声道,我听说她家里正缺钱呢,她爹就是前些日子刚走的那个,你也知道,就因为裤裆里那点事……赔了钱的。 声音不大,梁润却听得清楚,她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梁温嘴紧,始终没告诉她,梁润也不打算知道梁温口中的秘密。 老头对梁润很是满意,在孙子后背上拍了一把,“躲什么,赶紧好好看看你以后的媳妇儿!” 那个男人转过来了,眼神并未落在梁润脸上,而是在她脸的下方,梁润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 随后男人也笑了,眼神再往下滑了滑,很满意。 老太太高兴的笑起来,让梁润先回家,自己有时间去跟梁温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梁润空荡着双手走进楼道,媳妇儿……所以自己这是定了亲事?还是在梁温不知情的情况下? 她在家里烙饼,楼底走过好多人,有的若是不定眼看,身形与梁温真是像。 梁润被楼下的人影打乱了速度,有一块饼掉在地上,她捡起来,很不舍得。 家里是缺钱的,她很早就知道了,在梁温要她带着很多钱去派出所的时候,她就有不好的预感。 听着老太太口中的话语,还有父亲生前的话,她已经可以确定,家里是真的没多少钱了。 所以哥哥结婚也挺好的,听说看上他的那个女孩,家里很有钱。 梁润如是想着,掰开捡起的饼,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吃掉了。 她咀嚼速度快,饼在空气中散发热气,几乎是烫人的温度,就这么一口一口下咽,进了肚子里。 楼底人声逐渐清晰,梁润收拾好厨房里的一切,甚至锅上的油渍也擦干净了,无论是厨房,还是小小的床上,总比一直望着楼下强。 老太太急不可耐的拦住梁温,天色已经黑下,面对着异常兴奋的老人,梁温有些难以招架。 实在是难以想象,这群热衷于做媒婆的老太太,为什么会把梁润作为目标。 要把她介绍给楼下修车老头的孙子?梁温站在楼道里,黑漆漆的环境里,听见了老太太的笑声。 对啊,我看他孙子挺本分的,你家不是正好缺钱嘛,反正姑娘也大了,先一起吃个饭,这事就当成了,等她生了孩子以后,不就是一家人了嘛,我今个看见那姑娘出门了,这事她也没反对,再说,你也老大不小…… 梁温迈着步子往楼上走,不知是哪家,早早的冒出男女翻滚的声响,越往楼上越清晰。 他站在家门口,仔细思索着老太太的话语,手中钥匙掉在地上。 金属音清脆,房间里的梁润顿时站起身,老旧的锁孔扭转,门口映进黑影来。 哥哥? 梁润从床上下来,凉意催的她穿上外套,梁温站在黑暗里,没开灯,直愣愣盯着她。 怎么不开灯?睡了吗? 没有,我还没睡,你今天回来好晚,你要是饿了,烙饼热一热,应该还能吃……要不我去给你热一热吧。 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学会躲问题了,梁温摸着黑,在椅子上坐下。 会烙饼,会逃避,会无声息的叛逆,妹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梁温不记得自己教过她这些,仔细打量梁润的身影,她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少女,无论身形,还是心性。 听见锅里滋滋的声音,正受煎熬的并不只有饼。 看她从锅里拿出碗碟,动作熟练,玉指青葱,少女纯洁,将自己与这栋楼相隔开来,也与身后的男人隔着墙。 煎熬在心脏翻腾,浪一般卷着他的心肉,梁润端着碗走到他面前,厨房小灯昏暗,暖光金黄。 小润润,他伸出手,拉着梁润的手臂,触感温暖柔软,曾经压制的某些念头蠢蠢欲动,即将破土而出。 小润润,他又叫了一声梁润的名字,把她拉进了,两条腿禁锢她的退路。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赌气?还在想着我结婚的事吗?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天上都没有雨了,梁润记得现在窗外是深秋,结霜。 她眼神飘忽,梁温凑近她,他不需要梁润多说什么,妹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但都是以前了。 当她第一次拥有初潮,鲜红着身子靠近梁温,几乎是宣告——你的妹妹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亟待异性蹂躏的女孩。 看着我,小润润。 他极力阅读梁润的微表情,大到哭笑,小到睫毛颤动,梁温认为,自己从小到大,是住在梁润心里的。 梁润恐惧梁温的压迫,她下意识后退,腿迈不出,她抵着梁温的肩膀,表情有了变化,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初潮时也是这般的恐惧,站在梁温身前,眼泪汪汪。 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说过我不会结婚的,你什么时候,开始不信哥哥了呢?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待她抬眼,熟悉的神情,熟悉的泪眼。 偏偏还是在暗光的环境下,梁润的眼里好像碎钻聚集,尽是涟涟柔光。 妹妹的初潮,是否也在宣告,那些所谓的阴暗,肮脏,唾弃的意念,早早生根发芽? 梁温手臂稍微使力,将面前的人儿抱上来,坐在腿上,这样的动作在兄妹之间早已习惯,梁温靠近她的嘴唇,最后吻在脸上。 小润润,你觉得哥哥会说话不算话吗,我既然说过,不会结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就一定不会。 他嘴唇蹭着梁润的脸,本是无心之举,却还是落在她嘴唇上,试探性的触碰。 你折腾自己,和折磨我没区别啊,小润润,心疼一下哥哥好吗? 不等她说话,梁温轻轻咬着她的下唇,梁润吃痛,主动张开嘴,梁温没给她任何机会,闯进。 梁润眼前发白,所有的感官尽都集中于口腔,几乎要窒息,梁温放开她,等她吸进一口气还会继续索取。 反正已经犯错了,何不借此机会,错到底,万劫不复了最好。 他撩起梁润衣摆,两手探入,熟悉的温热握住她的腰,上面依旧唇舌交缠。 哥哥……哥哥……梁润声音断断续续,唇舌分离的间隙才得以发出声音,梁温放过她的舌头,转而温柔起来,细细亲吻她的脸,品味着妹妹的气息。 她是甜的,甜品柜里的香气太浓郁,果香太浅淡,花朵馨香,脂粉刺鼻,只有妹妹的体香才能安慰自己。 这是自私,梁温毫不掩饰,赤裸裸的暴露着欲望,在椅子上,两手不断向上探索。 抚摸她起伏的胸乳,梁润睁大了眼睛,她要猜到,就此放任下去,梁温会做出什么。 小润润不是说过喜欢吗,他握着梁润细细的手腕,亲吻着,似乎要吻遍她全身,吻到她身体淋漓。 你说过喜欢哥哥的,你不想让哥哥结婚,你想让哥哥永远与你在一起,不是吗? 梁润说不出话来了,这是她近日来所有的心思,尽都被梁温的手指搅散了。 哥哥……很熟悉的感觉,梁温教过她的,这是女孩身体独有的快乐。 梁润伏在他肩膀上,梁温感受着她的湿润,唤醒妹妹的原始本能。 害怕吗? 梁润眼神空洞,身体像是漂浮在一片海中,起起伏伏,害怕什么?哥哥在这里,她能害怕什么? 梁温笑了,抚摸她的脸,小润润,你是爱哥哥的。 爱……闻雁说过这个字,她爱哥哥…… 她在梁温身上嘤咛,他掌控她的高度,将她慢慢放下,梁润感受到痛意,梁温又立马将她抬起来。 如此往复,梁润抚摸他的手臂,哥哥你不累吗? 不累。 梁润不信,忍着痛,身体沉下。 梁温能感受到湿润与温热,独属于妹妹的温度,是自己用手给予不了的,柔嫩绵软。 太疼了,好像被强行撑开一样,事实上梁温动作温柔到几乎停顿。 哥哥,我好疼…… 梁温将她抱起来,抽出,疼我们就不做了,哥哥抱你去睡觉。 他也疼,看着梁润双眼紧闭,呼吸绵长,梁温想起,刚才的自己,犯下滔天大错。 此前妹妹成为他深夜慰藉的幻想,他把一身爱欲尽都倾注在梁润身上,那时,他谴责自己,外表尚且不是君子,更何况内里? 他已经糜烂透了。 甘霖 梁润抱着怀里的烙饼,走出楼道,天气渐冷,楼底修车的老头与他孙子还在忙碌。 见到梁润,老头的孙子很是高兴,放出笑脸,站起身子,远远望着梁润笑。 傻笑什么?老头从车底下钻出来,见到逐渐向自己走来的梁润,再瞥一眼自家孙子的脸,顿时满心快乐。 这姑娘以后要是给自己生个重孙子,该是男是女?还是男孩好,男孩以后跟着自己姓,自己要是争点气,指不定还能看到重孙的孩子呢。 老头拍了一下孙子的肩膀,傻孩子,那是你以后媳妇儿,还不赶紧上去凑凑,尽早到了手里,尽早有好处。 他孙子走上前,站在梁润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梁润从他身侧钻出去了。 “小润润!” 他跑近了,抓着梁润的胳膊不放,“我叫钱戊,你叫梁润,我看他们都叫你小润润,我也跟着这样叫了,小润润。” 梁润点头,当做是一点回应,正要往前走,他又凑上来,小润润,你去哪里? 她抱紧烙饼,我出去走走。 钱戊跟着她,梁润在街道上逛了几圈,愣是甩不掉,此刻她想念梁温了,假如他在这里,一定会想办法。 小润润,你怎么一直转圈子?小润润,你长得特别好看,以后我们要是生了孩子,一定要像你一样好看,小润润,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梁润假装没听见,绕着圈子,钱戊跑上前与她齐平,小润润,我特别喜欢你,没关系,我们现在可以生孩子的,等过几年我有钱了,我肯定给你办一个很好很好的婚礼…… 梁润听的心烦,又不知应该如何回绝,心中敲着字,光标闪烁,最后全部删除。 你为什么叫梁润啊?是谁给你取的名字,这么好听,和你的人一样好看。 眼前就是厂子,梁润站在路旁等车,钱戊未经同意私自抓着她的手,小润润,我带着你一起过,这么多车不安—— 梁润立马甩开了,钱戊身上像是沾了什么病毒,或是脏东西,甩开时她的表情都带着明显的厌恶。 怎么能厌恶自己呢,她可是自己以后的媳妇儿啊。 梁润一个人穿过马路,在大门口等着,十多分钟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钱戊与男人对视,对方好像一点也没有惧怕,接过她怀里的东西,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兄妹间亲亲抱抱也是常事,关键是,梁温亲完她的手,挑衅似的觑一眼他,似是警告,我的宝贝。 钱戊只觉得大脑喧闹。 这不是第一次了,每天中午,梁润都会抱着厚厚一摞烙饼,任凭钱戊好说歹说,也不回几个字,跟着她走了好久的路,得到的竟然是她哥哥的一记警告。 梁润根本没有任何意识,至少在这件事上,钱戊能感受到的只有她的冷漠。 同为男人,自己受到的好像不仅仅是某种挑衅,更多的还是来自心理上的急速坠落。 男人最了解男人,梁温动作很快收起,笑着拉梁润的手,在他面前不掩盖任何亲昵。 兄妹间可以这样吗? 兄妹可以当着他的面搂抱吗? 兄妹可以在他面前毫无遮拦的接吻吗? 钱戊大脑炸开,血浆遍地。 所以梁润与梁温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兄妹?家人?爱人? 这个经人介绍,在他人口中是傻子的女孩,如今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是她血缘上兄长的逼迫呢? 是的吧,梁温长得高大,他亲眼见过,一只手就能将梁润抱起来,他身上无尽的力量,总是要有地方发泄的。 所以发泄的人会是他的妹妹吗? 钱戊原地后退几步,他不能容许即将为自己生育的女孩落入他人口中,可现实确确实实在他面前发生了,亲眼所见。 是强迫她了吧,是不是强奸?梁温会愚蠢到强奸自己的妹妹吗? 很快他就接受了自己的猜想,回到这栋楼下,老头正在修车,天气冷,他进了楼道里去拿衣服来。 刚进去,没上几层楼梯,女人咿咿呀呀的声音便不绝于耳。 这栋楼里做什么的都有,正是因为没有道德,没有底线,所以众人容忍这里藏污纳垢。 钱戊把衣服递给老头,在他身旁与他一同忙碌。 天气渐冷的正午,温度回缓,老太太们露了头,梁润身形柔弱,出现在这栋楼下。 她实在是不应该出生在这里,钱戊这么认为,梁温也这么认为。 老太太凑近了,怎么样?小姑娘怎么不跟你说话啊,小润润,小润润! 梁润转过身,老太太上前将她拉到身旁,指着面前的钱戊和老头,小润润,怎么不好意思了,我这才几天没出来啊,赶紧跟你以后的男人好好熟悉熟悉。 熟悉什么?与钱戊熟悉吗?梁润摇头,说,不用了,他不是我男人。 说什么傻话,你哥也真是的,我让他好好劝劝你,你哥是不是没劝?你哥啊…… 老太太在她面前抱怨,小润润,你啊早点结婚,能得点彩礼钱啊,不为自己想,为你哥想想啊。 钱戊上前,试探碰她的手,被她躲开。 老太太顿时笑着,这样的姑娘才好呢,这不让碰的才干净。 她真的干净吗?钱戊莫名回想梁润与梁温在厂子门口肆无忌惮的亲密,梁润没有任何反抗。 “哎呦我说你啊,年纪轻轻怎么就那么笨,反正这俏丫头早早晚晚都是你的,你要是不信,大可找个时候,去试试呗。” 老太太凑在他耳边,话音足够钱戊与老头听清。 瞬间的,他眼睛睁大了,但也只是瞬间。 这栋楼里,试一个女人是否干净算是一件奇事,这栋楼冒着腥臭的气息,在这里长大的孩子,也会被人们冠上“鱼腥味”的帽子。 楼里走出来的每一个女人,默认是男性床榻上的奴隶,钱戊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拼接女人身体的,是他们飘逸的长发,雪白的胸乳和粉嫩的阴私地。 这些形容用在梁润身上依旧合适,看她从自己眼前经过,钱戊兀自打量她的身形,她的曲线,幻想着她哭喊,梨花带雨的模样,光是幻想,就已经足够刺激他神经。 原来这才是女人,钱戊蓦的明白,无论梁润看起来有多么的纯洁,甚至到达不可亵渎的地步,她还是摆脱不了女人的身份。 梁润身影在面前掠过,老头推他,怎么不上去跟人家姑娘说话?傻愣愣的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她已经离开,老头也见不到女孩的身影了,他戳着钱戊的脑袋,你个蠢蛋啊,还不赶紧上去跟你媳妇好好说话,以后怎么给你生孩子? 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我呢,咱们想的太早了。 老头对孙子颇有耐心,怎么可能,这姑娘毕竟是个傻子嘛,没眼光也是正常,你刚才没听那婆子的说法吗,她要是不喜欢你,你就让她喜欢你不就好了。 罪恶需要怂恿,这句话在梁温出现的时候,彻底点燃。 难道梁温就不是一个犯罪的人吗?身为这栋楼里的一员,钱戊不信他真的能独善其身。 这么晚回来,天天早出晚归的,不累吗? 梁温笑着点头,累啊,没办法,家里还有一张嘴呢,我自己倒是没事,怎么也得对她好点。 老头与他几句客套,钱戊好像看见了梁温欺负梁润的影子,他清楚的猜到梁温是以怎样的姿势,动作,甚至还会猜测时长。 梁温,小润润好像不大爱与我说话,她平时也是这种话少的人吗? 钱戊发问,梁温不答,老头听见孙子的问题,也跟着附和,是啊,小润润这姑娘一看见他,就闭着嘴,都认识好久了,咱也都是一个楼里的。 梁温直视钱戊的脸,在梁润面前,他会害羞,梁润哥哥面前,又是纯粹的男人模样。 可能她不愿意说吧,随她心。 若有若无的挑衅,在钱戊看来,像烫手的战书。 梁温并非爱惹事的人,走进家门,梁润坐在水里泡着,听见他脚步声,很惊喜的探出脑袋。 哥哥回来啦。 梁温在水盆边坐下,一只手在水里暖了,捧着温水淋上她后背,梁润并不避讳,肉体暴露在他眼前,从小到大。 如果她有一天,敞开了身体,在别的男人身旁呢? 如果欢愉的响动是由别人所造呢? 梁温不敢想,当下,他只想享受与梁润的时光,简短,温馨,又带着隐隐的别扭。 手掌覆盖在她后背上,梁润娇小,曲起腿更是软软的一团,身体上,对比最明显的是黑与白。 梁温贪心了,黑白算什么?他还想要更多。 哥哥? 梁润熟悉他的举动,以为他还是想要亲亲自己,梁温步步过分,他不甘心浅尝辄止,又不舍得将她溺毙于自己亲手搭建的欲望海。 总是很矛盾,梁温意识到自己被矛盾折磨的太久了。 小润润,喜欢哥哥吗? 喜欢!最喜欢哥哥了,她转过身,跪在水里,细细的手臂环绕他脖颈。 那,如果哥哥犯错了,你也会喜欢我吗? 哥哥不会犯错。 梁温笑,不经世俗的话语,他是不配的,灯光下,妹妹纯白,梁温痴迷起来,他一直以为妹妹是金黄色的金银花。 梁温将她从水里抱起来,梁润会意,两腿张开盘在他腰上,这是梁温教过的。 亲亲哥哥,好不好? 梁润点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声音清脆,梁温知道自己要的不是这个,却也被她的纯真折服,罪恶感,背德感,分不清是欲望还是基因的跃动,梁温蹭着她的脸。 今晚是个很好很好的时机,妹妹就在他的身上,她毫无防备,只有信任。 梁温亲她的耳垂,手掌在她侧腰游移,梁润下意识扭动,嗓音颤着,哥哥,我有点痒…… 不是痒,是你的身体也在渴望哥哥。 什么?渴望哥哥什么? 渴望哥哥的身体。 梁温用毛巾擦掉她身上的水珠,亲吻她的肩膀,手掌在她腰上滑动,流连忘返。 他应该感谢钱戊,这让他真正认识到了自己作为男性的欲望,并且不加以掩饰。 梁润在他的抚摸下身子发热,她好奇这股莫名其妙的温度来自哪里,梁温掐她腰的力度突然加重了。 哥哥? 我在这,哥哥一直在这。 很熟悉,很安心,梁润心中升腾的暖意蔓延开来,手臂圈紧了梁温,在他耳边说,哥哥,我是喜欢你的。 我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喜欢,雁子姐姐说过的。 啊,确实在亵渎她,马上,她就要脱离女孩的身份了。 女孩女孩,一直以来,被这个词束缚的居然是梁温自己,他洗脑,他诅咒,他亲手掐灭,他恶贯满盈。 梁温关了所有的灯,将她放在床上,亲吻始终是安抚梁润的最好办法。 体内空空,梁润急切的抓着梁温,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梁温不慌不忙,在她锁骨上用牙齿轻轻的磨。 我还会疼吗? 这个问题关乎欺骗,梁温逃避着,索性不答话了,梁润猜测,自己会很疼吧。 疼就咬我吧,我不怕疼。 梁润摇头,我怎么能咬哥哥,就算你不怕疼,那你也会疼啊,我不能让哥哥疼。 梁温笑声低沉,抚平她的褶皱,吻去她眉眼的泪水,十几年养出来的娇娇花,最后竟折在自己手里。 铃口深浅不一,最深处打开她的泪腺,梁温含着她的唇,一点点的将她辗成碎块,齑粉,所有的喊叫都被他堵在口中。 水液汩汩,梁润蜷缩身体,四肢百骸流窜疼痛,梁温说服自己,没入她的身体。 性事几乎没有断绝,梁润起先的痛苦尽都转移在梁温身上,他缓缓而动,身下的人张开眼,湿漉漉的光,湿漉漉的身体。 房间潮湿胜过雨季,梁润流不出眼泪,梁温亲亲她的颈侧,还是很疼吗? 梁润摇头,亲他的肩膀,她在哄他,让他安心,平静,可是适得其反,梁温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身下的人是谁。 是妹妹,与他同血缘的,梁润。 阻碍抵不过他的爱,梁温碎吻降落,二人纠缠鏖战。 梁润抓着床,挺起腰,梁温抓紧了,撞进深处,梁润呜咽,这一次,梁温允许自己放肆一回,他已经忍了二十几年,日日背诵着枷锁的经文,让他烦躁,厌倦。 力度实在是太大,梁润眼泪蹭在他肩膀上,丝丝凉意,梁温停下来,梁润不许。 她说,你被停,你停下来,我就觉得身体好空好空…… 梁温将她抱起,亲亲脸,亲亲脖子,亲亲胸前,柔软依附着他,梁润没做好准备,呜咽声被他吞下。 几乎是整根浸没,梁润扬起长颈,不想正中梁温下怀,他一口咬上,指尖拨开她汗湿在脖子上的黑发。 哥哥……哥哥……梁润声音断断续续,连不成一句话,词语也会被他的频率打断,带着哭腔,刺激着他的欲望。 怎么也停不下来,梁温多少年的幻想,这一刻全部成真了,是欢愉,欢喜与甘霖。 悲鸣 这里见不到雪,最低温度也达不到降雪需求,梁润烙饼的时候,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个时节降雨,属实是有些难见。 很想去见一见闻雁,梁润把烙饼铲出来,趁热裹好了,自己也裹上一层雨衣,踩着潮湿的地面走进雨里。 这雨衣是梁温准备的,早晨他见外面滴着雨水,翻出来雨衣放在凳子上。 为什么这里不会零下? 梁润心心念念的雪,她始终是见不到,可是家里还是冷的刺骨,她习惯在锅边站着,还算是有一点点温暖。 修车老头搭了个棚,他每天好像有干不完的活,钱戊见到她,放下手中物,小润润要去哪? 梁润假装没听见,钱戊不依不饶,硬是跟上来,与喜欢相较,他更爱的还是梁润作为女孩的身体。 又去找你哥啊? 也许是情感作祟,或者,他本身就是邪祟呢? 梁润紧裹烙饼的包散落在地,又是熟悉的一幕,只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她不愿意再去回想了。 孙婆说了,你以后是要给我生孩子,做我媳妇儿的,小润润,你怎么忘的那么快? 梁润咬他的手腕,咬他的虎口,在他身上踢打。 他与梁温不同,梁温会安抚她的心绪,而钱戊在做什么?他也在做与梁温一样的事吗? 梁润一脚踢在他裆部,可是钱戊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女人的女人。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自己作为她即将到来的丈夫,验验货,不为过。 梁润哭喊,这栋楼每天都有无数的女人在哭喊,众人匆匆一望,见不到人影,只当是谁家的女人爽到了极点吧。 天要塌下来了,天在下雨,梁润大声喊着哥哥二字,口中溢出血珠,钱戊实在是忍不住疼痛,将梁润推开。 衣衫不整,梁润不管烙饼被扔在什么地方,她只想早早离开这里,去找梁温。 哥哥!哥哥!哥哥! 她摔到地上,下巴磕破了,没有流血,地面砂砾划破皮肤,比流血还要疼。 身后有人绊她的腿,梁润试着爬起来,嗓子已经喊哑了,声音嘶哑着,她仍旧在呼喊梁温。 哥哥!哥哥!哥哥来救我呀! 雁子姐姐怎么也不来?除了梁温,对她最好的就是闻雁,闻雁怎么不理她了? 梁润张口,直至发不出一点声音。 身体被戳碎了,一片一片的散落在地,梁润低头看看地面上的碎片,每一片都映着自己的脸,写着梁润二字。 她的名字,她的身体,她的哥哥,她的命。 好像在做梦,好像很清醒,听钱戊说,我不要这个媳妇儿了,她不干净。 梁润咬他手,咬出血了,她不甘心,出血算什么,她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面前的男人。 对方轻而易举的制住她的胳膊,看来这栋楼里,还真是没有干净的女人。 自己不干净了吗?梁润裹着衣服,皮肤冻得发痒,好像是不干净了,回家洗洗澡吧,洗完就干净了。 梁润站不起来,身体很疼,腿疼,脖子也疼,可是与哥哥在一起不是这样,哥哥对她特别好,与哥哥在一起不会这么疼的。 原来你跟你哥是真的啊,你真的跟你哥混在一起了,都是些什么东西啊……都是些脏东西,梁润,你很脏,你知道吗? 我脏吗……梁润望着天思索,自己怎么就脏了呢,每天都洗澡的,哥哥看见了,自己洗得特别干净。 他抬手掐了一下梁润的身下,行,挺软的。 梁润哭了,哥哥,你在哪。 坐在地上,大概几个小时,或许是几分钟,梁温出现在她面前,将人揽进怀里,梁润没反应,他亲亲梁润的脸,是我,是哥哥,哥哥在这。 梁润抬眼,这个人……啊,真的是哥哥啊! 梁润埋进他怀里,怎么也哭不出来,她说,哥哥,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梁温拍着她肩膀,那就不哭,等你想哭了,哥哥一直在这,陪你。 哥哥,我脏吗?他说我脏哎,可是我天天洗澡。 哥哥,你怎么哭了,哥哥?哥哥从小到大在她面前说男子汉大丈夫这种话,现在他怎么也开始掉眼泪了? 梁润不解,擦去他眼角的泪,哥哥,你别哭,我要是脏了,我就去洗澡,洗的干干净净的。 每一句话前,都是清清楚楚的一声哥哥,她在梁温耳边句句重申,我不脏。 他一件件的给她穿好衣服,衣衫破损,布条不安分的耷拉在她胸前,梁温将她抱起,梁润趴在他肩膀上,二人走进世人眼中。 疼吗? 梁润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地方,梁温拍了拍她屁股,梁润会意,扭了扭身子,膝盖在他身上顶来顶去,梁温衣服出了折痕。 现在不疼了。 从诊所医生那里回来,好在没有受伤,梁温一直抱着她不肯放下,梁润在他怀里沉默,马路上车流不息,她伏在他肩膀上。 对不起哥哥,你说过的,这种事不能和别人做,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我拖走,然后—— 梁温打断她的话音,在她脸上亲亲,好了,我们不想这个事了,回家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原来哥哥不生气啊,梁润在他肩膀上笑着,手指捻着梁温的头发,他头发短,发丝硬,无论她怎么摁,怎么捻,头发就是不肯打弯。 玩的不亦乐乎,梁温与梁润走进众人视野里。 他们见远处有两个黑点,越来越近了,老人上了年纪眼神不好,靠近了,才发现是这一对兄妹,梁润脸上还挂着笑。 果然是个傻子。 他们说女孩子不能穿男人的衣服,会把男人的运气消耗掉,还有,一个姑娘家,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天天让哥哥抱着?小心把男人的运气压没了。 梁温手指在她后背上轻轻揉着,在她耳边低声安慰,没事,别听他们的。 怎么可能不听呢,她长了耳朵,回家坐在水里洗澡,脑子里满是楼底下的话语。 好像还真是这样,梁温可以一个人生活,赚的前只给自己一人,梁温可以结婚生子,家庭幸福,粉衣服的姐姐那么漂亮,他们生的孩子一定也好看。 所以活着是不是一种拖累呢? 梁温推开门,试了水温,怎么洗了那么久?水快凉了,不用洗那么久的,在水里泡时间太长对身体不好。 梁润不知道,有些话会伤人,她说,哥哥,你说我死掉是不是就好了? 梁温脑中悲鸣,二人将一切错误归咎于己,他兀自抛弃伦理,道德,拉着妹妹下水。 生怕这是竹篮打水,梁温第一次恐惧梁润,猛地上前将人揽进怀里,他在梁润面前没个男人样子,哭哭啼啼的,真的掉下眼泪了。 梁润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可她的手也是湿的,梁温脸上湿漉漉的水痕一直未消。 哥哥,你怎么了?哥哥? 毛巾吸取她皮肤上的水分,经过水洗,妹妹又变成了在他眼中,天生丽质,雪肤娇嫩的女孩。 小润润,不管怎么样,我们之间都是分割不开的,我们一辈子是兄妹,我一辈子爱你,别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好不好,我不要回报,我什么也不要。 梁润听不懂他的话,哥哥你在说什么?哥哥爱我,我也爱哥哥啊。 梁温在黑暗里笑,哭,心中堵了一块烧红的铁。 她在笑容里入睡,在笑容里清醒,楼底一片吵闹,有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杀人?上一次听到杀人这个词,还是在几个月之前,闻雁住在隔壁的时候。 哥哥? 没听到声音,楼下人声鼎沸,男人们拦住面前这个握着刀的人,几个力气大的,合伙环着他的身子。 梁润瞟了一眼楼下,随即呆愣,赤着脚跑到楼下。 哥哥! 音色是他最熟悉的,梁温木讷回头,眼神清明起来,他笑着上前,抱他的力度大到让她发疼,手指陷进梁润皮肉里。 哥哥,你怎么能拿刀要杀人呢,杀人是要进监狱的,还要在监狱里待好久好久。 连问在他耳边微微一笑,笑声短促,几乎让她不觉。 哥哥! 梁润力气小,抱住他的腿,被他拖倒了,脚尖刻在满是砂砾的地面,溢出点点血丝。 她大哭。 眼泪都集聚在这一刻,梁温脚步停止,白刀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寒冬金属音清脆。 众人围观着兄妹这场戏,女孩子在男人怀中,肩膀一抖一抖,上下颤着不停,男人眼神时而麻木,时而冷漠,时而空洞。 刀子上已经沾血了,对面老头替孙子挡了一刀,嚷着就要报警。 你跟你亲妹妹搞到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强奸你妹妹?你就看着你妹妹是个傻子! 梁润抬起头,泪眼婆娑告诉他,哥哥,我不傻。 梁温点头,我知道,小润润不傻。 好像村头通知要播放电影一样,众人讨论,这家人怎么那么多事啊,听说上一个杀人的那个女的,也是住在他家旁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嘴皮子一张一合,兄妹成为继闻雁以后的第二份热点。 楼道里,家庭中,甚至是这栋楼旁的超市老板都知道了,有一户人家,当哥的和自己妹妹搞在了一起,这不就是乱伦吗?指不定身上,有什么病呢。 你说的还真是对,听说那姑娘脑子傻,保不齐啊,那个哥不咋地吧,要真的是个好哥,还能跟自己妹妹睡? 足够他们谈论到明年,两个人,一件事,贯穿两年。 梁润揽着他的肩膀不放,梁温放任她随意,找来消毒水,在她脚尖上涂,看她咬着嘴唇忍疼,梁温轻轻摩挲着她的嘴唇,好了,别咬,哭出来,叫出来,咬我都行。 梁润首次崩溃,眼泪滴满了梁温颈窝,抽着冷气,哥哥,我不是傻子,我不是,我不是…… 你不是,哥哥知道,你不是。 可是他们都说我是傻子,我真的不是啊,我知道我喜欢哥哥,爱哥哥啊,我都知道啊,他们说我脏,可我根本不脏啊。 梁温不会安慰她,拍着她的后背,每一句话都会回应,我知道,我知道。 半晌,她缓和气息,问他,是因为我与钱戊做了那个事吗?不然,他们为什么说我脏? 不是的,梁温亲吻她,脏的是他们自己,他们眼睛脏,看什么都脏。 梁润搂着他,主动在他脖颈上流连,这是她跟梁温学的,只要一次她就学会了。 梁温没动作,两手依旧托着她的臀,脖颈上先是酥麻,而后是疼,她毫无章法,没有经验,只会动作,不知控制。 哥哥?梁润抬起头,与他对视,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去厂子干活? 他避开话题,小润润喜欢我,他陈述语气,梁润眨眨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笑起来,是啊,我喜欢哥哥。 梁温在她臀上捏了几下,听到她小声呜咽,将人放在床上,她不肯躺下,跪坐在他面前。 让一个傻子变成正常人,是这个社会最阴险恶毒的治疗手段,偏偏梁润痊愈了。 梁温一条腿跪在床边,两手从她衣摆下探入,他的技术比梁润好很多,亲吻会让她快乐,抚摸会让她舒适。 梁温手指探入她身下,梁润软下来,脸埋在他怀中,双腿下意识夹紧,可腿间梁温的手阻拦着,继续揉捏她前端的敏感。 哥哥……哥哥…… 她双腿发软,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但是快感却清清楚楚的透进心房,她湿润了,梁温手指划过她的缝隙,速度很缓慢的,挤进去。 梁润清楚的嘤咛,哥哥,手指……手指…… 梁温微微退出些,梁润体验过深处的快乐,反而靠上前来,身体往下沉,直直的坐在他的手上。 哥哥爱你啊,小润润,哥哥爱你,梁温亲吻她的缝隙,覆盖在她身上,火热抵住她的入口。 我想去看雪,哥哥,你知道吗,雁子姐姐告诉过我,说白色的雪很好看,我想去有雪的地方看看。 好,我们去看雪。 梁温挺进,猛地撑开有瞬间的疼痛,随后是独属于二人的快乐。 梁润身下泥泞,头发也湿润,发根已经湿透,梁温抬起她的腿,亲吻她的膝盖,直到大腿,眼下,妹妹是属于他的。 吻痕绽放,梁温抵住她内壁,一片片的滚烫液体流在里面。 我还想去看看海,我们这里没有海,听说海里有很多好吃的鱼虾,哥哥陪我一起去吃好不好。 好。 我听说,沙漠是金黄色的,就跟金子一样漂亮,哥哥,我们去看吧。 好,我们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