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风 (黑道强制爱 1v1)》 远风来·01 裴漾的嘴巴正被一只沾了血腥味的手捂住,让人无法忽略得还有她脑门上的那把枪。 夏日潮热,紧贴着背部的衣服被汗水打湿。 四周堆积的杂物如同一座山,角落刚好被遮住,是视线盲区。 被禁锢在男人的怀里无法动弹,裴漾已经与他僵持许久了。 “请你,不要,发出声音。”在这个夏夜,身后那个无法看清面容的男人,终于开口。他刻意压低着声线,谈判般在耳畔落下警告。 识时务者为俊杰,裴漾在他手里狂点头。 她这个意外,她认为,本就在意料之外。 自从遇到这男人开始,裴漾被抓,始终都保持着安静,在僵持的时间里也不乱动、不乱看,充分给足了他安全感。 现下也明显感觉到他捂她嘴的力度松了一些。 裴漾又安静了一会儿,但不吐终究无法保命。她轻轻吞咽,将自己的声音降到最低:“我是过客,对吗。求你,放过我。” 她说完,不敢呼吸了,直到听到他给出机会。 “如若,你规矩。” 裴漾慢慢送出自己紧锁地呼吸,点头再点头,闷着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 变得非常灵敏的耳朵再次听到身后传来得闷喘地气息,意识到他可能已经坚持不住。 裴漾无法坐以待毙:“我还要,等多久,才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听他直接打断:“你回来的时候,可有感觉,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不同? 这是个在正常不过的星期五,滨州社区外的烧烤摊,依旧人满为患,生意还是那么兴隆! “遇到你,算吗?”裴漾不确定回答地对不对。 下一秒,她的嘴巴彻底被他松开了,但是脑门上的东西还在威胁着她的生命。 “你住在,附近?” 裴漾迟疑地伸手往前指,“就,前面这栋楼。” 紧跟着,他就下了决定:“带我去你家。” 裴漾:“……” 她开始盘算。 拒绝他,会死。带他回家,还是会死。只有帮助他,才会有百分之一的生存可能! 老房子没有监控,但也没有电梯:“那得有劳你,装成喝醉的样子,我驼你上去。” 他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像是在沉思。 稍等了片刻,裴漾感觉到捆在背包袋上的防晒服被解下,然后她听到了轻细地擦动声。 裴漾忽然联想到,走动会让伤口上的血滴落在地,莫不是他把自己的伤口捂住了?! 还不等她细想下去,被威压制衡的脑门刚逍遥一顺,脖子就被粗壮的手臂绑架了,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的假客气。 “Thanks。” 裴漾努力忽略不计,驼着他,往家回。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脚步的虚浮,这重量妥妥地三只阿拉斯加犬! 上到四楼,艰难打开房门,开灯,站在玄关处后踹上房门。纹丝不动间,裴漾静待着下一步指示。 敞亮的环境下,连衡抬起头,视察了一圈。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又老,又破。他下达命令:“沙发。” 裴漾依照指令将人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也就是正过身得这一刻,她才彻底看清男人的面容。 她把他的样貌规于一把刀,锋利且野性难驯。 不过匆匆一瞥,不敢细看。裴漾安静地坐在自家地板上,歇息着。 “请把你,所有的,电子产品,放在桌子上。” 他每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浓厚的艰难。也不知,打起驾来,她的胜算有多大? 裴漾摘下身上的背包,拉开拉链露出手机,轻放在眼前的桌上。迟疑了一瞬,又指向自己的房间,交代:“床头还有个iPad。” 连衡望向那扇紧闭着的房门,眼神忽明忽暗间,说:“进去拿,给你20秒。” 裴漾听此,不敢动,他在防备她进屋报警。这20秒,跑得快还好说,就怕慢一秒就是她的丧钟! 她老实商量:“我到现在腿都是软的,20秒我跑不过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去把房门打开,然后开灯,从那下一秒开始算,好吗。” 连衡把视线落在裴漾的脸上。这是一张标准的东方美人脸,清冷的外貌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禅意。额头两侧出得汗,不难看出,她在紧张。 “好。” 裴漾暗自轻呼了口气,站起身来向自家卧室而去。她争分夺秒,都不敢想些有的没的。 她想活命,在灯打开的那一瞬间,风一般地跑进,拿起就转身,高举着iPad跑出卧室—— 裴漾刚入眼,就望见沙发上躺坐着的男人眼神极具冷漠,手正举着枪,而那枪口得射程方向正对她的胸口。 裴漾紧握起拳,指甲陷进肉里迫使自己冷静。 她踩着他未消散的杀意走回他身旁,将iPad解锁,递给他:“你可以,检查。” 他没有接,只是眼神示意她,放下。 裴漾照做。 连衡拉动枪栓将子弹从枪膛中退了出来。拉动的力气过大牵扯住伤口,他紧锁着眉头,询问身前人:“你明天,需要去,上班吗?” 裴漾见他有心思过问她的事,知道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她轻轻跌坐在地上,喘了口粗气:“我做六休一,本身明天是要的。” 连衡收起枪,从身上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百美元放于桌面:“这是你的,小费。把手机,打开,请一周的假。” 裴漾盯着那张美元,犹豫不决地看向他。而他此时正解着绑在胸口上的防晒衣,脱下西装外套。 她仔细观察着那西装,隐隐觉得,他不像个逃犯,倒像个专门赚快钱的不法分子。 他的手在桌面上叩了几下,明显带着几分催促。 裴漾收起乱想,听话地拿过手机,给店长打去电话。 “免提。” 拨过去不过一分钟,电话被接通,裴漾点开免提,不耐烦地男声传遍整个屋内。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裴漾听此习惯性地丧了脸,回道:[我找你请个事假。请个一周,家里出了点事。] [呦,啥事啊?小裴啊,你也知道店里忙不过来,这一请请一周,我上哪找人去?不是上坟的事,不给批啊。] 裴漾原本就情绪不稳,加上店长这副嘴脸她已经受够了,没忍住脾气,说:[就是上坟的事,再被你剥削下去,我就要死了。你爱批不批,我明天事假,再见。] 她怒着一张脸掐断电话。刚抬起头,意识到他还在听着,顿时气消了一半,嘟囔道:“我请完了。” 连衡颔首,拿过她的手机。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手机被他正反面地来回细看:“做什么的?” 裴漾如实回答:“兽医。” 他听此,抬起了上眼睑:“等我,走前,我会,高价,赔给你。” 还不等裴漾弄明白什么赔偿?下一秒就见证了她的手机在他的手里碎成了两半—— 裴漾:“……” 徒手? 如果打起驾来,她必死! 她轻咳了一声,呆滞地看他把手机尸体扔进垃圾桶里,iPad也没幸免,然后翻起了桌子。不知道他要找什么,桌子底下的柜子他都没放过。 原本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之前,连衡没想过要消毒,但他想,他的运气还不错:“家里有,常备的,药吗?” 裴漾是学医的,这些当然会有准备。见他还在翻,她起身走回卧室,提了个医药箱出来。 月经期间要用的止疼药,平常感冒发烧,跌打损伤之类的,她也都有准备。 裴漾刚把药箱打开,就看到他还真从桌子里翻到了他想要的物品,手里正拿着一截尼龙绳在试它的韧劲。 这绳,是她以前捣鼓钓鱼,专门买的。 韧劲,没话说。 远风来·02 “可能,要得罪,一下了。” 裴漾睁大瞳孔,不确定地用脸指了指绳子,“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他朝她勾手,旁的什么也没说。 这是要把绑她放在明面上了! 裴漾思索再三,认命般往他跟前挪了挪,递出双手。 他用那截绳子在裴漾的手腕处打了个死节。他毫不避讳如何缠绕的,像是认为她根本解不开。 裴漾动了几下手—— 他认为的挺对。 手被捆着,什么事也做不了,这跟失去自由没什么区别。她泄了气,眼神似有埋怨地放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把沾了血渍的衬衣脱了下来。上半身裸露着,胸口上的那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 裴漾惊吸一口气,知道他受伤了,但不知道他伤的如此重。 枪伤,快接近心脏的位置,暗红色的黑洞处源源不断地有血液在流出,看得人心里不适到极点。 她只觉得,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加速着这具身体的倒计时。 但他。 表情平静,手里的动作不紧不慢,从医药箱中拿出消毒水,钳子夹过棉球蘸着液体,细致地涂过皮肤。 随后,他拿出了一把刀。 裴漾呼吸一滞:“你要自己动手?” 他仿佛有自己的盘算,轻微点头代替了回答。手法专一的为刀消着毒。 在没有医生和专业设备的条件下,他竟然想自己动手? 裴漾不可置信:“没有人敢这样赌命。” 他什么话也没说,用行动证明着他就是在赌命。对自己下手又快又狠,裴漾亲眼目睹着,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子弹是被他生挖出来的。 他皱着眉,额角流了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愣是喊都没喊一声。 裴漾盯着那差之分毫,他必丧命的刀痕,陷入到震惊中。 她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竟在如此高强度的疼痛下,没有晕过去,还做好了止血,清理创面,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 裴漾一时感慨万千:“药箱里,有止疼药。” 连衡抽出湿巾,擦拭着手上的血渍,咬牙坚持:“不用。” 他是在怕吃了药会睡得太死吗? 不等裴漾乱想完,就见他换了个姿势躺在沙发上。因为身量过长,他的腿都是悬空在外的。 裴漾见他闭起了眼睛,拿不定主意他是假寐呢?还是晕了过去? 经他这一番手术,沙发旁是一片狼藉。 裴漾无法看着家里脏,洁癖泛滥,她开始用她那还算能动的手指,收拾客厅。 过了有五分钟,沙发上躺着的人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这一惯性迫使她停下动作,顺道跌坐在地上。 裴漾向沙发看去,只见他依旧闭着眼睛,但开口说了话。 “你,规矩些。” 想来是刚刚的行为吵到他了。 裴漾尝试着从他手里挣脱,但他顺着就往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劲儿特别大,她怎么挣脱他都紧紧地抓着不放。 裴漾怀疑,他真的晕过去了吗? 她选择放弃尝试,乖乖靠着沙发,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休息。 “你,打算睡觉了吗?”裴漾试探:“你抓着我,我怎么睡啊……” 她的问话没有换来他的搭理,他依旧平稳地呼吸着就像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想到今晚可能要一直被他抓着,裴漾脸皱在了一起。她还没例行惯例泡脚呢!不止泡脚,她连起身去洗漱,洗澡都办不到! 裴漾叹气,后悔下班吃完小吃去垃圾桶旁扔垃圾,不然也没有今晚这么多事了。 念头刚起三秒,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顾好当下才是。 看着外面的天色,想来时间已经进入到凌晨。 在这个安静的环境和有陌生人在的情况下,裴漾始终没有睡意。 她需要养精蓄锐,因为养好了身体才能有精力去对抗沙发上的这位陌生人。 裴漾迫使自己闭眼,但又因为心里害怕的缘故,听觉一惊一乍,脑子亢奋,明显熬到了凌晨三四点,才渐渐有些睡着。 随着血液的不循环,睡梦中的裴漾调整姿势,迷迷糊糊枕在手臂上。 肩颈酸痛,但她顾不得,一味睡到快临近中午,才悠悠转醒。 裴漾揉了揉惺忪地睡眼,双手在身上敲敲打打,随后站起身,原地兔子跳了几下,活动筋骨。 她伸着懒腰,面朝沙发。 这人,无声无息地,要不是还在起伏地胸膛,真给人一种他已经嘎嘣的错觉。 这人,长得其实还挺耐看,昨天觉得他像把刀,此时睡着的样子有点像他手里的那把枪。 虽然沉稳但危险。 不应该出现在额头上的汗,他冒了许多。 裴漾意识到什么,蹲下身体用手指试探地摸上他的额头。 滚烫、沸热。 ——他发烧了。 头脑里一时之间蹦出许多想法,但最终,都被裴漾压了下去。 就算是要给他喂药,想来他也是不肯吃的。 这人,疑心病多重啊。 发烧会使人陷入到重度昏迷中,裴漾趁着这空闲,小心翼翼地去到洗手间。 连衡听着动静,微微睁开眼睛,半掩地眼神里精光乍现,完全没有昏睡太久的迷茫。 他瞧着那身影在洗手间和厨房之间,进进出出,从容地又闭上了眼睛。 鼻息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诱的人垂帘欲滴,无形的钩子牵动着连衡的味蕾。他慢慢掀起眼睑,听着脚步声判断着她在做些什么。 连衡抻着手从沙发上坐起,滑落在腰间的薄毯被他拿到一旁。夜间,她守睡在沙发边,动来动去,这薄毯就是她盖在他身上的。 没有不规矩,但也安静不到哪里去。 连衡沉默着,眼神平淡无波地盯着还在忙碌的影子。 她炒了两个菜,外加一汤,一饭。 香味扑鼻得很。 裴漾刚把冰箱门关上,察觉到沙发上的人坐了起来,举着勺子不敢动了。 她僵硬着身子回过头,两人四目相望。 裴漾在他阴冷地眼神里先投了降:“我饿了。” 昨天上班忙碌一天,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她只吃了一些小吃,原本想着回家再加个餐,这一闹,直接饿到第二天中午。 连衡看着她手腕上还在的绳子,凝视着那一片勒伤:“嗯。” 裴漾见他没有要阻止她,试探着转身,抱着水果丢下一句话,溜进了厨房:“已经做好了。” 哗哗声从厨房内传出,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停了下来。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菜。 她一来一回端了好几次,直到拿着两副碗筷方才落座。 有一副被她放在了他的面前。 顺道还放着一杯水。 “可以吃了。” 连衡看着这一切,一动不动。而她见他如此,恍然大悟般,说:“啊,你还没洗漱。” 连衡眨了一下眼。 她指了指洗手间:“我给你准备了一副新的洗漱用品。那电动牙刷是我买的那副送的,也是新的。” 裴漾见他还是不动,犹豫不决:“起,起不来了?” 她本身已经伸出了援手,想要掺抚他一把。但这人冷着一张脸,起身去了洗手间。 远远听着水流声不断。 也不知道是哪点说动了他? 裴漾自顾吃起午饭,没有等他。 她饿疯了,干饭迅速。 一碗米饭吃完,在他回来的时候又添了一碗。礼貌地扫了他一眼,而后给自己添了一碗汤,顺道也在他的空碗里盛了一碗汤。 汤是羊肚菌虫草花鸽子汤,被她吃掉一些得那两盘菜,是秋葵炒蛋、清蒸鲈鱼。 连衡又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虽然吃饭艰难但吃的很香,收起了怀疑。 “我帮你解开。” 远风来·03 能等到他松口,裴漾自是喜闻乐见。 第一时间放下碗筷,把手伸了过去:“感恩。” 目睹着死结的解法,她表示眼睛会了,但脑子还跟不上。 手回复了自由,裴漾从医药箱中拿出退烧药,药盒蛄蛹着就往他跟前推了推。 两人对视一眼,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漫不经心,仿佛吃不吃药对他来说无所谓。 彼此平静地各自吃着各自的饭。临了,收筷的时候,裴漾没忍住,拘谨地问:“我做的饭,好吃吗?” 连衡想了想,虽然味道与吃过的中餐有些不同,但还不错:“好吃。” 裴漾得到了夸奖,手里的动作都轻快许多。她在厨房里刷着碗,不免想着要是手机还在,可真想给贝贝炫耀啊。 贝贝说她做的药膳狗都不吃—— 现在,有狗吃了~ 食过午餐,想来是吃过退烧药的缘故,沙发上的那个人又躺下休息了。 裴漾趁着这空挡,在自己的泡脚桶里放了药,打算把昨天晚上那顿补回来。 期间,她躺在按摩椅上昏昏欲睡。 眼睛一闭一睁地,循环了好几次。 连衡被一股刺鼻的味道唤醒,他侧头向她看去。他所处的环境让这一幕并不常见,吸引得他静默着盯了很久。 什么时候睡着的? 连衡并不知道,但他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客厅没有开灯,厨房的灯是开着的。 连衡抻着身体坐起,眉头皱地死紧。他不应该睡得这么死的,竟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 他寻找到塞到沙发缝里的枪,冰凉的触感抚平了一些他的烦躁。 裴漾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刚把客厅的灯打开,见他像个阎王一样摸着枪,着实吓了她一跳:“……你醒了?” 他黑着脸,就那么坐着,肩膀宽的像座山,其实压迫感特别的强。裴漾明显感觉到这人在生气,起床气? 她拿不定主意,小心把菜放桌子上:“饿了么?晚饭我已经做好了……” 裴漾偷偷看他,见他冷感未散,嘀咕:“是伤口太疼了吗?” 连衡分出眼神,睥睨,“下午去做了什么?” 裴漾以为他在闲聊,松了一口气:“泡了会脚,在按摩椅上睡着了,醒来后看时间不早了就去做晚饭了。”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做的都是我爱吃的。”裴漾抽出纸巾在桌子上又擦了一遍:“你等会儿,我去厨房端饭。” 连衡:“嗯。” 晚饭是一汤一菜一羹。 她指着四神汤,说:“中午见你吃的并不多,想着你应该是吃不了太腻的。这汤,养胃,你尝尝。” 有人能承包做饭,这倒是真的解决了一些麻烦。 连衡将枪放在桌上,态度冷淡,“你很积极。” 裴漾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觉得危机四伏:“我,我总不能饿死吧……” “我只盼着一周后,我可以恢复到往常的生活。”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的筷子,双手递给他。 连衡见她放低着姿态,眼神里全是焦虑。他收起自己凌厉地视线,拿过筷子。 台阶已经给了,裴漾赶忙照着惯例,每盘都吃了一口,演戏演地全是破绽:“我做的都还不错呢,嘿嘿。” 她很聪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已经很聪明了。连衡拿起汤碗,抿了一口汤。 四神汤的味道是比鸽子汤要清润许多。 山药羹,炒菠菜,外加那道汤。眼见着变成了空盘后,裴漾由衷地歪了一下嘴角。 做饭的意义果然是有人吃才会有成就感。 吃完了晚饭,离睡觉还尚早。 裴漾和他,一人坐在沙发一人坐在地板上,大眼瞪着小眼。 他睡着的时候,裴漾一个人还不觉得尴尬。 现在,她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儿。 或许是因为他所处的位置为尊者吗? 裴漾别扭着打破宁静:“晚上,我可以申请睡在床上吗?” 他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头靠在墙上轻微眯着眼睛,微抬起的脸上神情倦懒。 屋内开着空调,温度算是不冷不热。 裴漾能看到他赤膊的上半身上有一层细汗,是又烧起来了吗? 他其实也并没有赤膊的太狠,胸膛还有腰腹处都被那白色的绷带缠绕着。 也能看出来,他以前过得有多惨,身上的伤疤很多。亦或许是因为他是个刀尖上舔血的人,身材管理这一块,还是很健硕的。 裴漾想的有点多了,她继续为自己争取:“睡得好了,我才有精力给你做饭呀。” 这话吸引到了他,只见他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家里的菜够吃吗?” 裴漾喜欢每天做饭吃,固定会在每周日晚上去超市扫货。家里的储粮是刚好够一周的量的:“够得。 她随即响起什么,赶忙又补充道:“距离你说的一周是够得。” 应该是裴漾脸上的情绪都在说话,他看懂了她的试探,没有过多说什么,“晚上回房睡吧。” 裴漾点头:“那我,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吗?” 连衡将手臂撑在沙发上,似困倦般把眼睛闭了起来:“嗯。” 裴漾去洗手间前,先去卧室把换洗的衣服带上,然后关门前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说过会放过我的,对不对?” 连衡能听出来她说话时的不安,一男一女,她是要不安的。他不在只会说嗯,说了个:“对。” 虽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懂她想要表达的多层意思,仅仅一个对字,多少也算是安抚了一些她。 裴漾关上浴室门,然后反锁。大胆的想,真要是他先不规矩起来,她不介意鱼死网破。 ……可真是个大胆的想法呢。 先不说体型差,单单他拿的武器都能灭了她! 裴漾叹了口气,将花洒打开,热水洗礼着身躯。 在这场悬殊的对决里,她本身的起点就已经不对等。现下,面对的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洗完澡裴漾习惯性把浴室收拾干净,等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她没有在返回客厅,直接进入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吹头发什么,也都是默默在屋里吹的。 客厅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 晚风吹过,窗帘轻轻飘动。光影交替,忽明忽暗间,映照出沙发上坐着的身影。 他的手里正在把玩着一部黑色手机,寡言的样子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老房子不隔音。 楼下有行人走过,踢踹的易拉罐和男女说说笑笑声,使寂静的客厅显得阴暗滋生。 夜幕低垂时,门缝处的灯光渐渐地熄灭了。 手机被扔在桌上,整个房间都随着这声响动彻底陷入死寂中。 远风来·04 在加州时,清晨会有Shem在他的房间放上可口的早餐。变着花样地做来做去,种类却总逃离不开面包。 连衡最讨厌的一类食物,就是面包类。 但他,谁都没有讲过,包括给他做饭已经做有五年的Shem。 从沙发上起身,入眼得就是桌子上放着的中式早餐。这是第一次,他的餐盘上没有出现面包类食物。 中式早餐种类有很多,六个碟子盛放着不同的食物。这是她,起早做的早饭。 做什么事情之前她的手脚都放的很轻,不想打扰他休息的意图很明显。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连衡一直都是清醒着的。 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疼痛,伤口疼起来竟没有了感觉。 连衡吃过午饭,她说让他起来转转,这样有助于他的消化,也可以促进切口愈合。 他听了她的话在客厅闲转。 家里有一面书架,上面放着的书目只有两类。他细看下来,发觉外科医书的占比要比兽医书大。 从给人类看病突然跨越种族给动物看,想来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第一页,上面出现着娟秀地小字。 裴漾。 她的名字叫裴漾。 连衡突然记起,在上外教课时,那名来自中国的老师说,一个中国人的名字潜藏着一对父母对孩子的期许和展望。 这个漾,又代表着何意呢? 先抛开这些不管,不知道她有没有可能去给人做饭? 她按时按点,早中晚三餐得投喂着他。 连衡承认,比Shem做的好吃,也比Shem做的更合他的胃口。 窗外传来暴躁地吵嚷声。 还在吃着晚饭的她被外界吸引,先一步放下汤碗,夹着一筷照烧豆腐,起身来到窗前。 男女声音很大,就算是在饭桌上,连衡在屋内也听个一清二楚。 楼下那对一男一女是对小情侣,女人骂那个男人恶心,绿帽癖是当上瘾了吗?竟然求着她去睡他的舅舅。 女人伸手打了男人。 裴漾像是越听越兴奋,伸着脑袋往下看,人脸都差点贴在防盗网上。 女人现在想跟男人分手,这男人不同意,拉着求原谅。 女人问男人还玩吗?男人犹豫一会儿,见女人脸色不对,赶忙改口说不玩了。 但是女人不信,男人好说歹说,都用上跪地式撒泼,女人态度依旧很坚决,要分手。 吵吵嚷嚷,拉扯来拉扯去。 连衡见裴漾已经站在窗前听了二十分钟的八卦。他听着楼下的声音,都这样了还没要停的样子,也不打算吃晚饭了,站到她身旁,一起看起热闹。 热闹看到一半,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连衡望过去一看,稀碎的豆腐黏着地赫然是她夹着没吃的照烧豆腐。 他提醒:“你的豆腐掉在地上了。” 她正看地专注,撇都没撇一眼地,“昂,行。” 一番拉扯纠缠似乎已经惹火女人,女人使着力扇了男人一巴掌。 连衡眉头一挑,裴漾缩了一下头,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而后默契地继续将视线投入到楼下。 男人被扇也没恼,红着一张脸上前,禁锢住女人的脖子,强制地吻住女人。 连衡眉头一皱,裴漾瞬间下了头,两人默契地转身,离开窗前,回到饭桌上。 刚刚离席前,他一口没动她做的豆腐。 此时刚落座,连衡突然很想尝尝,夹起,吃进嘴里。口感很嫩,味蕾弥漫着海苔的味道。 “什么是绿帽癖啊……”她乍然嘀咕。 “这是个很小众的一类圈子。她们通过窥见伴侣出轨,以此得到快感。”连衡向她科普。 “怪不得要分手呢。”她豁然开朗,随即想到刚刚的行为,又觉怪诞:“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也会凑热闹。” 连衡没有否认,“这比演的戏要逼真。” 虽然他起身并不是真的想要看八卦,但他不打算向她解释。 昨天他已经把手机开机,刚刚只是想暴露一下自己。 或许是因着偷听过同一场八卦的交情,裴漾对他的害怕好像降低了许多。 洗过澡后,她端着一杯茶,坐在按摩椅上泡脚,表情悠闲又惬意。 见他从浴室出来,竟发出邀请:“要不要泡脚?” 早对中国的养生之道略有耳闻,但他总没有机会体会一下。面对她的邀请,连衡心动了:“好啊。” 她面上一喜,穿上拖鞋,跑进浴室。 泡脚桶是她亲自端来他面前的,里面有许多黑乎乎的东西。那天闻到的刺鼻味,竟是这个。 连衡在她一脸地鼓励下,把脚伸进去。 温度不算太高,很适宜。随之而来地就是舒服,感觉特别的放松,仿佛所有的疲惫都没有了。 连衡感觉到很神奇,与对面的她对视,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问:“是不是很舒服?” 连衡没说话,点了点头。 ——怪不得她喜欢泡脚。 是日,给伤口换药的时候,一直放在桌子柜里的黑色手机突然亮了一下,然后震动起来。 坐在他一旁在打坐的裴漾被惊到,猛地睁开眼睛,寻找着发声点:“有手机!” 连衡把身上的绷带缠好,把手机拿出来,在裴漾面前晃一下,解释:“我的。” 裴漾看着手机界面上一闪而过地陌生号码,好奇:“是诈骗电话吗?” 连衡看清那一串号码,没接,也没挂断,就让它一直响着,直到自动挂断。 “你怕诈骗?” 裴漾摇头:“也不是。就是他们一直打,换着电话打,很烦。” “把他们当出气筒也算是一种消遣。” 裴漾轻轻笑起:“上班挺忙,哪有那时间。” 连衡想到自己的计划,不经意问起:“这小区人挺多么?” 裴漾慢慢闭上眼睛,继续刚刚被间断的打坐,吐气:“基本住满了,大概有个百来号人。” “那这附近,应该有商圈。” 裴漾点头:“嗯,附近还有条闹市。” 连衡听此,计上心头:“家里的菜应该不够了。” 裴漾想了想:“大荤没了,我刚还在想晚上怎么给你炖汤。你竟然知道了,就知道一下咯。” “明天我们一起去买菜。” 裴漾诧异地睁开眼睛:“啊?” 连衡淡笑着重复:“一起去买菜。” 裴漾不确定:“你,你出去没关系吗?” “没关系。” 裴漾好心提醒,以为他昏头了:“你伤还没好。你肯定在警察叔叔那边有人脸。你冒头你就被秒了。” “谢谢你的关心。”连衡并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所以也不打算解释:“明天我们一起去买菜。” 裴漾见他坚持,也不好多说什么。或许他有他的考量也说不定:“嗯,好。那晚上你要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又过十分钟,她仿佛又想起什么,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上下扫视。 见他身上穿着只到小腿肚的宽松运动裤,说:“出门得换身行头。” 连衡也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裤子。这裤子是昨天洗澡时她好心借给他,大小不合身,裤腿只到他的小腿肚。 他换洗下来的那身衣服,在阳台上晒着呢。 ——裴漾洗的。 连衡望向阳台,随风飘舞地西装上破着洞:“应该,干了。” 裴漾不在打坐,去到阳台把外套和衬衣都取下来,一摸,是干了。她从卧室里拿出针线和刺绣贴,抱着衣服回到原位。 一声不吭地开始在西装上缝缝补补。 连衡见着没阻止。 在加州时,他穿下来的衣服,如果破了,基本不会再出现在他的衣柜里,也就没有了二次缝补的机会。 有时他不想问为什么,因为行动会给出答案。 可是,现在他想问,为什么。 夜深人静,在确定裴漾已经入睡后。 连衡收拾好自己的行装,留下两千五百张美元压在桌子上。 他看向窗外,抚摸着胸口处装衬的刺绣小狗。 这小狗是蓝色的,长着一对翅膀。 连衡本该留下只言片语,但站在她的角度来想。 或许。 月遇零星,只盼着,永不相见。 远风来·05 清晨时分,屋外雨幕阴沉。 裴漾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气,早起的疲惫感随着刮来的阵阵狂风而被冲散。 她喜欢下雨天。 要问缘由,或许是因为。 只有在下雨天,所有人,都会是孤独的。 裴漾来到窗前,把已经淋透了的鞋子从空调上拿回来。她没有立刻离开,又看了会雨,吹了会风,才不舍地走出卧室。 刚到客厅,就见到沙发上的他已经醒了,甚至身上穿戴整齐。 视线随着他帅气的脸庞吸引着往下看,修长的脖颈连接着宽阔结实地胸膛,衬衣扣子系地随性。 他的衣服外面固定着黑色的枪带夹,挽起的袖子用黑色的袖箍压着,一身正装收拾地干净、利落。 只是看着就能给一种无法触及的高度,隔阂渐渐地竖起高楼。 像来时,又像要离开了。 裴漾顿住脚步,一时之间,两人相顾无言。 窗外隐约响起雷鸣声,裴漾撤开视线,整个人靠在墙上。而他一直在注视着她,没有进一步的打扰。 静谧的氛围随着她的一声叹息变得杂乱:“外面下雨了,我们还去买菜吗?” “还太早。” 裴漾得到了答案,心情渐渐复杂起来:“我去做早饭。” 去冰箱拿食材,回到厨房开始忙碌。 远行的人要送别,没来由地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裴漾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但是心里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九宫格的餐盘里,盛放了九道菜,外加两碗粥。一顿丰盛的早餐,摆放在桌子上。 这是她,选择的默默告别。 在这次的匆匆过客里,吃完这顿,她只盼着,往后再也别见! 裴漾不敢表现的太开心,又怕一会出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两种情绪堆积着,使得她整顿饭吃的惴惴不安。 她提前放下筷子,安静坐在饭桌上,看他吃。 在裴漾做的所有饭里,看不出来他最爱吃什么,也看不出来他讨厌吃什么。 这样一个不形于色、不言于表、不溢于面的人,真是难猜。 但还好。 她以后,再也不用跟这类人打交道了。 裴漾提前松了口气,望着他那张已经看顺眼的帅脸,无厘头地来了句:“你会记得我吗?” 连衡明显顿了一下,而后出于礼貌,放下筷子,思索着什么。 裴漾自己也被自己的这句话吓到。 他的眼型是极具特色的深窝眼,与他浑然天成的气质相辅相成,两者结合,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睥睨感。 在他的注视下,仿佛对面的不是人,是弯着腰匍匐在他脚下的狗。 裴漾虽然此刻找寻不到答案,但她不想乱了阵脚:“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话刚落下,伴随着他那一抹疑惑的消失,只见他淡然一笑:“我会记得你,裴漾。”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念出,莫名让她红了耳朵。 裴漾顷刻想通,她把耳红归结于已经很久没人叫过她的名字了:“不公平,这不公平。” “嗯?”他像是没理解。 裴漾真心发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还是不知道的好。” 裴漾也因着他的话陷入沉默。 细细想来,刚刚能无厘头发问,不过是因为人在快濒临死亡前随手抓的救命稻草。 有喜欢的下雨天,就会有讨厌的艳阳天。 她裴漾被人骂讨厌,被人骂坏人,被人所诟病。在世人眼里她是个不好的人,现如今和他这样一个动机不纯,杀戮重的人对比起来。 她很想知道,在他心里,会不会被他所记住。 如果被记住,至少验证着,她人还算不错。 裴漾只是在期待,属于她的艳阳天。 这人竟不打算让她知道他的名字。 就说明,他犯得事挺严重。 那就:“你留下的东西也不多,就害怕一件。走前,一并捎走吧。” 连衡垂眸,忽地笑了:“我答应你。” 上午十点刚过,他穿上外套,说可以出发了。裴漾拿起两把伞,走到玄关处,仰头递给他。 他接过,打开屋门,肩宽腿长地站在屋外等她。 裴漾关上自家房门,先一步下楼,带着身后的他朝着闹市区而去。 路上,大雨滂沱,行人不算太多。两人分别打着伞,一前一后地走着。 潮湿,浓雾,扑朔迷离。 皮鞋踩在地上,沾着雨水留下脚印和声响。 刚走到闹市的街头,经过一家超市,身后的他叫住了裴漾:“你帮我,去买包烟吧。” 裴漾转身,不确定地望向他。 只见他站在伞下,野性的脸上气定神闲,深邃地眼眸里泛着一抹笑意,仿佛在对她说,快跑吧。 裴漾不知道自己理解地对不对,心里提着一口气:“好,那你在这里等我。” 她进入超市,对着琳琅满目地烟酒架愣住了。 裴漾不抽烟,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买烟。 老板见她站了一会没选东西,催促道:“买什么?” 裴漾指了指他身后:“来包烟。” 老板问:“什么烟?” 裴漾语塞:“……来个五十块的。” 老板见她像个新手,随意拿下一包黄鹤楼,扫码结账:“五十。” 裴漾给出现金,把烟揣进口袋。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转头,眼神顺着玻璃落在某一处。 ——细雨滴落,街角处空无一人。 她乍然屏住了呼吸,紧接着庆幸感悄然而至。 裴漾撑起伞,往左侧移了两步,静默着站在超市门前。 他就这么走了吗? 刚这样想完,害怕瞬间包裹住她的心脏,伴随着心慌意乱,一时之间无法抉择,现在回家是否安全? 理智和三观又在这时,拼命地打起架,裴漾被种种情绪堵得难受,使得她就站在危险的道路口,不知道该不该迈出脚步。 一言不发,却只见到了雨越下越大,裴漾最终做了决定。 她踩着脚上的小白鞋,义无反顾地踏入脏水沟,朝着相反的路,往前走。 闹市区的街尾有一家派出所。 大雨如注,就算是打着伞也被淋了满身潮湿,裴漾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从走到跑,心急如焚。 刚转弯进入派出所的南面,前路出现了一群洋人面貌的年轻男子,他们堵住了路。 左手边是车水马龙,右手边是墙壁,她被前路逼得不断向后退,所有的声音和挣扎都被他们包围,然后淹没、拖走。 远风来·06/1 不是要抽烟,只是想把她支走。 再往前走,连衡知道,会有一群人在等着他。 布网,就需要撒网。 他以身入局,引得刚落地中国,恩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找人刺杀他。 找的人是他身边跟他许久的兄弟。 虽然很早就已经知道,但是连衡走哪去哪都会把他带上。 操控的鞭,还是最终挥在了他的身上。 子弹入体,这一刻,连衡确定了他的背叛。手机被植入病毒,开机就会锁定位置。 恩纳不会放过在中国境内将他杀死的绝妙机会。 如若在社区内动手,那里住的上百人都将会死于非命。 连衡选择换个地方。 派出去一队人,首要目的是在他离开后,能够保证裴漾的安全。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他的部署再走,只不过最后一刻被恩纳逃掉了。连衡没将这事放在心上,逃又能逃去哪呢? 他派出一队人,去找恩纳。 处理完一切,在大厦等专机时,有人正为连衡擦着湿发,处理着感染的伤口。 灰而阴郁的天际,烟雨蒙蒙。雨水攻击着落地窗,屋内安静地听不到旁的声音。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三五成群的高个男子进入房内。两队人,都已经回来。 为首的黑人走到主位旁,俯首汇报:“We protected Miss Pei in the dark, but she was going to the police station, and we kidnapped her without authorization.”(我们在暗处保护裴小姐的安全,只是她要去的是警察局,我们擅自把她绑架了) 话刚落下,连衡顺着队伍,看向中间,那里赫然绑着一位女子。 她的嘴巴用黑色胶带贴着,双手被镣铐锁着,黑色长发湿哒哒地粘在头上,出门前干爽的衣服也变得又潮又皱。 仿佛受到惊吓,神情很不安,此刻可怜兮兮地摔在地上。 另一队,为首的白人站在左侧,指着自己带回来的人:“Enna039;s mouth never stopped, and I greeted him with socks. Boss, you won039;t blame me.”(恩纳的嘴就没停过,我用袜子问候了他。boss,你肯定不会怪我。) 顺着手指的方向,恩纳是位有着金发的混血男人。因着嘴上捆绑着的袜子,此刻两只褐色的眼睛恹恹地皱着。 连衡收回视线,望向伤口处,见已经包扎好,示意面前的医生站一边去。 没了碍眼地东西在他眼前晃,连衡下令:“Move her a chair.”(给她搬个椅子。) 主位上的人发了话,有人迅速照做。 地上的恩纳听此,呜咽声哼哼唧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再说:我呢?我不用做凳子吗?给我个凳子! 虽然都看懂了,但没有明眼人理他,都把恩纳当空气。 连衡的头发已经干了大半,他拿过毛巾,起身。皮鞋踩在黑色的羊毛毯上,步子迈得特别稳。 裴漾看着他向她走近,整张小脸布满着恐慌,仿佛下一秒积攒在眼眶里的水痕就能流下来。 连衡把毛巾照在她的头上,沉默着帮她揉起头发。过了会儿,才听他说。 “还是,不规矩。” 揉搓地手法,力道依旧很温柔,但连衡的沉默却夹杂了怒火:“我把害怕给你捎走,你又给我送回来。这可不能说,是我食言。” 阴影下,裴漾大气不敢喘,惊红了眼睛。 在确定她的头发不在淌水后,连衡接过手下递来的披肩,围在她湿透的身躯上。 她在他的手里发着抖,打着颤,像是冷极了。但连衡知道,并不是这样。 连衡想起什么,手摸进她腰腹处,拿出一盒烟。 烟盒还很干燥,可她的衣服却都是湿的。他拆开包装,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 没点烟,只是咬着,就这么一个行为,吓到了不远处的古山:“恶爷,此人信不得。” 连衡没有说话,在沉默中将烟点燃,猛抽了一口,盯着她的眼睛,说:“Go to her house,Bring her ID card and passport.”(去她家,把她的身份证、护照拿来。) 裴漾在他的话里抬起了头,眼神中透露着迷茫和忐忑。 “你不是很聪明吗?”连衡平淡道:“猜猜?” 裴漾转动着大脑,护照,护照……他要把她带走!让她非法入境?不对,一定不是这样不堪的手段:你要做什么。 连衡瞧着她眼睛里的情绪,淡淡地笑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回到主位,坐下后,手里的烟被摁灭在缸里。 他凝视着落地窗外的风景,静默着。 屋内的人见此,习惯性地都退出门外,只留着那两个被绑着的人。 恩纳蠕动着躺倒,使自己能滚起来。然后滚到连衡脚边,脸贴着地,搓着把袜子往上拱,直至能开口说话。 “Hearn……Hearn, I039;m wrong. I hope you can forgive me. I039;m really wrong.”(哥……哥,我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我真的错了) 连衡抬脚踩在恩纳的背上,神情淡漠:“I will take you back to California, Die at home. It039;s also your return to the root.”(我会把你带回加州,到家死。也算你落叶归根。) 听到死,恩纳怕极了,哭泣着求饶。 连衡没有动摇,就算他哭得情真意切,也没有动摇杀他的决定:“Shut up, Keep crying?I don039;t mind killing you here.”(闭嘴,继续哭?我不介意在这里杀了你。) 脚下的恩纳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但还是能看到他抽泣地肩膀一抖一抖:“I knew it, You bastard will kill me sooner or later!!”(我就知道,你个杂碎迟早要我的命!!) 连衡撤回背上的脚,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 “那就,坐实。” 随着话语的落下,枪声紧跟着响起。 门外的古山听到,推门进入。 “抬走。” 古山叫来几位兄弟,听命行事。抬起地上的尸体,留下一滩血关上了房门。 事情发生的突然,刚刚还聊地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裴漾完全不理解,到底哪句话触了他的逆鳞! ——那么她呢? 裴漾的脸色倏地苍白如纸。 ------- 恶爷读:(Wu) 远风来·06/2 处理完那具尸体,古山返回屋内,向连衡汇报,因着雷电天气影响,专机要在凌晨左右才能到达。 事情说完,古山不自觉把视线落到被绑着的女人身上,见她还是一副错愕地样子,问:“恶爷,那个女的?” 连衡小幅度地动一下头,想起刚刚裴漾的样子,说:“去楼下看看,有谁还没下班,找个女生上来。再准备一身衣裳。” 古山眉头一跳,恭敬应下,出去找人去了。 连衡起身,迈过地上的那滩血,去到裴漾身后,用钥匙将她手腕上的镣铐解锁。 他提着那副冰凉的手铐,走到垃圾桶旁,扔掉。紧跟着,连衡随性地坐在办公桌上,一直看着裴漾。 裴漾无法忽略他炙热地视线,垂下头,逃避着。 还好古山办事效率很高,没过一会儿,他带着一名女子和保洁一同进入房内,指挥保洁去处理地上的污垢。 连衡倦懒地扫了一眼呆站着的女人,指着专属于他的室内,说:“把她带进去,好好洗洗。” 女人上前揭下裴漾嘴上的黑胶,裴漾张口第一件事就是拒绝:“我自己可以,不用找人看着我。” 女人无措地望向连衡,一副有口难开地样子。 连衡本意其实并不是看着裴漾,在他的生活习惯里被人伺候洗澡是常有的事,既然她不喜欢,他摆了摆手,让女人站在室外。 再次出来的时候,裴漾穿着换洗的长裙,毛巾包裹着湿漉漉地长发。 洗干净的裴漾,长得很漂亮,是个气质型的清冷美人,骨子里藏有坚韧之感。压根就跟外面那种艳俗的妖孽不搭噶,女人默默收回对裴漾是包养的评价,识趣地离开。 裴漾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不敢动,连头都不敢抬。只敢看着地上的光影猜测着,他还在原位没动。 连衡望见那双脱在门前的小脏鞋,眼神偏移到她的脚上。白皙细腻地脚趾微蜷着仿佛在昭示着她的紧张。 ——如同初见时。 连衡轻叹口气,沉默着走进室内,拿出一双干净的拖鞋,俯身放在她脚前。 随后,直起身的颀长身影如同一座高山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裴漾仰起头,察觉到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逼迫着自己与他对视。 他俯瞰着她,眼神没什么温度。 裴漾的心境有些许凌乱,终是向他道了歉:“是我对不住你……但我没有错。” 歉是道了,但她骨子里还是倔强的。 连衡瞧着她眼神里的水光,皱眉:“旁观不好吗?” 裴漾缄默无言,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她身处在这里就是证明。 两人暗自较这劲,执拗地样子谁也不输谁。 或许他也是知道答案,沉默着撤开视线。 裴漾看着拖鞋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她心一横,将鞋穿在脚上,在屋内挑了一个角落,安静坐下。 连衡冷眼看着她的行为,心里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状态回到了解放前。 怨得了谁? 连衡寂然,活得像疯子,就什么也不重要。 远风来·07 历经13个小时,专机抵达加州中部。 三四辆加长版的黑色豪车早已经停靠在跑道旁等候多时。道路两侧还有面容严肃的保镖们形成的包围圈。 有司机戴着白手套恭敬地等待着,刚见到机仓门被打开,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 为首出来的男人身后紧跟着一行人。数中间那位被押解着的女人最为抢眼,是场内仅存唯三的华人。 头车在前带着路,夹在中间的黑色豪车里,后排坐着连衡和裴漾,前排副驾坐着古山。 车从繁华的都市渐渐开进人烟稀少的郊区。 打开的车窗飘进阵阵凉风,风里夹杂着清冽地青草香。淡雅的清新之感冲散了一些车里冷淡地氛围。 从郊区进入庞大的私庄领土,到达一幢大门前,门前规整地停着数不尽地豪车。 加长版的黑色豪车停稳后,里面的人没有下车。 连衡不顾车里唯一的女人,自顾解开身上的衣服,换着已经准备好了的黑色西装。 裴漾头侧着望向窗外,在这个空闲里观察着地貌。如若不是知道自己已经身处他乡,都有些恍惚面前不该出现的建筑。 面前这座庭院,是有这传统中式文化设计的庭院,颇有岁月的痕迹,只是看着正门就给人一种宏伟壮观的感觉,仿佛是已经传承了百年的世家老宅。 连衡换完衣服,下车,从白人手里抱过骨灰盒。 敞开的大门处,可看见里面人来人往,高朋满座。 跟着一起下车的古山,站在连衡身旁,提醒说:“这场合可不适合让人瞧见。” 连衡知道古山再说谁,交代他:“你不用跟着进去了,把车里的女人送去集团。” 古山拿不定连衡的想法:“先安排在哪呢?” 连衡:“奥德罕。” 一想到奥德罕掌管着的特工部,营里的兄弟们,一个两个彪悍的样子,不落忍:“她会被折磨死的。” 连衡不甚在意:“这是她该承受的代价。” 古山知道连衡最恨人的背叛,就算不属于同一个阵营内的,答应却没做到是他最不耻的一种人。 古山听了吩咐,转身回到车上。 连衡微微傲视着正门门头,上面高挂着四个字:立则行诚。 这家训,自打他出生起就牢记于心。连衡轻嗤,抱着还热乎的骨灰盒,稳健沉着地踏进大门。 他的出现,纷纷让闲聊的人变得鸦雀无声,仆人们严阵以待,戴孝的亲戚各自躲避视线,手拿酒杯的商人愁容更加逼真。 连衡绕过正厅,去到连氏宗祠。 此时,等待他的,是聚集着所有活着的和死着的连家长辈。 他刚行至宗祠正厅的门外,就开始承受着汇聚过来的眼神。 眼神的主人们规规矩矩地站在宗祠的门外,纷纷想要问候以及行贴面礼。 连氏宗祠不允许任何外姓人进入,目前能进入的连家人,只有连衡和连衡的爷爷。 连衡从小最讨厌的就是贴面礼,见有长辈上前准备贴脸,他高举起骨灰盒先一步挡住,礼貌致歉:“Grandpa is still waiting for me. If youll excuse me.”(爷爷还在等我,失陪) 长辈们识趣地让出一条路,没在用贴面礼去恶心他。跟着的保镖也一并留在宗祠门外。 连衡踏入宗祠正厅,先例行惯例地向所有祖宗鞠躬,而后走近偏厅,将骨灰盒放进准备好的空棺材里,沉默着再次鞠躬。 然后,又走回正厅,向高座上的爷爷,鞠躬。 爷爷拿起桌上的沉香,递给他,连衡把沉香点燃,诚心地三拜,插在香炉中。 随后就听爷爷肃冷道:“跪下。” 连衡照做,沉默地跪在祖宗跟前。 爷爷咬牙愤然:“他是你亲堂弟。” 心知肚明的一场出殡,但,连衡冷漠地说:“你想看他死,还是看着我死。” 爷爷心揪得生疼,皱起眉头:“我谁都不愿见,你明明还有别的路供他选。” 爷爷很失望:“衡儿,心太狠,不见得是件好事。” 连衡没有顶嘴,凝视着爷爷从高座上起身,向正厅外走去。 伴随着爷爷留下的话,整个祠堂陷入到寂静中。 “你在外是连家的掌权人,在我这里,你要是还认我,就给我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 连衡这一跪直接跪到第二天早上。 他没有违抗爷爷的指令,只是因为在这个世上,他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 连衡揉了揉早已经没什么知觉的膝盖,缓缓地拿起桌上的沉香,点燃,诚心三连拜,插入香炉。 望着牌匾,淡淡地挑眉:“早上好,死去的祖宗们。” 他的身影在暖光灯的映照下,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极致的疯感,嘴角挂着得那抹淡笑,都因着问候让人不寒而栗。 站在宗祠外的仆人默默转回头,声音小的如苍蝇:“连老说,Don039;t greet him.”(连老说,不用向他请安) 连衡走出祠堂,路过仆人时,面颊上的微笑越发的强烈:“Talk to grandpa, My mobile phone is often turned on for him.”(和爷爷说,我的手机会为他常开) 仆人恭敬地挥手:“Mr. Lian, I will convey it.”(连总,我会转达的) 他迈的步子很大,每一步都走的很快。 参加葬礼的宾客,在这个清晨还有几个三三两两没有散去,有个红色卷发的混血男见到连衡从祠堂出来,小跑着跟上步伐:“I want an Aston Martin, you promised me.”(我想要一辆阿斯顿马丁,你答应过我) 连衡轻轻拍了拍尤尔的肩,轻缓地说:“Come to the pany tomorrow to get the money.”(明天来公司拿钱) 尤尔惊喜地开怀大笑:“Woof, Remember to call me if there is such a good thing.”(Woof,在有这种好事记得叫我) 尤尔发出来的欢呼,连衡听完散漫地低笑:“Say it again?”(再叫两声?) 尤尔配合:“Woof,Woof~” 在大门口等候多时的古山,听到尤尔在吠叫,闷声失笑:“恶爷,你能收起你的恶趣味吗?” 连衡听罢,认真强调,“你真的不觉得很可爱吗?” 古山并不认同,真心提议:“要不你用中文汪两声听听看?” 连衡闻言收起脸上的笑容,先一步坐进车里。 古山向尤尔少爷告别,拉开车门,进入。 连衡拿起车上放着的文件,刚看个开头,想起什么,说:“恩纳给公司捅的篓子,收拾地怎么样了?” 古山抿起嘴巴,“那批枪已经签订合同,我们要如约交付。” 连衡想到答应政府不会给中国提供最新研发出来的枪型,现在要食言,有些看不进文件了:“食言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古山通过后视镜,望了一眼连衡:“怎么描绘?” 连衡淡淡地看向窗外:“谁也管不着老子。” 古山呼吸一顿,继而收回视线。 ——得,没救了。 远风来·08 有时候,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在当下是感觉不到恐慌的,甚至还可以做到冷眼旁观。 在裴漾身上所发生的事,她现在就在冷眼旁观。 看着自己被带走,看着自己被送走。再然后,看着自己被拉往深山。 从跟那个被叫吴爷?还是五爷?亦或者是什么wu的爷分开之后。车子所经过的地带,环境一直在变化,每一处都那么陌生。 裴漾所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静,然后困了,在车上睡睡觉。 用自己的眼睛记录着,分不清的东南西北。 感叹着,深山里竟然还有如此庞大的私人基地。 在进入基地后,所过之处重重关卡,设防的门口有人架着枪把守着。他们不像是军人倒像是本地的武装组织。 非法不非法? 裴漾拿不定主意。 车子往前开,路过操场,还能看到有人在队长的带领下训练着。一顺看过去,清一水的男人。 基地里建了许多大楼,楼与楼之间,距离并不算太远,但每一栋都长得一模一样。 裴漾都有些分不清,车子停在了哪一栋楼的面前,她又被带进了哪一栋楼里。 电梯上行至七楼,她被五爷的手下带入一间房里。 裴漾乖乖进入,房里的家具还挺齐全,像个小型的家,但其实更像是……囚牢?应该是囚牢,主要这里的氛围太像了。 她的吃食,会有人敲响她的房门,为她一日三餐地送着。 日升日落,足足有五天,没有人理睬。 开始还挺心慌,渐渐地裴漾就摆烂了,她这条命在认识那个五爷后,就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 第六日,有一位洋人外貌的男人带她去到另一个楼里,见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他就像是这个基地的领导人。 那个人叫奥德罕,他说,请让她规矩地待在这里,直到连先生放她离开。 连先生? 应该是那个五爷。 裴漾默认了奥德罕对她的安排,要说为什么?因为,她无可奈何,任凭发落。 见完奥德罕后,又过了三天。 她早上被人叫醒,带到一间……课堂?应该是课堂,毕竟有老师,有学生。整个班里坐着很多人,全是洋人。 老师用英文讲着课,说的什么,裴漾一个字没听懂。因为很多单词都太专业了,在她以前的教育学历上,她英语只过了四级。 课上听得昏昏欲睡,不时还有洋人对她投来目光,像是好奇,又像是不怀好意,亦或者蠢蠢欲动的骚扰。 裴漾忍受着这些目光,不敢和他们交谈,也不敢轻举妄动,主要还是因为她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友善。 课接着一节课上完,持续一周,裴漾去哪里,要做什么,都会有一个专门的洋人带路。那个洋人个子很高,是个白人,他说,他叫塔兹。 基地里的洋人好像只有她一人会被人带着上课,其余的人都是自由的,且成群结队。 裴漾也没被要求去做什么,只是被要求去上课。 她从看图说话中分析,每天学习的科目有,外语课、心理学、计算机、追踪与反追踪、管理。 半个月后,裴漾从开始的理论知识渐渐增加到体力训练。每天定时早起,加入学习格斗和射击。 在这里待到一个月,裴漾才彻底看清,在这个基地里,只生存了她一个华人。她这样唯一的存在早已经在这个基地里变成了另类的存在。 为什么在现在才知道呢? 因为裴漾此时正被一群洋人堵在射击场里,被他们视奸着、好奇着、粗鲁地语言伤害着。 裴漾默默装着哑巴,承受着他们语言上的恶言相向,直至他们厌倦地离开。 推门出去时,塔兹就在门口等着她,他心知肚明地默许着基地人对她的排斥。 裴漾安静地离开,把塔兹是来保护她的妄想,从心里抹去。 月末,奥德罕会在封闭的广场上验收学员们的训练成果。裴漾觉得有点类似于学校里的月考,在基地月考分数为中下的人,会被淘汰。 至于淘汰去到哪里? 裴漾只看到有几辆车把那些人拉走了。至于去到哪里,不得而知。 裴漾每一天她都在默默留意,从洋人八卦交谈中留意到,他们并不惧怕加入的这个组织,反而在惧怕的是被淘汰。 她小心翼翼地分析着、小心翼翼地思考着。 他们不归任何人管,只效忠于一个组织,那么每一级一定有一级要做的事,往上爬才会有更高级的分配。 裴漾并不在月考名单中,这好像又成了洋人们暗地里欺负她的理由。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知道她从前是个兽医,竟在下了格斗课后,牵着狗链,问她:会看狗吗? 五个人牵了五条狗。 裴漾的全身上下都留下了狗的唾液。 她是那么的狼狈,所有人都走后,裴漾听到塔兹正在和人通话,对面的人是奥德罕。 他们知道她的遭遇,在默许着,仿佛她死在这里都没有关系。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裴漾是学校里的乖乖女,各科成绩都很不错,学生同学也都很友爱。爸爸妈妈对她不说有多么的爱护,起码从不缺衣少穿。 网上所说的欺辱事件,裴漾也只是道听途说。当真的降临的时候,竟是她25岁的这一年。 基地里其实也有不少的女孩子,但,她们的存在更像是被培养出来的野玫瑰。用法:美人计。 她,也被要求学习这项技能。 体力训练对于裴漾来说,真的太难了。 她细嫩地小手被枪磨出了茧子,身体被捶打的青一块紫一块,每天都是靠着毅力在起床。 承受力或许真的已经到达极限,裴漾生病了。 从开始的高烧不退,再到反反复复,将近一周才勉强下床。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发现比来时更加的清瘦。 裴漾苦笑,瘦了20斤。 她的消瘦肉眼可见,看着更弱了。那些暗地里欺负她的洋人们或许也看出来,从言语调戏放肆到动手动脚。 裴漾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觉得,他们好像内部再打一个赌,赌她不会反抗,也在赌她死了也不会有人处罚他们。 她特别害怕,害怕真的会到那可怕的一步。 裴漾将这种害怕转化成勇气,防身的格斗学的越发卖力,射击下着功夫。 可是,可是。 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裴漾上下课开始躲着那些坏洋人,在老师说下课的那一瞬间跑出教室,回到宿舍把门锁好然后里三层外三层的在上好多锁。 她掩耳盗铃地过着,无时无刻都在保持高度的警惕。 有时候,一瞬间的死亡并不可怕,假想与不安,屈辱和折磨,才是最可怕的。 夜深人静,裴漾睁着眼睛会想,让人活着,竟也算是一种惩罚呢。 当她,真的被逼绝境后,她又能怎么办呢? …… 人是无法预测到每天会遇到什么事,就算裴漾再怎么提防,也防不了正大光明的使坏。 老师教授着捆绑后该如何逃脱,裴漾被请上来做被绑之人。就是这场练习,她被一男洋人在全班面前扇了二十多下巴掌。 整个脸都被扇红了,她还流了血。 老师没有管,默许着洋人的为所欲为,这或许是所有洋人都在确定的一件事。 当这个华人被打了,奥德罕会替这个华人出头吗? 门外那个叫塔兹的男人,会不会跑上前护下这个华人? 如果两者都无视,是不是证明,这个华人根本没有靠山? 所有的猜疑都在这场试探中有了答案。 裴漾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到幸灾乐祸,一丝不挂地恶念,还有:原来你跟我们一样,一无所有啊。 当晚,裴漾忍着痛,从射击教室偷下一把枪,藏在身上。 身处异国他乡,这是裴漾第一次想起她的父母。 她失踪了这么久,他们有没有找过她? 刚这样想完,裴漾哭了。 她的父母不会找她的,医闹发生后,爸爸和妈妈和那群不相信她的人一样,用着恶毒的话杀死了她。 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 人家为什么说你,不说别人?你害死了人还得我们来赔,我怎么生你的时候不直接掐死啊! 要不是先有你弟,那就不会有你了。 以后自己的路自己走,你爸你妈没本事,别想着指望我们。 你怎么不死了算了呢? 裴漾紧紧钻进被子里,失声痛哭。 ——明天,她就去死。 远风来·09/1 仅仅只是当个女儿就几乎要了裴漾半条命,既然没有办法选择怎么活,那就选择怎么死。 月末考核,所有人都会在场。 广场的电子屏上记录着所有学员的各科成绩,在确定了哪几位是中下等的学员后,这些人还可以有挣扎的机会,挑战一名等级排名较高的学员,只要能赢,就可以继续留在基地。 裴漾的名字不在排名内,像这样的热闹,她一般都会站在观众席的末尾,安静地看完,当个过客。 这次,她不打算这样做了。 面对着人生人海,像极了观看演唱会的现场,裴漾往舞台中央走去,在奥德罕询问着有谁想要上场挑战时,她站了出来。 那个总是带头欺负裴漾的坏洋人,等级排名正数第八。 奥德罕见是裴漾,劝她别闹:“This is not Barbie039;s fairy tale castle.”(这可不是芭比的童话城堡) 裴漾走到他身旁,抢过话筒,“Sol,Are you afraid of me?”(索尔,你怕我?) 她的高喊,让全场的洋人沸腾起来。男权主义的洋人们会觉得被一个女人挑衅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 有人围在索尔的面前捧腹嘲讽,索尔整张脸挎着,张嘴说起了话,但奈何他没有扩音,只能看到他的嘴皮子在动。 具体说了什么,裴漾一猜猜个准:“Although I039;m not on the list, I think you039;re lame.”(我虽然不在名单内,但我觉得你逊毙了) “Odham, I question the ranking of sol.”她轻嗤:“The moisture is so high~” (奥德罕,我质疑索尔的排名) (水分好高~) 话毕,索尔怒气冲冲地推开人群,朝着擂台而来。他起码快要贴到裴漾的身体才堪堪停下脚步,瞪着眼夺过麦: “I039;ll let you know that it039;s better to lick my dick than to challenge me, honey.”(我会让你知道,与其挑战我,不如舔我的鸡巴,亲爱的) 裴漾皱眉。 嘴臭的洋鬼子! 索尔并不把裴漾放在眼里,撂下大话,指着倒数们说:“If I039;m defeated, I039;ll get out of here with you idiots today.”(如果我被打败了,今儿我就和你们这些白痴一起滚蛋) “On the contrary, Miss Pei, dedicate the night to me.”索尔恶劣道。(相反,裴,把夜晚献给我) 口头条件已经下达,裴漾忍耐着,忽而一笑:“I039;m looking forward to it.”(我很期待) 男女之间的比拼其实在基地内并不少见。 奥德罕见双方都没有意见,随意看向最高处,见待在阴影里的那位也没有多说什么,比拼应允了。 擂台早已经摆好,只差双方就位。 观众席上一半的人全部都在为索尔助威,无人看好裴漾。 其实,裴漾也不看好自己。 但她,必须这样做。 再无人能帮助她时,她需要站出来,做那个人。 赤手搏击,这是决定下来的比拼方式。以裴漾的三脚猫功夫,刚上场只能和索尔相互盘旋。 她不敢出手,可是索尔敢啊。他就像逗弄一只猫一样,一团组合拳打下来对裴漾就是一顿骚扰。 在一瞬间,拉住裴漾的手腕极速翻转,臂膀蕴着力气猛地一肘向下,撞击裴漾的腹部。 裴漾没有反应过来,生生挨下一击,随即奋力躲避起来。 她的力气始终抵不过索尔,一直是被打的那一方,眼见着她痛的拧着一张脸,索尔骚话连篇:“Please, at least I will really let you go.”(求求我,起码我会真的放了你) “You are the most beautiful oriental girl I have ever seen.”(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位东方美人) “It really ruined your face. I will be heartbroken.”(真把你打毁容,我会心碎) 裴漾观察着他出拳的节奏,寻找可以反击的那一刻。她始终无法找到破绽,被索尔一个回旋,单腿横扫,踹翻在地。 真痛啊,他的力量凶猛彪悍,打在身上就如同身处在密闭的空间被烈火焚身,无法逃离,只剩绝望。 裴漾只能咬牙坚持,从地上站起,还不等她反击,又是一拳,猛然攻击着她的要害。 早已经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裴漾是在用自己的命搏击出一条路来,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皮外伤而已,左不过比洗不干净要好太多太多。 裴漾踉跄着后退,在他离她越发近时,扯拽住他的头发,为自己勉强出一口气。 打,打不过。 裴漾只能像条蛇一样,缠住他的身体让他无法伸手锤她。也给自己一些喘息时间,想着办法。 索尔的臂力实在太强,不过用力一掰,就把裴漾按在地上,他的头贴的她特别的近,嘴巴蹭在她脖上。 这架势,仿佛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凌辱于她。 裴漾抗拒起来,用脚踹他,又嘴咬他。 只听台下哗然、撺掇声不断。 裴漾气急,他们好像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 眼神中的兴奋,撕裂出的不是羞怒,而是高呼这是艺术。 在这几番侮辱里,裴漾想剁了索尔的心都有了,她紧紧攥住他的胳膊,犹如一把钳子让尖利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肤里。 索尔感觉到疼痛,单身撑地,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想让她松开。 裴漾突然看着索尔露出一抹笑容,从绑起的头发后面掏出一根撞针,裹挟着阵阵劲风猛得插进索尔的胸口里。 远风来·09/2 这撞针,是裴漾从偷来的枪里卸下来的。 她的手法奇准,刚察觉到索尔在恍惚,下一瞬就当胸补了一脚,索尔轰然倒地。 要不了命,但是三分钟内不拔出撞针,索尔会窒息而亡。 裴漾紧抓着机会,将身上的疼痛全数奉还给他! 劈头盖脸地一顿输出,然后拳头以爆炸性的姿态招呼在索尔的脸上。 她眼神坚定,把受到的侮辱幻化成怒火融入战斗。从没有出现过的泼辣一面,犹如一条猛虎,攻击他的腹部。 直至所有的力气全部耗尽,方才停止发疯。裴漾疲累地摸上索尔的胸口,把撞针拔出。 她作弊作的光明正大,但全场的洋人好像更在意的是,索尔被一个女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画面雀跃了他们。 裴漾平复着情绪,从地上站起,走到围栏边靠着,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观众席。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大多是耍笑、嘲弄和调侃。 奥德罕指挥着几个人把擂台上不省人事的索尔抬走,走到话筒旁,赞美了几句裴漾,继续询问起排名倒数的学员要不要挑战。 裴漾轻呼一口气,再次抢过奥德罕的话筒,咬牙讥笑:“Sol039;s ability is as soft as his dick. ”(索尔的能力就和他的老二一样疲软) 她唇角扬起,看向倒数的学员:“Next, have a good time~”(接下来,玩得开心~) 裴漾故作轻松,稳着步子从擂台上走下去。 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从原先的不屑演变成疑惑和点头,这些变化,使得裴漾知道,她的目标达成了。 再往后的日子里,能安生很久。不等裴漾开心太久,一瞬光突然罩在她的身上,使得她停下脚步。 全场齐齐转头看向变故,场内的喧哗声也跟着按下暂停键。 只见最高处的瞭望台上,站着一人。 拿着的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响彻整个内场:“It039;s wonderful, If I don039;t do something?Isn039;t it a waste of this scene?”(真是精彩,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这场表演?) 此人的出现引起洋人们的讨论,离裴漾最近的一位洋人小声嘀咕:“This VIP is also here, it was six months ago when he last came.”(这位贵宾竟然也在,距离他上次来还是半年前) “Odehan cares about him very much. I always feel like he039;s a big shot.”(奥德罕很在意他,我总觉得他是为大人物) “Didn039;t you see that Odehan was always cautious by his side?”有人接话道:“Do you still need to guess?” (你没看见奥德罕在他身边总是很谨慎吗?) (这还用猜?) 裴漾抬起头,顺着强光向最高点望去。那人站在黑暗中,剪影映照出的轮廓神秘而又赋予着美态。 她慢慢猜出他是谁,心中升起不安。 “Odehan, We will add Pei Yang039;s name to the list, How do you feel?”那人说。 (奥德罕,不如把裴漾的名字加入到名单内,如何?) 奥德罕闻言,笑道:“Everything is up to you.”(一切您做主) “Then add it in. ”那人决定:“I039;m looking forward to your performance next time,裴漾。” (那就加进去) (我很期待下次你的表现,裴漾) 裴漾一字不差地听完,紧紧握起拳头。她真是刚从泥潭中挣扎出来,顷刻就被拽了回去! 遇到他,真是晦气! 裴漾咬住口腔里的息肉,愤愤不平:我用得着让你期待吗?什么东西! 刚这样想完,她红了眼睛,千言万语汇成了无助。 裴漾松开拳头,未发一言地走出那束光,径直朝着昏暗处隐去。 远风来·10/1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数据库,裴漾想按下格式化,随着世界一起崩塌。 一锤定音带来得是高强度的训练,她认为,她过得像个特种部队里的军人……但是,军人是有未来的,她,没有。 也不知道,连先生把她扔到这个基地,想让她当个什么样的兵?裴漾看不清楚,她面临的路。 在水里泡了十二个小时,皮肤泡到发皱、脱皮。裴漾整个人都呈现着一种虚脱的疲累,还没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门就被敲响。 塔兹说,连先生要见她。 昨天他刚下达命令折磨她,今儿就让她去见他? 裴漾不晓得他要搞什么花样,丧着一张脸,坐上专车,离开了基地。 这是长达两个月左右,她的第一次出门。 夜晚的深山除了车灯照耀的路段,哪哪都是黑的。行驶的过程中,车速平稳,裴漾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车子到达目的地后,坐在前排的塔兹把裴漾叫醒。她茫然失措地望向车窗外,隐约瞧着是一幢别墅。 裴漾带着自己泡发的脑子下了车,被人领进别墅。内里很大,弯弯折折走到大厅,塔兹让她稍等,不等裴漾张口说些什么,他随即离开。 裴漾愣在原地,冷脸向四周望去。 内里装潢地简约,又冷清,不像个家,像个阎王殿。 裴漾见四下无人,自顾给自己找了个角落,安静坐下,静静等待着。 她实在是太累了,泡在水里学游泳,学不会呛了好多次水,老师不让她出来,一泡就是一天。 这哪是学游泳啊,分明就是虐待。 走前老师还说,明天继续。 裴漾暗自叹气,抱住腿,歪着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瓷砖。 过了没一会儿,耳边传来轻微地脚步声。 她转头,只见朝她而来的连先生像是刚从浴室出来,穿着闲散地睡袍,身上还带着氤氲地水雾气,头发湿着没擦干。 还没离近,裴漾就感觉到空气中阴湿地水分已经殃及到她,她全身都对水过敏,当即就有些抗拒。 不等连衡走近,她自己先从地上起身,向后退好几步,先发制人:“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连衡顿足,眼神在她身上停了很久,随后向另一个地方而去,“过来,跟上。” 裴漾被他眼神审视地那几分,只觉得心脏要跳出来了。也不知道大晚上他哪来得那么大的气场……她乖乖跟在他身后,被他带到厨房。 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没有拆封的水,拧开,喝下半瓶,盖着盖子身躯就靠在了身后的台子上。 裴漾拧巴地站在厨房门口,也不往里走。 连衡观察到她精神和体力都极度疲累,人像是再也无法坚持下去的样子,也没有绕过她:“给我做顿宵夜,食材冰箱里都有。” 裴漾闻言,神情更加呆滞了。 她愣了很久,像是在权衡利弊,然后给自己疏导了一番,劝通了自己。 裴漾不是很情愿地走近厨房,打开冰箱门,憋着气似得挑选食材。她抱着菜放到案板上,找来篮子,打开水龙头洗菜。 每一个动作都特别的用力,连衡看进眼里,心中多少能察觉到她很不满:“可以多做点,我们两个一起吃。” 裴漾轻呼一口气,终是没憋住:“我谢谢你。” 她打开厨房的柜子,找着锅碗瓢盆,但是连衡靠在那里挡着路,裴漾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出去。” 连衡不为所动,坚持在此:“不能。” 裴漾劝告自己不要太过赛脸,轻微调整心态,拿起刀切菜。但是,她累狠了就很容易情绪化,刀在案板上咔咔咔地响。 连衡见她火气很大,伸着头,往她眼前凑,想看看她现在的表情。 裴漾向后缩头,瞪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脑袋,咬牙:“连先生,你妨碍到我了。” 连衡额前的湿发滴下一滴水珠,似笑非笑地撤开头,竟把实情摆在台面上:“你很生气?” 裴漾切菜切地飞速,宕机的脑子什么也顾不得:“我不该生气吗?” 连衡眉梢荡起笑,轻微颔首:“是该。” 他也并不是想恶整人,他是真的想吃裴漾做的菜了。 为了这口吃的,连衡稍稍泛滥出同情:“做完给你小费。” 裴漾顿时放下刀,浑身低气压溃散,直视连衡:“连先生,昨天你才刚刚关照过我,今天就让我来给你做饭,你觉得合适吗?” 连衡深邃地眼眸回视她,思索一番,默然:“合适。” 他主打一个,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 裴漾给自己气得够呛,转过头,决定不再理睬这人。 厨房有狗挡道,裴漾耗时蛮久地,随着心意炒了两个菜和一道汤。解开围裙,窝囊着扔在厨面,阴沉道:“我可以走了吗?” 连衡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真心发问:“不留下吃点?” 裴漾一秒都不想在此多待,“你自己吃吧。” 连衡没有再留客,淡漠地送客:“走吧,车在门外等你。” 裴漾从他家出来,上车前凝眸远望着别墅。独门独院的设计,这座山头怕是只此一家。 她窝在车座上,慢慢平复着情绪。 车子往前开走许久,都快要到达基地,裴漾泡发的脑子才回了笼。 下车后,塔兹递过来一张美元。 裴漾盯着那钱,平复好的情绪瞬间爆炸,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气鼓鼓地:“你留着自己花吧!” 远风来·10/2 训练已经让她身心够疲累了,日子过得基本上不敢多想,只要一想些什么,就再也坚持不下去。 这就跟上班一样,裴漾从前打工,每天起早贪黑,下了班后剩余的时间并不多。她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就只能咬牙坚持,尽量让自己喜欢工作,热爱工作,这生活也就过得挺多彩的。 虽然上班一具尸,下班一头牛。 但是,裴漾敢说,她挺安逸的。 目前面临的局面,她是活下来了,但是,苟延残喘。 一周的时间内,裴漾专注学习游泳和潜水。勉强算过关,但保持的潜水记录,是倒数。 第二周的时间里,老师安排跨越障碍练习。裴漾从小恐高,面对十几米高的障碍物,攀爬上去,直接丢了魂。 老师让她克服心理,裴漾站在十几米的高空上,在阳光下暴晒。 您可敢想? 裴漾两腿发软,面容苍白,拼命地盯着前方,让自己忽略下空的高度。 她是脆皮,她承认。 半个小时不到,裴漾光荣两眼一翻,从高空坠了下来。 躺在医务室的囚床上缓神,裴漾一瞬不瞬地盯着顶板,眼角悄无声息地流下泪痕。 她的想法倾巢而出,搅动着她的神经,吹散着她的颈骨,压垮着她的魂魄。 裴漾崩溃了。 原来遇到一个人真的可以从那一刻起,就叫人陷进泥潭中,无法挣扎,无法逃离,无能为力。 谁会不惜命呢? 裴漾也就才25岁,还没成为风,去领略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她不服输,不甘心。 给自己信念,一朵云终会撑起一片天。 一个小时加一个小时的熬过来,就是三个小时。勇气会让她穿越逆境,抵达繁星。 裴漾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被塔兹领进了连先生的家里。这一段路程,不仅吹干了她的衣裳,还吹醒了她的头脑。 虽不知,连先生此次又叫她来做什么,但裴漾不打算空手而归。 连衡还没靠近裴漾,就闻到她身上的汗味。他用手遮住鼻下,脸上写满着嫌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猪待在一起。” 裴漾听着连衡说下的话,积攒了将近半个月的怒火,顷刻将她点燃,“连先生可不就是猪嘛。” 她也不知道为何,面对连先生,平稳的情绪总会此起彼伏。 他的身上穿着正装,像是也刚到家没多久。脸上嫌弃的表情随着她的回复渐渐变得严肃。 沉静地眸子盯着人,别有一番压迫。裴漾高空都挑战了,现在胆子无比的大,谁也不怕,怒视:“有什么事,吩咐。” 连衡看着她气鼓鼓地架势,真心提议:“你先去洗洗吧。” 裴漾咬牙。 她这一身味,还能怨得了谁? 她可是刚在太阳下暴晒完!还眼冒金星着呢。 裴漾吐气:“……有衣服吗?” 虽然她很烦躁,但她是该洗洗了,是……真有味。 连衡的家里只有男装,想到叫人来送女装要耗时很久。他叫裴漾等着,随后在他的衣柜里挑了一件男士卫衣。 裴漾接过他给的衣服,挑剔:“你就没个女朋友的吗?我穿她的都不想穿你的。” 被嫌弃连衡没有恼,陈述事实:“只有男装,不穿要不光着?” 裴漾没了气,蔫了,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洗完澡换上他给的卫衣,码号挺大的,穿在她的身上直接到大腿根部,完全可以当裙子穿。 裴漾把湿发吹干,回到大厅的时候,没看到连先生人。她只能光着脚丫在他家里走,大厅重新找了一圈,没找到他,又去到二楼,转了一圈人还是不在。 她不想再找下去了,他家三层楼,占地面积那么大……裴漾偷懒地又回到大厅,安静坐在沙发上等。 这一等她直接睡着了。 训练太辛苦,她是起早贪黑,整个人都是缺觉的。 浑浑噩噩之际,耳朵处传来一丝疼痛,裴漾瞬间惊醒,睡眼朦胧地一瞬看过去,放大版的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连先生表情沉着,左手拧着她耳朵,语气很欠:“多大的心呢,在这睡?” 裴漾摸上耳朵揉了揉,随后看向落地窗外,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回头,又揉了揉眼睛:“我从下午等你到晚上,我还没说什么呢。” 连衡随意找了个空位坐在沙发上,把身上的西装扣子解开,说:“有点事耽搁了,你去,去厨房。” 裴漾把自己的腿脚收回来,给他腾出一些位置,迷糊:“做什么?” 连衡:“做饭。” 这顿饭本该下午的时候就能吃上,她洗个澡的功夫,他就被叫走了。一拖拖到这个时间点。 裴漾不可思议:“不是吧……连先生,你就没有专门的厨师吗?感情你家大业大吃不上饭呢?” 连衡眉头微动,盯上裴漾:“我还想问你,你是在饭里下药了吗?” 裴漾无语,有被气道:“是啊,下药了,你这不都吃上瘾了。” 连衡沉思了一下,支起了脸:“明天我去做个尿检。你先去做饭。” 裴漾被气笑,做个尿检也不耽误他吃饭啊,还说她心大!“这次给小费吗?” 连衡对上她的眼睛,沉默:“给,想要多少?” 裴漾没搭理他,起身,熟门熟路地去到厨房。她也饿了,打算这次的饭选她爱吃的。 备菜的时候,厨房门口站了一位阎王,他就靠在厨房边上,紧紧盯着人,显得很闲。 裴漾眼前的光都被挡住很多,其实还是因为被人看着有些不自在,委婉道:“连先生,你没别的事要做吗?” 连衡懒散地抱臂,“有事做,看看你有没有下药。” 裴漾强压住火气,默念这人有病,潋滟着美眸专心做饭。 虽然想不通他为什么爱吃她做的饭,但她也并不想浪费时间去搞懂这个答案。 随他便。 反正,他本身在她心里,就很怪。 远风来·11 连衡的视线一直放在她光着的脚丫上。她的脚很好看,白白嫩嫩地,没有上次见得紧张,呈现着一种放松地状态。 她的腿型,纤细而又修长,连接着的脚踝处筋骨分明。 连衡一点点地看着她的脚跟从冷白色变成了粉嫩色,就像在冬日下冻红的鼻头,惹人怜爱。 他突然很想看看,这双脚穿上高跟鞋是何模样。 裴漾端着菜转身的时候,正好撞进连先生的眼神里。只觉得他如同一头狼一样,眼神凶狠地想要把什么东西吞进腹中。 她吓得心骤停,想起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瞬间后悔,嘀咕:“你不会跟我计较的吧……” 连衡视线上移,一张可可怜怜地小脸蛋上闪着害怕,卖乖的意味深长:“怎么还后知后觉地?” 因为不管她前面说了什么,他的眼神都是沉静地如同一潭死水,就刚刚那一瞬间的眼神,真的布满着危险,警铃都在告诉她,惹他必死。 裴漾先把菜放在桌面,把手心出的汗用厨纸擦净:“你吓到我了。” 连衡眸里闪起一丝笑意,他往前走进她身后,话落在她的头顶:“如果跟你计较,亏得可是我。” 他的手越过她的腰身,摸上菜盘。微微弯下身,呼吸荡入她的耳朵:“做好了吗?我端走了?” 裴漾稳住心态地忽略身后传来的温度和气味,装沉稳地将纸巾扔入垃圾桶:“端吧。” 连衡端上菜,离开了厨房。 裴漾回头看去,松了一口气。这狗男人,阴晴不定! 刚刚的插曲让裴漾心有余悸,虽然这狗男人什么也没做,但真的有吓到她。 她也不在情绪外露,稳稳当当地做完四道菜。等所有的菜端上桌后,面对连先生那张沉欲的脸,也不想着吃饭了,直接开溜:“如果,没什么事,我走了。” 连衡将准备好的小费推到裴漾面前,语调漫不经心:“拿去吧,还有,谢谢。” 裴漾感觉不到他在真心道谢,憋屈地拿起小费。临走倒是胆子回来了,不怕死地丢下一句话:“你别忘了去尿检。” 连衡:“……” 她才没下毒呢。 关键裴漾也不是不法分子啊!国内禁毒那么严厉,牺牲了多少警察,她誓死与黄赌毒不共戴天! 上车后,看着手里的两张小费,裴漾重拾信心。她决定攒钱,逃跑。 虽然她的护照还有身份证都在连先生的手里,但她还可以去到警察局,找到大使馆补办,然后回到国内。 逃跑前,裴漾还是要面对十几米的高空。但最后,她还是没有办法克服心理这一关。 月考来临时,裴漾的成绩光荣位居倒数第一。成功坐上车车,被送走了。 即将面临的新地方,说不忐忑是假的。裴漾坐在车里,指甲肉都快被她扣没了。 在基地里遇到得噩梦般的折磨,始终让她心有余悸。只希望着,新地方不要再有这么多洋鬼子。 看着某座叫不上名字的郊区,占地面积一望无际地的产业园。进入才知道,这里生产着最先进地坦克和装甲车辆。 对于基地里的那一行人的存在,不过是保护那些除政府以外销售给别国的订单,能够顺利成交。 当然,裴漾还听到内部的人员说,她们不止运送过坦克还运送过武器。但这一切不过是Mon集团的凤毛麟角。 再参与了一起押送订单后,裴漾陷入沉思。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在开始接触Mon集团的黑色行为。 连先生,为什么要她知道这些? 在工厂待的时间越长,裴漾就越清楚制造厂的运营模式,也不得不感慨,连先生手里握着的权利是多么的庞大。 但其实很多员工都并不知道,站在他们身后的上级是谁。裴漾知道的越多,越没了勇气。 这还让她如何逃? 就算逃出去见到警察,警察也是和Mon集团上下通着气呢! 她想的实在是太乐观了…… 可是,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不行呢? 裴漾陷入到矛盾中,躺在囚床上睡不着觉。骚扰塔兹说,她要见连先生。 是日的正午十分,塔兹把裴漾带进连先生的别墅。而连先生的家里聚集很多人,都穿着笔挺的西装,桌上摆满电脑和文件。 裴漾进入大厅后,他们起刷刷地眼神全部望来,她倍感压力,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只见主位上的人手里玩着一根钢笔,侧头望来时,神情冷淡,气压是那么的难以靠近。 他看见是她,眼神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过来,不是要见我?” 虽然裴漾是要见连先生,但并不想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和他说些什么。 她顶着所有的眼神朝他身边走去。 离近才发现,座位上坐着的这些男人们也是大气不敢喘,连一点声都没。 裴漾眼神一转,“那什么,你想吃什么吗?我先去做饭吧!” 他像是也看懂她的逃避,没有过多说什么,直接答应了:“嗯,去吧。” 裴漾紧绷的神经顿时如释重负,溜进厨房。 连衡望向众人紧皱着眉头,他原本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仅仅一个说要见他,他就把这些人带回了家里。 看来,她也不喜欢这么多人在啊。 可是,这些人不在,工作也无法推进下去。连衡思索再三,无奈点桌,“Continue.”(继续) 在座的各位赶忙收起好奇心,翻看起文件,滔滔不绝起来。 裴漾在厨房窝了两个小时,偷偷溜到门口,见大厅集聚的人还在和连先生讨论工作上的事,怂兮兮地又回到厨房。 面前已经摆好四菜一汤,暗自决定,那就再炒两个菜吧。 又过去半个小时,裴漾已经把该做的饭和不该做的饭都做完了。她实在无法在装死,只能去到吧台,降低自身存在地注视着大厅里的人。 她的视线很平静,但是连衡还是察觉到了。他从电脑前抬头,随意地望向她,嘴里的话没停:“How to make this batch of goods escape the eyes of the government?Don039;t let me emphasize it too much. Safely shipped to China.”(怎样让这批货逃过政府的眼睛,不用我多说。确保安全运往中国) “After this transaction, I will not cooperate with China.”连衡下达命令。(这单成交之后,不在和中国合作) 在座的听此,有人惋惜:“We will lose a huge amount of ie.”(那我们将会失去一笔巨大的收入) “In order to have a good relationship with the government,When you give up something, then you will get more than the matter what was given up by you.”(为了和政府打好关系,有舍才有得) 连衡将电脑合上,开始赶人:“That039;s all for today.”(今天先到这里) 众人闻言,齐齐收拾物品。有人起身后还不忘了说好话:“Then I won039;t bother you for the time being. It039;s our honor to meet you at your home.”(那就先不打扰您了,能在您的家里和您见面,是我们的荣幸) 连衡淡漠地颔首。 众人笑容灿烂,挥手告别。走到吧台前还不忘了向裴漾点头。 裴漾微愣,随即礼貌地跟着回礼,等这群人都走完后,揉了揉僵硬地脸颊。 家里就剩下一个叫不上名字的手下还有连先生。她提醒:“连先生,我菜都做好了。” 连衡招呼古山清理桌面留下的痕迹,又叫古山去厨房端菜。他坐在原位没动,叫道:“裴漾。” “昂。”裴漾小跑着到他身边,拉动椅子,坐下:“连先生。” 连衡见她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乖巧地味道,疑惑:“可以说了。” 裴漾顿时蒙了:“说,说什么?” 连衡提醒:“你见我要说什么?” 裴漾倏地想起自己来此是为何,她想让他放她走,但是现在她不想说了。 因为,连先生要是想放她离开,早放了,还用得着到现在吗?或者非得让她求他? “没什么,我就看你这么久没传唤我,我好心过来给你做饭。” 连衡手里把玩着的钢笔停了下来,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他邀请:“那留下一起吃?” 裴漾谢过他手下送来的碗筷,对连衡点头:“哦,我正好饿了。” 远风来·12 seporn 8.co m 连衡送了一记眼神给古山。 古山接收到信号后,退出别墅大厅。 裴漾给自己填了一碗米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可口的饭菜,整个人安安静静地。 连衡把自己面前的电脑和文件往旁边推了推,然后拿起碗筷,也开始用餐。 整个用餐过程,两个人都很沉默。 连衡吃饭是斯文类型,裴漾就显得谨小慎微些。 用过一半,连衡放下碗筷,拿起响个不停的手机,挨个回复消息。直至看到塔兹发来的一些裴漾在工厂里的照片,他扣响桌面。 她惊吓地眼神刚刚抬起,连衡就顺着视线凝视上她。 裴漾:“……” 连衡不愠不火:“裴漾,在工厂待的如何?” 裴漾有些惊魂未定,她细细咀嚼起他的话,暗自揣摩:“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我挺乖的。” 连衡却知道,乖嘛?不见得:“想跑吗?” 裴漾吃不准连先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慢慢调整呼吸:“没想过。”看好文请到:po18a r.c om 连衡眼神杀出一丝狐疑,淡淡地笑了:“是吗?为什么不想?” 裴漾面容轻颤,实话实说:“跑不掉。” 连衡左滑起照片,一边看,一边说:“既然知道跑不掉,在中国时,为什么食言?” 裴漾怔愣,怎么问题又绕道这个上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心下一片紧张:“连先生,你就是那一座我逃不出去的大山。可是我知道,只有逃出去,我才能长久地安心。” 连衡倦懒地眼神扫过她的脸,观察她的神情变化:“现在安心吗?” 裴漾扮乖地放下筷子,眼神里充斥起委屈:“我……我不安。” “你今天来见我,是想让我放了你吗?”连衡也不在兜圈子,直接问道。 裴漾诧异地扭过头,直视上他冰凉地眼神,轻轻点头。 谁知道他的一切不会想跑呢? 可是啊,他只相信死人会保守秘密。连衡轻笑:“你感觉到了害怕?” 裴漾不想接触有关连先生的一切,但是现在晚了,她已经一只脚踏进陷阱里,想要拔出来,除非他相信她不会告发,因着她的前车之鉴,他不会再相信她了。 裴漾只是想争取,连先生或许会有一丝怜悯之心,求他开恩,再相信她一次:“连先生,你会放了我吗?” 连衡明确地说:“不会,你现在已经知道的太多了。我怎么可能会放你离开?” 裴漾心死地皱起眉头,她顷刻挣扎起来,语气有些呜咽:“那我要是一直都活在害怕中呢?连先生,我好歹是个女孩子。” 连衡见她眼里有水光在闪,整个人情绪很丧,知道她又在装模作样。他往后退了一步:“遇事会有塔兹保护你。” 塔兹? 裴漾想起从前塔兹那一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她也不在装委屈,怒视连先生:“成!好!我知道了!” 连衡徒然一愣,随即温柔笑起。他夹起一块肉快进她的碗中,说:“你做的饭,很好吃,多吃点。” 裴漾戳着碗中的那块肉,气得牙痒痒:“用得着你说!我知道我做饭很好吃!” 连衡轻笑出声,无奈点头:“嗯。” 裴漾化悲愤为食欲,吃了个饱饱的方才摔下碗筷。走前还不忘记要钱:“连先生,我要五张小费!” 连衡望见空盘,起身去到电视机的下面,从里面拿出五张美元,而后走回来递给裴漾。 裴漾接过揣进口袋,看都不看连先生一眼,气未消地离开了。 连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细想起,今日他为何要把那群不相干的人带回家里?明明他最讨厌有人来他家。 是他在为了她而做的妥协吗? 连衡深邃地眼眸微眯,心中渐渐升起不可思议。 远风来·13 裴漾不再对连先生能放她离开而抱有期待。她没有放弃,每天都会另找时机,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能祝她逃跑。 近日,工厂里有一批货,需要押送去往港口。参与这次押送的保护小组里有裴漾的名字。 裴漾在工厂待得这几个月里,其实也会有押送任务。这次,她依旧听命行事,没有多想,依照着时间地点,准时参加。 反正,她的存在,本身在任何得任务中都是凑数的存在。这是小组里公认的事实,也是隶属部门里默认的照顾。 物品运输是在旁晚进行的,裴漾坐在后排车里打了个哈欠,眼睛微眯地望着前路。 现在要去的港口本就在Mon集团的管辖之内,不会有问题,也不会出现问题。 裴漾心不在焉,在路上还睡了个懒觉。 到达港口后,有员工装卸货物,她就窝在旁边不远的防爆车里吹海风。 谁能想到,五个月之前她还活在柴米油盐中。现在就已经成为了一名……不法分子?活在刀尖上,就为了这条破命。 裴漾吹着风,叹了口气,刚转过头,就见到小组队长正死亡凝视着她—— 她赶忙打开车门下车,装模作样地也拿起一把枪,站进来来往往的武装队伍内,巡视起来。 员工的速度其实都挺快的,裴漾架着枪也没装太久。顺着队伍一起往前行进,盯着最后一批货安全运往船上。 组长带领着小组集结,与下一队人马交接班时,有一群人迎面走来,像是要登船。 裴漾站在队末,随意乱看中,望见了一个人。这人生的文质彬彬,正随着同行人一起排队。 裴漾心下一惊,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特意睁大眼睛仔细地看,都快把人盯成骷髅了,才确信她没有看错。 回工厂的路上,裴漾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神。她突然眼前闪过从前的时光,仲夏的蝉鸣声仿佛就在耳畔。 “司呈,呈哥~” “你行行好,陪我出去打篮球啊。” 司呈,是,这是他的名字。 裴漾险些忘记他叫什么,但记起了她和他是高中的同班同学。 ——因为家境好,学习好,在班里呼风唤雨,众星捧月的那位。 这位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漾有些没太搞懂,但她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诈。 她特意找到机会,和队长闲聊的时候,询问其这起押送。 一打听,才知道。 这批货是制造厂新生产出来的一批高端货。运输对象,是送往中国的部队里。 裴漾并不清楚,关于中国军工厂里的一些弯弯绕绕。但她清楚的知道Mon集团此次合作的对象是中国。 只是这两个字就已经让她燃烧起了希望,还有司呈这个人,他大学上的可是警校啊! 裴漾并不清楚押送给中国的货物有没有运完,为了不错过,她承接多起押送任务,把自己忙得像个陀螺。 但是,承接的任务中,她再没有遇到一辆是开往中国的货船—— 冬至来临的那一天,好久没找过她做饭的连先生说要见她。 她当时刚押送完一批货,因着满山的暴风雪,交易并不太平。双方开了枪,裴漾躲来躲去都没躲过子弹。 肩膀挨下一枪,不省人事,连先生又要见她,塔兹当机立断,直接把她抬进了连先生的家里,连去医院都省了,人是在别墅治的。 裴漾醒后知道了全貌,在塔兹面前竖大拇指,直夸他:“You're great!”(你真棒) 他可真机灵。 害得裴漾狼狈样全被连先生瞧去了,也害得她还得在连先生的家里休养,工厂都回不了。 肩膀上的麻药劲刚过,裴漾在别墅房里被疼醒。她歪着头看落地窗外的大雪,默算着日子,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冬至。 裴漾忍着疼,从床上爬起。乘坐电梯去到一楼,又像个仓鼠一样在厨房里翻箱倒柜。 她找到面粉,又找到白菜和肉,刚把它们安顿在面板上,房子里的主人就被吵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身着家居服,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看就是还在工作,人还没睡。 声音都因着他的恼意变得贼冷:“不在房里休息,来厨房瞎闹什么?” 裴漾额角出着汗,解释:“今天是冬至。” 连衡不是很懂:“冬至怎么了?” 裴漾抿唇,“冬至要吃饺子。” 连衡注视着变得乱糟糟地厨面,没说话:“……” 裴漾知道,连先生是美籍华人,应该知道一些中国的节日吧:“我起来,就是想包饺子吃。” 连衡见她伤口包扎的布条上有血,拧起了眉:“吃了饺子你的伤就会好吗?虚礼。” 虽然往常她也并不爱过节。 但今天,在床上望着满天纷飞的冰雪,裴漾就想起来过节,谁拦都不行:“伤是不会好。你要是嫌吵,就把门关上。” 她执拗如此,就算面粉被她倒得乱飞,也不想离开厨房。 连衡走到她身边,夺过她手里的面粉。 裴漾不肯松手,怒视。 他的手劲儿极大,她终是抵不过,汗流浃背地松了手,抚摸上自己的肩膀。 连衡稳当地把面粉放在桌面,让步道:“你说说怎么做,我来掌刀。” 裴漾惊喜地望向他,擦去额角的汗,听从提议:“先倒500g面粉。” 连衡闻言,给了她一记眼神。无可奈何地先把脏乱地厨面收拾干净,随后凭着感觉在盆里倒了500g的面粉。 他听她的话,又是加盐又是加水,然后搅拌。虽然搅拌的手法很笨拙,但胜在人聪明,能听懂裴漾说的意思。 “连先生,把这盆里的面粉揉成面团。”裴漾看他做一步提醒一步:“连先生,就是揉成鸵鸟蛋那种形状。” “连先生,揉完就放在那里让它醒个十几分钟,我们先洗肉。” 连衡听她说话,连先生来连先生去,他只觉得有一只鸟在耳边叽叽喳喳,对这叁个字产生了恼意。 “裴漾,我叫连衡。”他沉冷地目光盯上她雀跃地眼睛,说:“中文有一个词,权衡,权衡的衡。” “啊。”裴漾微愣,倒吸着凉气,忍痛问:“你告诉我名字,是不喜欢我叫你连先生么?你让我叫你全名么?” 连衡点头:“可以叫我全名。” 裴漾小心翼翼地张口试探:“连…连衡……我们可以洗肉了。” 连衡把面团放到一旁,拿起肉去到水池。 裴漾继续道:“洗完肉就可以把肉剁成馅了。” 从揉面,剁馅,搅拌,擀皮,直至包,连衡表现得都很乖,没有因为擀毁的饺子皮发脾气,也没有因为不会包饺子失去耐心。 裴漾能从他生涩地手法上看出来,他这是第一次下厨。试了很多个包法,连衡还是败在包饺子上。 裴漾望向大厅摆放的钟,决定不能再做甩手掌柜:“连衡,你来擀皮,我来包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在零点前吃上饺子。” 连衡瞥向她的伤口,虽然她不说,但他知道有多疼:“这顿饺子非吃不可吗?” 裴漾目光闪了闪,眼里笑容多了几分真切:“嗯。其实,我只是在冬至这天,想家了。” 连衡妥协地腾出空间来,拿起擀杖,“不是很理解你想家的心。我们连家祖祖辈辈都在加州,虽然样貌是华人,但过得全是洋节。” 裴漾拿起面皮,一边包,一边听,“啊?祖祖辈辈都在加州?那你为什么没有一点混血?” 这个问题涉及到连家的内部,连衡眉眼荡起宠溺,分享道:“祖上规定,赓续血脉。一百多年了,到我这一脉,后继已经无人。” 裴漾细思:“如果要延续下去,娶亲肯定要有要求的,你有么?” 连衡扫到她满眼地好奇,承认:“有要求。连家的家主只能娶中国人。” 裴漾不是太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呢?反正都已经改头换面了。” 连衡听懂了裴漾意指的改国籍。 他从前在祠堂跪着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明明都已经举家逃到国外,为什么还在坚持这个狗屁不通的规定。 连衡反问:“你认为呢?” 裴漾把手里的饺子放下,仔细想了想:“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我想——” “嗯?” 裴漾想到了落叶归根:“外出漂泊的孩子哪有不想回家的啊。” 连衡一震,缄默无言:“……” 是吗? 连衡从前想的却是:出逃的犯人,对自我的定罪,延续下去的是自责的罪己诏。 远风来·14 “就算对家里的感情并不深刻,在某一个受伤的时刻,想的或许也是家吧。”裴漾感慨万千:“我已经出来这么久了,我的家人——” 她刚说到此,顿住,又转变话题道:“连衡,你喜欢我们中国的饺子吗?” 连衡见她欲言又止,拿起刚擀出来的面皮递给裴漾。 她诧异地接过,随即眼神有些凌乱地上下乱看。也不知道这一瞬间心里翻越了几座山。 饺子这个东西,说好吃也好吃,说不好吃也就那么回事。最主要的还是要看跟谁吃:“我能接受。” 裴漾给他做这么多次饭,能看出来,他的确吃什么都行,挺好养活的:“这次你叫我来,没赶上给你做饭。咱俩一起做的这顿饺子就当我做的呗。” 连衡看到她鼻头上也冒出了细汗,找到抽纸,抽出一张,动作极其自然地就递给她:“你是,想要小费?” 纸巾出现的及时,裴漾接过覆盖到鼻头擦拭,一心全在他说的话上:“这么明显吗?嘿嘿。” 她憨笑了两声,给自己打掩护:“我好歹也算是上了五个月的班吧,别人都有工资,就我白干,再不赚点小费,我吃什么喝什么。” 连衡纠正道:“缺你吃喝,你活不到现在。” 裴漾敷衍地笑:“那我也觉得很不公平。” 连衡也没想让裴漾亏本,但现在不是个能给她开工资的好时机:“你在我这儿顶多还是个黑户。” 裴漾了然,他不信她:“我也不跟你拉扯这些,你就说给不给小费嘛。” 连衡分神地想到在裴漾家时,她热爱的养生之道,决定一会找人准备点物品——嘴上答应道:“嗯,给。随我心情给。” 能给就行,裴漾也不贪多。 她数了数包的饺子,盘算问:“这饺子你能吃多少?” 连衡晚上吃过饭,并不是很饿:“10个吧。” 裴漾能吃20个,现在包的数差不多够吃。她指挥连衡不擀皮了,开始煮饺子下锅。 又折腾了一会儿,等正式吃上第一口饺子时,时间已经到深夜的十一点五十五分。 还差五分钟冬至就要过去了。 裴漾也高估了自己的胃口,只吃下叁个,顷刻间整个腹部都在抗拒着进食。 她无奈放下筷子,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以她这个视角刚刚好能望见别墅外的后花园。 雪幕阴沉,窥得冷冽,裴漾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仿佛天地间都要被雪淹没似得。 她坚持了这么久,已经到达极限。裴漾对着还在用餐地连衡说:“我先回房休息了,你慢慢吃。” 她起身离开,还没走到电梯旁,就听餐桌上的人说:“冬至快乐,裴漾。” 裴漾按着上行键,复杂地望向他,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地走进电梯。 给她临时住的客房在叁楼,屋内很大,床铺旁还放着没有被拉走的仪器。 裴漾躺进窝窝里,粘床就睡,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的一两点钟。 醒来时,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伤口被处理过。睡着而被忽略的疼痛,随着清醒,从骨头里钻入心脏,叫人直咬牙。 从前不体会不知道,一体会是真心佩服连衡,在她家时,他是怎么熬过来了的?! 裴漾不喜欢在床上干躺着,在屋内视察地时候,发现衣柜里陈列着许多的女装、鞋、饰品,全是新货,但能感觉到都已经清洗过。 上次来的时候,连衡还说没有女装。那这……连衡交女朋友了? 裴漾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现下发现有衣服,她开心地在衣柜里挑选了两件,打算把身上沾过血还出过汗的衣服换下来。 再出来的时候她下了楼。 走动间,看到有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大厅有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别墅内再不似晚上的寂静,通了人气了。 有保姆专门为她留了营养餐,见到裴漾下楼直接把她领走,像是被嘱咐过一样承接她的健康,唠叨着让她用餐。 裴漾只得在保姆关切的眼神中吃完一顿饭。 她闲来无事,去到大厅把电视机打开,刚选了一个喜欢的电影,屁股刚坐在沙发上,就见到连衡被簇拥着从外进入别墅内。 裴漾一顿,他没去上班? 乌泱泱地一群人,不是手里抱着文件,就是抱着电脑,挨个跟连衡交涉完,又见到几个严肃的洋人,严正以待地谈起了事情。 ——那放酒的吧台处,俨然变成了连衡的办公桌。 裴漾没管他们,看电影看地津津有味。 为了不让他们的声音淹没电视声,还把音量调到最大。 连衡摇晃了一下酒杯,喝过一口后,眼神落在别处,心不在焉地听手下讲完拍卖行失窃的事情,随意损道:“It's better to raise a few thieves than to raise you all.”(养你们还不如养几个小偷) 高个洋人当下就黑了脸,腰都直不起来。 连衡寻到另一个管事的对他说:“Transfer some people to the auction house to upgrade the security measures.”(调些人去拍卖行安保防护重新升级一下) …… 谈完了事情,送来的文件又不能不看—— 连衡当下就拿着酒杯,走到沙发处坐下,一心也放在了偷懒上。 播放的电影是个动作加中二的冒险片,只是看了一会儿,连衡仰靠在沙发上闭起眼睛。 身边坐着个人,本就让裴漾感觉到不适。现在这人还睡起了觉,她不情愿地把声音调到中等。 等这部电影播放完毕,裴漾才发觉,别墅里的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此刻万籁静寂,只能听到一些轻微地呼吸声。 ——这人已经睡很久了。 裴漾当即拿起抱枕,朝连衡怀里砸去。 连衡瞬间接住抱枕,睁开了眼睛,搞不清状况地眼神刚跟罪魁祸首对上,相顾无言。 远风来·15 裴漾这一番行为,是因为气不顺,看他像个死猪就更加来气。 盯上他冷寂般地眼神,她非但不怕他,其实还恼他。 恼什么? 说不清。 连衡表情平静,没有因为被人砸醒而不爽,他的声音略含着沙哑,茫然问:“想泡脚吗?” “啊?”裴漾惊讶,她的确有好久没泡过脚了,此时有些心动。看向钟表,五点多:“行,行啊。” 连衡把怀里的抱枕放下,刚准备起身就听裴漾呆滞问:“你是,要帮我吗?” 古山早早就把他要的物品放进仓库,裴漾受着伤,这屋里也没旁人,他不帮谁帮? “准确的说,是伺候。” 裴漾眼神往上挑,心里生出畅快,还真是难得见他如此:“你这样说,好给我面子。” 连衡微微浅笑,走过去,像是要确定什么似得俯下身,端详起她的脸颊。 裴漾因着他的举动,定住,不敢动。 她局促地呼吸着,小幅度地眨起睫毛:“做什么?” 仔细这么一看,连衡才发觉,裴漾有一双灵动的小猫眼,此刻眼底虽清澈无辜,但却彰显着不安。 他深沉地黑瞳微动,说:“看看你真的有在高兴吗。” 裴漾霍然松了口气,手推上他的胸膛,侧过脸:“害,你是谁啊。你伺候我一次,我可是受宠若惊得很呢。” 连衡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虽然他从没伺候过人。她推人的力道不重,他摸上她的手背,将手拿开,笑意温和:“等着。” 在他走后,被他碰过得手背酥麻感蔓延至手心,裴漾放在衣服上擦了擦,不动声色地拿起遥控,漫无目的地换着频道。 直至见到连衡提着桶过来,才停止按键。眼神随着他的走动,左看右看。 怎么能有人提着一桶水像提着炸药包般泰然而又危险呢? 裴漾看着连衡不禁如此想。 他把桶放在她跟前,接上线,折腾了一会泡脚桶上的模式,抬眸望来:“请吧,裴漾。” 裴漾俯视蹲着身子矮了她一些身段的连衡,在这一瞬间掉进他编制的温顺地网里,愣神地伸出脚,放进桶中。 他的手伸进桶里试探起水温。 波动的水面荡漾起涟漪,裴漾有些看不透他,他竟和平常时一样,没什么表情。 裴漾动起脚趾,舒服地轻呼一口气,让自己别乱想。 旁观着他抽纸擦去手上的水珠,拿起一旁的酒杯喝下一口,又坐回她的身旁。 酒味很清淡,浅浅闻着还挺喜欢。 裴漾对以往男人的印象总会想起他们身上浓重地烟味,既叫她倒胃口,又叫她恶心。 离近的这几次接触,她从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亦或者香水味。 他好像并不爱这些,上身也没有纹身,整个人特别的干净,清爽。 “喜欢看剧?” 他的声音唤起走神的裴漾,“啊?” 她顺着前方看去,超大的屏幕上正放着一部爱情片,男女主人公已经亲在了一起。 外国人就是开放,闹了个脸红的裴漾,别扭地换台,“也没有吧,这不是难得休息。” “一会儿我还要工作,哪不舒服随时喊我。” 裴漾早想轰人,听完他的话,快活起来:“嗯呢,你忙你的。” 连衡虽然说他要忙,但他还是坐着没动。翘着腿,惬意地喝酒。 一杯酒,渐渐见底,他才放下。 人像是微醺起来,眯起的眼睛深沉地不见底。 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要不是房内响起的电视声,就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是沉默的寂静。 电视机上插播着广告,播抱着叁天后就是圣诞节了,整个城市都已经开始张灯结彩起来。 连衡在这则广告里掏出手机,在一侧打起电话:古山。 对面不知道回了什么,又听他说:明天来一趟,带点圣诞树,彩灯和装饰品。 然后,他就噤了声。 裴漾突然想起去年圣诞节。 她在自己租的房子里,一个人过得,爸爸妈妈和弟弟在朋友圈晒出的美食、合照,使得她高烧一个晚上。 听着连衡的意思,这次圣诞节,她应该不是一个人过了,但是这陪伴的人,她不喜欢。 圣诞前夕是平安夜,这些节日还真是敢凑。 独处在这世上,要说什么时候最能体现人的孤独,首当其冲就是过节。 裴漾双眸微垂,想起昨晚,闪烁其词:“你不是,不喜欢过节?” 连衡眼底有光在动,好似是那夜晚的星辰,波光粼粼:“偶尔过节,也挺好。” 裴漾疑惑:“那你要叫人来吗?” 连衡不打算:“嫌吵,不叫。” 裴漾:“那不还是怪冷清。” 连衡似笑非笑:“我也不爱热闹。” 裴漾无话可说了:“……” 那这算什么呢? 走个仪式感,然后她陪着他一起尬? 裴漾想到两个人在热闹的环境下相顾无言的样子,尴尬地打了个寒颤。 ——她决定,圣诞节那天,打死不出屋门! 连衡偷了这么会儿的懒,满足地站起,“我去工作。” 他走出没几步,想起什么,回头提醒:“吃饭不用担心,到点会有保姆来做。你不要进厨房。” 嘿,这感情好。 裴漾因着受伤,身体莫名地倦懒,既不想动,也没有力气,整个人的状态懒洋洋地:“好。” 他离开后,裴漾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至天黑。 其实她也没看进去美剧,心不在焉地眼睛在看神魂在游移。 她只想把这时间赶紧熬过去,在这儿待着真是“度秒如年”。 裴漾忽然想起,她应该问问连衡,他女朋友圣诞节要来吗?要是来的话赶紧把她送走啊!他不清楚在爱情中的女人,心眼都不大吗? 裴漾认为她有必要去跟连衡谈一下,虽然她人微言轻,但也有自己基本的操守。 她乘坐电梯去到二楼,不知道他办公点在哪,摸瞎找了一圈,最终停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 裴漾猜测,这应该是书房。她犹豫了会儿,没敢敲门,会不会打扰他? 但是他上来前,也说过,有事叫他。 嗯,裴漾心一横,扭动把手—— 入目。 室内光线特别的暗,微弱的光芒也只来源于开着的电脑屏。 视线下移。 可见桌下,有一物什露着头,不难猜出,下面的那双手在做些什么。 寻到他的脸。 连衡惊于她的突然出现,从蹙起的眉头渐渐地松开。久不到达的临界点,因为隐秘的兴奋,得到释放。 一股白浊突然喷洒出,溅地桌前到处都是,屏幕也无一幸免。 裴漾惊大了眼睛,呆愣在门口。 眼里望见的是连衡微微勾起的嘴角,危险重重地眼睛,眼底久久不散的性欲,以及他恶劣地浅笑。 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充斥着欲求不满的侵占。 “这么喜欢么?裴漾。” 她神识回笼,整个耳朵“噌——”的一下全红了。 ——想死! 为什么撞见他在手冲! 远风来·16/1(视doi) 他并不是个重欲的人,但是性欲来的突然,连衡将它归于是喝了酒的缘故。 手冲终是食之无味,他想起裴漾,决定用她的照片试试,这一试,接连射了好几发。 被本人撞见,不在连衡的设想范围内。但既然已经被看到了,还不如意淫个痛快。 她惊住的模样有着哭红眼时的破碎,连衡手继续动起来,眼神落在她身上,视奸道:“把门关上。” 裴漾脑子跟不上身体的反应,Duang的一下关上门。房内顿时陷入沉暗,环绕在四周那氤氲地气氛正污秽着她的感官。 “来做什么?” 没有他的命令,裴漾不敢出去,眼睛也不敢看他。她侧过头,盯着那拉上的窗帘,呢喃:“我……我吓忘了,你容我想想。” 听在耳朵里的声音,竟被连衡过滤成撒娇的低喃,爽得他轻轻笑起:“想。想好告诉我。” 他的眼神侵略性十足,情欲暗涌间速度加快。要说,是怎么看待裴漾,连衡的回答是,对她产生了欲,想抱想摸想亲。 不受控的还有,就这么看着裴漾,连衡鬼迷心窍地挪不开眼,极其想做。 他从没对人抱有这么大的欲念,裴漾是第一个。何时入的眼?连衡无法剖析。 裴漾听到自己渐渐剧烈的心跳声,努力忽略空气中飘散而来的气味,尝试理解自己羞涩只是出于人本能的羞耻心。 她眼神飘忽:“圣诞节你女朋友来吗?如果来的话可不可以允许我先回工厂。我其实也可以回去静养。” “你可真会想,哪里来的女朋友?” 有那么一瞬间,裴漾感觉到周围的氛围热了起来,但是转世即逝。调动而来的是丝丝缕缕的情愫,有意无意地勾引她的心。 她手心微湿,“我住的房间有许多女装,我以为——” “那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连衡深眸灼热,在她颈侧于嘴唇处来回的扫视。 裴漾心弦一悸,望向他。 这一回视,直接掉进连衡毫不遮掩地欲海里,她情急:“你完事了么!我想出去。” 连衡使劲儿套弄着他的兄弟,眼神凶狠地微眯:“出不来呀,你说怎么办。” 裴漾只觉得被冒犯了,捏紧拳头,反复在死于活之间横跳。最终决定,不理他! 她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不听不看不说。 连衡将她望进眼里,她未施粉黛的脸庞充斥着抗拒,独立于夜色中。不谙世事的懵懂是无形的钩子,引得他想强占了她。 他舌尖舔过下嘴唇,忍了又忍。 又过去一阵。 终是败在她快要钻进缝儿的稚气里,泄出浑浊。 “你想回去?” 他沉哑地声音侵入裴漾的耳朵,她想也没想的回:“对,我要出去!” 连衡用纸收拾身前的凌乱,听此,眼神散漫地略顿,腔调藏匿笑意:“我问的是,你想回工厂?” 裴漾将手移到鼻梁处,悄悄睁开眼睛。他所在的位置开启了一盏灯,使昏暗的室内增添了一抹暖意。 他的面部一明一暗,未曾偏移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在他的注视下,裴漾渐渐找回声音:“我怕打扰你。我可以回去静养。” 她一举一动惊得像个胆小的兔子,连衡喜欢家里有她:“不打扰,你可以在这儿休养到康复。” 早知道自己没什么话语权,裴漾瞬间后悔,她就不该上来:“……” 她想走是因为? 连衡缓缓想来:“讨厌我?裴漾。” 倏地,他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心脏无端被针扎了一下,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可以出去了。” 裴漾刚想着第一句话该怎么回答,不等她挣扎完,连衡紧跟而来的特赦令,使得她慌不择路地摸上身后的把手,逃了出去。 她心慌到一路小跑回屋。 远风来·17 裴漾认为这并不是好的兆头,以他出色的外表和财权,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 这是一场临时兴起的欢愉么? 假如是如此,这倒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是人,总会有性欲。 裴漾就怕他是个风流的人,这类人饥不择食起来,是真荒唐。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连衡,保姆来叫她用餐时,裴漾选择在自己房里解决。 入睡后。 因窥见的旖旎画面,使得她睡梦中都能感觉到脸红心跳的氛围还在包围着她。 裴漾早上睡醒,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上衣已经被撩到窝肢处。她口干舌燥地在被下摸上肚皮,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发情了。 她不禁乱想。 25岁之前,因为家庭,因为学业,因为事业,她始终没有找过男朋友。 裴漾从来没有做过春梦,也甚至没有过感觉。对于性欲这方面,她可以算得上是冷淡。 回想到睡梦中,梦见得那粗长而又狰狞的性物,裴漾思索出的答案是,因为是第一次见,突然就有了实质性的参照物,被拓展知识了,所以才会梦见。 ——杀千刀的汉奸! 裴漾咬牙,但愿他别在家里乱搞,不然她能恨死他! ·· 昨天连衡让古山带来的东西他一大早上就送来了。别墅里的员工上班后,被古山安排做工。 家里冷淡的风格因为布置的圣诞氛围而变得温暖,连衡瞧着,心里多少也产生了一些变化。 他看到楼下站在圣诞树前挂彩灯的古山,走过去,捡起放置在地上的白色麋鹿摆件,还没看两眼,就听古山唠叨说。 “恶爷,别玩坏了。” 连衡忍不住撇他一眼,“我只是看看。” 古山能有以此疑虑不过是从前连衡有过先例,不是他随手拿起陶瓷砸个稀巴烂的时候了?“是,别看坏了。” 古山挪动位置,在圣诞树上固定英文牌的搭扣,见连衡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八卦起来:“听闻裴漾小姐,在别墅里休养身体,我是不是不该信这则听闻?” 连衡用手指上的薄茧蹭着麋鹿的鹿角,说:“你该信,她在。” 古山乍一听,默默惊诧。 细想到连衡洁身自好的做派,竟然会允许家里有女人在,他当着正主的面调侃正主:“说是要折磨人,不把人关在学校里继续培训送进工厂算是个怎么个事?还派个武力值top1的塔兹当保镖?” 连衡无视古山的戏谑,把手里的麋鹿摆在地上,又多拿出一个麋鹿摆在旁边,凑了个成双成对:“你认为呢?” 古山看戏:“捧杀吗?” 连衡认为这个词不对,“是养熟了再杀。” 古山不由一愣:“谁杀谁?” 连衡沉默:“她杀我。” 古山想到之前的那位叛徒,可不就是被连衡放在身边,亲眼目睹了背叛,才下狠手将叛徒做掉。 “什么怪癖……”古山摇头:“恶爷,谈恋爱可不是这么谈的。” 有保姆上前为连衡送来一杯咖啡,他接过,听到入耳的这句话,立即反驳:“谈恋爱?不是谈恋爱,我们没有确定关系。” 古山觉得连衡多少对裴漾是不一样的,起码会破戒带人回家,“那就是有好感?不管现在走到哪一步,起码不是你这种要把人养熟,而后最终的目的是要她杀你!” “这像什么嘛。”古山不理解:“对待女人不能用对待下属的处理方式。” 连衡潜意识里觉得,裴漾对待他,是排斥的状态。他会这样做,不过是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摊开在她面前,选择权交在她手上,让她来选。 最后选择的是合他心意还是不合他心意,连衡都不在乎,因为,他只想把她牢牢掌控在手里。 连衡饮用咖啡,淡漠地瞧着古山试圣诞树上的灯光,一明一灭,始终没有开口讲话。 古山习惯连衡的冷淡,也不期待他能说些什么,自顾一边干活,一边苦口婆心:“你也该多接触一下各式各样的女人,工作狂是不会有爱情的。赚那么多钱全让连家的少爷们风流了,你还活得那么单调。” 连衡无动于衷,浪荡的生活他只觉得脏,说得好听是风流浪子,难听点就是残花败柳。 游蜂浪蝶? 连衡不屑,放荡谁都可以做到,学会克制才最难得。 “恶爷,我真担心你活得清心寡欲,不能人道了怎么办?” 连衡忽地笑了:“瞎操得什么心。” 古山着急:“这不是大把的婚后性生活不和谐,离婚的案例啊。你身边连个床伴都没,我这不是担心嘛。” 被古山意指不行,连衡依然冷情冷意,“嗯。” 他突发奇想:“我看家里装饰的不错,一会儿去到屋外,用圣诞树灯插满整个路面。一步一插,你来做。” 古山看向落地窗外那一条通往大门起码有一公里半的长度,膛目结舌:“我?我啊?我来做?” 连衡:“嗯。” 古山表情不愉:“我怎么有种你在报复我的感觉。” 连衡不做报复人的事:“前后想法,赶巧撞上。我只是认为,插完圣诞路灯,我的门前会很浪漫。” 古山争取:“我在叫点人帮我?” 连衡上前,拍了拍古山的肩:“辛苦了,我的浪漫全靠你。” 古山扭头望向连衡,视死如归:“那这全靠我一人的浪漫,多少有点暧昧了。” 连衡肃然浅笑:“给你加钱。” 古山瞬间高兴了:“为主子办差,是奴才的福气。” 连衡被古山逗笑:“叫两声?” 古山紧闭嘴巴:“恶爷,我认为你可以养一只狗。这样也不辜负我天天woof,woof的叫你。” 连衡喝下一口咖啡,仔细想了想,有些心动:“也不是不行。” ·· 裴漾在餐厅用完餐,就来到大厅那扇四面全部可以看室外风景的落地窗前消食。 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积攒的厚度淹没着建筑物,一瞬看过去,一片苍白。 她一早就知道古山来过,屋内布置的圣诞风,就是他留下的杰作。 裴漾以为他人已经走了,不想,她就随意乱看,竟望见了他。 他身上裹得很厚,拖着一个大袋子,蹲在雪路旁动来动去,手里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这一番行为引起裴漾的好奇,她给自己裹了一件裘衣,头上戴上裘帽,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入室外,就被寒风吹得冻脸。 裴漾把手插进裘衣里,一路走过去,路面的牙子上插着紧凑的圣诞树灯。 那圣诞树灯很小,左右两边对称,一步一对。灯光映照在雪里,竟给世界填了一抹温暖。 裴漾走到古山身边,看到他手里拿着圣诞树灯正插进雪中,心下了然这两侧的路面是谁的杰作。 她回过头,望向四周。 地处私庄本就人烟稀少,这座别墅又位于庄园的正中,左右两侧的建筑物零零散散,它独立于白雪中。 看着本就孤僻,看着本就阴沉。 但是此刻,皑皑白雪中亮起来的灯光,竟治愈了起来,仿佛日照金山那般的美好。 裴漾心下雀跃,忍不住说起了话:“古山,你是想把整条路都插上路灯吗?” 古山回头望向来人,说出的话都带着天地间的寒意:“可不,我的任务进度才执行到一半。” 裴漾扒拉开袋子,拿起圣诞树灯,热心肠道:“我帮你吧,我反正也无事可做。” 有人帮,古山自是乐意,关键这帮助他的人……就算恶爷知道,他估摸着也不会对他怎么着:“会冻手,你去带个手套再来帮我。” 裴漾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掏出一双厚手套,笑得开怀:“我出来前就早有准备。” 古山见此也忍不住笑道:“你还想得挺周到。” 裴漾戴好手套,也蹲在路边,手里有样学样地做工,唠起嗑来:“我在国内生活在小县城里,那里的天气一到寒冬腊月也很冷。我习惯出门把自己捂得很严实,全身上下只露一双眼。” 古山从小生活在加州,对于中国其实也很向往,忍不住问她:“我听说中国有座烟雨城,那里真的很美吗?”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裴漾含笑:“亭台楼阁矗立在烟雨朦胧中,的却是极美的。” 古山跟着连衡一起上外教课时,听到过这首诗,他耳熟能详:“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裴漾好奇:“你的中文很流利啊!我还以为你也是中国人。” 古山笨拙地挠了挠头:“我不是。我的妈妈是。她现在就生活在烟雨城。我遇到来自中国的人,就不自觉地想问,那里真的很好吗?” 裴漾心下一动,脑补出很多曲折的事,怜惜道:“嗯,江南很大,大到我也心生向往。想着,总要去见那里的风,去见那里的美。” 古山听出她的惆怅,但以他的立场,他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敷衍开导:“会有机会。” 裴漾也如此认为,她一定会有机会,去见风。 远风来·18 连衡工作到一半,下楼续咖啡。 大厅里静悄悄地,他以为裴漾还躲在屋里没下来。去到落地窗前视察古山工作的进度,映入眼帘地竟是两个豆包一起蹲在路边。 他俩穿的都挺显眼,一个全身棕色像只熊,一个全身黑色像只猫。不知道的还以为,熊和猫做了好朋友。 连衡想知道这俩人为什么凑在一起。衣架上拿起一件黑色的貂绒大衣,穿上,去了院外。 刚站到两人身后,听到裴漾说。 “和他的关系?” “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被他绑了,他抢走我的自由。” 连衡稍稍收敛呼吸,静静听。 “实在不知道问什么,你可以问点别的。” “比如,我一会儿要做什么?我一会儿想吃什么饭?” “虽然我没有明天,但我拥有此刻。” 不等连衡听得再多些,古山警敏地回头,对上连衡的目光方才展颜:“恶爷。” 连衡颔首,裴漾顺势站起身来揉膝,听到他的名字回过头,她的神情一瞬拧巴。 裴漾意识到连衡来了,有些别扭地不知道要不要学古山打招呼。 想到她又不是他的员工没必要那么恭敬,霎时扭头,蹲下,拿起圣诞树灯插入,一气呵成。 气氛变得不似刚刚那么活络,一下冷却下来。连衡知道是因为他,他第一次做打破宁静的事:“插完了吗?古山。” 古山哀怨:“还有大半截那,爷儿。” 连衡下令:“你可以走了。” 古山以为自己幻听,不确定:“真让我走?你知道的,我不会跟你客气。” 连衡确定:“走。后面的交给我。” 古山听此,直接撂下工具,走的火急火燎。 裴漾见空中一晃而过的虚影,望向手里的圣诞树灯,惊异地嘀咕:“招呼都不打?我好歹帮你这么久——” 她倏而扔下圣诞树灯,站起了身:“那我也回房了。” 连衡拉住预走的裴漾,强势:“咱俩一起。” 裴漾扭动手腕,但怎么用力都比不过他的力气,她有些气,生闷气道:“刚刚是我自愿,现在我不想。” 连衡疑惑:“为什么?” 刚问完,他沉默。行动给出的答案,是她在抗拒他。对比着古山,他在裴漾的心里,位置真是低下。 显而易见的答案,裴漾讨厌他,但是她不能说:“活儿还有好多,我嫌累。” 连衡望向她的脸,她一副的确如此的表情,不得不让他怀疑,真的嫌累? “我还有伤。”裴漾拿出杀手锏来拒绝做工。 连衡让步:“那你留在这儿,我来做。” 不就是当树桩嘛,不难,裴漾接受:“嗯,我留下。” 连衡松开她的手腕,走上前,俯身拿起一盏树灯。左右看了看已经插好的,一下就领略到要素。 他蹲下身体,拿过小铲,开始做工。 稳稳当当插入进一个后,连衡专门找裴漾说:“做的和你们的一样么?” 裴漾被问,往前小步挪动,弯下身子去看,确定地回:“一样,是这样做的。” 连衡微微勾唇:“嗯。” 想到偷听来的话,一边忙手上活,一边问:“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嘱咐保姆做。” 裴漾闻言,身体一僵。 确认他真的偷听到她说的话后,表情微苦,忍不住说出事实:“保姆做饭不好吃。” 连衡:“……” 其实他也这么认为。自从回到加州,他把专门给他做饭的Shem辞退了。 重新找来的这位保姆做的虽然不怎么好吃,但胜在不做面包类食物。连衡勉强就把她留了下来。 现在裴漾直接点破,连衡忽然就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大胆提议:“要不,我来掌刀?” “你?”裴漾保持怀疑:“你真的下过厨么?” 连衡说:“那顿饺子,是第一次。” 怎么好端端地他想下厨做饭了? 裴漾想到自己的伤:“你不会是考虑到我的伤才没硬让我来?” 连衡没有直接否认,只是说:“你也可以来。” 裴漾瞬间反骨:“我不,你做。我要吃香辣小排,油焖大虾,土豆炖粉条。” 连衡听都没听说过这些菜名:“你看我像粉条么?” 裴漾被戳住笑点,小猫眼里都是笑:“像。” 连衡往前挪动,裴漾紧跟上步伐。 他见此,心情极好:“你在旁边指点,我来做。” “好呀,好呀。”裴漾刚答应完,才反应过来,她的行程竟然就这么被安排好了? 她顿时暗道不妙,裴漾明明还生着气来着。 真是钓得一手好鱼:“连衡。” “嗯?” 裴漾咬牙,在他身后细想了一下。 她抓起路边的雪,团成雪球,丢在他头顶。 连衡抬眸,头顶着松散下来的雪球,微微侧过,视线落在裴漾身上:“……” 裴漾被他诧异地目光盯得耳红,随意指着空气:“树上突然掉下来的雪。” 四周根本没树,她指了一会儿,僵硬起身体站的笔直。 连衡轻轻拍下头上的雪,回头:“嗯。” 裴漾见他没追究,也没生气,神情还是那么平淡,俄而发现,他其实情绪很稳定。 她踩在雪上留下脚印:“连衡。” “嗯?” 裴漾叫完人也不说话。 连衡感觉到身后的安静,思索道:“我想养一只狗,不知道养什么品种好。” 说到狗,裴漾来了兴致:“有聪明的,也有不聪明的,还有闹腾人的。性格温顺,也有冷淡的。选狗就像选伴侣,肯定要选个和你心意的。” 连衡对狗的要求不高,关键还是想跟裴漾聊天:“你有喜欢的吗?” 裴漾当兽医这么久,不是对动物有着极大的喜爱她不会转行做兽医:“我都喜欢。要说最喜欢,应该会选只松狮。” 连衡:“因为什么呢?” 裴漾嗡动鼻翼:“我毛绒控。” 连衡记在了心里。 与她又一起闲聊了会儿,圣诞路灯眼看着就要插完,裴漾转身向后望。 在这素白的天地间,一盏盏路灯清冷地亮着。光芒微弱,几乎被白光遮住。 裴漾知道,虽然此时,还看不见,但夜晚,会给出答案。 “我们做了一件无聊的事。” 连衡将最后一个圣诞树灯插进雪中,站到裴漾身后,“生活不就是在做无聊的事。” 裴漾能感觉到散在头上的呼吸,她盯着雪地上压下来的影子,没有接话。 ——重迭在一起的影子,好亲密。 裴漾往前移动一步,影子还是迭在一起。她继续往前拉开距离,直到地上只有她一人的影子后,唇角微扬:“虚的已经整完了,我们去搞点实际的。” 说罢。 裴漾毫不留恋地往前走。 连衡望着她的背影,她溶于雪景之中,像转瞬即逝的烟花。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机。 将她的此刻,永久保留了下来。 远风来·19 sexi ao shu.c om 回到房内。 连衡先发消息告诉保姆晚上她不需要过来,脱下身上的大衣放在沙发上。 人来到厨房内穿行了一会儿,对着玲琅满目的食材他有些束手无策。 连衡望向客厅,裴漾正在电视机前闲晃,仿佛预备着准备看剧。 他轻喊:“裴漾。” 裴漾听到声,回头,看向站在吧台前的连衡,随即反应过来,拿着遥控器小跑过去。 她人虽然过来了,但是一心二用。 身体靠在吧台前,一边远程找着剧,一边指挥连衡第一步做什么、第二步做什么。 厨房是敞开的设计,一瞬望过去还可以看到落地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 连衡切着菜,被夕阳的余晖吸引。抬眸看去时,只觉得面前的裴漾整个人身处在橙光里,一颦一笑都难得一见。 他忽然想起,爷爷对他说的话: “衡儿,找个伴吧。” “把能给的都给出去,你也就会知道爷爷在等什么。” 从前连衡排斥找伴侣,但就是这句话想起前的那一刻,他的排斥被瓦解,心动了。 裴漾刚刚也说过,选狗就像选伴侣,要找就该找个合心意的。 连衡认为,既然要找,目前合他心意的只此裴漾一人。 ——要不然先从上床磨合? 古山不是说,婚后性生活不和谐,离婚的比比皆是。 突然升起的想法让连衡一边做饭,一边琢磨。思考半晌,打算一会儿,先挑个礼物,等圣诞节那天,送给她。 就当是个告白礼物。 接不接受都没关系,连衡认定的人,不接受也全当接受了。 连衡在裴漾的指导下做出一盘香辣小排、油焖大虾、土豆炖粉条。连带着还蒸了米。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wenxue10.com 裴漾尝第一筷的时候,就被连衡的天赋异禀所惊道:“我还以为等待我的是极难下咽的菜。在我的带领下果然是第一次就可出师,我真是天才导师。” 她夸她自己,夸的一点不害臊,连衡却也没忘记要奖励自己:“那我,天才学员。” 两人聚集在一张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彼此相处还算和谐地吃着饭。这算是连衡动手做的第二顿饭。 是日古山来送文件。 赶在饭点上,被下厨的裴漾小姐邀请一起用餐。 古山需要经过连衡的同意,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抱着文件上楼,裴漾让他送完文件顺道把连衡叫下来吃饭。 他应承下来,在叫人的时候,又忍不住问连衡:“保姆呢?保姆去哪了?” 连衡摘下眼镜,说:“我们两人一致认为保姆做饭难吃,把保姆开了。” 古山想的却是:“就当是二人世界了。” 他说的特别小声,但还是被连衡听到。虽然他并没有过这种念头,倏地这么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下楼后。 叁个人坐在一张饭桌上。 古山刚吃下第一口,味蕾就在抗议。他皱着眉看向那两人,见他们一脸平静,“恶爷?” “嗯?”连衡回道。 古山放下筷子,不怕死得实话实说:“你还说保姆做饭难吃,那,现在吃得这算啥?” 连衡诧异:“你觉得难吃?” 裴漾睁大了眼:“你觉得我做饭难吃?” 古山面对两人的质问,小心翼翼地又尝了别的菜,最终食难下咽,给出评价:“难吃。” 他还以为裴漾小姐做饭有多好吃呢,连衡还动不动就找她来做:“一点也不好吃。” 连衡听到评论,淡默地继续夹菜往嘴里送:“不啊,我觉得不错。” 裴漾顿时心死了,凉透了:“原来贝贝说我做饭难吃是真的。” 连衡难得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稍顿:“我的评价,你怎么不听。” “你不正常,你不算。”裴漾丧脸,看向古山:“真的吗?” 古山坚持不再吃一口:“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个朋友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恶爷。” 连衡知道这小子在躲避用餐,没阻拦,点头。 裴漾心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菜,看连衡依旧在吃,突然眼角流出眼泪。 连衡见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呼吸一滞,“因为他说不好吃,你哭了?” 裴漾闻言,眼泪流得控制不住,哽咽:“贝贝说不好吃,我还以为是她在骗我。原来是真的。” 连衡放下餐具,面向她。 他抬起她的脸,执拗询问:“你怎么不听我得,我说好吃。” 裴漾的下巴被他的大手掌控着,突如其来的强势,竟然让她感觉到心安:“那为什么呢?古山总不可能说假话吧。” 连衡拿纸帮她拭去眼泪,想了想:“我吃窄了,只喜欢你这一家。” “人生百味,他们不适合你这一味。”连衡没有说假话:“不适合不代表你不好。” 裴漾听进去了连衡的话,稍稍冷静下来后,发觉到两人的距离有些暧昧。她别过脸,“你松开,我知道了。” 连衡听话地松开,把纸递给裴漾。 她接过纸,擦擦泪,又擤鼻涕,一顿饭搞得裴漾心情特别不美丽。 连衡为了给裴漾出气,说:“我去叫人把古山那小子揍一顿。” 裴漾幽怨地盯上他,没说话。 连衡接收到她的不同意,换了提议:“晚饭我来做。” 裴漾勉强同意,从果篮里拿出苹果,刚啃下一口,想起什么,又拿过一个苹果推到连衡跟前:“送你,平安夜快乐。” 现在还是大白天,连衡也不嫌弃裴漾这么敷衍,继续用起餐:“晚些我也送你一个礼物,也祝你平安夜快乐。” 说到礼物,裴漾来了期待。 心情好上很多,“嗯呢。” 下午连衡一直在楼上忙工作,他是到了天刚擦黑下的楼。 不知道裴漾在忙些什么,连衡没管,固定好手机机位,一边看视频,一边按步骤来做菜。 做饭也不难,视频上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做好了四道菜,在煲汤的时候,家里的门铃被按响。 连衡远程将门打开,放人进屋。 手下忙活着把带来的物品摆放在他指定的位置上,忙忙叨叨又是一会儿。 礼物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人来拆。 连衡没上楼,也没叫人,躺坐在沙发上。 手里拿着手机在回复消息,面前的电视机上放着篮球比赛。他这一等,等到八点半,才听到拖鞋踩地的脚步声。 客厅灯火通明。 裴漾一瞬间就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狗吸引去目光。也顾不得肩膀的疼痛,打开笼子就把小狗抱进了怀里。 小松狮犬毛毛茸茸地,萌化了她的心。 裴漾一边撸狗,一边神智回笼,看向沙发上懒散坐着的人,相视问:“这就是你说的礼物吗?” 连衡支起脸,盯人:“嗯,还有一个在餐桌上。” 裴漾听话的抱着狗去到餐厅,入眼地是一桌子的菜外加一部手机摆放着。 这送礼物的含金量,是比她一个苹果要好。她扬眉一笑。 连衡走到她身后,刚拉开椅子,就听她不客气地道谢:“感谢连先生,我不止祝你平安夜快乐,我祝你每天都平安。” 连衡内心一喜,特别想从身后抱住裴漾。 他最终还是理智占上风,怕吓到她,克制住,“承你吉言。” 远风来·20 怀里的狗狗喘息声有点大,裴漾安抚地抓挠它的下巴,特意放柔声音和小狗说话:“你也很开心么?” 平时裴漾跟连衡说话用的都是正常的声音,猛得听到小夹子,不止狗狗听在耳朵里,连衡也心动了一霎。 声音比平时要软,也更黏腻,仿佛区别对待是因着那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连衡有一刻沉下了目光,想要在听的更多一些,比如把她按在身下时。 “你先坐。”他阔步走到酒柜,拿出一瓶度数不算太高,但一喝也能醉的红酒。 餐桌上准备的高脚杯虽然有两只,但是连衡只给自己倒了酒。 裴漾一心全放在狗狗上,没听到连衡说了什么。她和狗狗一起蹲在餐桌边玩,刚把狗狗的肚皮翻过来,就听高座上的人,沉肃地下令。 “裴漾,洗手,吃饭。” 裴漾意兴阑珊地站起,“好吧。” 小跑着去洗手,坐下前又把目光放在那未拆封的手机上。 小狗走到她的脚边,头蹭着她的腿,然后蹲下身体守护着。 裴漾没管脚边的狗狗,两眼放光:“连衡,这手机也是给我的吧。” 连衡瞧着她一副星星眼又叁好学生那般的坐姿,把手机拿到她的面前:“是,给你准备的。” 乖巧如她,放到她跟前,她才敢拿起。 叁下五除二的拆开,发现里面还有一张SIM卡,担心地来回细看。 连衡读懂她面上的情绪,直接向她解释:“手机里有定位,后台有监控。” 裴漾霎时叹下一口气,仿佛也猜想到了。她的好心情也没有被实话打败,很是知足:“随你随你。我戒五个月的手机了,没有手机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哪有那么夸张,连衡被她的好心情感染,眉眼不再那么冰冷:“嗯。明天还有一份礼物送你。” 裴漾手里插卡开机的动作不停:“明天?圣诞礼物吗?” 连衡点头:“嗯。” 裴漾没有想到竟然还有礼物:“最近的节日都赶在一起了,让你破费了。” 连衡看她这么开心,真心问道:“每天收到礼物,每天都会开心么?” 裴漾不敢以偏概全:“应该吧,应该的吧。” 手机开机后,裴漾第一件事就是登录在国内的社交软件。但是中途需要验证码,她输完原先在国内的手机号,刚按下确认,才惊觉:“啊,我没有我原先的手机号。” 连衡闻言,大概猜想到什么。离近指了指手机上最新冒出来的验证码:“可以输入进去。” 连衡在她一脸茫然的表情里帮她操作。登入进页面后,他说:“已经都帮你补好了。” 省去很多麻烦,这是裴漾收获的第二大惊喜。当她低头看向消息界面,跳入的消息越来越多,但没有一条是来自于她的父母,心情紧跟着就跌入谷底。 她的心脏就像一块破布,既被拧得紧紧的,又被凿了洞扔进脏水沟里臭烘烘地。 裴漾特意忽略些什么,点开贝贝发过来的消息,挨个翻看下来后,眼泪也一点点滴到屏幕上。 她失踪这么久,就算是身为网络朋友的贝贝,都可以询问她几句,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是不是太忙了之类关心的话—— 裴漾长舒一口气,抬起头。 泪倏而模糊了双眼,为了不在连衡面前再次失态,裴漾一眼就望到红酒,拿起一侧空着的高脚杯。 逗大的泪珠顺着眼眶悄然滑落:“我好高兴,也给我来点酒吧。” 她流泪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连衡无法判断她是喜极而泣还是什么? 他在她的酒杯中倒下红酒。 裴漾脑子凌乱,直接一饮而尽:“好喝,再来点。” 连衡这次判断到了,她在伤心:“吃点菜,空腹不好。” 裴漾不想听唠叨,拿起筷子,夹菜,络绎不绝地塞进口中。确定吃了不少后,她自己拿过酒瓶,给自己倒酒。 倒完,向连衡碰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再次一饮而尽。 她好难过啊,控制不住地难过。 裴漾无法在保持该有的平静,在崩溃边缘抽纸拭泪,在连衡想要说些什么的神态中阻止地抬手:“你不要讲话,也不要问我怎么了。” “我不想说。”裴漾情难自抑地红了眼睛:“陪我喝酒吧。” 连衡冷漠地表情随着她愈发的悲痛欲绝变化成不忍,轻轻地拿起酒杯与她碰杯。 裴漾看他这么听话,捧起酒杯喝酒,勾唇浅笑:“谢谢连先生。” 连衡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安静地充当陪酒。她也很安静,吞声忍泪。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之间? 就跟上午那个突然的流泪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 连衡想到手机,压抑着眼底的寒霜,沉默道:“裴漾,是有人说什么了吗?” 裴漾寻到连衡的眼睛,对视叁秒后,微微垂眸,面色苍白:“就是因为没有人说什么,我才难过。” “连衡,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狠的父母。”她感觉明明周遭温暖,却如坠冰窟:“不喜欢自己的小孩儿,干嘛要生她?” “有父母就跟没有父母一样。我想着没有关系,就算是我一个人,我也可以好好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他们还要时不时地蹦出来,来提醒我。” “提醒我,是个没有人要的小孩儿。” “提醒我,你的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提醒我,他们会爱自己的小孩儿但爱的那个人不是你。” 裴漾想起那两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心如刀割。她昏昏沉沉地饮下酒。 话匣子被打开,愈发地想抱怨:“别的父母看到自家小孩儿的生活动态,不好的,会安慰,好的,会跟着一起开心。” “可是为什么到我这里……那时候我刚毕业没多久,生了病,在生活动态里晒出高烧的体温计。发了好多天,突然有一天我的爸爸找上我,让我删掉这则动态。” “他说我发的什么啊,这么不像话,被亲戚朋友看到耻笑。” 裴漾默默地望向连衡,眼底尽是哀伤,眼尾挂着泪珠:“连衡,他为什么看到的是可笑,就是看不到我生病了。” 她用纸巾试图掩盖自己的痛苦,连衡面色紧绷,向她伸出了双手:“过来,给你抱会儿。” 裴漾喝的已经有些迷离,见他伸出的手,在极度不安的摧残下站起身来,朝他而去。 她摸上他有力的胳膊,他随即一拉,裴漾坐进他的怀中。 她失去理智似得紧紧抱着他,一点也不避嫌,仿佛抱着的是她的布娃娃。 连衡扶着她的腰,怕她乱动在摔下去。 他疼惜地在她耳边低语:“你的父母不配你这么爱着他们。” 裴漾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丝丝缕缕地蛛网钻进心中缠住她的彷徨和脆弱。 她在他怀中低喃,一句话接着一句话地不停歇。连衡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都被她说的潮湿。 她说她在家中不受宠。 她说她讨厌艳阳天。 一直说的都是父母,突然说到天气,连衡好奇:“为什么讨厌艳阳天?” 裴漾有问必答:“那天在阳光之下,我失去了工作,也彻底失去了我的父母。” “我是个没有人要的小孩儿。”她依偎在他身上,却索取不到任何心安。 裴漾目光一凝,捧起他的脸颊。他望着她,玻璃般剔透地黑瞳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裴漾瞧着,宛如看到了一片碧蓝地湖水,忍不住溺毙在此。她凑近他脸庞,细闻了一下,香气清淡。 是她喜欢的味道。 裴漾轻轻垂下眼睑,吻上他的唇。 连衡陡然一愣,在她神志不清地如同小鸡在他唇上啄来啄去时,嘴皮嗡动:“小孩儿,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远风来·21(doi) 怀里的小孩儿也不说话,把他的唇当成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又是啄又是吸。 连衡在趁人之危还是坐怀不乱之间犹豫叁秒,选择当个小人。 他一手掌控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凶狠地掠夺她的唇。 裴漾感觉到推背般的冲击,双手牢牢抓住他的肩膀,承受着突然发生的热吻。 她的腰腹处有一只滚烫的手掌,紧紧地捏着她的腰肉。裴漾感觉到疼痛,迷糊地睁开眼睛,只看到几缕黑发扎着她的额头。 “连衡。”她轻喊。 连衡听到她的声音,放轻力度得只在她的唇上流连:“嗯?” 裴漾将唇挪到他的耳边,轻嗅,轻舔。 他感觉到耳下又潮又痒,没躲,就想看看这小孩儿到底要做什么。 等了一会儿,等来的是她潮热的呼吸钻进他的耳蜗。这痒意直接顺着血液抵达心脏。 连衡淡笑,“裴漾,既然知道是我。我不打算给你机会。” 话语刚刚落地。 连衡托起她的臀部,将她整个人正面抱坐在他腿上。俯首在她耳边,温热的口腔包裹住她的耳朵,舌尖伸着舔进她的耳蜗。也让她感受一下那无法对抗的湿痒。 这陌生的痒意调动起裴漾浑身的不安感,她扭动起身子,手臂挂在他的脖上。 腰上缠绕着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力度勒的她有些踹不上气,但是裴漾喜欢,忍不住用身体和他的身体贴的严丝合缝。 彼此相贴感受到滚烫的热度就像此时房内的温度,似水柔情。 裴漾仰头,承受着他在她脖上留下的撩拨。 轻舔慢咬挪至她软乎乎地耳垂。 他肆意妄为地欺负着她。 陌生的感觉就像氤氲的水雾,裴漾周身的血液沸腾开,霎时涌到头顶。苏麻感随着氛围一起狂舞,整个人仿佛飘在云端,除了感受在无法思考别的。 “连衡……”她轻喃,手指摸进他的后脑勺,紧紧攥着他的黑发。 “嗯。” 连衡的手钻进她毛绒的开衫里,抚摸上她的肚皮。鼻尖往下移,闻到她肩膀上传来的血腥味,因为这丝铁锈恢复一些理智。 他从她的肩膀处抬头,入眼望到裴漾面上的意乱情迷,最终无法忍受,恶狠狠地又含上她的唇。 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追着她的舌与之纠缠。灼热的呼吸伴随着她的轻喘,像有规律的鼓点,在逐渐加深的时间里裴漾被吻得缺氧。 她抗拒地推着他的胸膛,推不动,又只能去捶打他,一下一下的力道不重,连衡只觉得她在撒娇。 她轻哼着又叫他:“连衡。” 软音听在连衡的耳朵里,入骨酥麻。他声音低哑,开口:“只会哼唧着喊我名字?现在还记得什么?” 连衡知道她醉着,她或许连两人在做什么都不清楚。面色潮红,身体软无骨,额角还有细汗侵湿了发丝。 如此模样,他真的无法抵抗诱惑将她放下。 裴漾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肚皮被摸得痒,她浅躲开,控制不住哼唧:“连衡……痒痒……” 她说痒,连衡就坏心眼地用手指轻轻地撩拨她的皮肤。她越忍越受不住,指甲在连衡的腺体处留下抓痕。 连衡轻皱眉宇,主动脱下她的毛衣只留内衣穿在身上。他盯着入眼的玉体,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冷白色的肌肤细腻如瓷,丰满的乳胸红润光泽。她轻咬着唇瓣,迷离的眼神懵懂地盯着他。 她像是见连衡不说话,伸着手就摸进他的衣服里顺着他的胸膛游移着往下,停在他的腹部。 屋内的灯光就像烛台上的灯火,摇曳着照亮餐桌旁交缠的身躯上。 她的肩膀和腰肢是如此窄细,在他宽阔的笼罩下竟被湮没在他的怀中。 彼此目光痴缠,每一缕呼吸如同抽丝剥茧般发酵,扩散开来的情欲和欲火在空气中燃烧。 连衡喉结上下滚动,深邃地黑眸中藏着据为己有的侵占。 裴漾在他的腹部抓捏了几下,又见着他帅气的相貌,不自觉轻轻笑起。 她抽出手再次捧起他的脸颊,张开嘴巴,像啃苹果一样牙齿摩挲着咬住他的腮肉。 裴漾紧紧闭着眼睛,晕头转向地呐呐道:“好甜。” 连衡:“……” 不等他心头躁动完,裴漾转眼变甜蜜起来:“还要喝酒。” 听到这话,连衡闷哼:“嗯,小孩儿把我当酒了。” 无可奈何地抵上她的额头,似乎耳边还能听到两人加速的心跳声。 “连衡,喝酒。”她像只软绵绵的小羊,虽然闹着要喝酒,却在他怀中乖乖地。 连衡失控地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挪,将滚烫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乳沟,再往下腹部,肚皮,将膝盖顶进她的腿心。 裴漾被他强势而又温热的气息呵在皮肤上,一路引起的骤雨和狂风,裹挟着浓厚的难耐集中在一处,她感觉到她的下面湿漉漉地。 她寻着本能拉过连衡的手腕,将手放在她的肚皮上然后往下推。指引着他穿进内裤抚摸她的花蕾。 裴漾无意识地轻呼:“痒……连衡挠挠。” 连衡的手刚覆盖在她小巧的花蕾上,就感觉到掌握住的地方黏液而又湿哒哒地。 他忘我的亲吻她的嘴唇,手指揉着她的外阴。裴漾紧紧夹起腿,气息急促:“连衡。” 一句又一句的名字,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念叨。连衡眼尾都因着隐忍而微微泛红,沉重地唤道:“裴漾。” 裴漾被快感送到云端,眩晕而又飘忽。她紧紧咬着牙齿,在他的手里哼唧,喘息。 声音娇嫩,连衡入耳很受用。 摸着她,挑逗她,越来越多的黏液全滴在了他的手心。 连衡把她送到高潮,她柔弱的身躯颤抖不止,面色绯红娇俏,梨花带雨,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才堪堪稳住。 一次的快乐哪里就够满足,醉意里的她只知按心行事,窝挂在他脖颈处,吹气低喃:“还想要……” 她的嘴紧紧贴着他的脖子,吹的哪里是气,分明就是蛊。连衡脱下她毛绒的裤子,解开自己的皮带,拉开拉链,从内裤中掏出他早已经蓄势待发的灼热。 粗长的一根性器对准她湿漉漉地花心。 前端刚触碰到她的嫩肤,连衡就已经皱起了眉,在这般状态下,他无法停止,只想撞进她的身体里,将她侵犯。 远风来·22(doi) “连衡,我好难受。” 裴漾欲火焚身,一味地只想寻求庇护。她潜意识里认为连衡是强大的,在最原始的驱动下一再的收紧手臂。 她撒娇般靠在他的肩头,侧着头凝视,裴漾恍惚地摸上他的喉结,指头如羽毛般轻盈地从上往下滑。 滑过的地方带起阵阵涟漪,连衡下意识吞咽,扶着她的腰,一点一点往上顶胯:“描述一下?”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往她的身体里挤,裴漾微微咬着下唇,娇嗔:“心里空空的。” 连衡下体肿胀的难受,此刻又怕弄疼她,每动一下都极为小心。 心里空?“让我住进去。” 裴漾拒绝:“不要。” 连衡呼吸愈发沉重。前端顶进涌窄的穴口,他压抑着灭顶的渴望,慢慢往上送。 快要穿越阻碍时,怀里的她,推搡呢喃:“你出去,痛。” 连衡微抬头,望见身上情动的裴漾正在挣扎着逃离。他安抚地顺上她的头,宽慰:“痛一下,就不会再难受了。” 裴漾才不信,她只觉得下面像是被什么戳着马上要撕裂开:“我不要你。” 只是刚顶进去一小节,她的穴口就收缩绞得粗胀的肉棒寸步难行。连衡发觉型号确实是不匹配,再进只会让她更痛。 他移出性器,用自己的灼热贴在她的花心外面,摩擦动了起来。 连衡必须要让她流出更多的淫液,湿滑无阻时才能再次顶进她的身体里。 裴漾被磨得不上不下:“我好难受……” 连衡亲了亲她闭起来的眼睛,他知道她说的难受是空虚,也知道自己想住进的是她心里:“那还不让我住进去?” “你进来,我会疼。”她压抑着呻吟,眼里含着泪水。 连衡亲吻在她的眼角上,抿过泪珠,“真要是让我住进去,我会好好珍惜你。” “裴漾。”他轻叹,脸上挤出一抹苦笑:“但愿你明天醒来不要断片。”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淫靡之气。 手指揉捏她的阴蒂,连衡只想在双重的抚慰下可以让她体会极致的快感。 顶胯的速度加快,摩擦的频率也随之增加。 裴漾不自觉动起身体来,贴合的地方,就像夏日的烈阳,既让人感到灼热又难以忍受。 她甚至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都汗渍渍地,扑面而来的热气,令人懒倦。 身体里在叫嚣着什么,犹如窒涩、闷耐、渴望。 裴漾无声无息地落泪,隐忍,“连衡……” 她被撞得晕乎而又兴奋,颅内划过一片空白,伴随着颤动不已的身体,快感越发临近。 淫液从穴口流出,润湿了交合处也粘在了性器上。粗大的性器随着连衡越发粗暴的速度而分泌出白灼,肿胀的样子像是要爆炸。 连衡在欲火难耐下冲刺,在快要触及的最终点射出。他的精液混合着她的黏液,入目泥泞又香艳。 他摸过湿濡的液体随即挪至她的花心,伸出手指往穴里送,刚进极其顺畅,再进,内壁紧紧吸着。 连衡一根手指开拓她的穴道,捅进捅出。 在她的呜咽声中又加了一根。 寻找着她的敏感点,一泄再泄中,粗长的物什试探地抵住裴漾的穴口,重新往里挤入。 比第一次要好进太多。 穴口光滑,在往上顶,湿热的内壁裹着他的阴茎。裴漾轻喘:“嗯~” 连衡一鼓作气,禁锢住她的腰肢,一捅到底,连带着穿越一层薄膜。 这丝疼痛来的迅猛,裴漾只能张开口,牙齿咬住他的肩膀才堪堪隐没嚎叫。 猩红的血液从交合的穴口往下流。 浑身像被触了电一样止不住的颤抖。 连衡看着她被贯穿后身躯就呈现出的粉红色,低头细细啄吻每一处。 “疼……”她面颊绯红,痛苦皱眉。 连衡下面不敢再动,能够畅通无阻还能全根没入,完全是凭借着一股蛮劲。 型号不匹配带来的第一次开拓,总是要血淋淋。连衡吻走她的泪痕:“小孩儿,清醒了吗?” 当然是没有。 裴漾刚体会完疼痛,随之而来的不爽就像被什么堵着无处宣泄。她无法回答,此时此刻想要他动起来的欲念就像抓心挠肝的手。 裴漾沉迷在他的气味里,舌尖舔过唇瓣,弱弱地说:“动……请你动起来……” 连衡闻言,不需要她在邀请第二次,就已经往上顶胯,一插一顶,暴动起来。 窄细的涌道将他紧紧吸附,连衡紧绷着面颊,口干舌燥地紧咬着后槽牙。 她被晃得腰肢乱扭,听着两人缠绵的呼吸声,柔顺的长发随着动作飘散,眉眼流转,娇媚又撩人。 连衡抬着她的屁股,上上下下操干不停。 含住她的耳垂,湿热的舌头舔吻挑逗,使得她在他耳边娇嗔不断。 左耳垂舔完舔右耳垂被他玩弄了很久。连衡仿佛特别喜欢,眼底再不似从前那般的冷漠,犹如猛狼毫不掩饰贪欲之色。 占有着她,连衡只觉得开了荤的感觉,竟比他的工作还要让他有征服欲。甚至想让她在他的侍候下,柔媚诱人,眉目若星河,喜怒哀乐皆为他。 连衡腹部窜起的邪火随着顶动一点点得到抚慰,使不完的蛮劲儿抱着裴漾,长时间的做着运动。 等他内射交代完,不得餍足,又将人压在饭桌上,抬起她的腿,继续顶胯操弄。 裴漾整个人都软了,渐渐瘫在连衡的身下,被他伺候,被他狂干。她的意识随着酒醉早已经不知道飞往了何处。 感官被无限放大,身体尝到甜头,就随着欲念一起,想要也不吝啬的说出,想被亲亲也会主动的往连衡跟前凑,整个人都是主动且配合的。 从夜晚到深夜,再到凌晨。 连衡沉浸在性欲里,旺盛的不像他从前所知道的自己。 射了一遍又一遍,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嫩肤上不止留下了掐痕,还留下了吻痕。 精液全部留在裴漾的身体里,穴道的所过之处也全部被他的性器亲吻过。 当全部停止时,裴漾早已经昏睡在他的肉棒下。他轻柔地抱着她,将她送回房内。 连衡没有给她沾满了精液的身体清醒干净,甚至特意留着,想让她在醒来时看到他进犯过她身体。 她的下面被他操得有些红肿不堪,连衡帮她上了药,顺带着把她肩膀上的伤也一并处理了一下。 深夜静沉,窗外白雪漂泊。 昏暗的房内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暖灯,床上的人正在酣睡。 裴漾的睡颜不似醒着时那般的冷淡,毫无防备,枕上散着长发,缓缓吐出的声音都如同小兽那般软萌。 连衡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落下一吻。深邃地望着她,嗓音低沉缠绵:“裴漾,圣诞快乐。” 这一夜,是连衡情动的证明,亦是他对食髓知味的开始。 远风来·23 瑞雪落了一夜,破晓时分越下越烈。天地间一片阴雾素白,玻璃上都结下一层水雾气。 裴漾宿醉醒来,左脑明显感觉到巨疼。 她像死去的干尸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睫毛眨着,脑海里正在一遍遍过着昨天晚上发生的故事。 被子下面。 她手顺着往下摸到大腿内侧,触碰到的肌理疑似精液干了之后的黏涩,粘在腿上,粘在穴口。 裴漾消化掉自己失了身,又将初夜献给了连衡这件让人极其不爽的事件后,痛苦地叹了口气。 她可以理解自己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喝了酒耍酒疯把连衡当成安慰然后不可控地失了身。 裴漾选择接受这件事,毕竟她清楚的知道,昨天晚上她是出于不清醒的状态下,稀里糊涂地和连衡发生了关系,这并不是她可以掌控到的事情。 做了爱并不能代表什么,这是一夜情,这一点裴漾很清楚。她希望连衡也是这样想的,至少不会再有过多的牵扯。 裴漾理清思路后,想到了紧急避孕药。她现在需要下楼,找到这类药物。 她去到浴室给自己清理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物后,走出房间。 再等电梯的过程中,裴漾遇到了从屋内出来的连衡,他明显一顿,随后站到她身旁,一起等待电梯。 她要是知道会碰到他,绝对不会选电梯而是走楼梯! 连衡身上穿着睡袍,鼻梁上却戴上了眼镜,这是下楼做什么?裴漾想了想,突然有些后悔出屋,他家连女装都没,避孕药真的会有吗? 不等裴漾乱想完,先她一步走入电梯的连衡,按着打开键,冷声询问:“不下去?” 裴漾硬着头皮迈入,稍稍站稳后,就听他的声音飘进她左耳:“早餐还没做。” 左耳深处有些泛痒,她忍着不去挠的心,快速嘀咕:“我不吃。” “我做完,下来吃?” 他的话紧跟着说完,电梯到了。 裴漾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快速离开,没有回复。 大厅内她在熟悉不过,顶着他沉默地眼神在各个角落翻箱倒柜,怎样都无法寻到她想要的物品,进退两难之际,他像是看不下去了,说。 “在找什么?” 裴漾无法将避孕药说出口,憋红了脸,泄气迂回:“可以给我塔兹的联系方式吗?” “……做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要知道的很清楚,可是裴漾却并不想什么都让他知道。她突然想到手机,走进餐厅。 刚入眼,桌上的餐饭撒了一地,像是经历了什么激烈的场面,餐厅内一片狼藉。 裴漾顷刻间面红耳赤地失了声:“……” 她看着碎裂在地的盘子,明显感觉到自己站不住脚了。 残存却不清晰的画面一闪而过,裴漾扶住一角,堪堪稳定住心脏后,在越发临近的脚步声中,先一步回身—— 不等她抬脚,他那宽敞的臂膀挡住了前路。在一堵墙面前,裴漾平视着他的腰腹处,往后拉开距离。 泰山般稳重地声音徐徐落下:“裴漾,你在找什么?” 裴漾自知在什么也由不得自己的情况下,只有告知才能拿到想要的物品。她内心黯然:“避孕药。” 他隔着眼镜清晰地看着她,似是怔了很久才从千般波澜中找回声音:“没有断片?” 疑问句,裴漾尴尬至极,忍不住乱想,一夜情后的男女,都是彼此这么尴尬的吗? 她微微摇头,不愿吭声,只敢偷扫他。 他的眼神依旧锁定着她,周身却散发出寒意让人无法靠近:“别找了,没有。” 裴漾犹豫踌躇:“可以让人送点过来吗?” 他毫不掩饰他的不耐:“不能。” 裴漾:“……” 这算什么? 她就活该承受可能会怀孕的风险吗? 裴漾心生厌烦,再不似刚刚那般尴尬,决定将一切摊开:“你昨天射了多少你不清楚吗?我只是要求吃个避孕药。” 他突然愤怒爆发,像是因着昨天她把他当成了男模而被羞辱到,说出来的话痛斥。 “你就只想到了这个?是你主动贴着我要的。” 裴漾急红了眼,神伤不已:“是,是我活该,不该拉着你喝酒。我的错,给我一盒避孕药。” 他越发漠视,闭着口不讲话,冷冰冰地看着她在求他。 裴漾心下生出无力,呢喃:“你到底想怎样?” 这句话刚问出口,她细细回味,这不是经典的男女吵架名句吗?裴漾平复了一下情绪,吐气,耐着性子解释:“我是怕怀孕,所以我才想避孕。你就不怕突然多出来一个野种吗?” 他忍气吞声一般不愿在和她纠缠,往外走,随意应答:“我知道避孕药的作用。” 裴漾愣神,紧跟上他的步伐,在他身后轻喟:“我认为,我的出发点是没有错的。我被关在家里,我只能通过你得到我想要的物品,但不能你说拒绝,我就一定要听。我起码是个人吧,我不是阿猫阿狗随便配种!” 他顿足。 裴漾赶忙停下脚步,险些撞在他后背,以为终于说通了他,站的笔直。 他回过了头,眼神却愈发地阴沉了。 裴漾吞咽口水,感觉到了危机。 他垂眸,半眯地眼睛像看着一坨垃圾:“你真特么能侮辱我。” 裴漾在他的注视下被吓成了结巴:“我不是,我,我要个,我只是要个,避孕药。” 他唇角带起一抹讥讽地笑,意味不明地啧了声。 裴漾被晾在原位,眼见着他身影消失,眼见着他乘坐电梯回到二楼。默默听着器皿砸碎在地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了很久。 他在冲着可怜的物品发火。 裴漾庆幸火不是发在她身上的同时,脖子提到嗓子眼。 她默默回到房间,将门反锁,靠着门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 裴漾暗自复盘,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越想越糊涂,她要避孕药没错啊? 是不是在他眼中,她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被搞大肚子也无所谓? 拖去医院做人流? 扔给他的手下随便玩? 裴漾胡思乱想停不下来,心里不安到极点,颤声咒骂:“半条破命,想要拿去好了。反正也没人在乎。” 她哽住,鼓足勇气却依旧红了眼眶:“我在乎,我在乎,我在乎我自己。” 远风来·24 裴漾告诫自己要调整心态,不能被连衡气到。她猫在房内一上午,一直在饿肚子。 快临近三点的时候,裴漾从窗外看到有车开进别墅外。那些车是基地里外出常开的博速G级。 她悄悄靠近门口,扭动把手,猫着步子走到檐台从二楼俯瞰一楼。 楼下。 布置出的圣诞彩灯已经打开,原本极致黑的家具都因着这层暖光而变得温馨起来。 圣诞树、蜡烛、铃铛、圣诞老人拉着雪橇、苹果、雪人、麋鹿、礼物盒。在深深地咖色、红色、深绿色、棕色的氛围下,整个家里美式复古味极其浓厚。 连衡此时正在楼下,身旁也围着好几个男人。他们野性的面容在这温暖的衬托下,依旧冷若冰霜,各各都像暴徒恶棍。 她明明已经放轻脚步,但还是引得他们齐刷刷抬起了头。 连衡冷傲地眼神盯着她,不苟言笑:“……” 裴漾俯视迎上目光,学着他沉默的样子,薄凉冷艳地摸上檐台的扶手。 两人无声的较量,裴漾还是感觉到他隐隐地怒火,仿佛彼此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他到底在气什么? 暗压的气氛在交汇的眼神中爆炸。 连衡先一步撤回视线,继续和手下说起了话。裴漾就这么看着,那群手下的表情各个都很精彩,毫不避讳。 他们把她看成了什么? 裴漾突然敏感起来,会不会往不好的方向去想,比如床伴? 过了会儿,那群男人四散开。别墅院外各个角落都被带来的人员占领,当着“人形立牌”。 她默然,瞬间气血直往脑门上涌。 前几天裴漾还乱想,别墅连个保镖都没,她逃跑是不是可行。现在顿悟,哪里是没人,都隐在暗处,如今倒是加派了人手,藏都懒得藏了。 裴漾低头望见毛衣开衫露出来的那一角血色,轻轻咳了两声。捂住肩膀,拧起了眉。 出去找警察行不通,逃离别墅行不通。 还有哪条路可以让她回家? 裴漾叹气,怎么还忘记了,她还有司呈。 如果可以从连衡那里知道,Mon集团下一次和中国交易的时间,她就可以搭上司呈这条线,计划逃跑。 如果有机会,裴漾需要去一次连衡的书房,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比如,查看电脑和文件。 “下来,吃饭。” 裴漾直勾勾地盯上楼下望过来的眼睛,瞬时又想,早上遇到他的时候,他也说要她下来吃饭。 他们吵了一架,就为了一盒避孕药。 可是,裴漾还是需要这盒药。 她思虑几瞬,没动:“你不该跟我谈谈吗?” “谈什么?” “避孕药。” “……” 连衡脸色稍沉,周身的气压低迷,眼神夹杂着一丝轻蔑,闭口不言。 裴漾深呼口气,知道没得谈,但不想妥协:“你不是说,圣诞要送我礼物?我要避孕药。” 连衡忽地轻嗤,朝她勾手,动作很是玩味。 裴漾当即就心生抗拒,只是保持怀疑是不是说动了他。她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无声询问。 让我下去? 他点头。 裴漾迟疑了一瞬,还是转身,扶着楼梯往下走。 越发离他近时,她越能感觉到藏在气流中的刀刃。裴漾认为很玄乎,但好像是身体本能察觉到的危险,正在明示。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裴漾紧紧望着他,只见他散漫地勾唇,目光森然,缓缓往前压进,似乎那每一步踩下来的脚印都带着火。 她不自觉向后退,他却依旧往前逼近。直至裴漾的脚跟碰到阻碍物,她退无可退,身体僵硬了下来。 隐隐察觉身后的是墙壁,裴漾情绪复杂:“……” 想要说些什么但在他再不似从前那般沉默,神色阴鹜下,心慌意乱起来。 他极少动怒,裴漾不敢判断他此时的状态就是发火,毕竟,她一次都没见过,除了今早听的声音。 她默默紧张起来,眼神左右乱瞟地想办法时,他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低低一笑:“原本我准备的礼物……” 话语微顿,他掀起眼皮,眼底近乎是病态的执拗:“想要吃避孕药啊,你可知道,吃与不吃能有什么分别。” 他贴近她的耳朵,唇角挂着戏谑:“我可以告诉你。” 裴漾惊悚地睁大眼睛,在他的话语里晕头转向。不等她从他手里挣扎出来,他收拢力度,她瞬间有了窒息的感觉。 裴漾脸颊憋的铁青,失去呼吸之前,他先一步松开了她的脖子。 裴漾闷咳地弯下了腰,嗓子眼干涩地难受。不等她感慨刚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他直接扛抱起她,将她扔到沙发上—— 瞬息万变间,他狠厉地举起她的手臂压过头顶。手指摸到她的衣物,开始不安分地往上脱。 裴漾泪腺控制不住地涌出眼泪,边流泪,边反抗:“你做什么!” 连衡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不管她怎么抗拒都被他狠狠压着。 暗涌的戾气通过他的行为传遍裴漾的四肢百骸,她强撑着抬起腿脚去踢他、踹他,无济于事,都被他制服。 在毫无准备且没有前戏的调情下,裴漾的下面可谓是干的发涩。 裤子被他扯下,内裤被他扒下。 下体一丝不挂,被他高高抬起,如此耻辱的动作正呈现在他眼里,裴漾再也维持不了冷静,咬住他的手臂,狠狠撕咬。 他像是感觉不到手臂的疼痛,就算是流了血他也无动于衷。 猛的一震,裴漾感觉到他的手指戳进了她的阴道里! 她愤怒:“你滚!滚啊!出去!不要碰我!” 远风来·25(doi) 裴漾的呼喊换不来他一丝的理智,他像条失控的鬣狗,做着极其恶劣的事。他的手指在她的内壁里乱摸。 她抬脚去踹他的脸,刚刚带着劲风而来。 他反应迅猛地抓住她的脚腕,眼神凶狠地凝视着裴漾。在这一刻,所有的行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裴漾亲眼目睹着他偏过头,眼神不放过她;嘴唇吻在了她的脚腕处。 亲吻顺着一点一点往上,新一层的吻痕迭加在旧痕的上面。渐渐停在大腿内侧—— 裴漾挣脱不开他的力度,她讨厌强制性的做爱,这不是她的意愿,“你要强奸我吗?我不同意。” 他忽而一笑,眼尾泛红,肆意地将她的身体拖拽到他跟前,咬文嚼字:“活该,野种,阿猫阿狗,配种,强奸~” “小孩儿,不同意又能怎样呢?你能从我手下逃走吗?” 他一句小孩儿,裴漾整个脸都升了温,一瞬晃过昨天抱着他哭时,心里体会到的安心,在此刻好印象荡然无存,只剩他那卑鄙的脸。 裴漾想认命,却心有不甘:“卑鄙的鬣狗,让人感到恶心。” 她说的极慢,但每个字都如同刀子割在了连衡的心上。他稍稍弯腰,望着近在咫尺的花蕾,眉眼淡漠,似笑非笑地说:“那你可要做好,呕吐的准备。” 尾音刚落。 他低下头,含住了干涩的穴口。舌头灵活地来回舔弄。 裴漾身体里瞬间激起酥麻的电感,下面随着他在她阴蒂上的打圈,渐渐生出了感觉。 裴漾警铃大震! 为什么她这么排斥了,身体还会跟着他的玩弄体会到了快乐?! 她眼角流出泪珠,体会到羞辱的同时却无法抵抗身体本能的想要:“你松开我,我……” 连衡对她身体里敏感点的掌握驾熟就轻,舌头钻进她的阴道里,吮吸、嘬吻,倏地就有液体喷出,润湿了穴口。 裴漾紧紧抓住身下的抱枕,想踹却踹不开他。她就像条案板上脱光的鱼,没了遮羞布,欺凌感快要将她淹没。 他在帮她口,却是为了能进一步进入到她的身体里。裴漾情绪崩溃,无力地低喃:“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不吃避孕药了,真的不吃了。” 连衡微顿,从她的下面抬起头,挪至她脸颊上,盯着她泪眼婆娑的眼睛。声音就像此时窗外降落的寒雪,无情:“分别还不知道,哪里就要停下?” “裴漾。”他低在她耳边,闷道:“学乖点。” 脖子被他吻上,顺着往下停在她的乳胸处。 他拉开裤子上的拉链,衣冠整齐地掏出他的性器,半疲软的状态下,被他的大手撸动两下,没硬起来。 连衡拉过她的手,让她握住他的性器,大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带动着往上撸,直至硬起,他才不在利用她的手。 微微搬起她的腿,龟头对准花心,不管阻力有多大,猛厉一顶胯,在半涩的涌道里往里顶入。 裴漾将脸埋进抱枕里,忍着痛,紧咬着牙齿。在他的一抽一顶内,闷闭声音。 活塞运动至此开启。 她在阵阵疼痛中回味不到一点快乐。但邪了门了,他每每一顶胯,穴口被他的肉棒打来,总有一股水往外流。 肉棒与阴道相互抚慰,裴漾越发的感觉到热,脑袋也渐渐像喝了酒一样,微醺感涌来。 她红着一张脸,微微喘息。 连衡野蛮地像头壮牛,只知一味地在她的内壁里横冲直撞,也不好好对待她。 或许是都有气,两人谁都没在讲话。进行着一场安静而又酣畅淋漓地性爱。 他开疆扩土,争锋讨伐。蛮横地往里撞,肉棒都亲吻在了她的子宫口。 柔软的乳胸被他的大掌玩弄,穴口变得愈发的洪水泛滥。黏液顺着腿往下流,肉棒在小穴里顶送,速度之快,身体都被晃得花枝招展。 他清晰地感觉到内壁里的形状,撞进子宫口里将爱液灌溉,内射。 裴漾稀里糊涂地夹着他的性器,被内射后的精液涨得她像憋着一泡尿。她想阻止,可确知道,他才不会停。 她的小手被他抓到她的肚皮上,摊开一摸。仿佛他肉棒在她身体里都形成了形状,是那么的长。 他禁锢着手往下按,她仿佛隔着皮肤摸到了他的性器似得。 裴漾眼下绯红,捂住嘴巴体会新一轮的狂插。她捏着沙发扶手,屁股被他高抬,肉棒进入体内。 迷乱之际,她好像乱抓住了一些东西。触感像毛茸茸地雪人。 霎时想起,今日是圣诞节。 如今这番情形,怕是裴漾以后再也无法直视圣诞节。她被连衡按在沙发上强制做爱,这是她从没有想过会发生的事情。 在他不停歇地抽插下,裴漾也被带动的高潮。不止舒服,还有心底始终无法接受的欺辱感。 远风来·26(doi) 他每每撞进来的力道都很重,仿佛是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她的体内。 纤细的腰肢在他的手掌里被提起,根本不费他什么劲儿,犹如提着的是一束花般,轻松自在。 他的身躯紧紧黏着她的身体,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浑身的热度,宛如身后紧跟不舍的是一株火,沸腾灼热,烧的人汗流浃背。 要说最让裴漾受不了的,那就是连衡一副寡言冷性的脸,闷着喘息和呼吸声不说话,但所有的语言都通过交合传递给她了。 里面包含了怨,包含了爱,包含了欲。 他在享受这场性事,却也根本停不下顶胯的动作,像是要与她不死不休。 精液射出时,他没有从她体内移出,再次内射。射后也不打算结束,刚疲软下去的性器再次肿硬地撑起她的内壁,堵住了深处的精液。 裴漾下面憋的难受,她紧紧夹着穴口,就害怕她松弛下来一秒他猛烈撞过来的动作会让她直接“尿”了出去。 一天没吃饭,她都快疯了。 肚子涨,塞的不是饭,全是连衡的精液和他粗大的肉棒! 他好像发现她在努力夹着逼,怕是紧致的感觉让他欲仙欲死,总要挑个人来玩弄,首选的人就是裴漾。 他恶趣地抓住她的手腕,专挑着涨涨的地方操。害得她城门大开,痛失城池,一股暖流顺着腿根往下流。 这感觉并不像小厕,是把堵在阴道里的精液一部分送了出来。 裴漾全身都红透了,心里极其想骂人。忍了又忍,就跟忍他操她一样,压抑的痛苦在心底滋生,仿佛一把隐形的断头台正撕裂、砍断着她。 她是看着窗外的天从白到黑,一起插得圣诞树灯照亮起整条路。 晃得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有了重影。 听到耳边的声音lingling作响,努力分辨才感觉到是连衡好像随手捡起的铃铛绑在了她的脚腕上。 她的身体晃动一下,那脚上的铃铛就跟着一起响。配合着一起仿佛在唱着一首歌。 裴漾被臊的羞耻心爆棚,羞答答地一张脸怒视连衡,他却勾着唇浅笑,手色情地摸她的小脚,脚趾也不放过。 她只得藏起自己的脸,埋进沙发里,低骂:“无耻!” 他听此,回应给她的是更加剧烈地交合。 裴漾的腿被他架在腰上,他双膝跪在沙发上。一手撑着扶手,一手拖着她的屁股。 淡淡地香气自他的身上传来,裴漾俯下身,嗅着他的脖颈,默默记住了这个味道。浅淡地松香,叫她宛如置身于自然之中。 情欲随着他的耸动,侵蚀骨髓将肌肤骨骼也酥个透彻。 到最后,裴漾恹恹欲睡之际,他俯下身亲住了她。这是今夜的第一个亲吻,吻得力度很轻,像是怕把她吵醒。 她懒倦地半眯起眼睛,模糊地只看到他脸上一晃而过地痛色……她早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他,被迫承受她的吻。 浑噩乱想,痛色? 他痛什么? 舒服的是他,难受的是她。 ——呵,狗日的,汉奸。 远风来·27 裴漾这一觉睡了很久。 直至圣诞节后的第二天的深夜才从床上醒来。 屋内黑暗且静悄悄的。 她望了一眼床边放着的仪器,上面正闪着数值,疑似还在工作中。手背上插着针头,针管连接着输了一半的吊瓶。 裴漾想到什么,默默动了一下腿,从下面传出来的撕裂感也轻了许多。她不免分析了一把,就她这身体怕不是直接被连衡操废了,所以才被仪器吊着? 应该睡了很久,她此时虽然刚醒但却感觉脑子里浑浑沉沉地跟没睡没什么区别。 裴漾拽掉手背上的针头,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龟速挪至窗边,慢慢拉开窗帘。 她打开一盏床头灯,坐于床上,向外看。 窗外虽以入夜,但还是有人站岗,不惧寒潮般立于大雪之下。 陌生的地界只在一瞬间,唤起人们最原始的记忆,思念犹如一把利剑,贯穿心脏。 裴漾想念老街坊做的柿子饼;成堆卖的砂糖橘;一锅就能崩出来的爆米花;不重样的冰糖葫芦。 她想念房屋瓦舍之上覆盖的残雪;屋檐下结出的一条条冰挂;院里种植的冬枣。 她想念冰雪之下的城市;市井之间的街道;寒风呼啸却被雪花淋了满头的行人。 她想念古墙之上悬挂的画像;迎风飞舞的国旗;写着打击黑暗势力的宣传标语。 …… 太多太多想念得东西涌入脑海,裴漾沉默着,心里忽然浮现一丝念头。 原本想打住,但又实在气不过连衡对她所做的事,决定,豁出去了。 裴漾缓缓从床头站起,在衣柜里找到一身白色的羽绒服,用围巾帽子将自己从头到尾裹严实,又找来一双加绒的厚靴子穿在脚上。 之后,做贼心虚地拉开屋门,探出一颗脑袋,默默观察了一会儿,见别墅内寂静得很,偷偷摸摸下楼了。 她专门去到电视机下面,翻找钱盒。她见过连衡在这里拿过钱,想来这里还剩的有。 虽然偷钱不道德,但是裴漾负气的想,就当嫖资了,谁叫她身无分文,还没出门就得饿死。 随后,裴漾还真从里面翻出了成堆摞起来的钞票,她随意拿出一捆,装进了口袋里。 裴漾从别墅后门望了会儿风,见那些看家的保镖偷懒耍滑地打瞌睡,寻了个缝儿,慢慢爬了出去。 利用着白色与雪景融为一体,像个鹌鹑一样,东躲西藏地扮演着雪堆,从别墅院外混到了大门口。 一步一蹲,出的汗都浸湿了她肩膀上绑着的绷带。虽然很慢,但在这个雪夜,却是个极佳的隐蔽法子。 裴漾才管不了那么多,就想能逃到哪是哪。 在躲过了那群保镖的视线范围内,她像只脱缰的野马,向康庄大道跑去。 私庄的范围那么大,要想从大门出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她从路的左前方望到一座青山,青山上被裹着一层银霜,她当下就判断,翻过这座山,她必逃出私庄内。 裴漾不管如何,埋头就往里闯去,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明知山有虎也要向虎山行。 ·· 前来换药的医护人员推开房门,入目望不见人当下就有些着急。她从外屋到里屋找了一圈,立刻面如土色地下楼。 连衡此时正在桌上用餐,医护人员如同惊弓之鸟:“Mr. Lian, Miss Peiyang is not in the room.”(连先生,裴漾小姐不在房内) 他用餐的手微顿,轻轻“嗯”了一声。他望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天色,晨起时,雪就已经在下了。 昨天入夜,连衡还去到她的房内看过她。如果要跑,跑不远,但或许会迷路、挨饿、受冻。 思及此,他叫古山运来一千台无人机,而后又将那群看家的手下叫进院外。 乌泱泱一群人排排站了三排。 连衡站在豪宅下,冷眉冷眼,五十个人看不住一个小孩儿,他漠然置之:“Look for it all over the mountain. Can't find it? Chop together.”(满山去找,找不到?一起剁碎) 领头的领到命令,带着这群蠢货先走了。 古山到的时候,又带来五十个人,这群人操作着千台无人机,以别墅为中心点向外扩散。 庭院外有靠椅,连衡坐下来,手里操控着一台无人机,顺着大屏上的监控,摸索,寻找起来。 在一片苍茫中,想要找个人怕是要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了。 有佣人在户外的壁炉里点燃了火种,连衡被那跳跃的火苗吸引去目光,不时又怕,要是找晚了,那小孩儿岂不是又要多挨冻一会儿? 她身上还有伤……连衡浅浅思索起来,假使人真的跑出庄园搭乘着顺风车就去了市区呢? 他回到豪宅内向警察局打去电话,他要排查市区内所有的线路及监控。 假使人进入餐厅或者商店想买些什么却没有钱呢? 他又给旗下所有的公司发去一条指令,如果遇到照片上的这位小孩儿,她要什么员工就要向她提供什么。 能想到的,连衡基本上都把后路安排完毕。 他又操作着无人机找了一会儿,手下拿着另一台监视屏过来,指着里面的山洞,说:“I should have found her.”(我应该找到她了) 连衡从监控屏上望去,一坨毛绒绒地“白熊精”蹲在山洞口,手还不老实地接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满面红光。 他瞧着轻哼了一声,下令:“Drive into the mountain.”(开车,进山) 连衡专门叫人在车里放上暖袋、吃食,还有一件极厚的狐裘披衫。 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青山使去。 刚进山雪路还算平整,再往前开,车子基本就陷在了雪坑里。 连衡命人下来徒步,手下提着暖袋吃食。他接过那件狐裘拿在手上,打着伞,一行人向着雪山深处走去。 古山紧紧跟在连衡的身后,对于裴漾逃跑,心里憋了许多话,想要一吐为快,但又见连衡不想理人的样子,选择先当个哑巴。 远风来·28 一行人照着无人机上的定位,走走停停,排查那个山洞所在的具体位置。 当终于找到那个山洞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雪山上走了有两个多小时。 风雪无情,寒风刺骨。 银白色的雪花顺着伞檐缓缓垂下,连衡提起照明灯,抬眸向山洞口望去。 白熊精察觉到他们一行人的到来,笑容不见了取代的是愁眉苦脸。 ——她一定饿坏了。 连衡撑着伞,阔步向山洞内走进。 刚刚靠近她,她就挪着身子往后退了退。或许是早已经蹲麻,整个人身子不稳地倒在石壁上,堪堪虚扶着地面,身躯才稳住。 连衡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两人目光交汇,在一片沉静中,互相打量。 他把伞放到地上,照明灯挂在树梢上。撑开狐裘蹲下身子,向她靠近—— 她惊得在原位不敢动,只敢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连衡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接过古山递来的保温盒,学着她的样子,屈尊蹲在她旁边。 扭开盖子递给她,顺带递过去一只勺。无奈地说:“吃些吧,饿坏了吧。” 裴漾望着眼前还在冒着热气的吃食,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没有开口数落她……早已经饥肠辘辘地肚子不争气,裴漾闻着味就已经顾不得别的,默默接过,吃了起来。 山洞外站着十几个树桩,各各都背过了身,仿佛看一眼都是对连先生的不敬。 裴漾望了一眼洞口杵着的古山,对于她逃跑,试探地嘀咕:“他们,一会儿要打我么?” 连衡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却是雪幕顺着洞口缓缓降落,中央留白的一抹红,是不远处盛开的野红梅—— 像一幅中式风格的水墨画。 他不禁想,因着这奇特的美,所以才吸引的她留在这个山洞吗? 连衡分神了一瞬,呼吸着清冽地雪味,回答说:“你也知道你在做什么啊。” 裴漾绷着唇不接话了。虽然他表现着一副漠然视之的样子,但是她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 连衡见她用完餐,把带来的暖袋放进她的手中,随后用手帕帮她擦了擦嘴。 喂饱了她,他才提起兴致去问她:“都跑出来了,怎么不继续跑了?” 裴漾升温的脸颊泛起红晕,她自我尴尬地接过手帕,随意在嘴上沾了两下,连带着把暖袋放进肚子下,揣起了手。 她一副唯唯诺诺地姿态,连衡感到少见,盯着多看了一会儿。 裴漾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想到自己进山后,被那冷风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忍着翻山越岭,但还是被迷路打败,找了个山洞先猫着歇会。 还没休息完,人就被他们找到了,裴漾噘嘴:“找不到路了。” 连衡刚进山的时候她在这个洞里,都进来两个小时了,她还在。他早想到了:“跑又跑不掉,费这劲儿?” 在现实面前,裴漾自知不可为,但还是要为之。不为别的,只为了想而已:“想跑。” 连衡听出来她还是有气,多半因着他前几天的禽兽行为,以此来反抗他。 他对此行为并不气恼,只是心疼她,跑累了脚会疼:“伤口有没有裂开?” 裴漾没好气地枕着下巴:“要你管。” 连衡闻言,不甚在意:“累吗?” 裴漾走到一半脚后跟就已经被磨烂了。她别过脸,闭口不言:“……” 连衡从她的神情之中看出了端倪。 他蹲到她身前,抓住她的脚腕,将靴子从她脚上脱下。 大手摸着她的脚帮她揉搓起来,顺带着帮她冷冰冰地脚升升温。 裴漾复杂地凝视着他,双手撑着墙壁紧绷起一张脸。他每动作一下,她都能察觉到自己的僵硬:“……” 左脚揉完,揉右脚。 他两只脚都有一起暖,他仿佛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神情一片正常。还是那副淡漠的嘴脸,却在安静地做着让人胡思乱想的事。 裴漾陷入到这片刻的温情中,想起自己父母都没有如此对过她,不免心生动荡。 她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身体因为接触逐渐升温,温度高到两只脚比手心还热。 他仿佛也察觉到她的脚已经热了起来,将靴子套进她的脚上,穿好,顺带着系好鞋带。 随即抬眸,倏地就撞进裴漾还来不及收起的柔光里—— 连衡屏息,敛声询问:“跟我回去吧。” 裴漾下意识垂下头,落寞地咬紧口腔里的内壁:“……” 她不想回去,她讨厌没有尊严没有话语权的活着。 见她不动,连衡也不催促,嘱咐古山去找点干柴。他站到山洞口,勘察起地形。 人在雪山上,看久了雪,会雪盲。 连衡浅浅估算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他回头,不得已逼迫道:“走吗?不走我在这里强了你。” 裴漾因着她的话,心里染上一丝慌乱。 她又怕他真的发疯,不顾她的面子……捏紧拳头,愤然指向洞外:“我要那一株红梅,摘来,我便走。” 连衡转头望去,微风拂过,他轻道:“好。” 那颗野生的红梅树距离洞口有些远,他踏着风雪,缓缓行进。 在手下不可思议地眼神里,轻轻折下一枝,而后拿着带有雾凇的红梅递给洞里的女人。 周遭都因为这不可能出现的一幕变得寂静,手下们面面相觑,随后彼此的八卦之魂冉冉升起。 裴漾自己说过的话,自然不会食言。 她任由错愕在心里狂跳,伸出手握住树枝。 他没有收回手,摊开的手掌仿佛在坐着邀请。裴漾只得把手伸过去,被他拉起身。 相牵的两只手掌心温热,连衡悄悄勾住她的手指,指腹上的薄茧随意地摩挲着。 走到洞口,她逃离般抽出手。 连衡稍顿,状似无意地移开目光,望着纷飞的大雪,蹲下了身体:“上来,我背你。” 裴漾犹豫着拿不定主意,但转念一想,就当赔偿了,她俯下身,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稳稳背着她站起身,手提着她的两只细腿,走出山洞。 有个手下撑起一把伞,举过两人的头顶。 剩余的人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行人顺着来路原路返回。 他的肩膀很宽大,只是躺在上面就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她的身体和他的背部紧密相贴,裴漾靠在他的颈部,青丝顺着往下垂。 随风轻扬间,那阵阵清香会飘进连衡的嗅味里,脖子上环着的双手力道不轻不重,却存在感极强,叫他无法忽视。 裴漾跑了一晚上有些累,在他的背上渐渐沉睡,手里的红梅掉在地上—— 连衡顿足,瞧着那红梅,对着古山斜眼:“捡起来。” 古山听命捡起,一边闻着那味道,不怕死的显眼道:“别说,怪好闻。恶爷,你可真听话,她让你作甚你就作甚,我从没见过你听谁的话,除了连老。” 连衡瞥向他,皱眉。 阴恻恻地眼神看的古山直冒冷汗,他投降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再不敢发言了。 古山跟了连衡这么久,早已经能从微表情分析出他处在什么样的阶段里。如今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整个人就如同炮仗,外人只要一点,必炸! 古山把红梅,放进连衡的手里。 路途斑驳,他稳步背着人,看着是那般轻松,仿佛是个怀揣宝贝的人,去到哪都可以。 远风来·29 powe nxue1 4.c o m 裴漾被背下山放到车上的时候浅浅睁开过眼睛。依稀知道她们下了山,回到别墅的时候她又被连衡抱进了屋里。 眼睛睁开过,却实在困得不行被放在沙发上的时候人还睡着。 身上裹得有些严实,她鬓角出了汗,去解身上的衣服。感觉到有双手在帮她,她也就不在管了,心特别大的翻个身,继续睡。 连衡把她身上的外衣脱下,在她身上盖了个毛毯。手里的红梅只能先放到花瓶里,腾出手后,他才有空去捡放在地上的衣服。 家里的佣人见他们回来了,退在一侧等候传唤。 连衡刚准备把衣服递出去,被那鼓鼓地口袋吸引去目光。伸出食指和拇指,将那物品捏出来。 一捆美元。 他看着这钱,又望了一眼沙发上闭着眼睛睡得踏实的小孩儿,不自觉笑起。 ——看来她也不蠢呢。 连衡将衣服递给佣人,拿着这钱蹲到沙发边。将钱放到她的脖颈处,然后拿出手机,对着这一幕拍下照片。 连衡浅淡地欣赏了一下照片,满意后把手机放到桌上。再次连带着钱一并抱起沙发上的小人,对着佣人道:“Take the vase.”(花瓶拿上) 乘坐电梯准备将人运回房间。 刚刚进入电梯,怀里的裴漾醒了过来,她窝在他颈侧嘟囔道:“嗯?去哪?” 连衡摸上她的后脑勺轻柔:“回房。” 裴漾轻轻点头,依旧还是困得:“那我得,洗个澡。” 连衡微微勾唇:“怎么,嫌弃了?” 裴漾迷迷糊糊又闭上了眼睛:“嗯,我跑了好久,都脏了。” 片刻发酵的柔情连衡还来不及多体会一些,怀里的小人闭上了嘴巴。 他紧紧收拢她的腰身,踏出电梯,去到她的房内,将人缓缓地放到床上。 紧跟进来的医护在裴漾沉睡时换起药。 连衡拿过佣人手里的花瓶,挑个位置,放到她的床头,随后嘱咐了两句佣人要给她洗澡,然后出去了。 他边走边脱下身上的大衣,随手挂到椅背上,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扭开盖子,喝下半瓶。 迎面走进来的古山,站到吧台处,提醒说:“里奥带着他的人回来了。”想看更多好书就到:y u wa ngsh e.i n 连衡将水放到桌面,解下手腕处的手表,出了大厅,来到冰天雪地的院外。 不止叫去寻人的那对人马站在院下,还有其余的人也在。 他们没有指令根本不敢乱动。 百来号人站在大雪之下被雪淋,一个个冻得唇色都变得青紫。 连衡指了指领队的人,朝他勾手。 里奥向前弯腰,恭敬地不敢抬头。 连衡从刑具盘里挑出一根倒刺鞭,扔到地上:“Fifty times per person, You e.”(一人五十下,你来) 里奥从地上捡起刑具,听话地当起屠夫。 闷哼、落鞭声,此起彼伏。 古山看连衡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怕连衡冻到,朝佣人勾了勾手。 暗箱小动作了一会儿,佣人拿着一件黑色的狐裘出来,古山求夸奖地披在了连衡的肩上。 连衡低眸看了一眼身上的外衣,看古山嬉皮笑脸的模样,转回了头,想起什么,说道:“书房里放着的文件一会儿带走。” 古山没等来夸奖,倒是等来工作。撇嘴掏出烟盒,一边点烟,一边点头:“来前,詹姆斯上将发来邀请函想要让您参加他的六十岁大寿。” “拒掉,没空见他。” “那个难缠的老家伙又要数落我了。” “你跟他说,过几天我会送他一份大礼,他会开心的。” 古山来了好奇:“能给我透露透露吗?” 连衡随意说道:“他无非想要参观新一代核导弹基地,我准他就是了。” 古山有些没懂:“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连衡微笑:“他不来看,我怎么好意思找国会要钱?” 古山想到詹姆斯那颗爱国的心,如若见到萧条的“维护”怕是要去说上一嘴,会心一笑:“那我去拒了。” 连衡瞧着手下皮开肉绽的后背,闻着空中飘来的血腥味,不近人情地皱起眉:“还不如手剁掉来的省事。” 古山一愣,不敢接话。 默默庆幸着在场的兄弟还好听不懂中文,不然首当其冲的里奥,会把这句不耐烦当成命令,执行下去。 ·· 裴漾睡醒是在浴池里睁开的眼睛,身子已经被洗好,身边围着三五个人着实让她尴尬了一下。 她嘱咐那群佣人先出去,利索地处理着自己的后续工作。站在窗边擦头发的时候,视线被楼下吸引住。 寒气袭人的窗外,雪地上跪着三排男人,此时正在受着鞭刑,血雨腥风地。 裴漾被惊得没有了呼吸,擦头发的手也顿了下来。她突然乱想,这场刑罚是不是因为她乱跑才殃及池鱼—— 至此到现在,连衡一直都没有说过她什么……裴漾陷入到犹豫中,管,还是不管? 管,她会遭殃。 不管,她心里过意不去。 裴漾犹豫,纠结,最终还是转身,下楼去到是非之地。 她刚到院外,就被冷风冻得瑟缩起来,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到连衡身旁,抓住了他的衣角。 连衡侧目,目光停在她的身上。 她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半湿,身上穿着宽松地紫色毛衣,下面穿着浅紫色的裙子,脚上穿着毛绒拖鞋—— 空气中传来她湿濡地香气,连衡表情严肃:“怎么下来了?” 裴漾紧张地嘴唇有些打颤:“我逃跑我会自己接受惩罚,与他们无关,你别气他们。” 连衡听此,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在她的肩上,无奈地帮她拢了拢衣服。 裴漾一瞬间被暖气包裹住,吸了吸鼻子,认错:“请放了他们吧。” 远风来·30 她的头发半湿,连衡现下脑子里想得全是,天寒地冻地别感冒了:“你先进去吧。” 话语刚砸到裴漾的耳边,因为紧张,导致她误以为,他不喜欢她插手干扰他,只想轰人走:“我,我做了什么事,我自己会承担后果,我不需要让别人来替我背锅。我讨厌这种感觉。” 裴漾很着急,紧紧抓住连衡的手腕,眼神停在受罚的人身上。 连衡被她拽住,从肢体语言体会到她溢于言表的焦躁不安。 他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束缚着自己,像这样的惩罚,他也可以专门为了某个人而改变原则。 既以求情,他宠她就是:“我的惩罚,你受得了么?” 裴漾听到有戏,眼底冒出一抹无畏的光,直视着他:“我,我有准备。从我逃跑的那一刻起,我就设想过很多。” 连衡把手停在她的后脑勺上,“知其不可而为之,让我说你什么好?” 源源不断地热量使得她停止打颤,情绪也渐渐稳定住,裴漾乖巧地浅笑:“求你了,放了他们吧?” 语调往上翘,带着几分撒娇。连衡听得很受用,毕竟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跟他讲话。 他无奈点头。 连衡看向众人,仔细这么一看,是挺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下令:“Stop it, I don't want anything like that to happen again, Don't give me a chance to chop your hands.”(停止吧,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要留给我机会来剁你们的手) 众人瞬时松下一口气。 里奥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敬地将沾了血的鞭子放在刑具盘里。 连衡看向裴漾,“他们不会因为你的求饶而感激你,反而会因为你的错误而怨恨你。” 裴漾了然:“我只求,我心安就好。” 连衡眼底深不可测,扫了古山一眼。 古山接收到暗示,微微转过身。他手架在里奥的肩上,附在他耳边低语。 连衡不再管这些人,拉住裴漾的手,往屋内走。裴漾不放心地回头,见众人纷纷起身像是要走,宽心地收回视线。 刚回到屋内,走在前面的连衡,蓦然转身,瞬时将她打横抱起,眼神落在她的脚上。 裴漾吓了一跳,堪堪稳住心神,嗔怪:“做什么…” 连衡抱着她向前走,她小脚冻得都泛紫了,还有空管别人? 他一字一顿:“出来前,多穿点。” 裴漾被他的话搞得毫无头绪,点头附和:“啊。” 他把她抱到沙发上,然后嘱咐佣人端泡脚桶来。裴漾云里雾里地看向自己的脚,这才明白,原来她冻僵的脚真的有人注意到了。 她双手撑在沙发上,整个人一瞬间变得沉默。 头发被佣人勾起,温暖的风慢慢吹散湿发上的寒潮。裴漾感受着突然降临的照顾,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瓷砖。 她不敢看向连衡,只敢在端来的泡脚桶前伸出脚,左脚撩拨着右脚在热水里动来动去。 大厅里除了电吹风就是佣人走来走去细嗦地声音。裴漾静静听着,心里一片温热。 她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从前在病房里,看到的一位老人。那位老人很健谈,就是常常孤身一人,看着有些可怜。 裴漾喜欢和老人聊天,时不时地经常看望她,顺手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有时聊着聊着老人会突然安静下来,她还以为是哪句话得罪了老人。 如今细细想来,裴漾倒是有些明白了。 陡然降落的寂静有可能是陷入到了感动。 裴漾耳朵微动,努力分辨出连衡的声音,只听他对佣人说:该给松狮喂饭了,吃完再给它洗个澡。 她微微张口,浅吸了一口空气后,想起了被她遗忘的松狮。 最近事情发生的太快,又太杂。 不止裴漾在变,周围的一切包括连衡这个人也在改变。 这要是放在五个月以前,连衡必定是拿着枪对准着她,如今对她还是稍稍有些照顾的。 连衡取过佣人手里的毛巾,蹲在她身旁,握住她的脚腕帮她擦脚。擦的细致入微,亲手摸摸脚底,热热地,方才松开她的脚。 裴漾轻轻踩着拖鞋,盯着他的头顶,脚尖往前移了一步:“那只狗狗,取名了吗?” 连衡直起身,坐到她身旁:“还没取。” 他轻咳一声,察觉到身体的温度还是没有升起来,眉头紧皱:“你要取吗?我对此只想听它叫woof。” “woof?”裴漾不自觉跟读,音刚发出,她微微含笑:“什么啊……” 连衡笑而不语。 裴漾不是很懂他的诙谐点,仔细想了想:“苹果?” 她歪头看他,寻求意见。 连衡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嗓音变得有些低沉:“可以,我没有意见。” 裴漾身体往沙发后面挪了挪,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团子,用身上的外衣盖住脚后,停顿两秒。 想起他说的话,说:“我的礼物,我想叫它什么叫它什么。” 连衡失笑,“那你还问我?” “适当的客气。” “……” 连衡身体往她身旁偏移,将她堵在沙发的角落。手钻进外衣里,摸上她的脚,带薄茧的指腹在脚背上摩挲。 宛如一根羽毛在臊她的痒,裴漾耳朵微红,转头望向他。 他的视线此时也落在她的身上。 两人都因为这突然的行为,彼此看着彼此,却都没有讲话。 触感滚烫的掌心覆盖在她的脚趾上,手指一勾一挑,引得她身体一瞬间通了电,酥麻不已。 两两相望的眼睛,拉出无法言说的灼热氛围。裴漾脚往回缩了缩,他却抓住她的脚腕,不让她逃。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凌厉,随即又被野兽纠缠猎物般独有的旖旎占有。 裴漾招架不住他的视线,想要挪开。他将她环在包围圈里,翘起腿,唇角扬起笑:“裴漾,吃准我不会惩罚你吗?” 猛的听到这话,裴漾脚也不动了,垂下头,手紧紧抓住外衣。 她才没有吃准他不会惩罚她。 相反,他必然会惩罚。 裴漾还恶劣地想过,他会不会把她丢给陌生人玩弄:“我哪里有资格吃准你不会?避孕药都不给我吃。” 连衡的关注点放到了别处:“不想怀我的小孩?” 裴漾讨厌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想?” 连衡神情不变,但身体里那股子卑劣被激发,他没有任何的道德底线:“不给你吃,是因为我想。” 裴漾听懂了他的话外音,整个人被刺激地汗毛炸裂:“就不能把那一夜当成意外,忘记么?” 连衡默然,肆意地说:“你在我身下,哼唧着喊我的名字,你让我如何忘?” 裴漾被他露骨的话闹了个脸热,外衣下面,他的大手直接托住她的脚底,摩挲起她的脚心:“……” 不止脚痒,她的欲念也被勾引地躁动起来。 裴漾一忍再忍,使劲在想她本不该身处异国他乡,所有的孽债全是他造的。 她逞强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提上裤子不打算认账。等我伤养好,请你放我离开。” 连衡不甚在意:“看我心情。” 裴漾咬牙:“……” 她没有话语权,这憋屈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求你了,把我当个人看吧。” 连衡掀起眼皮,重量压在她的身上,搂住她的腰,呼吸喷洒在她颈侧,低语:“如若没把你当人,你现在不会在跟我说话,已经跪在我的床上被我上了。” “裴漾,我知道你还会在逃,对不对?”连衡紧紧抱住她,不想放手:“当你在加州的任何一个角落,我都能找到你。” 远风来·31 他的话,她信。 裴漾这五个月以来,早已经见识过他掌握的天有多大。 裴漾挣脱起他的怀抱,奈何他抱的死紧,怎么也挣脱不开,就像她被囚禁的这个囚牢,明明没有设限,但四面都是墙。 她被迫放弃挣扎,身躯靠着身后的沙发才堪堪撑住他压下来的重量。 被他压当真是比得上被一只巨型动物压,裴漾气恼地小声嘀咕:“我就跑。” 这句嘀咕就落在连衡的耳边,轻飘飘地话带着浓厚的怨气。他勾过她的下巴,禁锢住她的脸颊。 背光而坐的连衡,面容被阴影遮下,暗淡地一面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只听他的声音带着狠戾:“跟我较劲,吃亏的一定是你。” 裴漾听懂了这句警告,也不与他犟嘴了,在犟她必没有好果子吃。 她放软姿态,眸光脆弱,濡濡地说:“把我脚……放开吧,痒……” 还没等到连衡的特赦,先等来佣人抱着松狮过来,而一起过来的还有古山。 一左一右的出现,不用裴漾在多求饶,连衡就已经先放开了她。起身,和古山站到一旁说起了话。 佣人晃了晃手里的松狮,含笑看着裴漾。 裴漾回以笑容,接过小狗,然后抱在怀里抚摸了起来。 她再不喜欢连衡,苹果也没罪。 这几天裴漾注意力也不在苹果身上,都有些不知道,它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被照顾。 想到刚刚连衡对佣人的嘱咐,她想,应该有的吧,毕竟苹果香香地,绒绒地。 她摸着苹果,安静地望向窗外,不禁想到山洞口,那时天地之间一片肃静,孤寂的氛围将她整个人侵染。 裴漾忽然很想做些什么。 她抱着苹果蠢蠢欲动地站起身,见到一侧的两人还在交谈,直接越过他们。 在低矮的桌子里找到一对铃铛,丢给苹果玩起了捡球的游戏。 铃铛声很响,连衡扫视,打量了一会儿。意识到还真的是他收起来的那对铃铛后,眸光微暗。 他听不进去古山又说了什么,冷脸打断古山:“这件事我先考虑一下,你先走。” 古山迟疑地抬眼,随即听话离开。 连衡屏退大厅内的一干闲杂人等,裴漾和苹果玩的专注,没有发现这一变化。 他走到她身后,手勾着她的腰将她揽在怀里。 裴漾身体一僵,顿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黏上来的身躯着实有些强硬,她一动都动不了。 苹果叼着铃铛跑回来,狗眼里都是兴奋。 连衡另一只手从狗嘴里拿过铃铛,不经意地晃了两下,音波荡漾开,响彻进两人的心里。 裴漾不知道他为何要抱她,想逃开:“连衡……” 连衡嫌弃铃铛上有狗的口涎,“嗯?” 裴漾:“你先放开我。” 连衡微微摇头,捏造陷阱说:“拿对铃铛勾引我?” 裴漾有些冤:“什么啊……我哪有……” 连衡在她耳边低语:“让人忍不住想起,铃铛绑在你脚上时,我操的你——” 不等连衡说完,裴漾瞬时红起来的脸颊侧歪,打断他:“我不想听!你闭嘴。” 连衡忽而含笑:“好,我不说。” 音刚落下。 他将裴漾直接托抱起来,走到吧台边,把人放在台面上。 裴漾刚按着桌面准备跳下来,他的手横过来,按住她,嘴里警告道:“坐着。” 裴漾气鼓鼓地斜他,也不知道他这是又在抽什么风。 连衡打开一侧的水龙头,清洗铃铛。 裴漾默默地瞧着,还有些没从这起惊吓中回过味。她焦心地踢了两下脚。 这时,苹果从远出跑来,在她脚下叫了两声,然后往上蹦跶,腿短够不着,又在原地打起了圈。 苹果就是她的天使,裴漾压着声音叫它:“苹果~” 苹果回应:“汪,汪——” 裴漾自顾对它说:“一会儿陪你玩。” 苹果懵懵懂懂地吐出舌头,而后又跑到连衡的脚边,蹭了蹭他的腿。 连衡察觉到,没搭理苹果,洗干净的铃铛用棉巾擦干,对裴漾说:“你可陪它玩不了,得陪我玩。” 裴漾诧异:“啊?” 连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亲手将铃铛再次系在她的脚脖上—— 裴漾错愕:“……” 连衡抬起她那只有铃铛的脚,微微俯身,亲吻在她的脚背上。 裴漾大惊,使力抽回,却像在跟一座山对抗,那人依旧禁锢地稳稳当当。 她眼眶瞬时红了,是羞红的:“连衡,你不要这么对我。” 连衡不回话,专注地亲着,吻一路往上,在她的脚腕处流连了很久。 裴漾被当前的视觉所震撼,被舔的下腹处直接湿了。她的心砰砰狂跳,紧紧地咬住了唇瓣。 她抓住台面,声音都带有泣音:“我不要,松开我,好不好?” 连衡看向她,她委屈地皱眉,眼里蕴着一层水光,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颇动,语气弱弱地。 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他看的心里泛软,但想欺负她的念头直线飙升。 连衡扶住她的腰,想也没想的立即含住了她的唇。将她牢牢压在他的怀中,品尝起她的味道。 她从来没有跟人接过吻。 连衡是第一个,在他的亲吻里,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心无力。他太强硬了,不容逃避地追着她亲,不容反抗地禁锢住她的身躯。 舌头被他嗦麻,缠着她交换唾液。 不达目的绝不放过她,在他如同猛兽的攻击下,她被亲的溃不成军,神魂跟着一起涨热。 被占有过得下体,都因为被勾出的念想,想要要些快乐,她都能感觉到从穴里流出的液体浸透了内裤。 裴漾回不过神,但还是本能的抗拒着他,咬伤他的唇角,在缠绵的吻里,喘出一丝颤音:“想要亲吻谁,不该是在有爱的前提下发生的么?” “我所认为的性,和你认为的不一样,我不是对谁都可以的……连衡……” 连衡徘徊在她的唇齿间,回道:“我无法动摇你对谁可以,但我可以强行干预。在我这里,我只对你可以,但你要拒绝,行不通。” 裴漾的路被他堵死,她能做的就只是承受吗?她心中酸涩,但此时正被他灼热的气息诱惑。 想到了前两次的交缠,竟然心底在隐隐期待。期待被他贯穿。 裴漾微微呼吸,寻找着自己的一些本心。 她能理解这种感觉是个人都会有,她看透的原谅了自己的性欲,但怎样也无法原谅连衡对她的欺辱。 远风来·32(doi) 他的唇沿着她的身体渐渐向下,毛衣太过宽大,一侧的香肩露了出来。 他的舌头舔过她的肩骨,啃咬一番,在上面嗦出一团红痕。然后又挪至锁骨处,鼻尖离她的皮肤特别贴近,轻嗅的气息是那般湿热,竟叫人逃不过痒,仿佛心都跟着一起相互纠缠起来。 湿濡地舔过,又拱着衣领向下,再鼓起来的两团白嫩的沟壑处,舌头灵活地钻进去舔玩。 裴漾清醒的感受着这一切。 她脸面绯红,侵犯还在继续,但她却根本阻止不了。 血管里的血液因为外在的点燃,竟随着高热一起上头,在身心四处乱窜。叫裴漾无法遮蔽表情,软乎乎地脸上添了几分柔情。 连衡手指钻进她的裙子里面,隔着一层内裤去抚摸她的阴蒂。挑逗、摩挲,沿着向下,在凸起的软肉地带摸到湿气。 他清楚的知道是什么,忍不住讲给她听:“你也想我进去么?都湿透了。” 裴漾耳朵像是被烫了一下,惊动地向后仰,不想让他太过得意:“就算是换个人,被这样对待,也会湿透。” 连衡微微加深揉捏的力度,快速地把玩着阴蒂头,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悸动,很轻地笑了:“会湿的如此彻底?还真想看看呢。” 裴漾被吓住,紧紧握住他的手臂,眼底顺势冒出水花:“你不要有这个念头,我……” 她侵湿的眼尾流出眼泪:“我好害怕。” 怕什么? 连衡自是晓得,他欣赏着她的不安,强势地压迫道:“把你送给旁的人玩?” 裴漾哽咽地摇头:“我不要。” 连衡看着她越哭越红的眼睛,继续吓她:“也不是不可以,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裴漾呼吸一顿,痛苦地嘴唇紧紧咬着:“非要以此来羞辱我吗?我讨厌你。” 她咬的特别狠,嘴唇上都流出了血。 连衡食指的侧面划过她的唇缝,亲吻上她帮她舔舐她的伤口。 她微微垂下头,还在哭。 连衡舔过自己食指上沾染过来的血液,没将她说的讨厌放在心上:“只有我羞辱你呢?” 裴漾抬眼看他,竟然突然感觉被他一人侮辱也是能接受了。她悲叹:“我还有的选吗,我听你的就是。” 连衡计谋得逞:“那你这么湿,因谁而流?” 裴漾内心浮起躁动的羞涩,脸颊滚烫,难以启齿:“你。” 连衡浅笑,脱下她的内裤退至她的腿根处。整个手掌都贴合在她湿热的花蕾上,勾引的她汁水横流。 裴漾拘谨起来,轻轻叫他:“连衡?” 她忽略身下传递而来的快乐,闷起嗓音,摇晃他的手臂。 连衡直视她的眼睛。 裴漾眼神躲闪起来,在不安的驱使下想要确认:“给你一人玩,腻了也不要送人,好不好?” 她的话可真是让人心生疼惜,连衡才不舍得,他抚摸上她的脸颊,给足她安全感:“吓你的,我不会。” 她说玩,仅仅这一个字,不止侮辱她自己,也侮辱了他。连衡不屑如此对待女性,可在她面前,她认为的他就是如此的不堪。 连衡能对她说,我是认真的吗? ——说了她也不会信。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鼻头,她的唇。俯下身来,甘愿为她口。 在裴漾汗津津地皮肤上,留下一吻。 随即挪至她的阴唇下舌头钻进内壁里,狂搅肆虐起来。 裴漾软了身体,坚持不住地弯下腰,抓住他的衣角,两腿夹住了他的头。 她在意乱情迷间,欲望加大再加大,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从快感中努力找寻神智,可被他这么挑逗根本无法抗拒,控制不住地喷了许多水。 高潮后的欲望归于平静。 裴漾这才分出神去想,他说他是吓她的,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被一人操,真的好过被千人骑。 至少她会觉得,她还是干净的。 --------- 晚些还有一章 远风来·33(doi) 他还在用力地亲吻着她的花蕾,新鲜降临的密意使得裴漾心神再次荡漾起来,她轻轻吐出粘稠的呼吸,攥着的衣服都被她拽皱了。 他的舌头轻柔地蹭来蹭去,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勾引她,叫裴漾受不住地喘息出声,发出猫咪一般的呜咽。 听在连衡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赤裸裸地诱惑。燥热的下腹直接将裤子顶成鼓起的帐篷。 想要操进去的欲念愈发逼迫着他的神经。连衡克制地没去动她,却忍不住在她的大腿内侧留下他的牙印。 轻轻咬了一下,但她应该还是感觉到疼,娇嗔地唤他:“连衡!” 爱意蔓延至心口,连衡只觉得这丝意念特别的暖,看不透是什么但没由得开心:“真动听,多叫几声,嗯?” 裴漾才不配合他,手忙脚乱地推搡他的头。想要把他从她的下体处推出去。 连衡感觉到阻力,也不在侍弄她的花心。皮带也不解,在拉链处掏出自己的炙热。肿胀的一根,硬起来的样子特别的粗长。 脚边有苹果在乱蹦,皮鞋轻轻推在苹果的肚子上往旁边挪,连衡环住裴漾的腰,说:“走开,苹果。” 苹果被推开再次又回到连衡的脚边,“汪,汪~” 连衡懒得理睬它,专心将硬物移进裴漾的裙里,抵住穴口,往里送。 苹果咬住连衡的裤脚,使劲儿拉拽,这点劲,根本拉不动连衡一点儿。 他含笑,亲在裴漾的下巴上。 裴漾微微仰头,他瞬时就顶进她的内里,两人交合在一起。 他顶胯,耸动。 裴漾怕从台面上掉下来,紧紧拥抱住他,脚不住的盘上他的腰。 涌道内粗长的一根性物进进出出。裴漾被顶的快感乱舞,难以形容这感觉,心里只想让他插得在快些不要停下来。 裴漾被欲念控制,耸动的频率随着泠泠作响的铃铛合汇成一首交响乐,氛围都变得灼热缱绻。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顶弄的目光迷离,在他的予求里没了力气,像一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的身上栖息。 连衡调整姿势,将她压在台面上,手钻进她的上衣里,隔着衣服抚摸上她的奶子,一揉一捏。 他失控地将她的衣服往上撩,咬住她的红豆在嘴里吸吮,舌尖舔玩。 体位的变换使得身下交合处大肏大合,进出顺滑。她的花穴总会撞到他的裤子,流出的淫水都将裤子沾湿。 她像是能感觉到肉棒快要爆炸,阻拦说:“不要,不要射在里面。” 连衡鼻息凑到她的耳畔,舌头伸出,舔上耳垂。他没有听她的话,声音低沉沙哑:“要内射。” 话音未落,连衡不在忍耐,在她的甬道里交代出去,精液喷了一股又一股。 裴漾流出泪水,晶莹湿透的眼睛望着连衡,埋怨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连衡啄吻过她的泪水,皱着眉拔出湿漉漉的肉棒:“……” 他喜欢无套内射的感觉,彼此亲密相融,会让他止不住的要她。 连衡满心欲念,还没有被喂饱的性物再次充血般的胀大。他挺起腹部,不需要寻找花心,直接整根没入。 不得餍足。 连衡凶狠地在她的甬道里摩擦,然后碰撞到内壁上,反反复复,激起来的电流传遍全身,畅快得心头都为之摇曳。 远风来·34(doi) 裴漾默默哭泣,“你就不怕我真的怀孕么?” 连衡欲望上头,根本无法和她说些什么,亲咬住她的嘴巴,将她所有的呜咽和不满堵住。 裴漾无法在发出声音,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心里没来由得委屈。 她闭上眼睛,特别想自己要是一条干尸就好了,不管被他怎么肏都没有感觉—— 现实却与想象大相径庭。 裴漾不禁被他肏得脸红心跳,还在他的肏合里高潮,在他的耸动里喷出水渍。 她哭得不能自已,瞥向他,一种奇妙的氛围逐渐将裴漾包裹,她看着他眉头皱起的样子竟然觉得他真帅?! 裴漾涨红着脸,在他轻抚她的发丝间,无法接受地逃避起来,侧头躲开。 连衡微愣,拔出自己的硬物。一抖一动间,灼热的精液不小心喷射在了裴漾的脚脖上。 他盯着那些白灼,某些情绪翻涌,最终还是压抑住心神。 握住她的脚腕,拉近,脚底随即贴在了连衡的性物上—— 裴漾微微支起身,不自觉动起脚趾……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瞬间沉默。 空气凝固了一般,两人在没有下一步动作。 连衡神情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漾怔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她呼吸凌乱,微微吞咽口水,在逐渐加速的心跳声里,大着胆子,用脚蹭动起他的鸡巴—— 连衡半眯眼睛,晦涩不明地轻轻吐息。 她动着脚挑逗他的性物,竟然比入她的甬道还叫他乱了分寸。 连衡用力掐住她的脚脖,随着她的动作往上顶胯,就像肏她的逼一样一顶一顶地。 龟头上的粘液粘在她的脚底,裴漾忍着痒意紧紧夹住穴口,鼻尖都因为无名火热的渗出汗珠。 动作了一番裴漾明显感觉到累,她失力的停下动作,整个人躺在台面,调整呼吸。 不等裴漾反应过来,脚趾像是进入到一个湿热的通道内,牙齿撵咬似得出现在她的脚背上! 裴漾一惊,猛然乍起,确认似得向前看。只见连衡弯下了腰,在她带铃铛的脚上舔吻,口涎光泽地留在了上面。 她瞬间红遍了全身,顶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大惊失色:“连衡!” “嗯?”他漫不经心。 裴漾嗓子眼痒的难受,臊得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她身体发软地再次躺倒在台面,手臂遮住整张脸,好似这样就能掩盖住什么。但是,红透的耳朵却怎么也遮不住,赤裸裸地露在外面。 外人一看就知,这是羞得无地自容了。 裴漾也没有阻止他,就这样让他舔。灼热的气息刺激她打了个寒颤,手抓住台面,拼命忍耐那酥麻的感觉。 足交了很久,一股清流瞬时喷洒出来。喷的他裤子上全是她流下来的淫水。 连衡吐出她的脚,低头看向裤子,微微勾唇笑起。他知自己行为有些过于变态,但却不知她竟然会有如此强烈的快感,都潮喷了。 连衡大手摸住她湿润的脚,手指色情地摸来摸去,把自己的鸡巴插进她湿漉漉的穴口里,继续抽动起来。 欲仙欲死的快感接憧而至,连衡把她的腿拱成M型,压着她的身体,一边顶,一边摸脚。 她舒服地吐出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地喘息出声,哼唧:“嗯~连衡~” 连衡看着她情动的样子,眼底的欲念不比她少:“多叫我的名字,我爱听。” 裴漾在欲海里沉沦,什么也顾不得了,娇滴滴地呢喃:“连衡……” 动一次,她叫一次,插一次,她叫一次。 连衡都快被她哼唧地鸡巴都要爆炸了,既如此,他逞凶地不在客气,将她摆弄来摆弄去。 将她的衣服丢了一地,在一片暖光中大战了很久—— 远风来·35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裴漾悲从心来。 ——当真是,梅开二度啊! 裴漾扫视了一眼熟悉的房内,庆幸着还好是在她的房中醒来,虽不知是如何回来的,但她也没那个心情去乱猜了。 床头放着的一株野红梅发出一阵幽香,裴漾盯着看了一会儿,神情过于平静。 她下床,去到浴室。收拾好自己下楼觅食,裴漾在餐厅看到了新换上来的保姆。 保姆见到她,恭敬地打了招呼,然后在餐厅放上可口的西餐。裴漾坐下来吃完,犹如无所事事般在大厅里闲晃。 她从东侧走到西侧,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都走了一遍。 一路上遇到几个打扫卫生的阿姨,还遇到几个修剪院落的园丁,就是没有遇到此豪宅的主人。 裴漾想了想,刚住进来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会在不同时间段遇到连衡,没见到他去过公司只见到有人会来给他送文件。 现在是上午的十一点钟,想来此时他应该在二楼的书房里工作呢。 裴漾想完,决定在等上一等,现在的时间还太早,等到快中午的时候,连衡肯定是要下来吃饭的,就算他不下来,佣人去给他送,多少也能知道他人在何处。 搞懂他在哪,搞懂他的轨迹,裴漾就可以有机会潜进他的书房,偷看文件。 默默捋清楚思路后,裴漾没事干地和苹果在院外遛起了弯。一起跑闹了将近半个小时,她又因为身体实在困懒和疲累,随意坐到椅子上,盯着苹果自己玩。 冬日的午后并不温暖,带着一些刺骨的冷,她没坐上一会儿,又抱起正撒欢地起劲的苹果,回了屋。 苹果在大厅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窝,裴漾细细看了看,吃喝住真是齐全得很。 她在零食架上,拿下一包美味的零食,一边拆,一边往电视机前去。 不等她走到,苹果半路就把她拦下来,蹦跶着要吃她手里的零食。裴漾蹲下身来喂它,余光瞥到有佣人端着什么东西,准备上楼。 裴漾赶忙喊道:“Excuse me, where are you going?”(打扰一下,你这是要去哪) 佣人惊颤了一下瞳孔,随之恭敬地说:“I'm going to Mr. Lian's bedroom.”(我正打算去连先生的卧室) 裴漾诧异地含笑:“Ah, okay.”(啊,好的) ——连衡不在书房?他在卧室? ——在卧室做什么?打算待多久? 裴漾慌神了一小会儿,赶忙跟在佣人身后想要一探究竟。尾随而来的还有一只毛茸茸地小不点。 佣人走得快,前脚刚推开主卧门,裴漾小跑两步跟上,后脚还没看到屋内的影儿,那门极快地就关上了。 “……” 裴漾立在门外刚准备叹气,面前的房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佣人带笑的脸露出,说道:“Mr. Lian called you in.”(连先生喊您进去) “啊……” 裴漾心里咯噔了一下,硬着头皮往里走。说来也是陌生,她还是第一次进连衡的主卧。 内里很大,迈过好几道隔断才在床上看到正主。室内的光线有些深沉,最大的原因在于布局设计全部都是深色系。 连衡身着睡衣,正坐靠在床头,被子上还有一些散放着的文件,他的眼神扫向了她一瞬,而后看向了别处。 裴漾蹑手蹑脚地往床边挪,看着佣人伺候他,递上水杯,还有一些药片。 他接过,喝水,吞药。 或许是嗓子处不是很舒服,他浅咳了两声,随后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裴漾在看不出他身体不适,真是白瞎她学医。但她还是客气地询问道:“生病了么?” 她往前走了两步,脚刚踩到羊毛毯,身旁的苹果快她好几步地绕着床转圈,嘴里叫了好多声。 这个小闹腾显然是房内最活跃的主。裴漾自动屏蔽苹果的狗言狗语,顾不得连衡开口,自己找了个位置,在床头一侧的羊毛毯上坐了下来。 裴漾现在是能坐着绝不站着。 因为,昨天和连衡闹得太狠了,要不是提着的一口气,她还下不来床呢。 这身体是真的无力又疲乏,私密地带走一步都觉得疼。 连衡一脸平静地凝视着她,回道:“有些发烧。” 裴漾心不在焉地点头,给自己找理由:“我就是看你不在,有些好奇在做什么。” 连衡:“嗯。” 他紧紧看着她,谁都没在开口讲话。裴漾被他看的有些坐立不安,压抑起心神打探道:“嗯,所以你,吃完药该犯困了。” 连衡嗓子眼泛痒,他沉默地揉了揉喉结:“应该吧。” 裴漾能看出来,他现在有些懒倦,说话都没什么兴致,要不是人是她,估摸着是一个字都不会有。 欸? 因为她? 裴漾可真敢想地扬起眉,不再打扰:“我也没什么事,那我不扰你清净了,我先出去。” 他没了音,一张脸上是一个表情都没。裴漾抱起地上的苹果,屁颠屁颠地跑出主卧。 知道连衡在房内,她直接弯都不带拐,直通他的书房。 裴漾明目张胆地推门进入,把苹果放在地上,找到灯泡开关,室内霎时灯火通明。 她小跑到电脑前,摸索着找到开关键,等待开机的过程中不放过桌上的文件,细细翻开。 映入眼帘的是全英文的字,裴漾微微拧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烦躁,没忍住,嘀咕出声:“这英文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啊……” 她当即就决定,挑认识的单词看。 有认识的还能理解全话,不认识的她直接跳过,然后要找的首要单词就是China。 这里的文件堆积如山,裴漾着急地额头上都冒出冷汗。 这一急,毛病就都显现出来了,只听她嘴里小话不断。 “怎么没有呢?” “不能吧。” “Gatling Gun?欸,机枪,这是加特林机枪。” “China,China……” “没有。” “90 billion US dollars?什么东西这么贵啊,要这么多钱……” “China,没有,Profit利润,不是这个。” “我应该找到买卖的合同,是不是就应该能找到了?” “队长也没跟我说买的是什么武器啊……” “啊,裴医生,你怎么不计划好再进来呢,害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撞。” “China,127 missiles were launched发射了127枚导弹?欸……” “Kursk Oblast库尔斯克州,城市名,哪个国家的城市啊……啊,不知道……” 这时,苹果过于无聊起来,它咬住裴漾的棉鞋,瞪着两只前肢。 裴漾一门心思在偷鸡摸狗上,赶狗说:“苹果你不要咬我,自己去玩。” 苹果回应地松开嘴,蹄子开始在棉鞋上乱踩。 “嘶……苹果,你踩疼我了!” “宝贝儿,你不要给妈妈捣乱啊。” 极致简约黑的主卧内。 电视机屏上跳出闯入警报,系统瞬时调出监控,跳出来的界面上,可见在书房内,有一女人放下一只狗,跑到电脑前。 连衡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眼睑,望向电视机屏。 他沉默地观看实时播报下来的监控画面,听着女人一声又一声的嘀咕。 全程看下来。 连衡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可谓称得上是死寂。直至立体音环绕出的同步音频里出现了一句:宝贝儿。 端坐在床上的连衡,眉头可算是动了一下。 宝贝儿? 他压抑在眼底的平静下,透出一抹躁动,漠然地轻咳,只见女人将手移动到鼠标上。 就像老奶奶看手机一样,皱巴地眯缝起眼睛;跟键盘不是很熟一样,找到一个键按下一个键,速度如同乌龟。 每个音,每一个字传递到连衡的耳朵里是无比的清晰,仿佛人就在他耳边低语似得。 “我这也没多久不玩电脑哇,删除,删除…欸,在这儿。” “搜索人名,会不会就能跳出相应的文件呢?” “试试。” “就是,要在哪里搜索呢?” “……” “……” “啊啊~在这儿。” “司,司呈。” “欸,还是没有啊。” “啊啊啊,怎么办?” “搜搜China。” “……老天奶啊,杀了我吧,让我回个国,怎么这么难啊…” “裴医生,振作,再想想。” “……”—— 远风来·36 “设置的文件名为什么要用英文,就不能用中文么!”裴漾气急攻心地发起牢骚:“你好歹身上流的是中国人的血,跟我说的也是中文,怎么母语就非得是英文啊……” “啊,洋鬼子,汉奸,狗男人!!!” “啊啊啊啊好气,我怎么能败在语言上!” 出师不利,裴漾急出一身汗,她气恼地关机,坐在椅子上平息怒火。 她设想了很多,是怎样也没想到第一关败在了文盲上。 裴漾的英语词汇量大多数都是跟医学有关的,然后就是平时的交谈。涉及到跨专业的单词,可不就睁眼瞎了。 文件摆在她面前,她都看不懂,这叫她接下来怎么办? 裴漾吐出一口气,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国内研发的一款翻译眼镜—— 既然肉眼凡胎的脑子不行,那就交给智能。 她重振旗鼓,届时又燃起了希望。 裴漾找不到表,也不知道自己在书房待了多久。她做贼心虚地抱起苹果,逃离案发地。 她一心想去再看看连衡,看看自己的诡计有没有败露。 在主卧门外,深呼吸了好几下,叩门。 门叩完,见到一旁的按钮,惶恐按下。 噶噔一声,主卧门自动开了。 裴漾歪着头朝缝隙处看去,畏首畏尾地走进。 她去而复返,床上的人还跟走前一样。裴漾把怀里的狗狗放到地上,在他凌厉地眼神里,说明来意。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睡着,然后看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连衡心知肚明她来此并非如此,他不想挑破:“嗯,没睡,还有些文件没看。” 裴漾心里安定下来,装模作样地说:“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我一会可以出去帮你传话。” “突然想喝你煲的汤了。” “……”裴漾一愣,不想接话了,这外派的任务累的可是她。 “你走近。” “啊?”裴漾听话地走到床头,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手腕突然被他抓住,然后就听他说:“温度正常,没发烧就好。” 她的温度是挺正常的,可连衡的温度却不正常。被他抓住的地方就像贴着一枚碳,手心最为灼热,源源不断的热量,都能将人烫伤。 ——这烧也没退啊! 裴漾心里突然软了,不就是一锅汤么,也不是不能煲给他喝:“怎么还担心起我来了,我去给你煲点清淡的汤。” 她作势要走,但是连衡没有松手,依旧拉着她:“不用了,你身上还有伤,坐下来歇息。” 裴漾见他拒绝,拿不定主意,纠结起来:“啊,那你想喝了在跟我说。” 他让她坐下来歇会儿,裴漾想走又走不了,看了一眼地上的羊毛毯,还是想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地方:“我坐沙发,你不舒服叫我。” 连衡松开她的手腕,默认了她的决定。 裴漾屁颠屁颠地仰坐下来,这沙发靠近落地窗,既大又舒适。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靠在沙发上,瞬时开心了:“连衡,我在这儿会不会吵你啊,要不我还是回我自个屋吧。” 裴漾突然的担忧,转瞬即逝,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连衡缄默不语,他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智能平板递与她,她接过,神色有些懵懂。 连衡垂下眼眸,翻看起文件,解释道:“拿着玩,让你打发时间。” 裴漾心跳猝然快了一拍,没有想到他还能想到她会无聊。只不过他为什么要把她留下? 是想看到她吗? 念头刚刚升起一秒,裴漾果断摇头,浑身打了个激灵,皮肤上的疙瘩都炸了出来。 “有密码吗?” “没有。” “我可以外放吗?” “可以。” 剧刚刚放出来的时候,裴漾还会谨小慎微地去扫连衡的表情,随着他的平淡,她逐渐开始放开。 会随着剧情咯吱咯吱笑。 会在连衡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起身帮他拿。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佣人进入房内送上做好的西餐。 连衡叫上裴漾,去餐桌吃饭。 她并不是很饿,但还是听话起身,坐下来后,把平板放到一侧。 她边吃边看,连衡并没有阻止。 用完餐,先离开的去到浴室,他出了太多汗,打算冲一下澡。 连衡洗完出来的时候,裴漾已经回到了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笑得开怀。 连衡将床上放着的文件整理到桌面上,手机这时响起,他接起。 说话说到一半,裴漾抬头看他,连衡余光扫到,明白的自动放低音量,站到窗前,开始了长达半个小时的交谈。 临了,想起一个叫司呈的人。 他不自觉问起:“In the list of guests who came to negotiate last time,Is there a person named Si Cheng?”(上次前来交涉会客名单中,有没有一个叫司呈的人?) 对面回道:“There are a lot of Chinese police here. Please give me a minute. I need to look for them.”(来此的中国警察有些多,请您给我一分钟,我需要寻找一下) 连衡静默等待。 对面说道:“Have.”(有的) 连衡思索了一番:“Tell them that I agree to cooperate again, but I want to see this person.”(告诉他们,我同意再次合作,但是我要见到这位) 电话切断后。 连衡去到书桌,将看过的文件放下,又拿了一些没看过的文件回到床前。 裴漾见他还要工作,电视点下暂停,唠叨他:“你就不能安心睡上一觉么?都生病了。” 连衡知道自己没退烧,身体早已经找他抗议,他习惯如此,所以停不下来。 随心散漫道:“你要是来陪我一起睡,我一定睡。” 他像是算准了她不会,才敢这么说。裴漾一身反骨,最看不得连衡得意,当即就被刺激到。 她拿着平板走向床,掀开一侧的被子躺了进去。 连衡:“……” 裴漾得意一笑,“来啊,我躺进来了。” 连衡心头一热,勾唇浅笑。 他只能把文件放回去,履行自己的诺言,听话地躺回床上。 身旁躺了一个人,刚刚还甚是有骨气的裴漾,手心微湿,被下腿也不敢动。有些结巴地低喃:“你睡觉吧,我看剧……” 她害怕吵到连衡,四处找起了耳机。 连衡将手环在她的腰上,闭眼说:“无碍。我不嫌吵。” 裴漾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腰间的手很热,热到她的心头都仿佛一暖。 她睡觉就不喜欢有人吵闹,裴漾还是决定把在看的剧关掉,翻看一些别的热点新闻。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裴漾竟然奇迹发现,这样的下午,过得惬意而又悠闲。恍惚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个她所知晓的轻松世界。 她退下了防备,自在的做着自己。 裴漾从没想过,这般寻常的生活动态还能出现在她和连衡的身上。 她不仅不反感,反而还尝到为数不多的温馨。 远风来·37 天幕深黑时。 身旁睡着的人一直没有动静,只有极浅的几声呼吸,裴漾闲散地把手放到连衡的额头试探了一下温度。 她一直觉得被子里很热,她的腿都出现了黏腻潮湿的汗水。 这一摸,裴漾吓了一跳。 原本也怪她,她只顾的自己玩,都没把他这个病人放在心上。这温度起码烧到了40度。 裴漾眼中划过一抹急切,刚打算起身,又考虑到自己不应该这么关心他,纠结来纠结去,最终善良还是打败了恶魔,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去到楼下找人,转了一圈没看到人,这才想起来,晚上家里不会有佣人在。 裴漾只能翻箱倒柜,找到放置医药的柜子,从中拿出退烧药,倒了一杯水,回到二楼主卧。 裴漾决定还是要先给他物理退烧一下,从浴室里把连衡用的毛巾浸湿。 掀开被子抓住他的手腕,在他的手心、脖子处擦拭,而后硬着头皮解开他的睡衣。 他的胸口起起伏伏,健硕的身姿透着结实的力量,腰腹肌理分明,裴漾摆弄开他的手臂在他的腋窝处用毛巾擦来擦去。 裴漾摁着他的脚腕,擦完脚心,又把他的睡裤往上扒,大腿根部也没放过。 她做完这一切,坐在床边平复气力,微微喘息着盯上他的睡颜。 安静睡着的他,不似醒着那般的冷情冷性,沾了一丝柔和竟让面部都看着好亲近了许多。 五官无疑是帅的,帅到能让人忽视他的恶劣,心软地原谅他。 裴漾极力抵抗那丝心软,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贴近他耳边唤他:“连衡,醒醒。” 唤了他足足有十遍,却怎样也叫不醒他。 裴漾刚打算换个法子叫醒,抓住他的手腕正准备咬他,床上的人幽幽睁开了眼睛。 他侧头,看来。 裴漾正以一个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的姿势对他呆愣地眨眼。 连衡微微轻叹,声音沉厚:“你要吃了我么。” 裴漾回过神来放下他的手:“是呀,你再不醒身上全是我的牙印。” 话音刚落,连衡半眯地眼睛又阖上了。 裴漾见此知道他神志还不清醒,取过药片:“连衡,你张嘴,我喂你吃药。” 他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唇微微半开。 裴漾将药片推进他的嘴里,抚摸上他的喉结往下滑,但他始终没有吞咽。 多半药片还含在他舌头上,苦狠了似得眉头紧锁了起来。 裴漾拿起水杯给他喂水喝,小心往里送,但多少还是漏在了唇外。 药片始终送不下去,她没得办法,轻声哄道:“喝点水,这样就不苦了,药也能咽下去。” “连衡……” 这次他到没刚刚那么乖,嘴也不张了,紧闭着牙关,裴漾贴近他的身体,轻轻吐出温柔地嗓音,“药吞下去,才能退烧哦。” 她一个不注意,床上的人伸手过来,翻了个身的功夫将裴漾压在床上,她一个手抖,水杯掉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裴漾在他身下心脏砰砰地乱跳,满身也都沾上他滚烫的热气。 她在他怀中使劲推道:“连衡,你松开我。” 禁锢的力量太多沉重,裴漾始终无法推开。 “连衡,你醒来。” “自己不吃药,还压着我。” “你把我放开。” 裴漾抱怨完,还是被连衡重重地压着。 两人挨得很近,他的嘴唇留有一丝缝隙地贴着她的脖子,嘀咕声骤响,“Noisy.”(聒噪) 温热的气息都扑在了皮肤上,裴漾忍着那抹痒意,不乐意了。 自己好心喂他吃药,他竟然还嫌她吵? 她咬牙切齿道:“你还嫌我?苦死你好了。” 裴漾从他臂膀内蛄蛹着往上钻,摸到连衡的脸,他睡颜安详,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堆积他的脸,嘟起他的嘴巴,左右查看:“你把药片咽下去了么?还是,还在含着?” 连衡的牙关紧闭着,裴漾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连衡,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么?” 隐约听到嘈杂声,连衡呼吸轻了很多,眼睑微抬,半开的眼底染着几分迷茫。 他轻颤睫毛,愣愣地看着她。 裴漾瞬时紧张起来,下意识松开他的脸颊,在他没什么情绪的表情里,嗡声询问:“不苦么?药片是不是化了。” 连衡听着她的话,动了一下舌头,口腔中弥漫着干涩的苦。他克制着想吐的欲望,用分泌出来的唾液将药片生咽下去。 他骤然蹙眉,“So bitter.”(好苦) 虽然两人挨得很近,但奈何他的声音过于沙哑,裴漾听得并不真切,干着急道:“要不还是输液吧,得让古山送点药过来?” 连衡摁着她作势要起的身,摸上她柔软的长发,宽她的心:“已经咽下了。” 裴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抱怨:“喝水么?你刚刚不清醒把我压在床上,水都洒了……” 头痛加疲乏,已经让连衡有些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他细细回想,突然说道:“有些可惜呢,要不要在我身上补两下?” 裴漾被他的话搞得晕头转向:“可惜什么?” 连衡柔声解释:“牙印。” 牙印? 裴漾略微迟疑,倏地恍然大悟。 他怎么这时候还竟扯些不着边际的话?真是白瞎她为他着急! 裴漾撑着床预要起身,禁锢的力量犹如一座大山瞬间叫她肘臂没撑稳,踉跄着压住他的胸腔。 她身形一僵,耳根有些发热,抬眼看去,只见连衡正以一种晦涩的目光凝着她。 裴漾为自己找补,露出獠牙,逞凶道:“别激我哦,我做的出来。” 她奶凶的模样取悦了连衡,他歪过头,露出修长的脖子,眸光氤氲:“嗯?” 那颈上线条有力,血管也清晰,裴漾被他邪佞地眼神刺激,二话不说,扑在他的脖上,狠狠地咬下一口。 “嘶——”连衡痛呼。 这一咬,是下了狠口了,像是把所有的恼怒都发泄了出来,当真是气惨了他。 连衡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的头贴近他的胸膛,逐步收缩力度,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明明醒着,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上赶着找咬!裴漾捶打他胸口:“你放开我!” 连衡自动忽略她的求救,低头,寻到她的嘴巴,用吻堵住她的千言万语。 裴漾锤他锤的更加激烈,他摁着她的后颈,撬开她的牙关,舌头顺了进来。 裴漾被他苦涩的吻,亲的脸色一变。唇舌想要逃离,却被他紧紧追赶,交缠,摩挲。 药渍的苦味渐渐随着亲吻的力度而被唾液替换,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香气,呼吸急促了些。 鼻息相互缠绕,喘息逐渐轻合,裴漾在被他温柔而又缱绻的对待下,脑袋愈发昏沉。 虽然她坚守底线绝不主动回应他,但还是被他单方面的撩拨,亲的渐渐失了力气。 裴漾不在去推他,默默承受着他越来越深入的亲吻。 嘴角渐渐流出湿液,这个吻也在时间的加持下变了味道,愈发的激烈起来。 身上的衣服被他撩起,手钻进她的背部,解着她的内衣。 裴漾惊地睁开眼睛,却瞬间被他睁着的黑色瞳仁吸住。 深邃地眼底闪烁着癫狂的侵占,她逃离开他的视线,使劲推搡! 他仿佛在她抗拒的表情里,渐渐松了力道。 一瞬分开的唇边,勾出一条银丝。裴漾红着脸,眼中抑制不住地冒出水汪汪的泪花。 连衡压抑住想要把她剥皮吞吃入腹的欲念,说:“对不起。” 他突然的道歉使得裴漾呆愣住,泪珠顷刻滑落,充满着无辜和委屈的眼睛正注视他。 连衡划过她的眼角为她拭泪,裹藏在心底的情愫渐渐发酵。 虽不知心头的不忍是什么,但还是柔和起目光,对她说:“裴漾,抱歉,我没有克制住。” 热气瞬时拱到头顶,裴漾只觉得伤口愈合处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痒的她想挠上一挠。 无措地抓住他的衣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裴漾低下头,缓解情绪似得没有开口说话。 连衡闭上眼睛,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想要睡觉:“我好困。” 裴漾听完他嘀咕的话,瞬间想到自己:“你睡着了,我怎么办?” 连衡舒懒道:“陪我一起睡。” 裴漾慌张说:“我不要睡在你的床上。” 连衡慢慢呼吸平稳:“就一晚,睡吧,我不做什么。” 裴漾轻颤着睫毛,默默推闹,压抱的重量纹丝不动。她微微叹气,半晌,才勉强自己接受:“我又不欠你什么……” 远风来·38 睁着眼睛等啊等啊。 没等上几分钟,困意袭来,裴漾在连衡怀中努力做思想斗争。 虽然知道不能睡在这里,但奈何她当下也实在没办法。 意识被吞之前,愣是都不知道身上的人睡没睡着。不管怎样,裴漾倒是先睡了。 半夜的时候,裴漾翻身,在床的左侧摸来摸去。触到一具身躯,以为是她的布娃娃,架起一条腿禁锢住那腰身,又安心地继续和梦境纠缠。 是日的清晨。 连衡先一步醒来,怀里的裴漾还在睡。他克制地在额头送上一吻,然后将她放回床上,起床洗漱去了。 昨晚,他身上出的汗,一半都蹭在了裴漾的身上。睡梦中,两人都不知,就算彼此香汗淋漓,紧密相贴的熊抱都未曾分开过一丝一毫。 连衡站在淋浴下,看着自己硬挺的性器,大手握在上面撸动了起来。 他手肘撑着墙,突然想起,醒来时,晨勃的鸡巴就抵在裴漾的腿间—— 这丝欲念叫连衡不自觉加快速度,脑海里一直在叫嚣着:出去做爱吧。 他知道他不会这样做。 所以忍不住去想裴漾的玉体,沉沦在这抹幻想中,撸动许久才将精液射了出来。 连衡洗完澡,在衣帽间中换上一套睡衣。刚走出来,入眼的就是,呆坐在床上的人身上围着被子,眼神迷迷糊糊地望着他。 连衡顿足,回视。 在她愈发清澈而又无辜地目光中,他一个没忍住,走上前,将裴漾推倒在床上,吻住了她的唇。 亲了许久,久到唇齿分开时,她整个人都还呆呆地没有回神。 连衡:“如果困,再睡会儿。我去楼下做早餐。” 她眨着眼睛,抿着唇,不说话。 连衡也不需要她的回应,忍着燥热,离开了主卧。 中式的早餐并不好做。 连衡寻找到一些做饭的视频,一边看,一边着手准备起食材。 家里的保姆上工早,刚到达厨房,竟然发现老板比她还早,谨慎地想要接手,谁知老板拒绝了她,她只得恹恹地退在一旁看着。 过了没一会儿,每日检查老板身体的护佣也来了,保姆冲着护佣呶了呶鼻子,心想着,铁定与她一样要遭拒绝。 刚想完,就见老板嘱咐护佣,去给楼上那位换药。来了也有几天了,保姆算是看出来了,楼上那位才是真,金丝雀啊。 连衡给杯子里倒满牛奶,腾出一只手去点免提。 电话已经打爆,这么久才接听电话,古山的声音带着浓浓地无奈。 [恶爷!早上好啊!] [您打算什么时间回?我好派车去接您。] 连衡将牛奶盒盖住,放进冰箱。被古山的话问住,疑惑道:“回哪?” [回哪?爷儿,您忘得可真快!] [回老宅啊,家里早已经忙的人仰马翻,就等您回去呢。] 连衡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在煮的玉米,回想到什么,说:“今儿,几号了?” [看来您是真忘了,今天30号,再过一天,就要跨年了。] “啊,要扫尘了。” [是啊!所以您什么时候回?] “爷爷在你旁边?” [您猜的真准,是的。] 哪里是猜的准,开头第一句话就您您您的,连衡想不猜到都难,“现在过来吧。” [得令。] [连老,您有什么话要和二爷说的么?] [我有什么好说的,让他赶紧给我滚回来!] [得令。二爷您听到了吗?我现在去接您。] 电话自动挂断,连衡取出蒸好的芋头,倒进豆浆机中,在里面加入准备好的身材。一番搅动之后,倒出,盛在碗里。 而后又将玉米夹出,切成段,放在盘中。 剩余的连衡也实在不会做,把厨房交给保姆,让她再做一些西餐。 古山到达别墅的时候,连衡也刚刚忙活完。 虽然只做了一碗芋泥酒酿丸子汤加一份玉米,但怎么说也是废了许多时间。 临走前。 连衡回卧室换衣服,见裴漾还在睡,手脚都放的很轻。 穿戴整齐,下楼。 连衡想到他这一走,没有叁四天估摸着回不来,又留下一张纸条,放在了餐桌上。 豪车刚开出别墅,古山从医护那里听来连衡发过烧,担心问:“恶爷,你身体好点了吗?” 连衡坐在车后,闭目养神:“嗯。” 古山不放心:“回到老宅,要不要让罗温再看看?” 要叫医生,势必要惊动爷爷,连衡拒绝:“不用。” 豪车在路上行驶了许久,到达老宅时,宴席已经开了。 连衡略过前厅,去到后院凉亭。 远处的戏台上,花旦的唱腔高亢激昂,而他们的听客却只有凉亭下的那一位。 连衡走上前,深深地鞠躬:“爷爷。” 爷爷晃悠着摇椅,嘴里嘀咕着戏词,挥了挥手:“坐,坐。挡我影了。” 连衡坐到旁边,视线放在了戏台上。 又是一出,《荒山泪》。 戏已经开场,要想和爷爷说话,连衡只得陪着爷爷一起,等这出戏唱完。 中途有佣人为连衡添茶,他浅浅喝下一口,对着戏台走神。 正午时分,天空渐渐下起雪花。 佣人在一侧侍弄起壁炉,随后为爷爷铺上毯子。风雪之中,伴随着花旦的哭腔,竟给天地间徒添了浓厚的悲凉。 连衡接过佣人递来的裘衣,披在身上,沉默着继续等待。 正厅好像已经散席。 将头发又染成银色的尤尔,在远处瞧到这处的安静,没敢上前打扰,坐到另一处庭下玩起了Switch。 随着人头的攒动,渐渐地,后院的每一处且不同角落,聚集着不同的主人。 连家的一大家子人,有一半小孩都来到了后院玩耍。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正中央的那两位。 耳边不止有戏腔,还有嘈杂的交谈声。连衡尽量忽略,靠在椅背上。 过了片刻,细细听到缀泣声,他默默向爷爷递去手帕。 爷爷接过,擦去脸上的两行清泪。戏台上的张慧珠自刎后,痛斥孙子:“衡儿,你也该结婚了吧。你在不结,别怪我给你张罗婚事。” 连衡没想到,爷爷上来尽是催婚:“……” 他缓缓思索了一下:“婚事,不急,我已经有眉目了。” 爷爷一听,神色带喜:“打定主意前,把背调发我一份,我得看看是不是中国人。” 远风来·39 hehuan4.com 连衡略微迟疑,见他老人家又开始点戏,起身准备不在打扰他。 爷爷这时,却说:“正事别给我忘了。扫尘前,你记得要在你父母的牌位前,上柱香。” 连衡:“……” 他没接话,去到宗祠。 堂外长辈已经在此处聚集了大半,也有各别几个悠闲地散着步。 连衡走过去,向各位长辈寒暄了几句。 长辈们插科打诨地唠起家常,他静静地听着只觉得应该送上点掌声。 小辈们再快到点的时候,渐渐涌进祠堂。一个两个嬉皮笑脸,见到长辈中的连衡后,赶忙收起笑脸,一个个都没想到这人竟到的这么早。 依次按着辈分,小辈们在正堂外排排站好。 年长的见此,对连衡点点头,也都回了各自的位置。 连氏也算不得复杂。 此时再世也就四代人。看好文请到:hehua n2.co m 与连衡这一脉的直系血亲,目前还没结婚所以没有。旁系血亲,他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哥哥。 在一众,亲戚们中。 小辈们喜欢叫他二爷,长辈们喜欢叫他Hearn,连衡的英文名。 家里的亲戚实在是太多,扫尘前要上香。 堂屋外面乌泱泱站满了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祠堂内部所有的门均以大开,连衡只身一人,拿着香跨入堂内。 他脊背挺的板正,在面对着祠堂内的列祖列宗,每一个牌位都面向着他,他也只是轻轻地扫视一眼。 佣人上前为所有的主人送上点燃的沉香。 老管家厉声道:“一拜。” 连衡在堂内,举起香,弯下腰。 身后的人们紧跟着一起动作。 堂内外的人们在老管家的叁声厉下,严肃地完成叁拜。 连衡将手里的香插入香炉。 而堂外的人却只能将香插进设立在左右两侧的香炉中。 连衡望了一眼最左侧他父母的牌位,并没有听爷爷的话,单独为他们上香。 身后的长幼们,各自领过佣人手里的鸡毛掸子或者抹布等,在祠堂外四散开。 连衡走出祠堂,端来清水,回到祠内。 用抹布开始打扫牌位上的灰尘。 连氏老宅里里外外不止主人们在打扫,还有佣人们也在忙忙碌碌。 一度到了夜深,所有的忙碌才归于宁静。 正厅设下晚宴。 连衡和爷爷坐到主位,身为当家人,他不动第一筷,没人敢动筷;他不说些什么也没人敢来搭腔。 整体来说,一顿晚宴吃的也挺消停。 晚上睡觉,连衡依旧睡在老宅的正卧。 半夜突然被一道重力惊醒。 连衡睁开眼睛,入眼就是一张变了形的、狰狞地、巨大的脸。 他稳稳地推开那张脸,撑起床坐起,打开床头灯。 此时正有个人以一张扭曲吓人的面孔,坐在他的床头。连衡暗自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 “衡儿。” 这声音凄怨哀凉,不知道还以为是索人命的厉鬼。连衡拧眉:“爷爷,大半夜,扮什么鬼?” 爷爷取下假面,委屈了:“就不能装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连衡压住困意,懒懒道:“你说,我听着。” 爷爷挂起一张慈祥地笑脸,说:“我想和我的老伙计们,一起去趟中国。” 连衡:“怎么又是中国?” 什么又啊! 爷爷提也就提了那么五六次而已:“我这都快半截入土了,总得让我去一次吧!” 裴漾惦记中国,爷爷也惦记。 连衡脸色稍沉,这中国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让他们这么惦记? “非得去?” “去,不去我死不瞑目!” 连衡瞥向爷爷,爷爷瞪着一双眼很是激动:“你说的老伙计包括哪些人?” 爷爷笑得来劲儿了:“那当然是你,贝内特爷爷、布里奇斯爷爷、比恩爷爷、钱伯斯爷爷、迪克森爷爷、德拉尼爷爷、都菲爷爷——” 连衡阻止:“停。你只管说是你那群敌人就好。” 爷爷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呐。斗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成为兄弟,那就是老伙计。” 连衡想到他们的儿子上台,没少给自己使绊子,无奈:“去多久?” 爷爷伸了十根手指头。 连衡刚想把十天吐出口,就听爷爷说。 “一个月。” “……” 爷爷:“保证不会像上次一样,偷偷多那么、加了一些时间。” 连衡纠正:“那是多加了一些吗?说好一周,叁个月都还没回来。打你电话还给我玩失踪,派出去一半人出去找你,都以为你死外边了。” 爷爷轻咳,笑眯眯地表态:“信我衡儿,这次爷爷真就去一个月。看完我想看的,乖乖回来等死。” 连衡脸色复杂:“随行人员,医生、保镖、护工。” 爷爷不想带这么多累赘,不想答应,架不住孙子严肃脸,幽怨地点头:“行,君子一言。” 连衡眸色寒冷,“驷马难追。” 爷爷得到自己想要的,满足地走了。 连衡被这么一闹,困劲儿全跑没了影。 远风来·40 晨起时,天边儿还都是雾蒙蒙地,带着点寒潮。路面积攒了许多的雪,也都被早起的佣人打扫了干净。 集团里,上层人都知道连衡此时人在老宅。 公司里一半需要待审阅的文件,依旧会托古山送来,但是还是有一些无法拿定的事,各位老总们就需要亲自登门拜访。 连衡除了早上的那一顿早饭,一个上午人都坐在后院的凉亭下,不是看文件,就是与登门的管理人们说着话。 尤尔是在日上叁竿起的床,吃个饭的功夫里就已经看到凉亭下来来回回六批人。 虽然知道二爷每天日理万机,但还是不得不感慨,真是忙死人。尤尔挤进凉亭里,等了有好一会儿,亲耳听着各位领导们变着花样地“夸耀”、“卖弄”和“赞许”—— 尤尔虽然听不太懂,但也觉得神烦得很。他生等着眼前这波人走后,抢位置地坐到二爷身旁。 他笑着摘下头上的耳机,亲自为二爷端咖啡,“二爷,Drink some, Moisturize the throat~”(二爷,喝点,润润嗓) 连衡接过尤尔的献殷勤,喝下一口。随意拿起一侧放着的鱼饵,走到石栏边,消乏似得将鱼饵扔进湖中。 “What do you want to say? Say it.”(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尤尔翘起腿,晃晃悠悠:“Isn't it a new year? I wish you a happy New Year in advance.”(这不是要新的一年了嘛?我给您拜个早年) “Happy New Year~”尤尔呲着牙大笑。 连衡:“Happy New Year, I'd like to hear you get to the point.”(新年快乐,我更想听你说重点) 湖里喂养的鱼聚集成堆,正在抢食,尤尔也不再说废话:“I need your love and give me some money.”(我需要你的关爱,给点钱) 连衡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尤尔,只是问:“Hasn't your father e home recently?”(你爸爸最近没有回家吗?) 尤尔目光稍暗:“I didn't go home. I don't know.”(我没有回家,我不知道) 尤尔:“I don't care about him.”(我才不管他) 连衡细想了一下,盘算道:“Can give, I just need you to promise me one thing.”(可以给,只不过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尤尔走到二爷身边,扶着石栏,歪头瞧人:“You said, I want to think about it.”(您说,我琢磨琢磨) 连衡不在丢鱼饵,分出一记眼神扫向尤尔:“Your grandfather is going on a trip in a few days. You apany him.”(过几天,你的祖父要出去旅游,你陪着一起) 尤尔一下愣了:“Ah…”(啊…) 虽然他和祖父关系一向很平和,但是他有抵触情绪:“Can you change the requirements?”(可不可以换个要求) “10 million in pocket money.”连衡坚定道。 (零花钱一千万) 尤尔惊讶:“Grandfather, where are you going?”(祖父这是要去哪?) 尤尔心动了:“This money really tempts me.”(这笔钱真是诱惑了我) 湖里的鱼蹦跶着跳起来,连衡见此丢下饵料,说:“Go to China for a month.”(去往中国一个月) 尤尔没有一口否决:“I think about it.”(我想想) 连衡颔首:“Don't force, If you don't go, I will also give you money.”(不强求,如果你不去,我也会给你钱) “One million in pocket money.”这马上跨年了,连衡也不小气:“I'll transfer it to you later.” (零花钱一百万) (一会儿我转给你) 尤尔上前,打算送上自己的热吻,竟被连衡推开,他努力噘嘴:“二爷~Kiss ~Or are you good to me~”(二爷,亲个嘛,还是你对我好) 连衡力度增加,将尤尔的脸推挤开,他侧头:“Leave your kiss to your darling.”(把你的吻留给你的宝贝) 尤尔和大哥的关系一直不睦,一直不回家怎么行? “It's better to treat the old house like a hotel than to wander outside.”连衡说:“Please make me feel at ease.” (把老宅当酒店都比你浪在外面好) (让我安心些) 尤尔还在努力,见实在压不过二爷的力量。他妥协地松开,回道:“I didn't run around either, I just stayed in our hotel.”(我也没乱跑,就住在我们家的酒店) 连衡凝视着尤尔没说话。 尤尔被看的心里发毛,退一步说:“Okay, okay,I will live in the old house~” (好嘛好嘛,我住老宅) 连衡回到位置上坐,佣人向他递来湿手帕。他接过,擦拭手,“Sometimes I'm too busy to take care of it.But my phone will always be on for you.”(我有时候太忙会顾及不到,不过我的手机会为你常开) 尤尔心中一窒,冒泡泡的感动还没张口说出,等着排队的、穿着西装的leader插话。 “The omnipotent Mr. Lian, I want to ask for grace~”(万能的连先生,我都想讨要恩典了) 连衡抬眼撇了那人一眼:“cunning old fellow.”(老滑头) 尤尔走到那人面前,傲视着抬起下巴,“Now is my time.”(现在是我的时间) 那人也知道自己僭越了,慈爱地笑了两声:“You e, you e~”(你来,你来) 尤尔坐回到二爷旁边,抬手看了看表,心疼道:“二爷,It's getting late, it's time for you to rest and eat.”(二爷,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休息吃吃饭了吧) 忙起来连衡不说停基本没人敢上前打扰,他的眼眸里绽放出一抹笑意,宠溺地点了点头。 连衡也不晒着还在等他的人,一起走向正厅,彼此都吃了一顿可口的午餐。 下午的时候,处理工作的间隙,爷爷像是捣乱似得点了一出戏。 连衡被吵的没办法,委婉地轰那些剩下的人走。这一走,轻松了许多。 爷爷在凉亭下踱步,面上全是淘气的笑:“还没开口讲话,我都知道他们憋得是什么屁。” 爷爷说的是那些手下,连衡相视一笑,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在他手下做工,只要他们能给他带来利益,听些唠叨也没什么:“想听什么?我陪您听。” 爷爷来了兴致,忽然很想听古筝:“叫点人来给我弹个曲儿吧,我就听古筝。” 听筝啊,连衡答应了下来:“行,估摸着半个小时左右能听上。” 爷爷坐到摇摇椅上,畅想般惬意地晃悠:“你说,我去了中国,在大街小巷能听到琵琶、二胡、潇、皮影小调之类的么~” 爷爷是个中国迷,连衡也不打破他的美梦,捧着说:“我也不是很清楚,等你回来要不要跟我讲讲?到时候就知道答案了。” 爷爷脸上喜色正浓,得意极了。 远风来·41 临近旁晚。 以连氏之名邀约的权贵赴宴前来,老宅的门口一辆豪车接着一辆豪车的开来,登门的宾客算是络绎不绝。 连家每到跨年夜,都会举办这么一场宴会。受邀的宾客基本上都是政商两界上流社会的杰出人士。 连氏世家百年最是注重祖宗。 老宅不轻易“面客”,要面也面的都是重要的活动,例如跨年、除夕、清明节、重阳节、中元节之类的祭祖节日。 连家到了连衡这一辈,算是将整个家族带入到了极其鼎盛的时期。 别的家族或许还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家业,而连家根本看不上,因为连家的生意遍布加州,要说产业形成了闭环也是的的确确。 连衡的名号放眼加州,没人不想攀附。 有钱,有权,又有颜。 但他最是洁身自好,出席什么活动基本身边不会有女伴作陪;桃色新闻就更是不会有。 不入流的宴会不参加,入流的酒会参加了但不在同层次的人够不上,当真是想要见到连衡,就只能看财经新闻亦或者念念他的名字。 跨年夜的这场宴会非同寻常啊。 举个最通俗的例子,要是有个中层阶级的人混上了这场宴,只是与里面的一个大佬结识,就能让此人一步登天,享受生杀之权。 晚宴开场后。 连衡习惯性当个旁观者,在主位沉默地喝着酒,不管多少个飞舞的裙摆只为他开,也没分过一次眼。 在商场上,形形色色太多人。 身处在这名利场依旧还能独身一人的也就连衡了。 他寡言冷性是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要想与他说上几句话,那得脸皮厚,受得了冷暴力,还得受得了他偶尔奇奇怪怪的行为。 就比如此时。 连衡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来自于看管私庄别墅的队长里奥。 他说:“Miss Pei robbed a car and drove away blatantly.”(裴小姐抢劫了一辆车,明目张胆的开走了) 抢劫了一辆车? 连衡自动填空,必然是别墅门口停的车。他现下比较关心的是:“Did you drive after it?”(开车追了么?) “Chased!”(追了) “She drove recklessly and recklessly.”(她车开得横冲直撞) “One mind is focused on escaping from the estate!”(一门心思要逃出庄园) “We drove behind her and chased after her.”(我们开车在她身后追) “I dare not chase too fiercely, I only dare to follow step by step,Please issue instructions.”(不敢追太狠,只敢一步一跟,请您示下) 连衡听完周身愈发的寒冷,但他还是要再次确保:“Don't hurt her.”(不要伤害她) “Yes.”(是) 上次逃跑是偷偷摸摸,这次逃跑明目张胆。 可见她好像并不希望自己的过错强加到别人身上。 车开得横冲直撞? 约摸着开车的技术并不是很好,连衡想到此眼神犀利起来:“Where is the car currently driving?”(现在开车到哪了) “We've arrived at the gas station in the suburbs.”(到郊区的加油站了) “Miss Pei got off the car and was refueling. Should I have someone tie her up?”(裴小姐下车在加油,我该让人把她绑起来吗) 一股悄然降临的危险之感散发在交谈上,连衡的脸上却无半点情绪:“Follow her and report her location to me in real-time.”(跟着她,实时向我汇报她的位置) “I sent someone to get off the car and negotiate with her…”(我派人下车和她谈判) “Miss Pei sneered and told us to shut up!”(裴小姐冷笑了一声叫我们闭嘴) 连衡气压低迷,眼底悄然而逝一抹火气:“Whether she insults you or beats you, You guys have to endure it.”(不管她是辱骂你们还是打你们,给我受着) “Yes…”(是…) 连衡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吩咐佣人给他备车。 他一副要走的样子,宾客想要阻拦,奈何他的脸色并不会在交谈中给他们留面子,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看人从宴厅离场。 想要攀着交谈一番的权贵相互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出一句话:咱们也不是啥上不来台面的人,就这么撇下咱们? 各自不满了一会儿,又从别人的阿谀奉承中满足了虚荣心。暗自决定,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人就回来了,这可是他家的宴,等他一会儿都是给他面子! 连衡坐进准备的豪车中,又听里奥说。 “Miss Pei got on the car and didn't know where she was going. She didn't even look at the signs at the fork in the road and drove recklessly!”(裴小姐上车了,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遇到岔路口牌子都不看,乱开一气) 连衡说:“Synchronize real-time positioning with me.”(把实时定位同步给我) 他将同步过来的信息与司机共享,豪车一路跟的是东拐西拐。 眼瞅着裴漾乱跑了一个小时,终于摸对路似得车子进入到市区。 连衡的车在市区的高架上与她的车交汇。 可算是亲眼见到里奥说的横冲直撞是什么模样。 像个开车的小白。 不知道变道要打转向灯;不知道直行该走在哪条道,径直对着右转弯道向前开;车内的导航或许都没开,转弯也不知道减速,限速80飚到120! 连衡在后面看的是心惊胆战,这还是已经开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成果。 市区车多,她在这么盲目的开下去,连衡是真怕出车祸,对司机道:“Drive over and walk with her.”(开过去与她同行) 司机领命,加速超车。 连衡又对着没挂的电话说:“Let the other cars occupy the three lanes.”(让其余的车将叁条道占满) “Don't let unfamiliar cars in.”连衡嘱咐:“Escort her out of the elevated road and stop her.” (不要让陌生的车加进来) (护送出高架,将她拦下) 连衡坐着的那部车与裴漾的车会面时,他本想降下车窗与她说上几句,但又怕和她说话使她分神。 他只得透着车窗去看她。 入目不过一秒,那因为紧张而在颤抖的手;因为害怕而流下的泪;因为无措而猩红的眼—— 连衡胸口一痛,薄唇紧抿,满腔的不爽均化为心疼。他还能怪她什么? 远风来·42 形成包围圈的保护伞,车速一直保持和头车一样,跟车距离也限制在30米左右。 一路护送出高架,还好头车并没有在此期间出现太大的问题。 等到头车距离高架开出有一公里左右,连衡才下令所有的车开始逼停头车。 头车被左右围攻,坐在车里的裴漾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踩油门。 连衡示意司机提速,超过头车200米的距离,车身漂移着横在路的中央。 裴漾眼看就要撞上去,慌不择路地踩住刹车,刹得太急,脸唰的一下磕在了方向盘上! 随着车子的停下,世界好像也跟着一起被按下暂停。 裴漾紧紧地抱住方向盘,脸贴在盘上,她的眼神变得呆滞,仿佛被抽走了魂。 静止不动的时间里。 已经维持了有许久的恐惧感在这一刻像泄了气的皮球,得以慢慢地压下;高昂着的神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不再使身体继续颤抖。 痛觉渐渐回笼。 裴漾摸住自己的脑门,轻轻揉捏。 她恹恹地呼吸着,推开车门从车上下到地面。还没走出一步,裴漾蹲下身体,一下抱住了自己。 横在路中央的豪车后车门被打开。 连衡从中下来,皮鞋踩着沥青的路面,停在裴漾跟前。 他身姿峻拔,还穿着从宴会上下来的西装,矜贵的模样只是站在那里都透着强烈的压迫感。 俯瞰下方。 搂抱住的背影是那么的脆弱和痛苦。 连衡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从得知消息的淡然到加深的不爽再到现在的疼惜…… 所有的情绪汇总在一起,演变成了愤怒。连衡压制着心中那凶猛的烈火,眼帘微眯,阴郁着神情道:“先跟我回到车上。” 四周停下这么多车,堵的交通堵塞。 陌生人喇叭轰炸着,一声高过一声,响在耳边竟全是飙升的恼意。 裴漾也想起身,可她做不到,声音都带着哭腔:“我…我脚软了——” 她慢慢地揉着小腿,不受控地汗毛竖立,耳鸣之下仿佛有无数个钹在耳边敲击。 裴漾捂上耳朵,脸色变得铁青。 她只是听着喇叭声就犹如跌进黑暗之中被吞噬。 连衡也被这吵声闹的心烦,他阴鸷地扫向里奥,示意道:“Go and have a look.”(去看看) 他没有将话说全。 但是里奥知道,他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连衡把地上的团子直接抱了起来,稳步走向豪车。司机同步打开后车门,他顷刻就将人放进了后座。 里奥在一众喧闹者中选下一位替死鬼,记下车牌号。随即指挥着其余保镖,挨个疏散堵在一起的车辆。 在里奥将车牌数字发送给古山,就已经代表着,这家人即刻在加州起“颗粒无收”。 连衡弯腰坐进车内,说给司机听:“Drive back to the old house first.”(先开回老宅) 他的声音唤起裴漾的崩溃,她紧咬着牙大吼:“我不要回去!你敢开个试试!我即刻跳车!” 裴漾预去碰司机的方向盘,连衡霎时抱住她的身躯,将人摁在他的怀里,“Drive the car to the roadside first.”(先把车开到路边) 话落下,车子发动。 裴漾呜咽着泪悄然而下,啜泣道:“我讨厌你连衡,我讨厌你。” 她在他怀里奋力挣扎,无力的感觉弥漫全身竟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连衡稳当地抱住她,却怎样也不敢去碰她的脸,一句讨厌接着一句的讨厌,是发自内附的真心话。 他没来由的心脏纠缠在一处,竟疼的他手臂上的青筋暴突出来。 连衡安抚:“好,我们不回去。你告诉我,你想去哪?” 裴漾不再挣扎,冷静下来似得静静躺在他的腿上。不过那眼角的泪却落得悄无声息。 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腰腹,手里攥着他的衬衣。呼吸着他的味道,强烈让自己镇定下来。 裴漾不会开车,能开到市区已经是极大的勇气在撑着她。 她在别墅里待的有些焦躁。 裴漾想要出去,哪怕只是出去走走路,都能改变一些她的心情。 她知道说给连衡听他肯定不肯,趁着他人不在,想要解决问题首先就要先把问题闹大,这样她才能有一些希望。 裴漾现下手脚冰凉,完全是因着开车闹得。她想吸取温暖,小手摸索着钻进他的衬衣里面,手心贴着他的肉。 连衡因着这突然传来的凉意,微皱眉头。他没有赶她拿开,温柔地包容了这一切。 裴漾沉默许久,才说话道:“去哪都好,就算是附近的商场都可以。” 连衡侧目,窗外并未看到有广场:“那我让司机随着附近找一家大型的购物中心,好吗?” 裴漾蹭着他的衣服点头。 听了有好一会儿墙角的司机,虽然听不大懂,但他哪瞧过连先生疼人,正稀罕得紧呢,猛的听到连先生叫他,他粗狂地声音都没来得及压下:“I'm here!”(我在) “Go to the nearby square.”(去附近的广场) 司机看了一眼时间,夹住声音道:“The gate is usually closed at this time.”(这个点,基本都关门了) 关门了? 连衡拿出手机查看此时的地理位置,再往前3公里处的商业广场正是他家的产业。细想了一下管理人是谁,拨过电话。 他神情淡淡地听着管理人保证十分钟后会有人过来接待,对司机说道:“Set the navigation to Clomor.”(把导航定在Clomor) 司机按着导航向前开去。 车内,连衡轻轻地摸上裴漾的小手,将手帕塞到她的手里。 裴漾向后挪蹭了一下头,查看手里的物品,瞧清是什么后,她擦眼泪,报复性地用这柔软光滑的丝绸涕了鼻涕,然后塞回了连衡手里。 连衡眸光微动,不以为意地将手帕丢进车载垃圾桶内。手掌慢慢挪至她的脸颊,试探地按捏一下,见她没有拒绝,随后安心了许多。 远风来·43 直至下车,站到那幢庞大的商场大楼前。 裴漾望着那熟悉的logo,恍惚想起在国内时就听说过的Clomor,这个品牌旗下商场遍布全球是数一数二的购物中心。 她诧异。 ——背后的老总竟是连衡。 等待在商场门口的工作人员是名男性。 工作人员将商场内的总阀一开,刚刚还一片漆黑的商场瞬时间灯火辉煌。 裴漾站在一楼向上仰望。 整栋大楼空空荡荡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姗姗来迟的保镖大队们,此内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这并不是裴漾想要逛的商场……可又一想,总比被绑回家看都没得看的好,突然也就不想抱怨了,虽然整栋商场只为他们而开真的很离谱。 “想要逛服装店吗?商场内的所有物品都可以带走。” 裴漾听此,没有说话。 灵动的小猫眼里全是没有来得及收尽的哀怨,而后她落寞地望向连衡—— 连衡接收到她的视线,预要上前拉住她的手,谁知她速度极快地就打开他的手,排斥着不让拉。 连衡:“……” 他心里不是滋味,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令他感到烦闷。 连衡强忍着这抹酸楚,在前面带路。 裴漾见他进入一家品牌店,不情愿地踏进。随意略过那些女装,连挑一挑的兴致都没。 连衡自顾拿起衣裙,见到好看的会在裴漾的身上比一比,觉得不错,直接让里奥去店里的前台拿购物袋将衣裙打包。 一家店逛完,接着下一家品牌店。 连衡依旧选他觉得不错的,裴漾一步一跟都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才好。 有那么几件真的很不好看,可还是被里奥打包,裴漾看不下去了,“我不要那几件,好丑!” 连衡手指划过架上的衣服,笑了下:“那你挑?” 挑的丑衣服还不是最后都给她穿,裴漾不想穿丑衣服出门。 她耐下性子,深吸了一口气:“你的眼光也就只配挑出丑衣服!” 连衡抬眼扫过她,挑出的一件连衣裙拿在她的身上比对,眼里的笑意还是很浓:“嗯,不算上你,也是。” 裴漾见话打在了棉花上,气急转身。她跑到升降电梯处,乘着电梯去到二楼—— 她走的猝不及防,连衡赶忙跟上。 裴漾可谓是像条长龙一般,从第一家店绕到第二家店,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男人陪着她一起绕,绕来绕去整层楼都被绕完了都没拿一件物品。 她像是还没绕够,又去到叁楼。 运动步数都刷上过万了,裴漾累的一屁股坐在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喘着粗气平复气力。 裴漾余光看到连衡靠在柜台上,一脸平静地在等她,当即心里堵的更厉害了,起身走到连衡跟前,踮着脚瞪他,使性子道。 “这家店的衣服我都很喜欢,我全要了。” “里奥,全部打包。” “……” 裴漾本就是瞎闹,听他这么一说,慌忙地看向那群保镖,他们听命令地全部从店外进到里面,从货架上抱起衣服—— 裴漾皱起眉阻止:“别了!我又不喜欢了…” 连衡对里奥挥手:“不要了。” 裴漾看到他们又退出店外,心情跟着大起大落。她本意是想累死连衡的…… 裴漾认命地叹下一口气,头磕在连衡的肚子上。 磕的力道很轻,连衡摸上她的头,轻轻抚慰,心跟着一起变得柔软:“别闹你自己了,我怎样都会顺着你的。” 裴漾心头涌起悲伤,“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 连衡有茧子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头发,她的声音很小他听的并不全乎:“难得能和你逛街……我、” 裴漾默默从他手里仰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见连衡表情凝重,不自觉弯起眼睛。 ——那眼睛侵染地明亮像天上的月牙。 “来都来了,我怎样也得玩尽兴才行。我不能对不起我那一个多小时的胆战心惊。” 裴漾说完,愈发有了动力。她走出店门,说:“我们去四楼吧,通常那里都会有很大的电玩城。”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她在前面开路,背影都呈现着如花般明媚的雀跃。这情绪转变的是真快。 连衡走到她身旁与她同行,提醒:“这里跟国内的布局不一样。” 裴漾顿足:“啊…” 她一下不知道该去哪里,走到护栏边,紧紧抓住扶手,往下看。 下面一水的彩妆,各各都是大品牌。 这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她还会买些回去,应该都很便宜。 裴漾有些腿软,往后退几步:“白天这里应该很热闹,可惜了。” 连衡疑惑:“对包包化妆品不感兴趣吗?” 裴漾:“……感啊,可我总有种我在偷东西的错觉。” 连衡解释:“自家的东西,不算偷。” 裴漾:“……我认识了你,还第一次体会这种另类的购物方式,只能说,不愧是你啊连先生。” 连衡目光专注:“我们去看鞋子吧。” 裴漾:“……” 她竟然毫无头绪还不如跟着他来转。 连衡选择了一家店面像工厂的品牌鞋店,对她道:“裴漾,跟上。” 裴漾转身踩着他的背影往前跟着走。进入到店面,她依旧在玩他的影子。 连衡在专柜上看了一圈,选中一双高跟鞋,眉梢都带着跃跃欲试的冲动:“换上试试,可以吗?” 裴漾抬头看向那款高跟鞋,黑色、根很高、系带上是镶了两圈的钻石链条。 看着精美又简约,是连衡能喜欢上的品类。 她从成年后,还真没穿过高跟鞋,裴漾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微愣地坐到沙发上。 她的无声算是默认,连衡寻找起鞋码,拿出新的盒子,单膝蹲在她面前。 裴漾诧异:“我还没说,我多大的脚……” 连衡从盒子里拿出左鞋,放在地上:“我知道。” 他抬起她的左脚帮她脱鞋,裴漾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怎么知道的?啊……他摸过?! 裴漾霎时,脸色升温。 左脚换完换右脚,两只脚都穿上高跟鞋后,他手指留恋地摩挲着她的脚踝骨,凸起的筋被他有意无意地划过。 裴漾忍着痒,脚踩在地上。左右摆动地看看好不好看,就听他说道:“站起来走走?” 她扶上他的肩,撑着站起身。 脚背都因为用力,凸起了一道道地细筋。 裴漾小幅度地挪动了两步,坐了回去:“好了。” 连衡凝视着她的脚,并不认为此刻绝美的一幕是因为那双高跟鞋,他觉得是因着她本就好看的脚。 连衡舔了一下嘴唇,身躯微微上前,手离她的小腿只剩一毫米,仿佛不敢触碰似得:“高跟鞋,和你,很配。” 裴漾心口一跳,手紧紧捏着沙发边,“好看么?” 连衡点头回应:“很好看。” 裴漾勉强挤出一抹笑,努力掩饰荡在心头的涟漪。 她用鞋跟踩在连衡的胸口上。 这般羞辱的动作她还不信惹不恼他,问:“现在还觉得好看么?” 连衡手拖起她的鞋底给她借力,神情一片温柔。他低头,亲吻脚背,再次抬眼间,盯上她的眼睛,口吻十分认真。 “裴漾在我心里。”他稍顿:“好看有了具象化的代表。” 裴漾失了分寸,脚从他的胸口逃离开,侧过头躲避他的目光。脑袋里乱哄哄地,就像忽然乱了节拍的心跳,整个人兵荒马乱。 连衡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裴漾红着耳朵看向他的手心,犹豫了一会儿,将手放在上面。 他牵着她,一起走了几步。 裴漾并不会穿高跟鞋,抓他的手抓的很紧,就像个重新学习走路的小孩,步履蹒跚。 她停下步伐,仰头看他“如果你喜欢,就拿上好了。” 连衡搂住她的腰,得寸进尺:“除了黑色,红色、银色、白色的我都想拿。” 裴漾扶住他的手臂,他整个人的味道离她很近,她只想赶快叫他满意好放开她:“好啊,都拿。” 连衡一使劲儿将她整个人提抱起来,放到沙发上。然后从货架上选出他喜欢的公主鞋,让里奥打包。 裴漾脱着鞋,瞧着他那兴致勃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他买的。她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心中很是甜蜜。 从鞋店出来的时候,跟在后面的保镖每个人手上都提着包,凶悍的外形特别像国外报道的零元购。 裴漾想到此,压住想笑的欲望,拽住连衡的外套:“走吧,我逛够了。” 连衡想到还有礼服没有看,顺着她的手拽住,往前拉:“再看看。” 裴漾脚累得很:“还看啊!不看了吧!走吧!” 最终还是犟不过连衡,从礼服店内打包了几件。连衡走前还说:礼服还是要找裁缝定制才会合适。 裴漾没有接话,一心只想赶紧走。 前面作妖要闹连衡,现下她才是最累的那一个。 好不容易回到车上,连衡问她,可以回去了吗?想到自己又要回到牢笼,心情就像过山车,嗖的一下人又蔫了。 裴漾缩在车后座,枕着玻璃,欲哭无泪:“下次放风又是何时?” 远风来·44 她的问话没有应答。 明明声音刚刚好够车内的人听到,但是却迟迟不肯回应。就仿佛他人不敢说话了似得,在怕些什么。 一路回到老宅。 裴漾望着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房子,不禁恍惚,时间犹如倒退了似得再次回到刚开始时。 她后脚跟着连衡下车,有些排斥进入,走路慢慢吞吞,连衡像是察觉到回头望来。 裴漾和他对视,杵在原地不往前走。 连衡看着她也不说话。 空气中是那令人感到窒息般的沉默,周遭仿佛只剩下心跳在缓慢地跳动。 僵持维持了几分钟后,先迈出一步的是连衡。 他走上前来预要牵住她的手,裴漾却躲避着向后退,连衡预测到会被拒绝在她后退的那一刻就依然精准的抓住她的手腕。 手腕上的蛮劲儿很大,裴漾使劲儿甩,甩了四五次都没甩开。她只能投降,开口道:“我不想进去……让里奥送我回别墅,我在你家住的挺好……” “你这么不规矩,怎么放你回去?” “……” 她一直在抗拒,连衡只能硬拽着她往大门处走。 两人的出现引起门卫处的瞩目。 他俩此时就像小情侣在闹别扭似得,女人一脸愤怒,男人一脸冷然。身后还跟着不知怎么劝慰只能当个劳力工提着大包小包的保镖们。 因着宴席的散场,有宾客从大门内出来。 看到此光景,原先保持的步调都因为八卦而磨蹭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多姿多彩,仿佛在想: ——这这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连先生和个女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稀奇~ 站在老宅门口送客的佣人,看到家主回来还带个女人,当场诧异。他偷瞄地多看了两眼,只见说话有些分量的宾客,对家主打起了招呼。 “Hearn, Is this a good thing ing soon?”(Hearn,这是要好事将近了吗) “Thank you for your blessings,I am still preparing”(承您吉言,我还在准备) 佣人目瞪口呆,在家主带着那名未来的夫人走到他跟前时,赶忙垂下头,礼貌而又恭敬道:“Mr. Lian.”(连先生) 连衡颔首。 听懂连衡都向人说了什么的裴漾,愤愤:“乱说什么话!” 宾客还没有走完,这一路上可谓是吸引好些人旁观,要是没人连衡就直接扛起来抱着走了,何至于这样拽她? 他怕裴漾疼都是抻着劲拉她:“怎么?怕你名声尽毁?” 裴漾轻嗤:“我还有什么名声。” 连衡知道裴漾心中有气,也不想继续气她,就没有说下去。跟了他就这么让她难受吗? 管家闻讯而来,示意带来的仆人接过保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保镖们将物品交接。 连衡向里奥摆手:“Take all your people away.”(带着你的人先走) 里奥点头,带着队转身。 裴漾回头阻止:“别走啊!回来!带上我!” 连衡无奈笑起,“别排斥了,这现实,你还是接受吧。” 裴漾猫眼里都是沮丧,拉下脸来,没了那个心气去挣扎,乖乖被连衡牵着走。 管家看形式地问:“Where is this young lady staying tonight?”(今晚上我该将这位小姐安排在何处) 连衡说:“Master bedroom.”(主卧) 管家暗自惊讶,先行一步去安排。 等连衡带着裴漾回到主卧时,雷厉风行的管家已经安排妥当,闲杂人等都已不在。 进到房内,连衡才放开裴漾的手。 裴漾扭动着酸疼的手腕,神情有几分不悦。一想到要跟连衡住一起,更不爽了,“我抗议。” 连衡离开外间前听到她的嘀咕,去而复返时,手里拿着一件女士睡衣:“抗议无效。” 他递给裴漾:“洗澡去。” 裴漾直愣愣地瞪他,气愤地夺过,摸索着找起浴室。左右各走过都没找到,连衡指了指方向:“那里。” 裴漾脸色变了变:“什么破房子。” 她丢下话,进入洗手间。 连衡去到别的房内洗漱,等他回来的时候洗手间的水声已经停了。他推门进入,歪依着墙壁看裴漾吹头发。 裴漾侧头扫他,见他身上穿着睡衣,头发湿的,也不知道他在哪洗了澡?她没管他,继续吹头发。 头发很长裴漾只将头顶吹干,发尾还是半干的状态。连衡看了也有一会儿了,裴漾把吹风机关闭,从镜子里凝视连衡,忍无可忍:“你有事说事,你别看我!” 她现在的脾气是一点就炸,连衡想跟她谈谈:“你很气我。” 裴漾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知道还问。” 连衡反问:“气我什么?” 裴漾本身因为逛街心情已经很好了,在车里、再到老宅门口,回来的路上哪一件事顺应她的心? “我就是个物件,能有什么办法。” “你这样想自己?” 裴漾愈发沉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话说出给自己招惹麻烦,她回避起来:“有水乳吗?” 连衡弯下腰来,拉开柜子,拿出一套女士水乳以及旁边摆放的叫不上名字大罐小罐,放到台面上。 原先他房里没这些,应该都是管家准备的。 裴漾看着罐子名字,分别往脸上抹。 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洗手间内,连衡依旧看着她。她在动作间身后的长发散到了她的手臂上,青丝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滑动。 连衡手指勾起她的青丝,缠绕、缠绕。 裴漾察觉到,侧目。 他的眉眼一片柔和,垂下来的发丝竟有些微卷,穿睡衣的样子不似穿西装时那般的凌厉,透着些亲和力。 裴漾很想忽视他,可他的存在感太强了:“我们今晚一定要睡在一起么?” 连衡:“主卧只有一张床。” 裴漾眼睛一亮:“你睡沙发。” 连衡:“不要。” 裴漾提议:“我睡别的房间。” 连衡直接切断:“没得商量。” 裴漾:“……” 裴漾恨极跟他讲话,从他手指间扯回她的头发,走出洗手间。 远风来·45 yedu8.com 正卧的装修风格更偏中式风。 其实不该这么讲,应该说整个老宅,一砖一瓦一树一叶一花一草都更具有宋代时的优雅、简约、温馨和复古。 裴漾想象不出和连衡躺在一张床上的样子。虽然已经躺过一次,但毕竟那次他是不清醒的状态。 她掀开被子坐到床上,看向跟着一起出来的跟屁虫,再次争取:“跟我睡在一起不觉得很别扭吗?我们又不熟!” 连衡掀开左侧的被子,坐到一侧,觉得有必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竟然你认为不熟,那我们谈谈。” 裴漾眼见着他坐上来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心不在焉:“谈什么?” “谈谈你在气我什么?”连衡说:“你不看重自己的生命公然开车跑出去,你是想送死吗?” 裴漾解释:“我只是认为和你说,你不一定同意。我才冒险一试。” 连衡皱眉:“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裴漾怒形于色:“我不保证,每天憋都憋死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到中国!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想待在陌生的城市,和你的身边。” 连衡说:“……是你先对不起我,我有给过你机会放你走,可你呢?跑到警察局准备做什么?” 裴漾:“这事……我给你道过歉。我总不能对不起我的良知吧,我不是个违法乱纪的人,我做不到看到危险的事不上报,我只是个守法的好公民。”看好文请到:yedu3.com 连衡忽地轻笑:“好公民?哈,那你这辈子就和我这个坏痞纠缠下去吧。” 裴漾乱想:“……你什么意思?你不打算放了我?就因为我的一次过错?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放我回国你连衡这个名字,这辈子,不会从我的嘴里崩出来。” 连衡:“我信你说的,但是我不打算放你走。” 裴漾不理解:“为什么?不说回国,连衡,你说过等我养好伤,放我回工厂……” 连衡沉声:“回中国?不可能。回工厂?我会将你的名字从工厂剔除。现在,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裴漾懵了,犹如坠入进大海里,寒意侵肤,只剩无尽的绝望:“你……你什么意思……我、我没懂……” 连衡略微迟疑,目光认真:“我看上你了,我对你,喜欢。我想你待在我身边,我也想你的名字能加进连氏的族谱里。” 裴漾心中一颤,大惊失色。 她被他的话冲击地语无伦次:“什么喜欢,我不承认!我,我们就只是,就只是发生了关系。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我要走,我一定要走,我不要在你的身边活的像个物件!” 说到此,裴漾微露悲郁:“你太强硬了,什么都要听你的。我说我不想住进老宅你不听,我说我不想跟你同床你也不听,我所有的想法在你面前全部都是否定的,这就是你的喜欢吗?那我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承受不起!” 连衡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面对的是一张怒脸。他再怎么无动于衷的情绪里也掺杂了裂痕:“只要你在我面前,不提离开,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你会拥有话语权,想要做些什么都可以,但为了防止你逃跑我会限制你越界的举动。” 裴漾眼光徒然一亮,没心没肺道:“被你喜欢还有这好处?” 连衡漆黑的眸色微微震动,他突然感觉舌尖隐隐发苦:“不用担心我会把你怎样,我不过是想多疼爱你一些。” 裴漾从没想过连衡会喜欢她。 在这段关系里本来就是敌对的,突然他换了一条路走,这直接给她CPU烧毁了,这路让她怎么解? 解不了,还是得逃! 裴漾轻轻抚摸上他的手,想要赶紧结束谈判:“行,我知道了。我那什么,我想想,我考虑考虑。” “不对,我考虑什么。明明就是你太气人,看见你我就来气,还非要把过错强加在我的头上。”裴漾越想越对。 关于表白。 连衡算是看出来了,裴漾对她根本无意,一门心思怕都是在逃跑上。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依旧还是会恼他。 连衡努力忽略心中分泌出的酸涩,回握住她的小手。他忽然想起什么,由衷道:“新年快乐,裴漾。” 裴漾:“……” 她躲避目光,想到前几次他也这般平静地送上节日祝福,内心复杂起来。 裴漾挪动着身躯躺到床上,侧着身盖住被子,手指紧紧攥着布料,哼道:“嗯,睡吧。” 连衡将房内的灯光关闭,他贴近她的身躯将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回他的怀中。 虽然她背对于他。 但是,连衡不在乎,说得致郁一些,她在他手里不得自由。 随风起·46 该怎样去定义讨厌和痛恨? 如果,这两种情绪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裴漾又怎么会在连衡的怀里睡了两晚,且都还睡得很安心? 裴漾想不通,此时所有的感觉都被耳朵上的痒热吸引。依稀记得,连衡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当她起床洗漱完,才记起,他说他要去上香了,让她安心睡。 她是挺安心睡得。 这不,一觉睡到了十一点钟。 在老宅,裴漾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不知道该去哪吃饭,房外也没人在。 她思索再叁还是推开了屋门出去溜达,心里寻思,说不定能捡到落单的佣人,问上一问。 出门没多久,佣人倒是遇到很多,只不过他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看热闹的好奇。 裴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手拦住一个佣人,问她吃饭在哪吃? 佣人显然被她拦吓到,手指,指了个方向。 裴漾摸着那个方向往前走,沿途,深刻的感觉到这片土地有着久远的记忆,也陷在独有的东方美学中升起对中国浓厚的思念。 庭院内,曲廊环绕,假山迭石,亭台楼阁; 湖中清水透绿,清楚地能瞧见有成群的红鱼儿在水里游;穿过洞门,可窥得一座楼,那楼外型气势磅礴,墙壁上都因阳光折射出树木的剪影。 裴漾探头探脑地进入楼内,内里装饰繁华。 她绕过正厅刚刚看到会客厅,入目就瞧见沙发处聚集着许多男人,可见两侧坐着穿正装的大叔们,主位上是正在说话的连衡。 裴漾意识到什么,赶忙停下脚步,但她的惊扰还是引起他们的瞩目。 那些眼神太过凌厉,她刚想要不要道歉,话都撵在舌头上了,因着连衡的一句话,咽了回去。 他指了指方位,说:“先去那边等我。” 裴漾顺着看去,那边设有一道帘,隐约可见到摆放着的是长方形的餐桌。她颔首,听话走去。 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四处乱瞟,暗自增加熟悉度。过了一会,有佣人端着食盘进来,然后放在了餐桌上。 那餐饭,是不油腻且清淡的中餐,四餐一汤一主食。 裴漾不自觉透过帘子望向会客厅方向,连衡此时微微侧着头,神情平淡仿佛再专心在听大叔们说话,不过那眼神会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看。 看得不留任何痕迹,就像不经意那般自然。 裴漾忽然想到昨晚他说喜欢她的话……她暗自压下心中升起的那抹柔意,拿起筷子夹菜。 她对他的喜欢不发表任何看法。 未经实践过得说法都是谬论。 他们交谈的声音并不隔音,裴漾暗自将话梳理了一遍,大致意思,连衡说,让他们各自清扫门庭,将白纸上的灰屑弹掉。 大叔们有的面露苦色,都支持连衡的命令,但又说有的灰屑不好弹,请连衡出面帮上一把。 到底这话上的灰屑指的是什么,裴漾想到了她所待过的那家工厂,隶属于Mon集团,是民营的军工企业。 武器制造商会向国会提供资金,资助国会议员实现政治目标;国会议员投桃报李批准巨额军费,国防部门又将巨额的军费变成军火订单,派发给武器制造商。 这是明面上的一条经济链。 暗地里,有的武器制造商会资助媒体、政客制造国家之间的矛盾;亦或者直接和别的国家私相授受将大批量生产的武器出售。 裴漾就接触过几单暗单,许多武器都运到了正在打仗的国家。 Mon集团和政府部门有着密切的合作,具体谁说话权利比较大,她就不知道了。 裴漾不过一个小老百姓,资本家的生意经是何其的嗜血,她并不想知道的太多,因为这会让她在资本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从而愈发的不敢燃起希望。 她微微叹气。 餐食用到了一半,那边的交谈才算结束。只见连衡越过人群进入到帘内,主动拉开椅子坐到裴漾身边。 裴漾侧头,见那群大叔都走了,她停止用餐,朝他扫去一眼困惑。 他接触到她的视线,眼里瞬时燃起了温度,面容都因此温柔起来,道:“早上连家的人需要上香,然后早饭是在一起吃的。” 裴漾不知道他说这话啥意思,手里的筷子轻轻点了点盘子,“嗯”了一声,而后平静地夹菜。 她吃的缓慢。 而他也不走,坐在她旁边陪着,手里拿着手机在看,悠哉悠哉地。 这座楼也不知道是什么楼,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几个伺候的佣人。 这饭? 裴漾起了好奇:“这里是你家的餐厅么?” 连衡眼神未离屏幕:“不是。餐厅在前院正堂,这里是后院用来议事。” “啊……”裴漾顿知,这是进错了楼啊:“那我这饭?你准备的?” 连衡:“算着点你也该起了。让管家送来的。” 裴漾心不在焉地嚼菜,想了想说:“我对这里并不是很了解,走错了房间。” 连衡点头:“嗯,我知道。一会儿我带你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裴漾觉得有点没必要:“不用了吧,我只要知道每天吃饭在哪?我睡在哪?就行。” 连衡将最后一条消息发送完毕,把手机叩在桌面,说:“原本你没来前,我是打算今天回去。竟然你在这里,我们在老宅住上几天,陪陪我爷爷。” “爷爷?”裴漾刚念完,灵机一动:“其实我英语并不是很好,很多人说话我有时候也听不太懂…”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漾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将菜夹进盘子里,强装镇定:“有些无法交流……” 连衡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看她将肉塞进嘴里,不说话了,问道:“嗯,然后你对此的想法呢?” 她咀嚼完,裴漾强装不经意地说:“市面上不是有卖翻译眼镜嘛?你要不给我买个,我戴上看看你们每天都在嘀咕什么。” 连衡的警惕在告诉他,这事儿远不像她说的这样,虽知如此,也并没有驳她:“好,一会儿我让古山给你送来。” 裴漾嘴角上扬,微微笑道:“这么快嘛?” 连衡眼光一撩:“我总不能让你因为不会语言而封闭言语不与人接触吧。” 裴漾:“不接触也没什么,我反正孤身一人惯了。” 连衡想要窥得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从前也如此吗?” 裴漾点头,喝汤:“嗯,在学校还有几个朋友,毕业了就都各自离去。上班后又因为一些事情,家我也回不去了。” 裴漾眼睛弯起:“听着是不是很惨,可其实这也没什么,我免去了很多的麻烦。” 她看的到还挺开,不难发现偶尔裴漾还是会陷入到被动里,被那抹余毒侵害。连衡摸上她的头。 裴漾感受着后脑勺的温度,他弥漫出来的怜惜她从抚摸中感觉到了。她不自然起来,僵着头微微偏开,逃离这丝柔情。 没话找话道:“你呢?为什么不去公司?” 连衡默默收回手,情绪变得不高:“不想去,想陪着你。” 裴漾被汤呛住,猛咳了两声。 连衡轻轻拍起她的背,“我的话有这么吓人吗?” 裴漾将喉咙里的不舒服咳净后,眼睛红着,盯他:“你正常点,你这样我不习惯。” 连衡暗自咬牙:“多听听,习惯习惯就好了。” 裴漾喝下一口水,伸手推开他:“别了,我不想习惯。” 随风起·47 连衡的心里此时趟过了滚烫的岩浆留下浓烈的烦躁。他下颚线紧绷,“收着点讨厌,我能感觉到。” 裴漾侧脸面向连衡:“要是收不了呢?” 连衡拼命忍耐那一闪而过荒唐的想法,微微一笑,眼里却毫无温度:“我受着。” 裴漾:“……” 不知道是不是裴漾的错觉,他说受着时,是心甘情愿的,虽然他很生气。 裴漾看不明白了,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放下筷子,没了胃口:“不吃了。” 连衡:“起身吧,我带你转转,权当消食。” 从楼里出来,沿着石子路往前走,径直穿到了前院。正厅正是人多的时候,因为马上就要到午饭点了,等用完餐他们又要聚堆到另一个地方。 裴漾疑惑:“去做什么?” 连衡向她解释,“新年的第一天连氏家族所有人都会聚集起来,一起留下一副新年合照。” 裴漾诧异:“年年如此吗?” 连衡:“是。连家惯例。” 裴漾:“……” 介绍完吃饭的地方,连衡带着她走那弯弯折折的廊桥,蜿蜒地路径两侧是镂空的雕花,桥下是清澈的流水。 再往前会出现一座凉亭,此时那亭下正站着一位人,染着一头张扬的银发。 不等两人走上前,尤尔就已经主动走来,“Rumors are better than seeing~”(传闻不如一见) 他的眼神放到裴漾的身上,上下打量:“She's really a woman”(真是个女人) 裴漾为了圆刚刚自己说过的谎,装听不懂,拽了拽连衡:“他在嘀咕什么?” 连衡扫了一眼自己被抓的手腕,他默了默:“他说,传闻不如一见,你真是个女人。” 裴漾:“什么鬼话,我怎么就不是女人了,是说我什么了吗?” 连衡看向尤尔:“What gossip did you hear?”(听到了什么八卦) 尤尔很满意裴漾的长相:“Everyone in the old house knows that our second uncle brought a woman home last night and even moved into the master bedroom.”(老宅里的人,谁人不知,我们二爷昨晚上带了个女人回家,还住进了主卧) 裴漾瞳孔一缩,赶忙调整好情绪,装懵懂:“啊?什么house?什么woman?他在说我吗?” 她眼底干净不染尘色似得,笑容都跟着可掬起来。连衡没忍住捏上她的脸肉,翻译:“尤尔听来一个八卦,说老宅里的人都知道,我昨晚带了你回来,还住在一起。问我,你是不是他二娘。” 连衡乱加话,裴漾还好没有被糊弄住,但还是装模作样地锤了他一下,嗔道:“乱说。” 尤尔见两人在他面前都这么甜蜜,可见这传言可信。他对着裴漾自我介绍到:“Hi, I am the nephew of Second Master. My name is Yuer.”(嗨,我是二爷的侄子,我叫尤尔) 裴漾礼貌地微笑,“Well, My name is Pei Yang.”(嗯,我叫裴漾) 尤尔是个健谈的年轻小孩儿,他用他流利的英语和裴漾交流。裴漾又因为连衡在她跟前只能用着撇脚英语和尤尔聊天。 一来二去,彼此相熟下来,竟也能对答四五句话不止。 连衡坐在凉亭下喝茶,看着两人还在嘀嘀咕咕,脸色冷了下来。 裴漾在她跟前都没这么能说,除了喝醉酒后在他耳边话痨了起来,一般都很安静,静默到气息都是清冷地。 啧。 连衡吃味般半响都没说话,就算尤尔会时不时地叫他,他也没理。 眼瞅着要到拍合照的时间节点。 尤尔邀请裴漾一起去拍,裴漾说不合规矩正在推脱—— 连衡忍不下去了,起身直接牵上裴漾的手,阔步先行。 裴漾不得不跟上他的脚步,面容无奈,叫凉亭下的人,道:“尤尔,Hurry up and follow.”(尤尔快跟上) 尤尔哪见过二爷这般急切,暗自惊叹过后跟上他们的步伐,走至裴漾身侧。 一路上两人还在聊。 老宅的占地面积是真的很大,就单单后院来说就不止一处楼台。如果不是被连衡牵着走,她能在这宅里迷路。 裴漾只知他们进入一座老楼阁里,穿过大厅直达休闲台,台面巨大,修建在湖面上。 此次聚集而来的人,面容大多都是洋人模样,除去结过婚的长辈,一众小辈里竟全部都是男孩,连个女娃娃都没有见到。 裴漾看向连衡小声说话:“他们是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吗?” 连衡回答道:“全是连家的亲戚,我这一辈血亲,只有一位哥哥。” 裴漾迷迷糊糊点头。 连衡带着她去到爷爷跟前。 好像是要拍照,前面一排摆放着椅子。 中央的位置坐着一位慈祥的老人。 裴漾硬着头皮看向老人,在连衡打招呼时,撵在舌头上的礼貌,根本不知道要不要吐露出来。 连衡像是也不打算让她叫人,只是单方面的指了一个隔座的位置,让她坐。 裴漾芒刺在背,小声轻喃:“真坐啊?这可是你家的合照……” 她的话语爷爷听到了,连衡也听到了。 爷爷微微含笑,心里自知,这俩人的关系看起来远没有到能结婚的地步。 连衡宽慰裴漾的心:“坐吧,在这连家没有人能阻拦我的决定。” 裴漾甚觉无奈,这可是家族合照啊,真是…… 她暗自叹气,乖乖坐到位置上。 连衡右侧是裴漾,左侧是爷爷。他落座后,听爷爷说:“都带着人来合照了,允诺我的背调呐?” 连衡缓缓眉目舒展开,说,“临时起意,晚些我发给您。” 爷爷不过一句感慨:“衡儿,任重而道远呐。” 连衡目光一沉,听出爷爷再说什么,心中五味杂陈,沉默起来。 裴漾自坐下后,欢声笑语在她身后就没断过。英语单词蹦出一个又一个,就像菜市场,吵闹的很。 大多都在议论,话题中心人物,她。 裴漾不得不感慨,八卦之心不分国界。 没过一会儿,所有人的基本站位都被管家安排好,就是爷爷身旁还空着一个位置没有人来座。 连衡翘着腿,闲散地和爷爷说着话。 好像没有要开始的意思,所有人等啊等,等了许久,直至等来一位混血样貌的大叔。 那位大叔姗姗来迟,离近了些,扑面而来的酒气甚是浓厚。裴漾轻轻嗡动鼻翼,被熏的皱眉。 只见大叔走到爷爷身旁坐下,连衡这才面向摄影师道:“We can start now.”(可以开始了) 竟大牌到让这一家子人等? 连衡竟也没说什么? 裴漾暗自揣摩,难不成是连衡的大哥? 合照拍了许多张,有笑的,有严肃的,配合着拍完也不过五分钟不到。 拍完,第一位起身的是那位大叔,走得极快,像是多待一秒都觉难受。 连衡轻轻牵起裴漾的手,突然介绍道:“走的那位是我大哥,我在这家里就爷爷一位亲人。” 裴漾看向连衡,不知道这话怎么接,想了想点了点头。而后她的后脑勺又被连衡的大手光顾了,轻轻揉了两下,温情脉脉地。 裴漾:“……” 小辈们或者长辈们有的离开,有的还在闲台上聊天。尤尔蹦跶着来到叁人跟前:“Grandfather,You're going on a trip in a few days, don't be too harsh on me.”(祖父,过几天您要出去旅游,对我可不要太凶哦) 爷爷:“……” 他何时对他凶过? 怎么还加了个人? 爷爷眼睛瞥向连衡:“你的马这是跑拐弯了?” 连衡:“?” 他可没说不能加人。 尤尔见两人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笑嘻嘻地对二娘道:“Er Niang, e back and I'll e play with you~”(二娘,回来我找你玩啊) 裴漾嫣然含笑:“How long will it take?”(去多久呀) 尤尔:“one month.”(一个月) 他看向祖父,又说:“Grandfather, why don't we e back earlier, Your body is not suitable for playing for too long.”(祖父,要不我们早点回,你的身体不适合玩太久) 爷爷吹胡子瞪眼:“You halved my travel dates as soon as you arrived!”(你一上来就给我的旅行日期减半!) 爷爷作势拿起拐杖要打人:“Are you waiting for me to hit you!”(别让我削你哦!) 尤尔躲避地坐到裴漾身边,和她聊起天。 虽然不知道爷爷和尤尔要去哪里,但是过几天他们就走了,裴漾甚觉没有人能陪她说话,从心里对这位认识不久的小侄子不舍。 随风起·48 虽然也不知道今儿都忙碌了什么,但是时间过得还是快,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 裴漾在浴室洗澡,连衡坐在外间沙发上手里拿着文件。 他的眼神落在那些白纸上已经有些钟头,但是一直都没被翻动过。 连衡脸色冰冷,就像那隐藏在冬夜里的毒蛇,危险而静默,似乎在酝酿些什么。 直至屋门被管家敲响,他才缓缓地翻动纸张在需要签字的位置,写下名字:“Come in,please.”(请进) 管家进入房内,手里拿着的盒子放在桌面上:“This is an item sent by Gushan.”(这是古山送来的物品) 连衡眼帘轻抬,看向那盒子上的商标,“Well.”(嗯) 东西成功送达,管家默默退出了房内。 连衡将文件放在身侧,从桌面上拿起盒子,打开,拿出翻译眼镜,左右各看了两眼,又拿出说明书,眼神闲散地落在上面。 他看的漫不经心,却突然想起裴漾偷溜进他书房的那一幕,不禁联想到什么,呼吸为之一顿。 ——她到底在找些什么?又想要知道些什么?那个司呈……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连衡没有答案将这些疑惑堵住,在裴漾从浴室出来时,轻轻叫道:“裴漾,你来。” 裴漾还沉浸在洗完澡的舒适里,听到他叫她,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两口,放下杯子,坐到他旁边。 “嗯?” 她轻哼。 连衡把手里的物品递给她,没有说话,黑眸危险地盯着她的脸。 裴漾拿过眼镜,神情一下明媚,直接戴上眼镜,嘟囔道:“翻译眼镜耶,该怎么用呢?” 她扫了一眼四周见眼镜上什么也没出现,拿下,摸索着看开关:“连衡,你知道怎么使用吗?” 连衡已经看过说明书自是知道,他把开关打开,亲自把眼镜戴在她的鼻梁上。 他唇线微绷,目光淡淡地透着镜片去凝视她。 “PeiYang, What did you see from it.” (裴漾,你从中看到了什么) 因着连衡的语言,眼镜上出现了蓝色的对话框,实时翻译出中文。 裴漾想到偷看文件有救了,心中激动:“你说话有翻译耶。” 她低下头,看到放着的文件,想也没想地拿起来翻开,“我试试,用看的行不行。” 连衡没阻止她用眼镜去看那份文件,虽然那文件是不能泄密的标书。 “Did you see that?”(有看到吗) 他语调平和。 裴漾一目叁行,她看向哪个单词对应的就会直接翻译出中文,眼镜上显示出采购所需的物品有舰艇,数量,交货期限等字眼。 裴漾自知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赶忙抬起头,苦兮兮地笑了一下:“翻译的好清晰……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去看——” 连衡知道她要说什么,及时打断她的道歉:“无妨。” 裴漾不自在地挠了一下耳后,撒谎道:“有了这眼镜明天我就可以戴着去跟尤尔聊天了。今天和他聊了很多,感觉他人还挺可爱的。” 连衡听着,微不可察地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片刻转换,语调温和:“Well?Where is the cuteness?”(嗯?可爱在哪?) 裴漾:“就感觉,他憨憨地没长大,但又很清新,不设防,相处还挺舒服的” 连衡就不该问:“……” 裴漾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连衡:“你自己的侄子你不清楚吗?还问我。” 她的移动让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只要连衡动一下手臂就能碰到她,鼻尖闻到的都是来自于她的清香味。 “What about me? ”(那我呢?) “How do you feel?”(你觉得如何?) 裴漾:“……” 那肯定是,不咋地。 裴漾不敢说他坏话,打哈哈地转移话题:“呀,时候不早了——” 她刚准备起身,连衡动手地一把将她拉回来。 须臾间,裴漾扑在连衡的身上。 他的眼神冷漠地往下扫,脸色暴戾恣睢,像是失控了似得透着危险。 连衡很少失控,情绪也很少外露。 裴漾心中狂跳,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下意识感到害怕。她假装镇定地低语:“连衡,你,你抓疼我了。” “I want to know what you think of me?”(我想知道你怎么看我?) “Tell me.”(告诉我)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裴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像是感觉到,手臂挪至她的腰上手贴在她的臀部。 他身躯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给她,裴漾被热量缠绕,鼻夹冒出汗:“你,你很好。” 连衡拆穿:“Lying.”(撒谎) 裴漾抿起嘴巴,也跟着犟上了:“那你想听什么?你说,我可这劲儿学。” 学来的又怎么会是真话? 连衡眼底多了一抹伤感,情绪堵的厉害,他宣泄般托起她的身体往上送,顺势亲住她的嘴巴。 一上来就是凶狠而又暴躁的力度。 咬破了她的唇瓣,吸吮着那抹血液,彼此唇间来回折腾。 裴漾被迫承受他急切的亲亲,心底又害怕他更近一步,默默哄他:“连衡,不要生气嘛。” 她的话都被他卷进了唇齿间,没等到他的消气就算了还害得她失了阵地,湿滑的舌头刚钻进来就纠缠起她的舌头。 裴漾说不了话,舌头被他吮地发麻,他吻技渐长,亲的她是头晕脑胀。 她能感觉到在长时间的亲吻里,他的身体发生的变化。 比之正常时,身躯更加的紧绷和热度过高。 裴漾招架不住他的缠绵,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投降般认他采摘。 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屁股,在上面狠厉地揉捏,恶趣味地还往上拍打了两下,像是在恼她的不乖。 打的并不是很疼,就是让人难为情。 裴漾脸上直接升起两团红晕,羞恼地咬住他的舌头,“干嘛打我?” 他睁着眼睛和她的眼睛对视,也不顾舌上被咬破的伤口,吻她。 “Deceiving me? Is it also difficult?” (骗我?也很难吗?) 猛的耳边落下话。 裴漾心脏一痛,看着他的视线从悲伤过渡到痴缠。 她哪里瞧过他这般模样。 就像在索取她的爱似得,疯狂吃醋中。 裴漾不自觉环住连衡的脖子,手摸上他的后脑勺,主动加深了吻。 做吧,这样也不需要她说谎去骗他。 让他忘记责问,让她能逃一时是一时。 随风起·49(doi) 感觉到主动,连衡呼吸都乱了。 他的吻瞬间没了如鲠在喉的怨气,只剩下温柔,是个充满着爱意的吻。 亲久了就容易擦枪。 连衡顶着西装裤,将她从沙发上抱起,边走边亲回到屋内。 ——他要在床上狠狠地操她。 连衡把裴漾放倒在床上,摁着亲,片刻,唇挪到她的脸上,舔吻起她的眼睛,鼻尖,脸颊。 过了许久。 连衡短暂地从诱惑中分离,迷离地眼睛相互望着彼此。 他粗重地呼吸声和她淡淡地呼吸声混合成缠绵轻柔的交响乐,播放在耳边。 彼此相看却都不曾说话。 裴漾像是同意他的求欢,脸上的情绪没有从前的抗拒和拒绝。 此时,躺倒在床上的她。 眼里还残留着刚刚的欲念,脸颊上红扑扑地,起伏地胸脯挺动起高峰,露出的肩膀上仅挂着吊带,衣衫滑落在胳膊上,性感至极。 连衡摸上她的腿,把她的身躯往枕头上推。 他粗鲁地脱掉皮鞋,双膝跪在她的两侧,欲念翻滚着去脱她身上的衣服。 滚烫的手一触上肌肤,裴漾汗毛直接竖起。他的眼底流淌出浓厚的欲望,脸色冷硬。裴漾看的既害怕,又心底亢奋。 连衡脱掉裴漾的外衫,扔在地上;脱下吊带裙扔在床边。 她因为刚洗完澡,没有穿内衣,光滑的身躯仅剩下叁角内裤。连衡在她愈发红透的注视下,将她的内裤扒下。 裴漾齿条地躺在床上。 室内开着灯,连衡目光痴缠,把她的每一寸都印在了心里。 或许是这一幕是第一次,裴漾被他的墨迹整得耳热,歪过脸逃避他的目光:“你要做,就快些……” 连衡俯下身,在她额头留下一吻。 他没有因为裴漾的催促而猴急着去碰她。 他想与她“水火交融”。 连衡解开衬衣扣,从严谨地脖子处往下解,脱下衣服,扔掉。 净白修长的手指解开皮带,裤子渐渐往下滑落;连衡俯下身把床上的她抱进怀里,彼此赤身裸体,四肢纠缠。 光照下。 他的身躯高大伟岸,肩膀宽阔,肌肉线条分明,浑身充满着力量和爆发力。 在连衡的对比下,裴漾的身体更显羸弱,虽然凹凸有致但是纤细白瘦,被他压着就像是一座山和一束花。 连衡挺着腹部的巨龙蹭在裴漾的私密处,没进去,在外阴处磨蹭。 他抓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 微微弓起身,嘴巴寻到她的脖颈在上面一顿乱亲。 裴漾被摩挲得快感回笼,外阴瘙痒。她忍不住流下汁水,手抓着他的背,借起了力气。 “You smell so fragrant.”(你闻起来好香) 裴漾顿时耳热,微微张开嘴巴喘息,意识被耸动的乱飞。 “I want to fuck in.”(我想他妈的进去) “But you're not wet enough.”(但是你还不够湿) 带着脏字的话砸下,裴漾的眼中闪烁起难以置信。她心脏乱跳,紧紧咬住唇瓣。 他为什么一直在用母语和她讲话? 连衡揉捏她的胸部,嘴巴舔舐,吸吮红豆,凶狠道:“Do breasts secrete milk?”(乳房会分泌乳汁吗?) “I really want to try it.”(还真想尝一尝) 如此直白的骚话,裴漾被闹得心中羞涩,很想躲进被子里让谁也看不见。她软声软气地羞怯:“你别说了……” 她的手去扯拽床上的被子,连衡像是察觉到,抓回她的手摁着她不让她动。 肉棒灼热,耸动的太快。 一路磨蹭燃起的火,烧着裴漾的脑袋,她昏沉迷乱,快感一直在下腹兴奋。 脑海里想到那根巨龙,虽然没有正眼仔细看过。她口渴般舔起嘴巴,极其想要…… 裴漾庆幸着,还好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只有她知道:“我好像……好像要……” 话刚落下,她感觉到身体攀上了一个点。 快感一下临近,外阴流出了汁水。 她默默呼吸着,身上的连衡还在耸动,势必想要她流出更多水似得,龟头猛撞起她的阴蒂。 裴漾高潮过一次,忍不住开始乱想。 他还是第一次让她看到他完整的肉体。 赤身相拥,像是心灵上的坦诚。 裴漾被他蹭地没有了安全感时,下意识抓住的不再是绵软的衣服而是粘了黏腻汗水的皮肤,指甲抓挠的都是梆硬的肌肉。 躯体交缠仿佛更加建立起一层温暖紧密的联系。裴漾心理上很喜欢这种感觉,能够给到她极强的安全感。 比亲吻还要让她感到喜欢。 随风起·50(doi) “Listen to me more with your ears.”(用你的耳朵多听我说) “Will you care more about me?”(你会更关心我吗?) “裴漾。”连衡嘴巴贴在他的耳朵上,叫她:“Yin water is flowing on my penis.”(阴水在我的阴茎上流动) “Did you feel it?”(你感觉到了吗) 裴漾无法装听不到他的话,身体都因为他的话变得敏感起来,皮肤爆红。 贴在耳边的低喃实在是太色情了,她的耳蜗里都感觉到痒!裴漾想求饶:“你能把我的脸,遮起来么?” 她不想见人! 连衡今晚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话痨! 连衡轻笑,交代出精液。 精液喷射一大半都滴在裴漾的肚皮上。他眸光深深地看着那滩白灼,拉起她的两只手,从床上将她轻松提起。 换姿势般,让她整个脸都趴在床上。 连衡手抬起她的屁股,后入式,用性器抵在她的穴口,慢慢往里推入。 连衡感觉到紧致,皱起眉头:“Tight like a virgin.”(像处女一样紧绷) 裴漾紧紧抓住床单,额头上出了汗:“它好大……” 连衡俯在她耳边,舔她的耳朵:“Do you want to feel it with your hands?”(你想用手去感受吗) 裴漾没有摸过,她抗拒地摇头,不敢说话。 连衡直起腰,深邃地眼睛半抬,泛狠地顶动胯部。 甬道几天不开拓就变得窄细。 连衡还有一半始终露在外面,没有进去。他在裴漾没有反应不适的前提下,浅抽浅送。 甬道裹挟着他的性器,紧紧勒着,又爽又特么让人不亦乐乎,滋味更别提有多让人回味无穷。 连衡把她的手背在她的身后,耸动公狗腰,交合的频率极其恶劣:“Baby, do you feel me?”(宝贝,你感受到我了吗?) 敏感点被连衡来回折腾,裴漾紧紧抿着嘴巴闷声喘息。身体里他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大脑都因为舒服持续愉悦中。 他说什么? 裴漾缓缓地想起,低喃:baby? 这还是连衡第一次这么叫她。 听到耳朵里带着些爱人之间的缠绵。 今天晚上,连衡一直都在用他的母语和她讲话。比平时的语气更加的沙哑,更加的柔滑,有着缺失掉的那部分的韵味。比如,像陈年佳酿,让人回味悠长。 连衡没有听到裴漾的回话,心里翻滚起浓烈的情绪,有无名的烈焰在疯狂燃烧。 他的手抚摸上裴漾背部的肌肤,一言不发地往里顶入,抽出,再插入。 频繁地重复着一件事,胸膛里的不满都随着撞击将困兽释放。像是化身为丧志理智的野兽,只知一味地做。 仿佛在用快感安抚着,几乎要将他压垮地嫉妒。 ——情绪来的实在是热烈。 连衡是第一次体会。 他眸色沉暗,不知疲惫地顶胯。 连衡能感觉到身下的她,因为高潮而痉挛的颤抖。一想到是他让她这般舒服,恶劣地想要更加粗暴的对待她。 连衡发狠地抬起她的腿,用滚烫的精液灌溉在她的体内。 他皱着眉感受着射精后的满足,用再次充血般肿起来的阴茎插进她的身体里。 这次进的平滑畅通,全根没入! 连衡舒谓地吐气,把裴漾抱进怀中,观音坐莲般托起她的屁股。 分泌的汁液湿润了甬道,也发出黏糊糊地水声。连衡埋进她的脖子处,紧紧地拥抱着,心中不安,特别想,要是能融为一体就好了。 赤身相拥,温度从皮肤表层传递直达内心,连衡眼底微微泛红,惩罚般吻她的唇,不顾她的哼唧,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他的吻痕印记。 身下交合处,插进插出;仿佛真的做到了交融。 连衡恍惚又问:“Baby, can you talk to me?”(宝贝儿,你能和我说话吗?) “I suddenly feel that cursing is also very good.”(我突然觉得咒骂也很好) 他面色沉得可怕,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Baby, it seems like you have nothing to say to me……I know……I know.”(宝贝儿,你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我知道.) 连衡凶悍万分地撞进她的体内,她每喘息一声,对他都是致命的回应,使他对她的身体产生痴迷。 不知满足的浇灌,闻着她身体的味道,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随之转化成侵占欲,在她的身体各处留下他的味道。 连衡动情地回吻,唇瓣落在她的眼上,心中苦涩:“Although I am in your body……”(我虽然在你的身体里) “However,I can't touch you.” “Pei Yang.” (可是,我却触碰不到你.) (裴漾.) 随风起·51(doi) 一夜缠绵。 属实是干柴烈火,颠鸾倒凤。 裴漾事后清醒,还沉浸在那一幕幕中无法忘记。 她身体极其容易留疤,春风一度后皮肤上留下了许多痕迹。四肢酸软,抬一下都觉得疲累,裴漾特别想,要是断片就好了。 激战不止脏了床榻,裴漾整晚都持续飘在云端,连衡的夜语犹如和尚念经唠叨个没完。 ——可是。 为何,如此叫人,恋恋不忘。 为之,阵痛。 睡着和清醒脑海里都是那句:我触碰不到你。 记忆有时候太好,不见得是件好事。 裴漾不止记得连衡说了些什么,他指尖传递来的滚烫触感;在她身体里不得餍足的索取;目光中的痴迷闪烁出的微妙情愫都随着一幕幕闪现,再告诉裴漾,昨日欢愉,热火朝天。 连衡明明看着就很冷淡禁欲…… 刚这样想完,他从外间进入室内,过长的身躯依靠在门檐,仿佛发现她醒了过来特地进来看她。 不知道他一大早都忙了些什么。 身上的衣服穿的并不正派但也不随便。 黑色的内衬外面是米白色的外搭,一身白,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显得简约又透着野性。 连衡此时脸色平静如水,和昨夜的他对比起来似乎恢复到了正常。 裴漾还没张口说些什么,就见连衡一边脱下衣服扔在地上,一边将屋门关闭,落锁—— 裴漾呆愣,不等反应过来,她整个人都被他摁在了床上,随后将白日宣淫发挥到了极致。 …… 裴漾收回连衡变正常的话。 虽然他不似昨晚那般哼哼唧唧……闷着声不说话,一味地在她身体内进进出出,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从她背后紧紧拥抱,微微曲起她的腿,后入式,整根没入。 裴漾被连衡一顿折腾,好不容易等他结束,又被伺候去洗澡,在浴室内,翻云覆雨又过了一阵。 不知道他是不是开了荤,知道了其中的美妙。脑子里也不想正事,吃完饭又纠缠上来,对她上下其手。 裴漾被操得腿软,挂在连衡的身上当树袋熊。 他会冷着一张脸,给她上药,也会在刚刚还很沉静的面容下化身成淫魔,舔上她的花心,捉弄起她,让她高潮。 晚上同床共枕。 连衡洗完澡出来,站在床尾默默地看她,也不知他又想起了什么,呼吸一沉,抓住裴漾的脚腕就往他身下拉。 他脱下睡衣,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对她一顿乱亲。裴漾难逃一劫,再次被迫承欢。 夜晚就像开关。 封印被解除似得,又变成了那个念经的和尚。 连衡在裴漾的嘴巴上吻得又凶又急。 用肉棒激烈地操着她的小穴,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Pei Yang, Do you like to be fiercely prated?”(裴漾,你喜欢被猛烈地穿透吗) 裴漾微怔,双颊绯红,抓住枕头,想要说话却不敢回应。 因为只要她张口就再也捂不住嘴里的娇吟。 如果声音外露,换来的必定是连衡对她的暴肏。 ——纠缠了一天了,裴漾多少还是了解了一些他。 连衡埋进裴漾的胸脯,吃着她的奶子,气氛随着身下水深火热的交合,逐渐令人心醉神迷。 “Baby, your expression is too tempting.”(宝贝,你的表情太诱人了) “It's unbearable for me.”(这让我难以忍受) “I want to be buried in your body forever.”(想要一直埋在你的身体里) 他对她这么粗暴,应该感觉不到舒服才对。 可是,裴漾被撞击地高潮不停。 连衡会抽出肉棒,在阴蒂上摩擦。手指插进她的小穴里,双管齐下的侍候:“Is it my hand that makes you feel fortable or my penis?”(是我的手让你感觉舒服还是我的阴茎) 裴漾红着耳朵,牙齿咬着唇瓣,眼眸里氤氲着雾气,颤巍巍道:“你的……你的阴茎……” 她被开发的太过敏感,心中欲念疯长:“想要你。” 裴漾全身红潮蔓延,讨好地亲吻上他的下巴,想要他给她:“连衡,你进来。” 他的弦好像因为她的话断裂,抽出手将她抱进怀中。而后又在相互拥抱的同时,接吻,插入—— 这让心灵和小穴都得到满足,脑海里产生了多巴胺,裴漾看连衡的眼神都变成了爱心眼,仿佛对他喜欢的不得了。 当然,这是在床上,裴漾对他不说主动但也谈不上讨厌。只要下了床,那爱心眼瞬间恢复平静。 连衡倒是反着来,在床上对她猛肏猛做,骚话连篇。下了床,瞬间恢复成扑克脸,一句话都没有。 夜以继日。 裴漾被连衡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室内有佣人正在换着床单。 她安静地埋在他的肩窝,脸颊鼓鼓地,脸上是一片羞红。 连衡也不工作,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当真是喂她吃饱饭,给她恢复气力的时间,随后就开始在她身上觅食。 天还没黑,又滚在了床上。 裴漾睫毛上挂着泪珠,嗓子已经喊到了沙哑,脸上红潮不退,声音低沉:“好胀…要、要尿了。” “I'll take you to the bathroom.”(我带你去洗手间.) “不要按!我要…我要憋不住了……” 身下交合处一片泥泞,他的手抚摸她的肚皮,完全没有要抱她起来的意思,勾引道:“Go pee, pee on the bed.”(尿吧,尿在床上) 裴漾这泡尿已经憋了很久,连衡却一直抱着她做,不肯放她走,她憋的难受:“我不要……” 尿在床上? 那都是小孩才会做的事! 裴漾侧过脸,红晕已经蔓延至脖颈和耳朵,娇艳欲滴极了:“好丢脸……” 她分泌出许多口水的嘴巴被连衡吻上,他使劲儿往她的子宫口顶,逼迫着她尿出来。 “If the bed gets dirty, replace it.”(如果床脏了,就换) 大肏大合,裴漾绷直脚背,再也忍不住地松开尿门,水柱般的尿液流在了床单上—— 水声淫靡,听在裴漾的耳朵里,整个人瞬间爆炸,脸埋进他的怀里,哭出了声。 “都怪你……” 连衡心情跟着好上许多,亲上裴漾的脸,又使坏地抽动起来,快感接憧而至,裴漾在顾不得怨他。 奋战至天亮才缓缓结束。 裴漾直接睡了个昏天暗地。 疲累的腿走一步都颤颤巍巍,她乖乖坐在桌边补食。 刚喝下一碗粥,去而复返的连衡回到房内,还没走进,裴漾条件反射地吓了一跳:“我累了!” 连衡是回来拿遗落下来的手机,他从低矮的茶几边走过,拿起,到达裴漾跟前晃了晃,随后抬起她的下巴。 他低下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然后离开了。 裴漾舔了舔嘴唇,抓紧把饭都吃进肚子里。 连衡是被爷爷叫走的,估摸有小半个钟头就要回来了。 她始终搞不懂,连衡这是怎么了? 从第一晚到现在一直不正常。 气什么呢,气性这么大? 怎么还不消! 连衡一股脑地全部射进裴漾的身体里,将她的腿挂在臂膀上,龟头顶进她的花蕾—— 窗外雪花飘散,室内情欲缠绵。 昏黄的灯光下,两道身影难舍难分。 裴漾微微闭着双眸,感受着他埋在她的胸脯,亲吻着胸上的每一寸肌肤,欲望如潮水般来了又来,去了又去。 “裴漾。” 他总算叫她,声音灼热。 裴漾抬起眼帘,盯上他的眼睛,忍着身下的燥热难耐,暗暗乱想:“你还在气我吗?” 他没有说话,回应给她的是粗莽的顶撞。 裴漾搂住他的脖子,摸上他的眉间,默默抚平。微微笑起:“给提了个醒呗,我都不知道我错在哪了。” 他捏住她的手腕,含住她的嘴巴,越吻越狠将她的话全数堵了回去。 身体里的肿胀感越来越严重,尽数、全部都是连衡灌溉在她身体里的精液。 欲仙欲死迷离之际,裴漾想起自己好像说过尤尔什么话,他这是还在吃醋吗? 那未免—— 这醋性也太大了吧?! 难得在窗边透气,一夜大雪,室外已经一片苍茫。裴漾支着脸,在戳窗台上的雪花。 身后传来轻碎地脚步声,随后一副滚烫的身躯黏来,裴漾因为习惯,自知是谁,一动不动。 连衡从后抱住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嘴巴离她的脖子越来越近。 裴漾大着胆子,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周围很安静,只有她软绵地声音:“连衡,你再来我就真的要被你玩坏了。” 连衡还愣在她的吻里,听此,呼吸粗重。 他把她扛到肩上,进入室内,霸道:“那就玩坏。” 裴漾的求饶没有换来连衡的放过,衣服扔了一地,散在枕上的头发被他轻轻抚摸。 冷白色的细腿缠在宽敞的腰腹。 晃动的频率随着灯光,视线变得影影绰绰。 连衡没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柔情缱绻。这几天,他总喜欢这样看着他,情绪却藏的很深,让人无法琢磨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五天,整整五天! 痴迷欢爱! ——哪里像个禁欲的人。 轻舔慢咬,嘴巴往下移; 追寻着裴漾的锁骨,吸吮出一朵草莓。 连衡沉默耕种,肆意欺负,探索每一个角落。 连衡早已经把她的身体摸熟,知道舔哪里她会激奋;知道摸哪里她会害羞;知道亲哪里她会流下汁水—— 她和他一头扎在欲海里醉生梦死。 不知今夕是何夕,只知房间越来越昏暗,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 连衡埋在她的身体里渐渐睡着,清醒后,又胀起阴茎,在她的甬道内抽插、顶送。 他虔诚地亲吻她的腰,爱意撵在嘴边,渴望:“Baby.”(宝贝) 他的宝贝疲惫地还在睡,不时地嘤咛几声,睡得香甜。 ——睡着也不想放过她。 连衡情欲升腾,握住她的手,暗自低语。 “I can't erase it.”(我无法抹去) “You hate me.”(你讨厌我) “Baby?” “How can I let you know.”(我如何让你知道) “I want to apany you.”(我想陪伴你) 随风起·52 “沉沦色欲,会让人的大脑变得蠢笨如猪。” 裴漾勇猛地把这句话讲给连衡听,换来的是他平静地点头。 裴漾抱着被子使劲往角落里缩,结巴:“就、没……没了?” 她绞尽脑汁拒绝连衡的再次求欢:“你在沉沦下去,公司都要倒闭了。连先生,你已经六天没有工作了!” 连衡伸手过来拽她,裴漾眼尖地站起身,裹着被子往床的左侧躲。 他见拽不到人,收回了手,沉默地站在床边,看她。 裴漾警惕地盯着连衡,放缓呼吸。 她不能放任连衡继续这样下去,在继续下去她会被做死! 两人相互僵持间,主卧的门被佣人敲响。 裴漾像是看到了救星,想也没想地抱起被子从床上跑下去开门。 佣人见到开门的人是裴漾,忽略她奇怪的着装,恭敬地唤她。 裴漾回笑,“Are you here to deliver food to me?”(你是来给我送食物的吗?) 她今天起床,还没来得及吃饭。 佣人摇头:“No, it isn't.”(不,不是) 这时,连衡走到外间,抱臂靠在门檐上,目光紧跟着人,没说话。 佣人察觉到家主的存在,看向连衡,说明来意:“连老 Invite Miss Pei Yang to meet.”(连老邀请裴漾小姐见面) 连衡轻轻颔首,没说答应也没说同意,态度不详。 裴漾闻言,诧异了一瞬,丝毫不带犹豫地转身,回到屋内。 她找衣服,换衣服,将自己收拾妥当。晃悠到连衡面前,替自己做主:“我好了,那我去见面咯。” 连衡看她一副急切的模样,微微笑了笑,心知肚明她在逃避做爱。 可是他不开口,佣人和裴漾根本不敢走。 她们俩人齐刷刷地看着连衡,都在等待。 连衡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认栽了:“去吧。” 裴漾得到命令,喜滋滋地出门。 虽然她并不知道连衡的爷爷要见她做什么,但是!总比跟连衡待在一起强! 跟着佣人从后院绕到花园。 假山迭石的旁边有一河畔,绕过去,就有一栋阁楼。 还没离近,裴漾就听到了轻柔细腻地乐声,如涓涓细流,轻轻敲击人的心灵。 裴漾一路在猜,发出的声音是什么乐器?到达室内前,她紧张地吐了口气,进入。 入目,是一架古筝,弹奏的是位中国女人。 爷爷正坐在主位烹茶,见到站在玄关的裴漾,招呼她进来坐。 裴漾微微一笑,坐到了爷爷身旁。 她当即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喝着爷爷递来的茶,当哑巴。 她在中国,哪里有这待遇喝茶听筝,这些都是富贵人家的雅事,第一次体会,莫名地别扭。 裴漾认为,连衡的爷爷比她还像个中国人。 彼此安静地听了一会乐曲,打破宁静的是爷爷,他很喜欢裴漾安静的性子,和他孙子很像。 “你比衡儿小上一些,我就叫你漾儿吧。” 裴漾点头:“嗯,您是长辈,应该的。” 爷爷:“疑惑我为什么找你吗?你来的第一天,我就从管家那处听说了你。紧跟着看了衡儿送过来的背调,书面文字诉说了你许多事情。什么都不如亲自见上一面,所以今天邀请了你。” 裴漾听到背调,眉头皱在了一起,没有说话。 爷爷察觉到,说:“想要快速认识一个人,有许多方法,背调是最简单也是最方便的方法之一。” 裴漾因为自己的一些过往变得有些局促。她猜不透爷爷到底要说什么,直接了当道:“我同意,不管您今天要我做些什么,我都同意。” 爷爷微微迟疑。 古山送给过他许多来自中国的文学作品,他突然想到有意思地一个桥段,笑道:“同意?同意我甩给你一张支票,离开衡儿?” 裴漾呆愣地点头,脸色一片青涩:“昂。” 这有钱人家不都这么干嘛。 她都想好了,反正她跟连衡就不是因为爱情,爷爷要是能横插一脚,她就可以喜滋滋地回国了! 发觉还真想到了一处,爷爷大笑:“你这妮子!” 裴漾被爷爷笑懵了。 共脑连接,蓦地红了脸:“爷爷您不是要说这个啊……” 爷爷笑够了,喝了口茶:“相反,我是来催你们快些结婚的。” “啊!”裴漾惊掉了下巴:“您看过背调应该也知道,我和连衡不是那种关系。” 爷爷认为这事不大:“关系都是可以慢慢处的嘛。” 裴漾茫然:“您怎么不反对啊!不是……您怎么就确定连衡要娶的是我啊!也不对……我出过医疗事故,这您也同意?更不对了……” 她当即闭嘴,不说了,越说越乱。 或许他老人家还没跟连衡谈过,误以为她是他女朋友吧—— 裴漾决定,顺着来。 爷爷认为这些都是小事:“漾儿,我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想在走之前和你见上一面,随便说说话,认识一下。” 爷爷开导道:“关于你说的医疗事故,纯属是那户人家瞎闹!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们认为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了嘛?” 爷爷叹气:“我试图站在你的角度去想过这个问题。我发现,我不一定会做的比你要好。所以你真的已经很棒了,也尽力了。” 裴漾捏紧衣角,心中五味杂陈。 她最想听到的安慰,竟然从连衡的爷爷嘴里说了出来…… 裴漾眼底泛光,真心含笑:“嗯,我知道了。” 爷爷:“这次出去呀,少说得要一个月。回来我给你带特产,邀请你来,你得来。” 爷爷还要给她带特产!裴漾嘴角上扬:“欸,好。” 话茬子就这样被打开,爷爷又与裴漾讲了一些连衡的脾性;小时候发生的趣事;从小到大是多么稳重;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盘算没让他操心过之类的话,还说结婚了以后什么什么的。 裴漾默默听着。 她并不知道下次见到爷爷会是什么时候,所以她不反驳不解释,顺应回话。就想爷爷能开心一些是一些。 离开阁楼后。 裴漾并不想回去太早,在老宅里闲晃起来。 走到廊桥上时,遇到一位捧着书在看的外国女人,她的身上穿着佣人的服装,长得柔情娇艳。 裴漾冒昧地坐到外国女人对面,默默看起了美人。 她的目光很直白,尼穆无法不察觉,打招呼道:“Good afternoon, madam.”(下午好,夫人) 夫人? 裴漾突然很想和她聊聊天,直言直语地问:“What do you guys say about me?”(你们怎么评价我?) 尼穆如实道:“Mr. Lian's wife.”(连先生的妻子) 没有从她嘴里听到情人啊之类的词,裴漾松了一口气,自嘲:“The evaluation is too high.”(评价太高) 尼穆礼貌地合起书本:“You seem to be very concerned about negative news.”(你似乎很担心负面新闻) 裴漾似笑非笑:“Maybe.”(也许吧) 她好奇:“I feel like you don't look like a servant in the Lian family, but you're wearing servant clothes.”(我觉得你看起来不像连家的佣人,但是你穿着佣人的衣服) 尼穆实话实说:“I am the nanny's child.”(我是保姆的孩子) 尼穆伸出手:“You can call me Nimue”(可以叫我尼穆) 裴漾握住:“Nice to meet you.”(很高兴认识你) 和尼穆又聊了一会儿,裴漾知道了尼穆从小在连家长大,是保姆在连家生的孩子,所以跟着一起做工赚钱,等学校开学尼穆就去上学去了。 裴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尼穆这么能聊。 就像跟尤尔和爷爷那么能聊一样。 她回程的路上乱想。 或许是因为。 纵使说错了话,遇见的是陌生人,总归再难相见,倒少了顾虑和负担。 随风起·53 裴漾推门,先探出脑袋往里看了看。四下无人,看不出来连衡去了哪里。 她蹑手蹑脚地进入,外间寻了寻,里间也寻了寻,当真不在时,裴漾松了口气。 她可算可以自己待上一会儿了。 刚这样想完,裴漾雀跃地瘫在沙发上,打算开电视时,好巧不巧地听到走来的脚步声。 裴漾一个激灵坐起身,防备起来。 连衡也被她的动作惊到,他远远站到沙发边,没走上前。 裴漾眨眼:“你,你做什么。” 连衡双手插兜,无奈:“饿了么?我给你叫了饭,一会儿佣人会送来。” 裴漾一天没吃饭了,她点头:“嗯。” 连衡为了让她放心,指了指隔壁的书房:“我在对门工作,所以你,大可放心。” 裴漾瞬时听懂了,抿嘴笑起,挥手:“我知道了,你去,你去。” 看着连衡就真的钻进了对门,裴漾眼神里带着深深地疑虑。 她抱着这丝警惕,用过饭、玩到晚上、在到睡前,见连衡还在工作,这才信了些连衡的话。 裴漾比连衡先睡,睡得正香时,她感觉到连衡回来了。 经过几晚的放纵,裴漾熟练地寻找连衡的怀抱,在他怀里寻了个安心的位置,嘟嘟囔囔:“我好累,你不要碰我。” 连衡在她嘟起来的脸颊上捏了捏:“Well, Good night.”(嗯,晚安) ·· 是日的中午。 裴漾起的晚,连衡在陪着她吃午饭的时候被问及爷爷什么时候走,他这才告诉裴漾,一大早吃了饭就走了。 听此,裴漾一顿:“我还没来及送送爷爷,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连衡手里正在剥虾,解释:“想让你多睡会。” 裴漾没来得及赶上,有些懊恼:“这一走,我一定会想他们的。” 连衡疑惑:“怎么突然就要好了?” 裴漾也不知道,估计是因为爷爷太慈祥了吧:“有个这么讨喜的爷爷,谁会不喜欢呀。” 连衡浅笑:“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带你回老宅住。” 裴漾诧异:“我们要走了吗?” 连衡道:“过两天还有场宴,办完就走。” 裴漾点头,夹起连衡递来的虾,蘸了蘸汤汁,入口就惊喜了:“好吃耶。” 连衡把剥好的虾,都放在裴漾跟前,没有说话。 裴漾边吃,又好奇了,嘀咕:“我还不知道,爷爷他们去哪玩去了。” 连衡眼波微动,擦手说:“目的地是中国。” 这俩字刚砸到裴漾耳边,亲眼目睹着她瞳孔震大,连衡莫名心虚,先发制人:“你不知道吗?” 裴漾消化完消息后,神色突变:“没说啊,我不知道。” 她要是早知道了,就不是送别了,而是装箱一起走了!!! 裴漾放下筷子,瘫坐下来,默默呼吸。 气不顺,越想越忍受不住:“我为什么不问!” 她脸颊都因为生气鼓了起来,像个带刺的河豚。连衡觉得可爱的同时,不免又酸涩了起来。 总归裴漾的心愿是回家,不是待在他身边。连衡忍着心头的苦,哄她:“下次去哪,我提前跟你说。” 裴漾要的又不是这个! 她要的是机会! 就这么错失了机会,裴漾很气自己。 她又不能跟连衡明讲,当真是哑巴吃黄连:“……” 因着这件事,裴漾一天的心情都不是很美丽。 她暗自又折腾起翻译眼镜,盘算着找个时间,再去探一探连衡的书房,不能再把见司呈的机会错失掉了。 ·· 又过了两天。 裴漾可算是找到了机会。 老宅一大早就来了许多人,穿的都很正派,脸色局里局气的,明眼人一看就是个总。 他们正和连衡在会客室见面。 裴漾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潜进了连衡工作的地方。 连衡走得急,此时桌面上还放着没来得及合起来的文件。 裴漾戴着眼镜,坐在老板椅上,捧起文件阅读了起来。 有了翻译就是不一样,从前不懂得疑惑,现在是当真有了答案。 Mon集团和政府有勾连,甚至已经强大到可以影响国家的总统选举。 目前这份文件就是让连衡投票的“推荐信”。 哪个国家在Mon买了什么东西,陈列的文件里显示的都有,裴漾翻找起来,订单一大堆,就是没有来自中国的。 书房里的文件有限,不是裴漾想要什么就能找到什么的。她又看了一会儿,见真的没有,暗自叹了口气。 裴漾又实在是气恼连衡,拿起他一侧的钢笔,在文件最不起眼的地方,画了一只猪头。 一只画完还不想收手,又把各式各样的猪头,比如生气、暴怒、高兴、悲伤、紧张、兴奋、担忧、疲惫、痛苦、沮丧等,分别画在了不同的文件上。 画完最后一份,裴漾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自我嘚瑟地点了点头,刚抬起眼,就见到阎王爷站在门口! 裴漾心里咯噔一跳,吓的不轻:“欸,你怎么没点声呢?都不喘气的么?” “你在做什么?” 他脸色沉冷,语调却很平淡。 裴漾看不出来连衡生没生气,甚至都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的,看了多久:“我、我在报复。” 听此,连衡走上前,站到裴漾的背后。 他盯着桌面摊开的文件,轻轻翻动,一页一页的翻,直至猪头的出现,停下。 他目光很淡:“起来。” 裴漾心跳停了一秒,随即站起身让位。 连衡坐到位置上,拉住她的手,而后使劲儿一拉将她摁在他腿上。 姿势的转变使得裴漾一动不敢动,她紧张地观察他。 连衡情绪不明,拿起钢笔,在简笔画旁画下一只一样,但表情是傲娇大笑的猪头。 裴漾觉得,也没比她画的多好看:“……” 连衡偏头,看她:“幼稚鬼。” 被叫幼稚鬼,裴漾轻叹:“幼稚鬼很无聊。” 连衡轻轻凑近,鼻尖快碰到她的鼻尖时,停了下来:“看出来了。” “那你要不要给我找点事做。”裴漾往后逃离了一些,小声道:“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连衡不理解:“混吃等死的日子不好吗?” 裴漾没有精神支柱,过得就很焦虑:“像你这样成就一番事业,才有价值。” 连衡也不知道她要作什么妖,说:“事业并不能让我获得成就感,它不过是锦上添花,仅此而已。” 裴漾一听,来了兴趣:“你的意思,它只是你谋生的工具?” 连衡思考了几秒:“算是给自己无聊的人生找些事情来做。” “那你最想做的是什么?”裴漾轻声问。 连衡看着她,半响才道:“老婆孩子热炕头。” 裴漾困惑:“你哪里学来的谚语?” 他的外教老师是个东北人,连衡道:“我的老师告诉我,这大抵是他最幸福的生活。” “以前我并没有具体的实感,现在看着你,萌生出这样的想法。”连衡眼中满是期待:“我打算和你生活很久,和你天天见面。” 这像极了告白的话怎么这么让人想入非非? 裴漾把他的脸用手掌罩住,往旁边轻轻推了推,侧过脸,心都跟着红了:“你要问我愿不愿意。” 连衡在她手心里轻轻眨了眨眼,嘴唇贴着她的皮肤,道:“我知道你不愿意。” 热气喷洒而来手心处特别的痒,裴漾投降地松开了手,垂眸,暗自揉捏手心,不说话了。 “你呢?你想做些什么才不会觉得无聊?” 裴漾心里打起鼓,装镇定道:“给我讲讲你工作上的事呗。比如,你看谁不顺眼,你想能死他。”(neng) “能?”连衡抬眉,对这个字很新鲜:“什么意思?” 裴漾轻轻笑起:“就是,biu~pa~” 她有样学样,歪头,闭眼,倒在连衡的肩膀上。 连衡看着她,胸腔微微震动,眼神里笑意浓厚:“把我想这么坏吗?” 裴漾直起身,反问:“你不坏吗?” 连衡捧起她的脸颊,“坏吧,我只是看着你,就想吻你。” 随风起·54 他的眼神向下扫,放在她泛着水光的唇瓣上。眼底闪过一抹暗色,裴漾见此紧张起来:“你说正经的。” 连衡压下心中的念头,放开她的脸颊:“你直接说你想听什么,我知无不言。” 裴漾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出啥了,小心试探:“就你工作上的趣事之类的……” 连衡也不想和她在拐弯下去,拉开右边的柜子,从中拿出签完字且盖完章的文件:“裴漾,这是我和中国军队里签订的合同。他们在我这儿买走了一些枪械,外加一艘军舰。” 他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裴漾神情飘忽,喃喃:“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连衡静静看她:“你不是想知道吗?” 裴漾心中梗塞:“……” 连衡说:“再有二周左右,中方会派出代表来签订协议。” 裴漾迎上他的目光,明白了:“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偷看你文件的。” 连衡:“我发烧的那天。” “……”裴漾面色苍白:“你告诉我这些,打算做什么?” 连衡喉咙发干,语气里含着无边的压抑:“看你这么费劲儿找答案,告诉你,想知道什么,张口问我,我都会讲给你听。” 裴漾涌出火气:“再然后呢?向我追责吗?” “不。”连衡淡淡道:“没有下文了。” 裴漾不信,又忍不住不问:“二周?中方真的会来吗?在哪里见面?我可以参加吗?” 连衡:“约在连家老宅,我允诺你可以旁观。” 裴漾:“你在炫耀你很有本事?” “……”连衡被她的话刺伤,忍痛解释:“我是在告诉你,你在我这儿,占头份。” 是心中关于爱的占比吗? 裴漾略微心动,极力从他的话语里挣扎出来,岔开话:“又从哪里学来的方言?” 她在逃避,连衡看的一清二楚,他逼迫自己平静下来,过了许久,久到她的面容都快绷不住了,他才张口说:“You know, I have a foreign teacher.”(你知道,我有一位外教) 裴漾想从连衡的腿上下来,他却禁锢着她的腰,摁着她。她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小心翼翼起来:“嗯,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了,你放开我。” 连衡轻轻吐出一口气,不想放开她:“我是有多差劲儿,你总想逃离我。” 裴漾火气爆发:“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你多自大啊,哪里有把我当平等的人来看!” 连衡看着她,她的眼底渐渐露出水光,仿佛一眨眼就能划出泪珠。 他妥协地松开她。 她得到释放,立刻就从他的腿上下来。 连衡反悔地拽住她的手腕,站起身,将她逼到桌角。 他左右各扶住桌边,把她圈在怀里,将遗漏的问题补全:“这批来访的名单你要不要也看看?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他面无表情,眼底阴暗一片,裴漾慌不择路地理清了思绪:“你耍我,耍我很好玩吗?” 连衡:“怎么能倒打一耙。” 说什么报复,扯什么谎,掩盖什么。 裴漾情绪激动起来:“我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你很清楚。何必说的那么好听,我问你就说,我说我要回家,你放了我啊!” 这是个死结,解不开。连衡不想费口舌去讲这个不可能实现的问题。 他不说话,又装哑巴,裴漾推搡他的身躯,“你走开!你不说就不要圈着我!我还不想跟你讲话!讲也讲不通!” 连衡纹丝不动:“那就不讲了。” 裴漾咬牙:“那你走开啊!” 连衡把她一把抱坐在书桌上,去脱她的衣服:“不讲,但可以做。” 谁生气的时候还能做的下去啊! 裴漾气急攻心:“连衡!!!” 她暴躁地踢踹,推搡。 连衡默默受着,但是一门心思要做,那势头强劲得谁都拦不住。 裴漾怒不可遏,挣脱不开特别想给他一个嘴巴子!力量的悬殊使得她被压倒在书桌上。 她捡起身侧的文件,用力砸去。 他迎头也不躲,承受着飞来的暴力。 到最后,文件掉一地,而她还是盘中餐。 裴漾瘫在桌面也不闹了,杀人诛心:“干尸也能吃得下去啊,真是饿狠了。” 连衡抚摸着她的伤口,不甚在意:“你真是气急了连你自己都骂。” 裴漾怒瞪:“!” 狗日的。 连衡看着她流出血液的伤口,沉默:“裂开了。” 裴漾额角出着冷汗,全然没把肩膀上的伤放在心上。长好了再裂开已经算是经常性了。 裴漾看他那一副像是心疼的模样就来气:“假惺惺。” 连衡认为在她身上吃到的苦头比在外工作还让他挫败:“……” 他俯下身来,脸藏进她的颈间。 嗅着味道,慢慢抚平着心中的燥欲,以及想要做些什么的杀念。 连衡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他看着有多么的冷淡,心中喂养的那只野兽就多么的疯狂。 被压抑,被束缚; 早已经开始反扑,一不留神就容易冲出牢笼。 遇到裴漾,对于会失控,仿佛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 随风起·55 连衡几度想要咬住裴漾的脖子,还想要贯穿她的身体,但又因为裴漾对他的拒绝,心中始终保留了一丝不忍,也知道,以他现在的情绪,如若失手她必将死于他手里。 他抑制着从她的颈肩抬起头,重新将她的衣服穿好,在她不可思议地眼神中,说:“走。趁我还没反悔,走吧。” 裴漾从桌面坐起,试探性地跳到地面,见连衡真的没有阻拦,随即打开门,跑了。 连衡视线落在空荡荡的门口,涣散而没有焦距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某个点,看了许久。 晚上的时候。 连衡没有回主卧睡觉,而是独身一人在书房内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的天还没亮,书房的门被打开。 连衡迈出腿从内而出,褪去西装的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头上戴着帽子,身后背着黑色的双肩包。这派头,休闲而又神秘,像是要去哪里。 连衡从车库内开出一辆越野车,独自上了路。 从老宅一路驰骋到荒郊野外,越来越陡峭的山路使得他半道将车停下,然后背着包,伟岸而又孤寂地往森林的最深处去了。 荒郊常有野兽出没。 在风波越来越杂乱时,连衡从身后背包掏出一把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使得他迅速的奔跑起来,不是躲避猛兽而是迎着猛兽的方向,奋力往前追。 和猛兽迎面撞上,发泄心中的情绪似得,将枪上膛,射击。 一头猛虎从丛林中闪出,连衡快速的拿出一把刀,朝着扑来的兽躯,搏击起来。 一番交涉过后,他的身上粘了许多的血,而地上正是奄奄一息的老虎。 连衡用刀子在老虎的身上划开,眼波里淡墨无痕,沉默地扒着皮。 血淋淋的虎皮被扒下,他用准备好的袋子将虎皮装下从而收进了背包内。 架着枪继续往前走。 遇到猎物,连衡都极其兴奋,不是他追赶着上前,就是嫌猎物战斗力不行,只得到他百米外一枪爆头,上前查看都懒得看。 …… 旁晚回到老宅。 连衡拉回一车的动物皮,然后交给了管家,按老规矩来,制成了标本,收进仓库内。 他这晚又睡的是书房。 头天日上叁竿,连衡打开房门。 一身黑,穿着夹克带着帽子,从车库内开出一辆布加迪黑夜之声,径直朝着山谷而去。 连衡算是此山谷内的常客,车还没开进停车场,里面的工作人员就已经等在了门口。 他冷淡地径直略过接待,将车停稳后,拿着车钥匙,往前走。 接待紧跟在屁股后面,问道,要不要专门开个跳台。 连衡让他们一切照旧,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跳台。 接待得令,提前和老板沟通去了。 连衡熟门熟路,进入电梯,被送往数十米高空。跳台上有工作人员在,为他穿上防护佩戴安全锁套。 他心中沉闷,在面对45米的高空兴致都跟着恹恹地。连衡想或许跳下去会好点,佩戴好安全防护后,他松弛地直接一跃而下。 耳边风声虎啸,身体极速失重。 连衡胸膛无任何起伏,挂在高空,随着惯性晃荡,在跳完后,愣是一丝闷烦之感都未曾消解一二。 他不信邪,接连去跳高台。 频繁到一旁的工作人员都觉得他神经,好心提醒,说:“Mr. Lian, why don't you drink a bottle of wine?”(连先生,何不如来瓶酒?) 酒可解千愁? 连衡觉得也是个法子,转身回到台前,坐到准备的座椅上。 烈酒上桌,他拿起杯子,大口灌下。 数十米高的跳台上,一顺望过去,除了万丈悬崖就是那个伴着青山的陡壁。 连衡微微眯起眼睛,过了许久,默默叹出一口气。 他站起身,像跳台处走去。 身体侧着,张开双手,倦懒地向后一倒—— 吹风,听风,看风; 明眼瞧着,四周都像个人。 酒水下肚,烦闷更烦; 明眼瞧着,哪哪都让人不满。 连衡从高台上下来,开着车又去了市区的酒吧。调酒师为他调了许多杯烈酒。 夜店总给人一种置身于罪恶的贪欲池中。 花花世界,美女热舞,醉生梦死。 能有多少人保持清醒。 连衡微醺时,抬眼望见,有人影走来。 酒吧里的经理一直都在注意着老板这边的情况,见有女人上前搭讪,挥手让保镖上去阻拦。 连衡的买醉,竟然越喝越让他清醒。他自嘲一笑,眼神里透着一股野蛮的疯劲儿。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这疯狂的热浪氛围里,犹如身在茶馆里喝茶那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 有一年轻男子走进卡座,怯生生地打起招呼。 连衡将酒杯放下,皱起了眉。 他总在生意场上周旋,一眼就看出男子的来意。 连衡扫向一旁的经理,示意。 经理还以为这男子认识老板,才没有让保镖阻拦,现下被老板看,当即做出反应。 年轻男子是位地地道道的欧式美男,长得英武又漂亮。男子眼见着有人来拽他,说:“Please pay attention to me.”(请注意我) 而后深深望着连衡,满眼不舍地走上舞台的中央,欧美男子脱下身上的外套。 Dj见此,调音,打起劲爆的蝶,音乐的变调,使整个夜店的氛围推上高潮。 五官的英俊外加浑身那股够劲儿的骚,刚刚登场就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连衡眼神愈发阴冷,面容上看不出一点开心。他将帽子往下轻轻一压,头疼了起来。 欧美男子紧跟着音乐,卡着点,高难度的跳起了舞。 与庸俗的顶胯、脱衣、扭腰不一样; 他的舞蹈更接近于力量感,舞动起来很性感又富有媚态。 欧美男子独领风骚,台下有舞者见此纷纷上台battle。 舞台的狂欢引得尖叫声不断。 欧美男专注于抛媚眼,一跳一甩,指着舞台下,仿佛在狂吼,请注意我! 暴欲的躁动和卡座上安静的连衡显得格外分裂。 连衡全然没将舞台上的示好放在心上,他放下酒杯,起身。 消沉的情绪由在。 但连衡决定,哄骗一下自己,在这待着,还不如回家陪裴漾看剧。 连衡被经理护送出卡座,刚转身就被一梳着脏辫的糙汉拦下,言语调戏:“You're so slutty, Sitting there, all tempting me.”(你真骚,坐在那里,都在勾引我) 糙汉上前伸手,连衡立刻向后退,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身侧放在卡座的酒瓶,对着糙汉的脑袋就是一啐! 糙汉的额头瞬间流出了血。 连衡语气森然:“真当老子是gay啊!” 糙汉当下很懵,但更喜欢这带劲儿的野男人了,脸色猥琐:“Bitch,I like you!”(泼妇,我喜欢你) 糙汉预要上前,连衡皱起眉,当胸一踹,泄愤般将糙汉摁在地上揍。 武力值的单向碾压,连衡揍完起身,拿过经理身后的一把枪,上膛,举起,当场射杀了他。 音乐声盖不过枪声的轰鸣,夜店全场人员都被吓愣在原地。虽然早已经见怪不怪但没有哪个人想死的不明不白,乖乖都安静了下来。 连衡眸中深沉,转过头,拿起枪,对准舞台中央的欧美男。 他嘴角微微上扬,讥讽一笑,冰冷的眼神落在欧美男身上。 整个夜场死一般的寂静。 欧美男被枪指着,不动声色地怯怯一笑,举起了手。 连衡手枪向下一转,大拇指对着脖子一划,深邃地眼神向左侧一扫,将枪交给经理。 对夜店经理道:“Clean up.”(清理干净) 经理如履薄冰:“Okay, I'll send a driver to take you back.”(好的,我派个司机送您回去) 随风起·56 在外浪,总归是沾了旁的味道,酒味、烟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去闻,就给人很脏的感觉。 连衡回到老宅,第一件事是进到主卧的对门,将自己整个身躯泡在浴缸内洗干净。 他换上黑色的真丝睡袍,闻了闻身上的味道,除了残留下来的沐浴露的清香在没有旁的,连衡这才敢进入主卧。 主卧里的灯已经关闭,连衡抹黑进入里间。月色照在床上那隆起的山丘上,飘荡在屋内那轻微地呼吸声,都在昭示着,他的宝贝儿已经睡着。 连衡放轻脚步,坐到床边。 他只是静静看着裴漾的睡颜,心中燥动了两天的烦闷正在慢慢消散。 连衡原以为对裴漾只是产生了欲念,现如今倒是突然意识到,那名叫喜欢的情绪已经疯长成一颗大树,正在静待着开花。 喜欢是从什么时候种下的? 连衡不禁想到在基地里时,裴漾鼓起着勇气站到擂台上,当她被索尔侵犯时,那眼神里的不甘和愤怒;当她站在光圈中,抬头向上望,对于不合理的安排,忍气吞声,紧紧握着拳时,那眼神里的不屈和委屈都化为勇气在引领着她努力挣扎。 他把她叫到了家里,那片独属于自己领地的家中。 裴漾孤苦伶仃般缩在角落。 这是他们两人从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她可真狼狈,忍着火气又不得不做饭的模样又是那么的好玩。 近一周的工作时间里,走哪到哪,连衡不经意地开始会想起她,原本以为是忘记不了她做的饭,第二次见面后,才理解一些,是忘不了她可怜兮兮地脸。 裴漾把自己总是整得很狼狈,本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汗水味;躺在沙发上疲累睡着也无法消解的痛苦神情—— 连衡心软了,暗自找了奥德罕,在裴漾月考失利后送去了Mon旗下的一家工厂,找人好好关照着她。 可却没想到,再次见面,裴漾受了伤。 奄奄一息地躺在塔兹的背上,好不容易将她的命救了回来,半夜却又像个贪吃的仓鼠在厨房里觅食。 能醒来,还能站到连衡面前,当真让他松了一口气。再次心软地掌刀,做起了人生中的第一顿饭。 有一就会有二,连衡想亲手做给她吃,虽然厨艺还有待学习。 明明裴漾就是颗定时炸弹。 但是连衡,甚至会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去想,假如那把反噬的刀插入他的胸口,他或许也会欣然接受吧,亦或者会微笑着握住她的手,将那把刀助力着使劲儿往深处捅。 与裴漾平静地相处,生活突然开始变慢了下来。连衡很喜欢这样的慢节奏,也想与她做遍生活中所有无聊的事。 这就是喜欢吗? 连衡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他摸上裴漾的腰,将她紧紧搂进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满足地呼出了一口气。 要说憾事。 目前怕也只有一件,裴漾并不喜欢他,心里讨厌着他,还在想尽一切办法的逃离着他。 连衡无法不去在意不被裴漾喜欢的事实,他心中还莫名生出了自卑来,自卑于是他不够好吗? 他连衡这一生,光论长相,那也是男人中的翘楚,怎么到裴漾的嘴中竟成了狗男人? 时不时地还被咒骂洋鬼子和汉奸,连衡也属实的冤,从小到大矜贵地在加州养大,也不知这汉奸一词从哪里冒出来的。 在裴漾的心里,是不是所有的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人都隶属于中国? 连衡知道裴漾爱国,知道裴漾想回家,可是,他真的无法放手,也无从放手。 “裴漾?”连衡微微叹气,嘴唇贴近她的耳朵,温柔道:“明天也请与我见面吧,我想你了。” 虽然知道她睡着了,听不见他的话。但是连衡,还是想说给她听。 “裴漾。”连衡用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部,他想裴漾在转身时,始终能有他的依靠:“我不太喜欢,你对我的咒骂,但我如今却贫瘠地只能去拥抱它。” 连衡疼惜地埋进她的颈窝,轻嗅着她的气息,认栽了:“没关系,我已经把我哄好了。” 连衡一再的收紧怀抱,温热的手摸在她的心脏处,感受着她怦然的心跳律动,闭上了眼睛。 裴漾。 囚牢不止你有,我也有了。 随风起·“早安。” 在一片嘈杂而又黑暗的房间内,所有的物品就像丢弃垃圾一般扔到了过道。 裴漾想要阻止,却怎样也发不出声音,她哭泣着恳求房东,再等等她,再等等她,她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她的恳求无济于事,丢弃在地上的医书被人影踩,被落满灰尘—— 裴漾痛苦地一下清醒,脑海里残留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她缓和了许久,才从无边的不安中找回一些理智。 就算连衡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裴漾也想要搭上司呈再试试,就算司呈不愿意得罪连衡,裴漾也想再努力一把,她不想在这么焦躁地过下去了。 想通了这一点,裴漾缓缓地转过身—— 抚摸到一堵结实的肉墙,她这才抬起头,仰视着突然发觉到的人。 “连衡……” 他什么时候躺上来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连衡微微垂下头,他的眼神里没有刚睡醒的惺忪透着一片清明,显然已经醒了很久。 裴漾的手还停留在他的胸膛上没有拿开,她此时就像抚摸烫手的山芋一样,赶忙撤离,慌忙地低下头,眼神惊魂未定。 原以为他离开了两天,她还能继续过她逍遥的日子,却不想独处的生活就这么仓促地结束了吗? ——就跟他突然的离开,一样的仓促。 裴漾咬牙,从他怀里挣扎出,下床,去到洗手间,洗漱。 连衡跟着一起下床,进入,拿起一旁的电动牙刷看着镜子里的她,默默也跟着一起刷牙。 裴漾察觉到他的眼神,躲避着侧过身,口腔内都是冷冽的薄荷味。 实在是牙膏在嘴里刷的时间过久,她不得已又转回身,拿起杯子漱口。 裴漾暗自当他不存在,压住心跳,镇定地洗脸。但却在她离开时,连衡侧了身。 裴漾被堵住路,不得已仰头,瞪他:“!” 该死的,吃什么长这么高!长得高了不起啊! 连衡冷漠地一张脸上有水珠往下滑落。裴漾盯着,竟然差点恍惚,以为水珠是他眼角流下的泪—— 要怪就怪他的眼神,莫名地凝聚着伤感。 裴漾:“……” 连衡俯身,眼神寻到她红润的唇上,向下低头,嘴唇落在上面,啄吻了两下,而后浅尝即止。 嗓音含着沙哑,轻轻笑了:“早安。” 裴漾再也压不住心跳,它加速地蹦跶,惹得她直接红了耳朵,支支吾吾地张口:“我、啊,早……” 她别扭地侧过头,回想起蹦出口的早,很是后悔,干嘛打招呼! 连衡得到回应,得寸进尺地牵起裴漾的手,在手心里捏了捏,“今天老宅要设宴,你陪着一起参加吧。” 裴漾心里还在混乱,听此找回一些理智,委婉拒绝:“我没有参加过宴席。” 连衡说:“挽着我的手,站在我身边,不需要笑,也不需要说话,陪着我就好。” 裴漾哪里接触过这类的上层宴会,心中还在抗拒,但见连衡仿佛态度坚决,不容置疑似得看着她,妥协了:“嗯。” 连衡其实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看到裴漾点头,面上浮出笑意,拉着她,走出洗手间。 连衡将裴漾安顿在沙发上。 他让等在室外的佣人将礼服推进来,把准备好的早餐放在茶几上。 裴漾看着如此周到的安排,傻了眼。呆愣愣地拿起牛奶,喝了两口。 连衡却在一旁看礼服,在裴漾用餐的时间里,拿起挑选的礼服,问:“一会要穿这件吗?” 他手里的是鎏金璀璨的长裙,裴漾嘴里嚼着滑蛋摇头。 连衡举起黑粉相间的公主服,问:“这件呢?看着还挺可爱。” 裴漾不喜欢这么粉嫩的颜色,“不喜欢。” 连衡递给了佣人,他看到架子上白色的鱼尾纱裙,拿起:“这套带蝴蝶结的纱裙,总见圈内的名媛穿,应该是流行款。” 裴漾插起芒果,“你喜欢那些名媛吗?” 连衡转头看向她,见她眼神里八卦欲望升腾,把鱼尾裙递给了佣人:“为什么会这样问?” 裴漾就是好奇:“就没有与哪家名媛看对眼?” 连衡说:“工作太多,分不出眼神去看名媛。” 裴漾吃芒果,嘟囔:“我听闻,连先生洁身自好,独身一人许久,你莫不是在等谁?” 连衡紧紧盯着她:“等谁?我在等你。” 裴漾眼神乱瞟,掩饰性地插起虾饼:“乱说,我以前都不认识你。” 连衡说:“对于爱情我不抱希望,秉持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当心在为你跳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等到了你。” 裴漾目光划过一抹诧异,第一次正视连衡的话:“你在对我告白吗?” 连衡颔首:“我对你第一次说喜欢时,就已经在向你告白。” 裴漾从没信过,她依旧冷淡处理:“哦,我知道了。” 连衡凝视着她,久久不曾言语。他眉头一压,强撑着转身,拿起黑色的礼服,设计感内敛而又低调:“看看这件。” 裴漾头都没抬,插着草莓,一口又一口地送进嘴里:“嗯,就这件了。” 连衡心中一顿,看了一眼手里的礼服,这件也不错。 总归这里所有的礼服都是他特意找裁缝定制的,算是全球首穿。 黑色裙子在配双高跟,连衡想到首饰,让佣人把衣服都推出去,将准备好的首饰端了进来。 裴漾余光扫到半蹲在她面前的佣人,手里正端着首饰盒。她抬眼看去,不得不放下餐具亲自挑选。 她看了两眼,随意选了一对钻石项链和配套的钻石耳坠。 钻石很闪,戴在脖子上也是真的很沉。 裴漾被换好一身行头后,看着镜中的自己,都有一些不认得了。 很美。 都说钱养人,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裴漾却高兴不起来,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美,也要自由。 因为自由和呼吸一样重要。 随风起·“我欠你个道歉” 连衡配了一身和裴漾同色系的西装,换完从对门回到主卧,整个人都散发着坏而沉稳的迷人魅力。 裴漾暗自咽了咽口水,不得不承认,连衡长的是真的帅,不能怨她,陷入进男色中。 裴漾穿着连衡上次为她买的黑色高跟鞋,被他牵着去到老宅的宴客厅。 到达时,宾客已经到了许多。 裴漾就像连衡说的那样,挽着他的手,不笑,不说话,被连衡带着走,她看他说话,看他笑。 连衡说,这是一场答谢宴,感谢在跨年夜上被他放鸽子却大度原谅他的宾客。 裴漾听此,疑惑与他为何离宴,然后又觉得不像是宾客原谅他,是碍于他的权势根本不敢跟他计较吧。 裴漾当着哑伴,听连衡和一位年长的外国男人说话。他们举手同足间都有这商人的狡猾,一句话里起码藏了八百个心眼子。 裴漾安静地喝着果汁,接过连衡递来的小蛋糕,一边吃,一边又看到一位年轻的外国男子迎面走来。 年轻男子和连衡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先一步离开了。裴漾觉得这个男人长得特别像军人,身姿魁梧,气质正派。 裴漾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他是个军人吗?” 连衡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泰隆的背影,“他叫泰隆,是詹姆斯上将的儿子,手里握着兵权。” 裴漾并不想知道他叫什么,连衡补充地这样全,她嘀咕:“我就是看他长得正派,想印证一下我有没有猜对。” “嗯。”连衡在与另一位女士交谈前,道:“我是你的答案本。” 裴漾见他与女士碰杯,拿起水果挞塞进嘴里。连衡分出神来注意到她,还会贴心地送上手帕。 裴漾接过,擦擦嘴,又乖乖站在了连衡身边。 总体算下来,基本上每个来此的宾客都有跟连衡说话,他偶尔喝些酒,偶尔摇头拒掉;像是见她穿着高跟鞋会累,细致地将她扶到沙发上。 然后裴漾就由站改为坐,默默听着连衡与人交流。 他说的都是英语,语句不紧不慢,听的人耳朵发痒,会让裴漾不经意地想起,他折腾她时落在耳畔的夜语。 裴漾独自红起耳尖,侧过头,环视大厅。 宴会繁华,觥筹交错,交谈间人们捂嘴浅笑,眼神里都藏匿着温柔,当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优雅、绅士格调。 放在腿上的手,被人抓住。 裴漾低头看去,见连衡在众人面前还要与她十指交握,心中复杂,躲避地往一侧移开手。 连衡发觉到她的拒绝,没有进一步的强迫。而是微微贴近她的身躯,询问:“哪里不舒服吗?耳朵都红了。” 裴漾下意识摸了一下耳朵,羞涩起来:“我没事。” ——她总不可能跟连衡说,她是个大黄丫头,在这还能乱想起有的没的。 而连衡却有些不放心,和座位上的人说了句抱歉,拉起裴漾往宴厅外走。 在同层的露台上透着气,连衡拿过佣人递来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吹吹风会不会好点?” 裴漾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靠在椅背上笑他:“也好,吹吹风,是比要在里面让我舒坦。” 连衡也微微一笑,拿起桌面上的酒,打开盖子,倒了两杯酒。 他坐下,拿起酒杯品尝,唇齿间回味红酒的醇厚:“不喜欢,这些场景吗?” 他语调轻和,虽然气质是一副生人勿近地冷漠感,但却给裴漾一种邻家哥哥的亲切,他或许就只是想和她随意聊一聊。 裴漾放松了心态:“应该说是,我所属的阶层,遇不到这些。没有很喜欢,也没有很讨厌,我本就不属于这里。” 连衡或许是因为酒,微微眯起眼睛,感性道:“对不起,我欠你个道歉。” 裴漾受宠若惊:“为何,突然道歉。” 连衡侧头,看她:“是我一厢情愿把你带进我的世界,没有得到你的批准。” 开局是谁也都无法掌控到的,发展却是人为一步步促成的,又怎么能算是连衡的错呢? 裴漾想开了:“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放了我,是我选错了。我现在不怨你了。” 连衡呼吸一滞:“怎么,突然就……” 他说完,想到刚刚裴漾的语气和他的问句一模一样,不禁扬起了嘴角。 裴漾是在这两天连衡不在的时候慢慢捋清的,她如果当初没有转身去警局,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裴漾将这个疑问问出。 连衡回答,说:“那队保镖本意是去保护你的,他们会在你安全到家后离开,而我,我会按照我的部署飞会加州。” 裴漾听明白了,点头:“嗯,但是,天不遂人愿,我依旧落到了你手里。” 连衡没有说话。 裴漾也拿起酒杯,抿下一口,真心祈愿:“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问你,会不会放我走……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想以这一些喜欢恳求你,再恳求你最后一次。放了我吧,好不好?” 连衡默默闭起眼睛,调整了一些翻滚的情绪后,睁开,拒绝:“原先是不想,现在是不愿。” 裴漾得到拒绝,心死了,吐出一口气,酒杯碰过他的酒杯,“干杯。” 连衡静静看着她将酒饮尽,他不理解:“你在庆祝什么?” 裴漾放下酒杯,叹出一口气:“我在庆祝,今天的天气很好,你瞧,艳阳天。” 连衡望向天空上的那轮烈阳,想到那次酒醉裴漾说她讨厌艳阳天,现下她又说庆祝—— 联系到刚刚的交谈,连衡察觉到了,无法言说的酸楚以爆炸性的姿态占据他的心,他眼底漫上落寞。 “如若某天艳阳当空。”连衡死死盯着裴漾的脸,声音沙哑:“可不可以,不要再讨厌它。” 裴漾沉默地看向他,没有说话。 连衡稍顿,在她平静地眼神里道出心中的苦涩:“我说的是,不要再讨厌我。” 裴漾身躯一僵,她突然很痛,呼吸都跟着停了下来:“连衡……” 连衡情绪消沉却还是在努力维持脸上的笑意:“就算是在此刻,你在我身边,我依然在想念着你。” “就算被你讨厌,在艳阳天下,我依然在思念着你。”连衡说完,停了许久。 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碎,手心握着酒液和玻璃渣,连衡眼底惨红,垂眸,出神:“因为,我在思念你。” 裴漾听到动静,看他。 入目一片猩红,她赶忙掰开他的手掌,将玻璃渣捡出,用他给她的手帕包住他的手。 事情发生的突然,裴漾没有听到他最后一句说了什么,但前面的话,她全听懂了。 ——她是讨厌他,可他也不该有这样大的气性吧!谁让裴漾都恳求他了,他都不肯放她走。 “我做不到,就像你不愿放我走一样。” 尾音的落下,连衡胸口越来越闷,全身紧绷起来,却又不得不忍痛,装得像个没事人似得。 “没关系,我说我会受着。” 随风起·“让我抱抱。” po18 l.co m 对于连衡的转变太突然了。 裴漾面对着他说出来的黏黏糊糊的话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对于情话,搞得她不止要思考这些话的含义也还需要去想,她是又做什么不好的事让他感到不舒服了吗?。 就比如那天,连衡突然问裴漾是怎么看他的,原以为他是在吃尤尔的醋,裴漾知道连衡全程都知道她偷看文件后,她才缓过劲儿,那五天没让她下来床根本就不是吃醋,是报复! 报复她说谎,报复她通过说谎拿到翻译眼镜;他在吃味!他在不爽! 事后,裴漾暗自找过佣人,询问她们有没有避孕药,她们给到她的统一答复是:连先生明确规定,如果您要,务必拒绝您的这项要求。 这就是连衡的喜欢吗? 裴漾无法理解这样的喜欢,亏得她每次听到连衡说的这些话,还在误以为这喜欢里多少惨了点真! 这些情话就没有、或者一刻,让她感到心动吗?裴漾想,不心动是假的,至少在他说出口的时候她有过一丝晃神。 更甚至在那五天五夜的接触后,她对他产生了生理上的依赖。只是看着他,就会想到他手心的温度,他喘息的声音,他顶动的力度—— 可是这些,都随着他知道她偷看过文件后,叫她突然清醒过来。 连衡是谁啊? 要权,有权,要势,有势,何至于喜欢她? 假象,一切都是假象。 裴漾焦躁于赛道的改变,就像她在害怕,对于感情,也是他想出来的玩弄方式。 裴漾轻轻呼出一口气,压下积攒了许久的怨气、和暴躁,扯开话题:“你的手……还是找个医生,看看吧。” 连衡听此,片刻说:“没事儿,这伤,不算伤。” 他话是这么说的,却在转头间眸光暗了下来。 彼此愈发沉默。 裴漾察觉到身旁的他散发出来的寒潮,当即又乱想起来,他会不会因为她的冷淡就再想些折腾她的损招? 两人都因为心中的一层隔阂,坐到宴会散场,都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想看更多好书就到:hu nz irj.co m 裴漾实在是坐的屁股疼,默默站起身来,走到露台的扶手边,向下看了看。 此宴会厅在叁楼,宾客从楼下走出,有佣人陪同护送着,人头攒动。 裴漾转回身来,靠着墙壁,看连衡脸色道:“她们、都走了……我们、要不要也、走啊。” 她背光而站,连衡看不清她的轮廓,眯起眼睛:“你想回去吗?” 裴漾:“听你的。” 连衡却道:“我并不认为你会听我的。” 裴漾:“……” 裴漾立时眼皮子一跳,心底生出浓厚的危机感,就像在他家时,他掐着她的脖子,显露出来的那不开玩笑的杀意。 她瞬时屏住呼吸,绞尽脑汁地想,他在恼什么? 裴漾背后生出许多冷汗:“连衡,你吓到我了。” 连衡看着她,轻轻一笑:“我?我可什么也没做。” 裴漾直视上他的眼睛,拼命稳住心神,打算打直球:“你看着我,在想什么?” 连衡微微侧头,深邃地眼底愈发血腥:“杀了你。” 裴漾咬住口腔内的肉,嘴唇发颤。 她就知道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我死了……你会、把我的骨灰送回中国吗?” 连衡:“不会。” 裴漾:“我有时候看不透你、例如此刻、给我个理由。” 连衡目光闪动,语气迷茫:“你死了,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了。” 裴漾眼眶内瞬时流出泪,啜泣,紧咬着牙,再没了语言。 连衡看着她抖动起的肩膀,眼泪无声地流着,他的心脏就像被钢丝狠狠地勒着,竟让他忽然恢复了一些理智,蹙眉:“不怨你想逃离我,我这样的不堪,应该的。” 连衡脑袋沉沉地,向她伸出一只手,“你过来,让我抱抱。” 裴漾的眼泪滑落淹没于下巴,她控制不住想要逃离的心,可有一丝神智在拼命地拉拽住她,再告诉她,逃了,就真的活不成了。 裴漾乖乖握住连衡的手,贴近他的身体,坐在他的腿上,抱住了他。 连衡环住她的腰,垂下头来,陷进她的颈间,闭上了眼睛:“Baby?I apologize……”(宝贝,我很抱歉…) 裴漾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拼命克制:“你明明知道,我什么也没有,你杀我易如反掌……连衡,我也会不安。” 连衡缓缓地呼吸,“我只是突然陷进了漩涡中,为自己的心痛找着借口。我对你下不去手,请你安心。” 裴漾没法相信,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去相信,只有相信才能让她坚信,她仗着他的喜欢,很安全。 她暗自哭泣,在他身上不愿说话。 连衡察觉到她哭的更加厉害,抚摸上她的背,一点点往下顺:“我想把我的阴暗面藏起来,可是你不是旁人,我想告诉你。” 裴漾知道他坏,可是,有时候却又很温柔,他真是个矛盾体:“你就不怕,我怕你更深吗?” 连衡脸颊贴她更近,收拢起来的手臂也扣的死紧:“怕啊,所以才想杀你。但这不该是我要逃避的,我栽在你身上了,我得认。” 裴漾轻轻吸鼻,从他的话里,茫然开,侧头看他,眼里看到的都是他的后脑勺。她沉默了许久:“……” 暗自调整呼吸,油然而生地开始期待,当他的话成为了现实,是不是就可以换一种逃法? 在两人的拥抱里,佣人不合时宜地叩门,满脸抱歉地鞠躬:“Please forgive my recklessness, Mr. Lian.”(请原谅我的鲁莽,连先生) “My daughter was kidnapped by guests at the banquet.”(我的女儿在宴会上被客人绑架了) 裴漾听到话,想从连衡的身上下来,可她起身的动作被他狠狠摁下,她只能继续待在他的怀里,羞恼地把脸藏了起来。 连衡是背对佣人而坐,只听他冷漠道:“You crossed the line.”(你越界了) 管家上前将佣人拦下,佣人死命抵抗,“I will accept punishment, please help me.”(我会接受惩罚,恳请您帮帮我) 管家利索地将人拖了下去,回来时,头上出了许多的汗,直道歉:“It's my negligence, Mr. Lian. I will handle this matter as soon as possible.”(这是我的疏忽,连先生.我会尽快处理这件事) 连衡从裴漾的颈间睁开了眼睛,目中一片阴暗:“My mood has been affected,Go and see who did this good thing?”(我的心情受到了影响,去看看谁做了这件好事) 管家眼底一喜,知道这是答应要查了,恭敬应下,退了出去。 裴漾从连衡怀里拉开一些距离,仰头去看他的脸。 他也静静地回视着她。 裴漾默了默,才大着胆子,去摸他的眉:“别皱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连衡沉默,过了许久,松开眉,勉强对着她扯出一个笑。 随风起·“尼穆?” 裴漾并不清楚前两天连衡去做什么了,就像她不理解,他怎么又回来了—— 连衡的喜怒,裴漾吃不准。 但可以有一点确定了,他会在心中不是滋味的时候切换语种和她讲话。 白天和他聊了那么多,嘴上说着没事儿、没关系,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那手就开始不老实了,掐着她的腰,问她,“Do you want it?”(你要不要) 裴漾本想不要,可他湿濡的语气钻进她的耳朵里就又被蛊惑了,联想到前几天他的放纵,只求着他,“别太久。” 对于感情上的问题,裴漾一窍不通。 她其实没有拒绝连衡,还有一条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希望他做了就不要不开心了。 他开心了,她的日子也就好过,更甚至都不用在听他的酸话,各自安好地熬到访客名单们来。 一夜放纵,裴漾数了数,起码被中出了四次。 她隔天就想着,会不会已经怀孕了? 裴漾又抱着侥幸心理,前几天都是她的安全日不会这么准的。 她每天起的都比连衡晚,她在用餐的时候连衡都已经吃过了,今天也不例外。 吃完饭,裴漾就无事可做,不是这里转转,就是那里看看,然后会随机挑个佣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然后又会在连衡工作的时间里,去骚扰他。 裴漾本意是让他知道,作为一个闲人,她过得是多么的乐呵。 裴漾以前工作的时候就很烦没事可做在她面前晃悠的人,这会让她产生嫉妒心理。她也想连衡烦了她,厌了她,最好,甩了她! 她适当的叩门,没得到回应就进了门。 裴漾手里端着一盘佣人给她做的小吃,一边吃,一边去到书桌边,笑嘻嘻地看他:“连衡,还在忙吗?你忙了好久呢。” 连衡抬头,透过眼镜能清晰地看到裴漾那张愉悦的笑脸,以及她那眼底闪耀着的狡黠。 他闻到味道,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吃食,道:“嗯,我在做一些打算,估摸着这几天会有老头子上门。” 裴漾没听懂,自顾坐到沙发上,嘴里嚼着东西,“他们上他们的门,我又不跟他们熟。” 连衡点头:“不熟,但会好奇。我提前知会你一声。” 裴漾的小心思被连衡吃的真准,她浅浅一笑:“我坐着会不会吵你?吵,我也不打算出去,我就想坐着陪着你。” 连衡微微一挑眉,诧异与她的殷勤,但又很喜欢她能陪伴:“随你来,我没有意见。” 裴漾说陪伴就是陪伴,喜滋滋地去拿他的iPad,然后回到沙发上,将iPad放在低矮的桌上,声音外放到很大,一边吃一边看。 她这边的噪音量起码占了这间屋子的百分之九十五,还有那百分之五来自于受难的连衡。 邪了门了,裴漾就这么闹了将近两个小时,看文件的人愣是一句让她小点声的话都没说过。 她抬眼去看他。 连衡工作的时候脸上没表情,操持着那么大的一份家业,其中的辛苦怕是只有他知道。 就以裴漾的观察看下来,他每天处理的事情快赶上上千件了,都没见他烦躁一下,大脑高速运转,也没见他停下来歇歇。 她工作的时候,一上午处理了七只狗和七个主人交流,就已经开始暴躁了,太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搞得她头大。 这明明是正常人都会有的烦躁欲,在连衡身上愣是看不到。 这是有多爱工作? 但连衡说过,事业并不能让他获得成就感,莫名地裴漾有些心疼他了。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他察觉到,眉眼抬了起来。 他浅笑,眼睛里倒映着腻死人的光,无声地看她,询问着,怎么了? 裴漾不自觉地跟着笑,摇了摇头。 他收到信号,眼睫眨了眨,神态里透着些疑惑和一些温柔,然后点了点头。 无声地交流刚刚传递了两句,管家扣响房门,请求进入。 连衡摘下眼镜,将椅子转正,闲散地依靠着:“Did you bring her back?”(你把她接回来了吗) 管家一脸难色:“The general said he would personally e to apologize, but he has no intention of returning it……”(少将说他会亲自登门致歉,但他无意归还) 连衡听此,面容一沉,“Flower hearts are famous,He doesn't know how to restrain himself either.”(花心出了名,他也不知道收敛) 管家:“What's next?”(接下来呢?) 连衡想了想:“Please calm down Meg's mood.”(先安抚一下麦格的情绪) 他挥了挥手,管家退了出去。 只言片语中,裴漾理清了一些事情脉络:“是谁被绑走了么?” 连衡捏了捏眉心:“麦格的女儿尼穆,她是连家的家生子。” 裴漾一瞬惊醒:“尼穆?我见过她。” 连衡看她,轻轻笑开:“我听管家说过,你总跟佣人聊天。” 裴漾被抓包,她解释:“无聊嘛,我就抓住谁就聊两句。其实,我挺能说的。” 连衡的手不自觉捏紧钢笔:“我知道,但很显然,你在我面前很安静。” 裴漾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再然后呢?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连衡含糊其辞道:“昨天宴会上,尼穆在室外帮忙,被路途经过的泰隆相中,直接把她绑走了。我让管家去接人,泰隆不愿意放人。” 裴漾想到那位一身军装的男人,心中一紧:“连衡,那你会插手吗?” 连衡看着她没说话,过了很久,说:“我并不想因为一个佣人把主动送到手的人情推掉。” 裴漾感到紧张:“你刚不是还跟管家说,他很花心吗?想来他应该是个浪荡的人。那尼穆……” ——不就惨遭毒手了。 连衡听懂了她的意思,沉静地看她:“小孩儿,我不是慈善家。” 裴漾一下站起身来,心头发热。 是她大意了。 竟然会因为连衡在她面前表现的和善,进而忘记了他本身就心狠手辣。 裴漾拿起iPad放回他的书桌上,告辞道:“嗯,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出去了,你忙吧。” 连衡见她脸色变了变,阻止:“你是,不开心了吗?” 裴漾勉强扯出笑,摇头:“没有哦,我……” 她找着借口,看向桌上放着的盘子,随即又说:“你看,吃完了。我再去找佣人拿点水果吃。” 连衡跟着看去,没有说话,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随风起·“Girlfriend?” 裴漾也不再想着去骚扰连衡了,开始想方设法的躲他。 白天的诉求是别碰面,晚上的诉求是别交流。 她掉进迷茫的云雾中,找寻不到方向。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裴漾能做的就是在一天天的躲闪里,去找寻那个最初的自己。 她见过,坐在凉亭下被医生簇拥着包扎伤口的连衡,当时他侧颜沉默,自见到她后,回头看来时,唇角带笑,眼眸璀璨。 裴漾落荒而逃,却怎样也忘不掉他见她逃,那一刻沉下来的脸。 她见过,和爷爷打视频电话时面容柔情,好声好气说话的连衡,那一刻的氛围,仿佛天地间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裴漾哪里见过连衡这般春风拂面的模样,呆愣着听了许久,爷爷在夸耀中国的山水,耍赖地想再多增加一些时日,连衡好脾气的低声哄人。 她见过,一群外国老头上门东家长西家短将连衡说的昏昏欲睡,也不晓得事业上遇见了什么事?竟然这样被围攻。 他有他要必须要做的事,而她裴漾,也必须有她要做的事。 她寻找到一些自打她开蒙就一直想要实现的理想。时日也没过去多久,裴漾都快忘记她第一次拿手术刀时,诚惶诚恐却又咬钉嚼铁的斗志。 随着医闹的发生,裴漾的意志开始消沉。 她浑浑噩噩地过着,却又不甘平庸地重读医书,虽然远离了救人但救个阿猫阿狗过得也小有成就。 再后来,裴漾远离了她的事业,挣扎于生与死的命题里。人本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但她却不甘肮脏的死,这是她开始挣扎的理由。 连衡对她,远没有想象出来的那么恶劣。裴漾虽然每天都想逃,却也因为逃不掉而陷入到焦虑中。 谋划出来的出路,哪里算得上出路。 抱着司呈这条线不放,不过是不想承认,她已经无路可走。 突然逃避连衡,裴漾渐渐意识到是她的内心深处在害怕。 连衡对人对事都有他的一套原则在。她害怕,这套原则也适用于她。 如果是这样,裴漾想要利用连衡的喜欢去达到逃跑的目的就土崩瓦解了。 谋划还没开始,就被断在起点。 这怎能不让裴漾心慌、迷茫、失神。 随着时间的流逝。 裴漾终于迎来了,中方问访的时刻。也是在这一天,她的前路又增加了一项难题。 因着白日裴漾总是躲避连衡,自从知道是今日中方会来到老宅,她乖乖把自己主动送到了连衡跟前。 当时连衡的脸色别提有多阴沉了,生生忍着怒火才没有爆发,裴漾晓得,所以装孙子似得小心讨好。 裴漾虽然已经不指望中方能将她带走,但心里有个小火苗还是在跳动,或许呢? ——就是或许这两个字一直在心里发芽。 老宅阁楼的会客厅里,四面来了许多人。 或许是因为只有她一个女人在场,中方的头头,委婉的询问,她是连衡的谁。 连衡笑着说:“You have to ask her.”(你得问她)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在看着裴漾,她支支吾吾地看向连衡,赶鸭子上架道:“Girl friend?”(女朋友?) 她说完,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而连衡笑得比刚刚还宠溺,没有当场否认。 裴漾暗自抿了抿唇:“……” 她其实想说的是女性朋友。 或许是要交涉的内容,不便让外人在场,裴漾能从中方的眼神里看到犹豫,她礼貌的提出离开,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中方队伍里的司呈。 目光扫来,司呈接触到,面露狐疑,恍惚想起什么又有些不确定。 裴漾在阁楼的院外踱步,佣人再侧,看出她的心急,提议:“How about we go feed the fish?”(我们去喂鱼怎么样) 裴漾看向佣人,问:“Where are the fish?”(鱼在哪里) 佣人指向不远处的那片湖:“There,Mr. Lian always likes to go there.”(那儿,连先生总爱去那里) 裴漾听从了建议,去到湖边,扶着石栏,盯着湖里的鱼再游。 见到司呈应该说些什么才不会显得唐突? 她将鱼饵丢进湖里,忍不住地又想,要不要先寒暄二句,等到跟司呈熟了在贸然开口。 …… 裴漾胡思乱想了许久,真把人等来时,她远远望着,身体陷入僵硬。 其余的人从室内而出,叁四成堆地还在和连衡说话,只有司呈贸然走上前,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裴漾皱眉,只听司呈道:“我一看到你的脸,就想起你脱我裤子。” 裴漾怔愣,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说话功能:“你,你,你就不能记我点好!” 司呈缓缓笑起:“我还以为你忘了,都不敢上前来认你。” 裴漾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连衡,见他虽然嘴巴在动但眼神一直都落在她身上,暗自吐出一口气:“没有,我,抱歉,我当时不是有意去脱你裤子,只不过是跟我那群伙伴玩大冒险,输了……” 司呈:“这真是我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也没有想过会在这儿见到你。” 裴漾本该将自己的问题一股脑的全部问出,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能做的却只有客气地笑,以及寒暄:“我也没想到,多年不见,老同学。” 偷听的八卦已经说出了大概,司呈的队友走上前,也是一副不可思议脸,“连先生的女朋友?竟然是我们司呈的老同学?” 有热闹可看,其余人慢慢走过来,连衡在其中神情淡漠,声音低沉:“这,连我都不知道呢。是高中同学?” 裴漾余光扫了连衡一眼,“高二一个班的,文理分科后,就不在一个班了。” 司呈补充:“我当时转学了。” 连衡皮笑肉不笑:“我们这儿没有分科这一说。” 在场的人都知道,国内环境与国外的不一样,有人八卦:“是呀,所以连先生和女朋友是大学同学吗?学校相遇,一见钟情?” 裴漾:“……” 她将鱼饵递给佣人,走到连衡身边:“你们的事情谈完了吗?” 连衡看了她一眼,点头:“已经谈完了。” 他扫向中方头头,微微勾唇:“快到饭点了,要不,留下一起吃顿饭。” 中方头头也是个人精,委婉拒绝了一下,表示要走。 连衡没有过多的留他们,遣管家送他们离开。 裴漾静静地看着,直至他们的背影走出洞门,才将心里的无奈叹了出来。 连衡走到亭下坐下,心中压抑着烦躁。 裴漾看了他一眼,走过去也不是,犹豫再叁,坐到了石栏上。 两人都没有开口讲话。 裴漾是自己安静了许久,缓缓坦白。 “我在押送货物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司呈。当时我就在想,他身为一名警察会不会有办法把我带回中国。我以为他一定可以,所以我开始打探Mon集团和中方的交易时间,知道了时间我是不是就可以偷偷地溜走。现在想想,这想法好天真啊。” “我为此还中弹了。躺在你家,我又开始在想你的书房会不会有文件,上面应该记录着交易周期。” “我好不容易溜了进去,一些英文我根本看不懂。我又只能靠着你拿到一副眼镜。” 裴漾说到此,眼角流下了泪,“我今天才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就这么冷眼旁观他们的到来。” 她声音都染上了磁哑的鼻音:“我和司呈什么关系呀,就只是同班同学,还是个没什么交情的同班同学。他做什么要为了我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你。” “他也得罪不起你……我们都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裴漾看着地面,眼泪掉落,小水滴,淹没在尘土里,“我知道的,我没有路可以走,可是我,不甘心啊。” “就像我一直不敢承认我的父母没有那么爱我一样。”裴漾面上一片哀伤:“我总要折腾出一点动静来,让我能够抓住一些希望,苟延残喘的活着。” “我需要希望,不然我无法度日。”裴漾直直地看向连衡,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流下,脸上是一片破碎:“我除了杀了你,没有路可以走。” 一句句地落在连衡的心上,他神情沉冷,静默地看她哭,在她最后一句话里,对一侧的佣人道:“Bring her a gun.”(给她拿把枪) 佣人心里打起鼓,听命行事。 去而复返不过一霎。 裴漾看着面前的枪,紧紧握拳,过了片刻,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恹恹地松开了手。 她满眸猩红,却难掩不舍,倏地苦涩一笑,静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就躺在我枕边啊,我要想,你活不成。” 她泪水溢出,脸上写满着柔美的心伤:“我的手它已经救不了人了,我怎么又能让它沾满污垢。” “我放弃了。”裴漾无奈地吐出一口气,轻轻抹去眼角的泪:“今天的课,需要我交费么?” 两人隔得距离并不远,但是相望间,犹如被拉开了距离。 前因已经了解,连衡明明压了一肚子的气,却在她的话语里,慢慢化没了。 随风起·“为什么?” 连衡的嗓音带着惯有的沉哑,只不过如今加了点温柔,仿佛所有的恶事都能被原谅:“白天,为什么躲我?” 裴漾没有想到连衡会开门见山的来问。 她也并不想去说,能这样是因为她害怕,他对待她的感情,不是特例、不是偏爱。 如果她犯错,会不会就像他对待尼穆那样,厌了她,杀掉;甩了她,杀掉! 裴漾紧紧咬牙,“我现在不想跟你聊这个……我的坦白,你有什么要说的?” 连衡盯着裴漾看了两秒,无奈地叹气:“这件事,我说过不会有下文。” “你竟然已经看明白,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连衡迟疑了会,字斟句酌:“你想要的希望,我可以给你吗?” 裴漾打湿的眼底一怔,疑惑不已:“你给我什么?” 连衡语速放缓,咬字清晰:“你说你是我女朋友,那么我可以以你的男朋友身份,和你一起在加州生活吗?” 裴漾睁着黑亮的眸子,傻愣愣地看他,“我那只是没什么能说的,你让我还能说什么……” 连衡:“钱能给你安全感吗?如果能的话,每月我给你叁千万,买下你的焦躁和不安。” 裴漾不理解:“你给我钱,你要包养我?” 连衡不喜欢包养这个词,可如今除了给裴漾钱以外,他没有办法能让她安心:“你想这样理解,也可以。” 裴漾迷糊地眼珠转了转:“这又是为什么?” 连衡解释:“有了钱,你每每认为我不好的时候,可以有底气去想你的退路。” 裴漾一瞬有些慌乱:“你怎么觉得是我认为你不好。” 连衡又不傻,“那天你从我书房出来就开始躲我。我不知道你又在想些什么,但总归不是在想我很好。” 裴漾不敢看连衡了,从石栏上下来,侧过头。 连衡看她在别扭,起身,走到她身旁,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把她的头按在他的心脏处,“你哭的时候我就想抱你了。” 裴漾被他的拥抱,抱的有些呼吸不畅。她紧紧攥着他两侧的衣服,将自己的脸仰了起来。 她凌乱地呼吸着,眼神向上看:“做什么又抱我。” 连衡低下头,盯上裴漾的眼睛:“哭得那样可怜,心都被你哭软了。” 裴漾一下涨红脸,惊得像个兔子,赶忙低下头:“……” 连衡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微微蹭了蹭:“别跟我闹你自己了,好不好?” 裴漾有些看不明白:“你好像不求我能喜欢上你。” 连衡:“是,我从不奢求你能喜欢我。” 裴漾:“为什么?” 在感情上,不都求个两情相悦吗? 如果她对谁动心,知道对方不爱她,她会很悲伤。 连衡:“我把你捆绑在身边,已经让你很难受了。再求你的爱,可就真得寸进尺了。” “在我眼里,你虽然已经成长为了大孩子,但是也需要被保护。”连衡偏头,脸贴在她的头发上:“裴漾,让我保护你吧。” 裴漾:“……” 他说要保护她? 那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利用他的爱? 先闹个小的,试试他的忍耐度,在他情根深种时,再闹个大的? ——但愿他对她的喜欢,不是嘴上说说就好。 裴漾默默闻着连衡的味道,不答,拉扯:“我,我没被保护过,做什么都要自己想办法,没有谁是谁永远的靠山。” 连衡表明心意:“我想做你的靠山,永远的。” 裴漾心中暗喜,嘴上犹犹豫豫:“我,我得看看。” 连衡迟疑,没有想到裴漾会回应,面容都跟着松快了一些。他用力地握住她的腰,情意都快要压制不住了:“I want to bury myself in your body to feel your warmth.”(我想埋进你的体内,去感受你的温度) “It makes me feel like I'm touching you.”(这让我觉得我在触碰你) 裴漾被连衡的话烫到,羞赧地声音都很低:“你,你不要把,想做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连衡去拉裴漾的手,掌心在的手心间揉捏、摩挲,像条蛇,紧紧缠着她:“或许只有相互纠缠才能证明,我在极力的渴求着你。” 裴漾在他怀里把脸埋得更深了,手上纠缠的用力,感觉麻麻地、痒痒地,怎样也逃不开,仿佛依恋入了骨似得:“我感觉到了,你别说了……” 连衡挪至她的耳朵,嘴巴含住她的耳垂,情动地亲了两口,道:“My desire arises because of you.”(我的欲望因你而生) 湿热的气流在耳旁若即若离着,这感觉就像上头的情念勾的人心躁动,裴漾轻轻躲开,偏头,吐气,低低叫他:“连衡。” “嗯。”连衡轻哼了一声,乖乖抱着她,不乱动了。 随风起·“我的礼物。” 晚上睡觉,躺在一起。 裴漾以为,连衡一定会对她动手动脚;却没想到,他紧紧缠抱着她,身下那藏在内裤里的庞大物件,都硬起来了,也没像以往一样,黏着她要。 裴漾背对着连衡,能感觉到那物件就贴在她的屁股上。她还能感觉到头上那如影随形的呼吸都变得越来越沉。 屁股会被一下一下地顶起来,像是难耐地抚慰。裴漾双手掐着他的手臂,整个脸埋在他的臂弯里。 她被顶地内裤里湿了一片,悄悄睁着眼睛不敢动。裴漾整个身体都被连衡缠抱着,被子里面全是沸腾的热气,就像浸泡在温泉里。 屁股感受着他的物件变得肿大,他隔着内裤往她的屁股缝里塞,再一顶,轻轻地一下挤压换来一声连衡的低喘。 裴漾的胳膊都被他的手掐疼了。 他这样隔靴搔痒,不止他难受,裴漾也跟着不好受。 裴漾被他闹地,声音都快羞没了:“连衡,你别这样弄我……你要想,你就做……” 连衡将头埋进她的脖子里,胸膛贴着她的背,用力抱着她,克制:“不做。” 裴漾就不懂了,以往他从不忍着的:“那你不做就冷静下来。” 连衡微微喘息:“冷静不下来。” 他又顶进她的屁股缝里上下摩擦,裴漾心中燥热:“你,你去洗个澡。” 连衡隔着内裤往她的花心下面贴,紧紧皱着眉:“你帮我撸出来吧。” 裴漾被他贴的又流出一股液体,小手隔着内裤往下摸到她的花心,试探地去摸了一下他庞大的硬物。 犹豫再叁,她说:“那你掏出来,我试试。” 连衡手往下伸,将巨龙从内裤里释放出来。摸上她的手,引领着摸住他的硬物。 他包裹着她的手背,被动着撸动起来。 连衡舒爽地轻轻张开口,咬住她的肩膀,他特意收着牙齿,没有咬伤她。 裴漾撸他的巨龙,触碰到的纹理是那么的不一样。她惊奇,又感叹不已,好长,好粗。 她的身体也起了反应,下体处过于空虚,裴漾心中想要,但张不开那个嘴,委婉叫他:“连衡,我好难受。” 连衡微微睁开眼,去摸到她的叁角地带。隔着一层内裤就挑逗她的阴蒂。 “嗯~” 裴漾嘴里溢出一声娇吟,羞地赶忙在他的臂弯里缩了缩脸,嘴巴贴着他的肌肤,娇滴滴道:“好热。” 连衡将她的声音收进心里,情意绵绵:“再快点,宝贝儿。” 裴漾乖乖听话照做。 两个人各自用手抚摸着彼此。 他的手掌很宽很大,手指纤长。轻轻勾起内裤,将手指伸进穴口。 刚摸到就粘了他一手的湿液,连衡呼吸凌乱地在她耳边嘀咕:“是不是想要我。” 裴漾也不藏着掖着,特意主动道:“嗯,你顶我屁股的时候,就难受了。” 她说完,自己先给自己臊得身体发热,为了能勾引到连衡,她生生忍着羞意,又道:“连衡,你为什么不碰我。” 连衡咬牙忍耐,避开了她的话:“我帮你高潮。” 他说不做,也是真的没做。 两人都用手将彼此送到云端。 裴漾想不明白,只以为是连衡真的不想做。她为此还有些难受,乱想,是不是因为她前面几天的逃避伤到他了? 第二天连衡就带着裴漾一起离开了老宅,回了私庄别墅。 回了别墅后,连衡说让她搬去主卧和他一起住。裴漾听了他的话,晚上抱着自己的枕头去了他房间。 一晚上相拥而眠,什么也没发生。 然后又连着一周,每到晚上起了反应,他宁愿起身去洗冷水澡,都坚持不做。 裴漾被吊足了胃口。 她本身对这方面的事,并没有那么热衷,可就是不知为何,只要连衡紧紧地抱着她,下面就会湿的一塌糊涂。 ——裴漾其实特别的想要。 ——但是,她要脸,不做就不做。 ——她就不信,他能一直忍着! 回来没多久,连衡就给了裴漾一张卡,他说他会每月都往里面打款,让她把这张卡好好收着。 这张卡的突然存在,让裴漾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真的在发生变化。 她打心底里开始把连衡当雇主来看。每天日常相处下来,竟然真的开始安心了,没有了一见到他就心里发颤的害怕。 白天连衡还是不去公司,他是彻底把家当成了办公地点。偶尔古山会上门,但那些会出现在老宅里的老头子们倒是一次都没登过别墅的门。 裴漾好奇。 连衡解答,他说,“我不喜欢,家里有不相干的人来。” 裴漾为此想到第叁次来他家看到的那些人,问他,他们为什么会来。 连衡说,“你一囔囔着要见我,全然顾不上了。” 快临近农历除夕的时候,连衡找人把别墅从里到外都重新装饰了一遍。整个别墅都弥漫着喜气洋洋地节日氛围。 除夕夜当天,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中餐。连衡说,“裴漾,我们一起守岁吧。” 他做的中餐,卖相都很好,吃着也不咸不淡。厨艺渐长。 裴漾喜欢他做的菜,饱饱地吃了很多。 连衡很开心,还拿出一份礼物,说是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她拆开看了,是最新款的iPad。 他说,“除夕夜快乐,裴漾。” 这iPad也真的是解裴漾的困顿,有的时候她想追剧,又不想下楼,只想躺在床上当个懒虫—— 再然后连衡给裴漾包了一个红包,诱着她说一些好听的吉祥话。 裴漾从前在家里过节,一直都没有得到过父母给的红包,她看着他包的压岁钱很想要,耳尖红着说。 “福暖四季,风禾尽起。” 连衡:“可以翻译一下意思么?” 裴漾接过压岁钱,垂眸解释:“希望你的余生都能像风禾一样,充满生机和活力,四季都能有福气和温暖,平平安安。” 连衡温柔地看着她,说:“这也是我想送给你的祝福。” 两人吃过饭后,又坐到沙发上,一晚上看了一部又一部的电影,一起熬到凌晨四点钟。 日出时。 落地窗前被一片暖光照耀。 连衡牵着裴漾去到落地窗前,并排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太阳从天边升起。 这是裴漾第一次看日出,坐在她身边的人,是连衡。他不再是冷漠的神情,眼里含着笑,侧头看来:“我总想做第一个祝福你的人。” 裴漾听此,也忍不住看他。 她被他满含的爱意勾引,抢先说道:“新年快乐,连衡。” 连衡望着她笑,神色温和:“那我的礼物呢?” 裴漾不好意思了:“我没有准备。” 连衡没有点破,心里很开心:“你准备了。” 裴漾懵了:“我真的没准备!” 连衡摸了摸裴漾的头,没接话,拉着她回房睡觉。 裴漾一路上都在解释,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别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甚至都忘记了时间,根本没有来得及准备。 连衡静静地听着,点头。 裴漾怕他不高兴,承诺,等睡醒,她一定网购个礼物送他。 随风起·“不是我,是你”( 这个承诺实现完,还没来得及拿到物品时,头天,连衡亲自开车,带着裴漾出了别墅。 家里的保镖一个都没跟来,裴漾以为是要去哪玩,刚坐上车,就兴奋问他:“连衡,我们去哪?” 连衡沉稳地打着方向盘,开出庄园,向市区内行驶。对于裴漾的问题,他根本不敢回答,因为心里没底。 第一次坐连衡开的车,裴漾见他不说话,神色偏冷,她发怵了:“你不会是要把我卖给谁吧。” 话刚落,连衡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不是。宝贝儿,不要把我想的这么坏!” 裴漾浅浅侧过身,眼神落在连衡的身上,“那我们去哪?” 她这样想知道,不问清楚,怕是路上要闹。连衡想了想,将车停靠在路边,打起双闪,调整了一下姿势,面向她。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怕她不高兴,但总归要面对的:“去医院。” 裴漾一下就疑惑了:“你生病了?” 连衡摇头:“不是我,是你。” 裴漾愣神:“我?我怎么不知道我生病了。” 连衡放在方向盘上的左手出了汗:“我们去医院的,妇产科。” 裴漾心跳随着他的话加速,呼吸都惊停了:“……” 她脑子里飞快闪过些什么,瞳孔地震:“你怀疑我怀孕了?” 连衡难得神情一片复杂:“是我肯定你怀孕了。” 裴漾:“你怎么会肯定?!” 连衡解释:“我算过你的排卵周期。” 裴漾想到在老宅的时候连衡缠着她做爱,再然后就没在碰过她:“……你故意的!” 连衡内心深处的情感暗涌,紧张道:“我想你能怀上我的孩子。” 裴漾也有想过以连衡做爱的习惯,她也有被怀孕的可能。她不理解,男的不都忌讳情人怀孕吗? ——连衡怎么上赶着要孩子? 她沉默了:“……” 连衡将衬衣扣子解下两颗,凝视着裴漾:“你在想什么?” ——他怕,她会把孩子打掉。 裴漾复杂地扫了连衡一眼,转过身坐正,慢慢呼吸着:“我有些震惊,我得消化一下。” 连衡放开方向盘,拿起一瓶水,拧开,喝了两口:“所以,我们要去医院做检查。” 裴漾扭头,心中渐渐升起气流:“你想用孩子困住我?” 连衡被戳中心事,“我想和你有个孩子。” 裴漾咬牙:“你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连衡直视着前方,不敢看她:“我知道你不愿意。” 这该死地一模一样的回答:“……” 裴漾将心中的气缓缓压下:“我有想过跟着你,一定会怀孕。我以为你的做法一定是把孩子打掉,就算是被你内射,我也忍了。” “孩子困不住我,请你记住这一点。”裴漾忍无可忍,强硬道。 连衡黑沉沉地眸子往下一压,暗藏汹涌:“你要打掉它?” 裴漾也不知道,消息太突然了。 她都还没想好:“我不知道。” 连衡压低嗓音,恳求道:“裴漾,我想你能待在我身边。为此,我开始计划孩子的到来。我爱你,也爱它。” 裴漾气急,脱口而出:“可我不爱你啊。” 话刚出口,连衡脸上一下惨白。 他反应不及,心脏被刀子捅伤,剧痛霎那间遍布全身,每一根神经都被割裂,叫他无法呼吸,仿佛溺毙在了水里。 空气突然降到冰点。 连衡从疼痛中寻回呼吸,重新摸上方向盘,往前开去。 一路上车内静悄悄。 裴漾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她还指望利用连衡的爱,让他放了她。 现在,即将面临一个孩子? 裴漾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心中根本没有升起过一丝将它杀掉的念头,想的最多的就是,孩子是她的。 她需要重新去部署,逃跑计划。 医院好像也被连衡提早安排过,裴漾直接被护送着抽血。抽完也不需要挂号,直接有专家在等待会诊。 裴漾被连衡拉着进入会诊室。 她坐在连衡身边,医生看着检查单,脸上挂着笑:“Mr. Lian, your wife is four weeks pregnant.”(连先生,你的妻子怀孕四周了) 连衡紧紧握着裴漾的手,对这个答案没有任何怀疑:“I Know.”(我知道) 裴漾听到这个消息,无惊无喜。 医生见两人的反应都很平淡,别扭地提出后续的流程:“In two weeks, you can e for a B-ultrasound to check if there is an intrauterine pregnancy.”(再过两周,您可以来检查一下是否宫内妊娠) 连衡或许把裴漾拖到医院只是求个安心。 家里的一切,他都有在部署。 比如,保姆和佣人被换掉,换上了一批有医护经验的;所有的家具做了防撞膜;院外的保镖多了起来;每天都有医生上门检查。 他这是铁了心要她养胎啊。 裴漾从医院回来后就没有开过口和连衡说话。 连衡倒是想和裴漾说话,就是总会被她的冷暴力绊住。每每说出的话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裴漾不和连衡说话的原因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她想看看,连衡能忍她的小脾气多久。 随风起·“没来得及。” 家里的佣人和裴漾说,她网购的物品回来了,在沙发旁的矮桌上。 裴漾顺着视线看去,这是她那天承诺连衡送给他的礼物。 她席地而坐,拿着小刀,抱着纸盒拆箱。 或许是因为她这做派实在吓人,连衡跟着坐在地上,眼睛一直盯着那把刀。 “我来帮你拆?” 裴漾不想理连衡,用刀拆开盒子后就把刀放在了桌面上,她拿出盒子里的盒子。 翻开盖子,里面盛放着两枚精致而又小巧的袖扣,是机械风。这是裴漾用连衡给的卡买的,她不花都不知道,里面的钱都是美元。 裴漾没好气地把盒子递给连衡,站起身,走了。 连衡愣了一下,见到手里的盒子,当真是悲喜交加。喜于,裴漾还记得要送礼物给他;悲于,裴漾还是不理他。 连衡将这份袖扣和那件被她缝过的西装一起收进了盒子里。这算裴漾送给他的第叁份礼物,他都会好好珍惜。 该说连衡过于细心吗? 裴漾也就在地上坐了一次,头天她就见到家里来了许多工人,把地上的每个角落都铺上了毛毯。 裴漾踩上去实感犹如棉花,软的不得了。 她很喜欢,为此更加变得不爱穿拖鞋,光脚走在毛毯上,被连衡说了好多次。 裴漾不听,连衡只能强硬地将她摁在沙发上,亲自给她穿袜子。 他虽然恼她脾气犟,但从来不和她急眼,就算是不听话,连衡看她的眼神都是宠溺的包容。 裴漾微微侧头,还是不和连衡说话,独自又跑到院外和苹果玩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连衡接到来自尤尔的电话。 尤尔和爷爷提前返程,将会在凌晨抵达医院。 这则消息来的突然,连衡紧急部署,将自家医院的后花园空了出来,做紧急停机坪使用。 他行程安排的匆忙,但是走前还是跟裴漾打了招呼,说晚上不回家。 裴漾是看着连衡开车走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他冷沉的脸色上分析,大事不妙。 裴漾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因为乱想,很怕连衡会出事。 他出事了,那她呢? 裴漾不禁纠结,在这世上,能和她一直纠缠不清的怕是只有连衡这一个人了。 ——真要是出事,她还真舍不得。 头天,裴漾就把塔兹叫来了别墅,她要塔兹亲自开车,带她去找连衡。 以为还要交涉好久塔兹才会听话,谁知塔兹听完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开车拉她离开了。 裴漾坐在车上很是纳闷,询问塔兹为何这么好说话? 塔兹解释:“Mr. Lian said, except for your act of running away, Let me follow your instructions.”(连先生说,除去你逃跑的行为,让我按照你的指示去做) 裴漾没想到连衡还做了这样的交代。 那么,她这样的贸然跑去找他,多半也不会说她什么吧?。 目的地是医院,裴漾看到建筑心里还颤了一下。 被领着去到病房,见到连衡坐在长廊的椅子上,侧颜阴森,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他阴冷的模样冻得叁米之内都没有人敢上前,尤尔他们这行人乖乖贴着墙壁,像是在罚站。 裴漾看向对面透明的玻璃,见爷爷躺在重症病床上还没醒来。她的脚不听使唤,走到连衡身边,坐到了他旁边。 她的到来,引起连衡的侧目。 裴漾迎上他乍亮的目光,心也跟着不听话了,散发出同情心,主动地牵上连衡的手。 她轻轻笑起来,低声细语,怨他:“这么大事,也不叫我和你一起。” 这么多天,裴漾对他的第一次开口,连衡错愕了一瞬,随之反握住她的手,关心道:“来前吃饭了吗?” 裴漾点头,“我吃过了,你呢?有没有吃一些。” 连衡也不撒谎,摇了摇头:“没来得及。” 裴漾看向塔兹,“ Im sorry to trouble you a lot,Go buy some breakfast.”(有劳你费心,去买些早餐) 她视线又落到尤尔身上,“Yuer?You guys should also go eat some.”(尤尔,你们也应该去吃点东西) 在场的人,没有不听裴漾话的。 各自离去。 裴漾一直陪着连衡,再等爷爷醒来。这一层病房都是空着的,她和连衡住在了医院,晚上就睡在隔壁。 接连叁天都在等待,第四天,爷爷缓缓睁开了眼睛。像是看清了所在何处,张口对着呼吸罩就来了句:“Damn——”(该死) 医生进入重症室里,刚查看了一下数值,爷爷的第二句话,中气十足地就砸了下来:“Doctor? Don't tell me this is America?”(医生?你别告诉我这是美国?) 医生哪里见过这都快死了,还能气这么足的,懵了:“Yes……your grandson is still outside.”(是的,您的孙子还在外面) 爷爷的病是胃癌晚期,他虽然醒了过来,但医生也估算没有几天可以活。 连衡坚持让爷爷住院,但爷爷吵着要回老宅。 说来说去,还是连衡做了妥协,说等病情稳定下来,在回去。 再然后,连衡坐在爷爷床边和他聊天,说了裴漾有了身孕。 这消息让爷爷很是高兴,他突然有了精神,虽然说话变得困难,但还是会笑眯眯地看着裴漾。 “漾儿,你就别在这医院继续陪着了,该累着你了。” 爷爷这番住院,面容清瘦了许多,脸上都明显可以看到骨架。裴漾不想回去,和连衡一样,想多在陪陪爷爷。 或许是爷爷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到或许会见不到曾孙,握着连衡的手,操心道:“曾孙的名,本该按照族谱来。但是,我都快死了,想我来取。” 裴漾在一旁听着,让连衡答应下来。她认为不过是取名,让爷爷来取也无妨。 有了这项重任,爷爷每天都会念叨这件事。 取名是个难题,他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取女性了怕生出来是个男孩,取男性了又怕生出来是个女孩。 爷爷让连衡给他拿来中文字典,他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抱着字典来回的翻看,历时叁天,定下了一个字:乾。 乾,因天选释义。 与爷爷而言,曾孙的出生必将成为连家的天。 爷爷将这个字告诉了裴漾,她一听,惊诧,向爷爷科普:“乾之一字,在古时候,常有帝王表达自己天命所归……” 爷爷听完,雷打不动:“我看了解释,我就这么个意思。” 裴漾扫了一眼连衡,怎么都觉得这个字也太过高调了:“……” 连衡接收到视线,敛起黑眸,缓缓勾唇,“连乾,不错。” 唯一的中国人,裴漾,神情复杂起来:“看你这意思,想要孩子出生,接你的班?” 连衡看着她,没有否认:“有这想法。” 裴漾很想问问,这两位爷,假如她这胎是女孩呢? 她不是不喜欢女孩的意思。 从小到大,在家里父母都更喜欢她的弟弟。裴漾早已经恨透了,重男轻女的思想。 她特别不希望,连衡和爷爷也是这么想的。 裴漾无法在爷爷大限将至的时候,把难听的话说出口。她勉强默认了这个名字。 随风起·“爷爷。” 订了名字,爷爷顺心了不少。 癌变在身体的各处翻滚,若如不是看着连衡,他浓浓地不舍,真想就这么安乐死了算了。 白天里,爷爷清醒的时候会糊涂。 他拉住裴漾的手,会叫她:“令仪。” 爷爷的眼里流淌出泪水,满怀遗憾:“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下了地府,该怎么寻你?” 裴漾听的一愣一愣地,忍不住问连衡:“爷爷在叫谁?” 连衡扶住了裴漾的腰,把爷爷的生平事迹讲给她听。 连家的新一代家主,在培养的过程中,都会有中文外教。令仪是爷爷的中文外教老师。 令仪年长爷爷十岁,年幼的爷爷对于中国的认知,全部都来自于令仪。 一身旗袍,弹得了古筝。 一颦一笑,都有这典雅的魅力,举手投足,都有这书香门第的风韵。 爷爷渐渐爱上了这位东方美人,虽然中间也有些挫折,但是还好两人最终修成正果。他和令仪结为夫妻,婚后琴瑟和鸣,孕有一男两女。 令仪晚年恳求爷爷,她死后请将她的骨灰送回故土,和她的父母安葬在一起。 这是爷爷第一次去往中国,送的还是他心爱之人的骨灰。若如不是因为连家、以及年幼的连衡,早在令仪死的时候,爷爷就跟着一起去了。 爷爷承担着连氏的重担,一路将连衡抚养长大。好不容易把连家交给了连衡,却被诊断得了胃癌。 病中,爷爷心心念念,再去一趟中国。 中国太远也不在连衡可以掌控的范围内,他不放心。所以爷爷念叨了许多次,连衡都没点头答应。 裴漾听完,竟然由衷的羡慕爷爷的爱情:“也不知道,爷爷这次有去看过令仪的墓吗?” 连衡和尤尔打过视频电话,爷爷去到中国的第一站,就是墓园:“看过。两人阴阳相隔,还常年两地分居……裴漾,我不想和你体会这样的痛。” 裴漾心中一悸,没了话:“……” 她从来没有想过,裴漾和连衡的未来,因为这并不在裴漾的考虑范围内。 但是,为什么; 每每想到,离别;心脏怎么会这么痛呢? 爷爷的病情始终稳定不下来,医生估算,最多两个月。 连衡听到这个消息,脸色愈发的暗淡,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常常盯着病床。 他看着爷爷因为疼痛而扭曲的五官,脑海里总会闪过,爷爷在对抗病魔时,呕血的画面。 连衡知道,爷爷想安乐死,要不是因为他,爷爷也不会坚持这么久。 难得爷爷能从糊涂中,挣扎着清醒。他拍了拍病床,示意连衡牵住他的手。 连衡紧紧地握住,耳朵俯在爷爷的嘴边,听道一声低念。 “衡儿——” 连衡不敢用力,虚虚抱住爷爷的身躯,回应:“爷爷。” 病房内,仪器滴答的声音不断。 连衡稳住心神,认真去听。 爷爷的嘴唇上都起了皮,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凹陷,双目涣散。 “我想,回家。” “去见,令仪。” 连衡听出了爷爷说的回家,不是回连家老宅,而是回有令仪的中国。 连衡没法答应下来,但又不想爷爷这么遗憾的离去。他下定了决心:“再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一定带您回家。” 连衡的手被爷爷死死地抓着,仿佛在说:君子一言。 连衡连着一起下达的决心,还有安乐死的申请。他将这事,讲给爷爷听,爷爷欣慰地笑了。 爷爷是笑了,可是连衡根本笑不出来,他很痛苦:“您为什么就不能……在骂骂我?” 爷爷看向了裴漾,脸色苍白,因着病痛的折磨丧失了原本的慈祥,“漾儿,哄哄他,衡儿惯会吃这一套。” 爷爷平静地接受了这条信息,甚至心里还在期待那一天的来临。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盼头,爷爷每每醒来都笑着,就算他的脸上剩下一张皮,没有一点血色,纤瘦的过分,也会与裴漾说上几句话。 爷爷说:“漾儿,请好好帮我看着衡儿……他会做傻事。” 爷爷说:“土特产,我带回来了许多,你去找尤尔,他知道,放哪了。” 爷爷说:“山谷碧绿,草甸深厚,国泰民安;那笑,那哭,犹如故人归来。漾儿,不怨你想回家,我跟你一样,也想回。” 爷爷说:“你该清楚的,其实,回的哪里是家啊,不过是,爱人的怀抱。” …… 那日来临的时候,爷爷在药打进点滴前,看了一眼左边的连衡,右边的裴漾,目光再不似之前的无力,炯炯亮光。 “都好好的。” 留下一句告别,爷爷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就像睡着了,但是再也不会醒来。 他仿佛遇到了令仪,嘴角竟然微微上扬着。 随风起·“怎么不哭?” 裴漾无声地流下泪,不安地看向连衡。他面色平淡,看不出悲喜。 可他那紧握着的拳头却流出了血。 裴漾知道连衡心中的痛,虽然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但还是选择拉住了他的手。 离开医院,回到老宅。 连衡抱着爷爷的骨灰盒,一路上走得很慢。 他需要操持爷爷的葬礼,也需要安排丧宴……一大堆的事情都在排队等着连衡。 连衡把爷爷放进宗祠,一个人待在祠内,一天一夜都没出来。 裴漾进不去,在外面干着急。 怕连衡饿着,又怕连衡想不开;只能透着门缝,看他。 他跪在了蒲团上,背影挺的很直,但是为什么那么的寂寥? 裴漾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怀孕得缘故,变得有些爱哭。 裴漾微微擦了擦眼角的泪,按时按点,开始给连衡送饭。 每每放在门口的饭,最后都规规整整地还给了裴漾。她没有法子,只能让人在门外放了一把椅子。 一天一夜都坐在外面陪着他。 次日清晨,在满院的宁静中投下来一抹晨光。 连衡从宗祠内而出,迎着清风徐来,闻着露水的清香,缓缓走到椅子旁。 他蹲下身体,安静地看着裴漾的睡颜,心中被温暖划过,柔软地摸上她的脸颊:“裴漾。” 裴漾坐的腰疼,她不舒服地皱起眉,一瞬睁开眼,见到面前的人,实时地叹出一口气。 连衡把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碰到她冰凉的小手,神智回了笼:“你坐在这儿多久了,我很担心你。” 裴漾反握住他同样的冷手,委屈地又湿了眼眶:“你在里面多久,我就等了你多久。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呀。” 这话砸在连衡的心上,无异于在说我爱你。 他心疼地擦拭她的眼泪,勉强惨然一笑。 连衡抱起裴漾,将她送回了房间,哄着她睡觉。等她睡着,才去到浴室,洗澡换衣服,刮胡子。 葬礼选择在老宅举行。 一连闹了将近一周,老宅才彻底回归安静。 夜色深浓。 连衡带着孝,从祠堂出来,刚抬眼,就见到站在门外的大哥,竟然还没走,像是专门再等他。 连衡压下心里的起伏,走到大哥跟前,先开了口:“在等我?” 卢奈尔缓缓灌下一口酒,仔细观察连衡的脸色:“怎么不哭?你们爷孙俩,不是很要好?” 连衡料到了这些话,情绪丝毫没有变化:“就说这儿?” 卢奈尔向后退了两步,匆匆扬起脸,笑容里满是嘲讽:“我看这感情也没多深,老二啊,你这心真是冰做的。” 连衡看着他胡闹,目光沉静,“你可以再等等。说不定,我为你举办葬礼的时候,会哭。” “真的?”卢奈尔挑眉,有些不相信,但还是盯着连衡的眼睛看了两秒。 卢奈尔没有得到答案,浅浅挥了挥手,边喝下一口酒,打嗝,背对连衡往前走:“那我,有盼头了。” 连衡看着大哥离开的背影,眸中划过一霎哀怨的情绪。心情低落地怀疑,他为什么不哭?当真像大哥说的那样,他是冰做的吗? 他心中堵塞,回屋洗了个澡,穿上睡衣,睡在了裴漾的身边。 都说头七,亲人会回家。 连衡在祠内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看来爷爷这是见到了令仪,就忘了他啊。 连衡轻叹出一口气,将裴漾当奶娃娃抱。整个人都埋在她的胸口,头蹭着她,像是要把她闹醒。 裴漾本就浅眠,有他的捣乱,半眯起眼睛,摸住了连衡的头,声音无奈:“连衡。” 连衡感受着头上的软手,也不乱动了,睁着眼睛,看着黑暗:“宝贝儿,你说我睡着了,会不会梦到爷爷?” 裴漾一听,泛起了心疼:“说不定呢,头七很灵的。说不定爷爷想给你个惊喜,带着奶奶一起回来?” 连衡信了裴漾的话,头重新回到枕头上,伸出胳膊让裴漾枕,侧过身来,闭上了眼睛。 裴漾见他如此,掐住连衡的鼻子,让他呼吸不了,“你把我闹醒,自己倒是睡得着。” 连衡依旧闭着眼睛,缓缓用嘴巴呼吸:“有你醒着我才勉强好过一点。” 他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内,是那再也藏不住的压抑,语气破碎:“躺进来,睡觉吧,卿卿。” 裴漾猛的一听,乍然脸色升温。 她痴痴地看着他,始终在回味他最后一句,卿卿。 声音倦懒,还有一些无力,像极了撒娇。裴漾思绪混乱,被迫反应过来,跟着自己的心跳一起,呆蒙地躺进他的怀中。 脑海里就像个立体音响,一直在循环播放着他的,卿卿—— 连衡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亲昵的词。 追溯起来,那句小孩儿,跟着她学的,那句宝贝儿,好像也是跟着她学的…… 卿卿她没说过啊! 裴漾心中咆哮,忍了许久,想着算了,还是先睡觉吧。 但闭着眼睛酝酿了许久的睡意,愣是忍无可忍,她从他怀中仰起头,脑门抵住连衡的下巴,滚烫道。 “你从哪里学来的词?!” 连衡明显已经进入到梦中,声音低迷:“嗯?” 裴漾很想知道:“卿卿啊!” 卿与亲念法有时很像,听在连衡的耳朵里,就以为裴漾在索要亲吻,他本能的寻到她的嘴巴,吻住。 裴漾被亲地,意乱情迷,当即就忘记了要询问情况。 她红着一张脸,抱着那颗杂乱的心背过了身去。 随风起·“是有些奇怪。” 一早醒来,睡在身旁的人已经不知去向。 裴漾一心想找他,试探性地去到书房。视线刚刚扫过,就看到连衡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冷清地望着窗外。 明明天是亮的,但是他却像坐在了黑暗里。 周身凄楚,说不出的落寞。 裴漾一下就知道了,连衡没有梦见爷爷。 闷闷地疼痛从心底传来,她没有办法放任这样的连衡不管。裴漾走过去,从他的身后拥抱住了他。 连衡闻着熟悉的味道,握住了她的手,沉默地没有说话。 裴漾适当的给足他安静的空间,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拥抱着他。 两人在窗边待了许久,亲眼见证着外景的风势渐渐加剧,树木随风狂舞,天空翻滚起层层乌云。 过了没一会儿,雨点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窗户上也因为雨水愈发模糊起来。 裴漾移进连衡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伸手,在窗面上画下笑脸。 她轻轻用手肘碰了碰他,“好看吗?” 连衡看着,抬手,在笑脸旁,画下一条长线,长线下面两条波浪线,海岸的上空画下太阳,紧跟着又画下海鸥。 他低头,脸贴近她的脸颊,“好看。” 裴漾反握住他的手,甜甜地也蹭了一下他的脸,露出笑容:“你说的是你画的?还是说我画的?” 连衡:“你画的。” 裴漾扬眉:“不是在恭维我?” 连衡的脸轻轻地绕到她耳后,摇了摇头。 坐在他的怀里,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膛和他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是裴漾熟知的松香,她想了想,问:“连衡,你每次在我身上能闻到什么味道?” 连衡环住裴漾的腰,在她耳后嗅了两下:“常常有一股清淡地花香。今天多了一缕茉莉。” 裴漾笑着回眸,看他:“来见你前,我喝了一杯茉莉花茶。” 连衡没料到,缓缓点了点头。 裴漾依偎着他,继续看向窗外,树木、大地皆被淋湿,虽然只是用眼睛在观看,但那泥土的芬芳仿佛就弥漫在鼻间:“雨,也有味道。是一股酸涩的柠檬香。” “嗯?”连衡听雨滴砸落,在空气中嗅了嗅,“你还喝柠檬水了?” 裴漾摇头:“以前下雨,我会特意打开窗户,看医书的同时我泡了一杯柠檬水。现在,看着雨,就想起了这个味道。” 连衡若有所思:“嗯。” 裴漾又问:“爷爷给你留下的是什么味道?” 连衡缓缓想起最近一次的雪天,与爷爷一起喝的那杯单丛茶,“香甜的单丛。他最是怕苦。” 裴漾也想起和爷爷喝茶的那天,她闻到屋里还焚着果香:“爷爷好像很喜欢这些,喝茶听筝,看戏。” 连衡分享:“令仪出自书香名门,生活讲究个雅致。爷爷以前就是个手拿香槟的商人,一惯的豪放不羁。令仪走后,才开始爱上了这些。” 连衡停顿了一会儿,一字一顿道:“就像是,在怀念……喜她喜爱之物,思念着她。” 裴漾将连衡的手掌摊开,抚摸他的手心:“你想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味道么?” 手心被她摸得很痒,但是连衡没有阻止,缓缓升起好奇:“嗯。卿卿,我不喷香水。” 仿佛有一股电流从相触的指尖传来,裴漾不由自主地仰起头,与他对视了两秒,随即慌张地偏开视线。 她暗自压下心中的躁乱,脱口而出道:“是一种大自然的松香气。每次闻,都好喜欢。” 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裴漾心跳急速爆炸,为自己找补:“确定不是香水味吗?” 连衡顿了一会儿,抬起自己的手臂嗅了嗅:“我什么也没闻到。” 裴漾兵荒马乱地,掩饰一笑:“啊,好奇怪……” 连衡点头,“是有些奇怪。” 裴漾见连衡好像真的不理解,缓缓松了一口气。她原本想说的味道不是她最真实感受到的松香气,是想说洗衣液来着…… 好像人和人相处久了,总能闻到旁人所闻不到的味道;还好这些连衡不懂,裴漾神情自若起来:“你又叫我卿卿,是哪里学来的词嘛?” 连衡唇角扬起笑意,也没打算瞒她:“不是给爷爷了一本字典?我想着,乾这个字太阳刚。我们这一胎也不一定会是个男孩,就想,再看看,看看有没有别的好名。” “然后呢?”裴漾见他不继续往下说了,着急问。 连衡眼眸里流传出星光:“字典上说,卿卿是夫妻之间亲昵的雅称。我从上面学来的。” “思念这个词,我以前好像用错了。”连衡想起什么,突然为自己解释:“我应该用想念。” 他话跳度有些大,裴漾愣了好一会儿,安慰他:“你中文学的已经很好啦~各别词用错也没什么。” 连衡有被她安慰到,不太确定地问:“你是,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啊……”裴漾被问住了:“我就是猛的一听很新鲜。” 连衡思索道:“那我叫你,漾漾?” 裴漾老脸一热,强装镇定:“都,都行。随,随你。” 裴漾从小到大,父母叫她都是直呼其名,朋友叫她,不是小裴就是裴漾…… 漾漾?还真是第一次体会这么腻腻乎乎的叫法。 她压不下嘴角,索性也放开了,心情很好:“那你有找到好听的名字么??” 连衡脑海里蹦出一个字:“愿?连愿。怎么样?” 愿?裴漾嘴里捻过这个字,“是好听的,就是,为什么是这个字。” 连衡直视上裴漾的眼睛,“它是因为我的愿望而凝结的……是,我的礼物。” 裴漾忽然想起除夕夜那天,他向她索要礼物,脸上那抹神秘的笑—— 她捧起他的脸颊,很是好说话:“我应下了。我将此礼物送你,不过,使用权归你,最终解释权归我。” 连衡听此,眼眸一弯,露出了笑容:“我也想归你。” 裴漾抿抿嘴,不接话,但脸上是怎样也藏不住的旖旎。 随风起·“男孩女孩。” rouw enwu7.co m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遗留下来的味道起了作用。 明显感觉到,连衡要比前几天的状态要好上许多。 具体好在哪? 比如,他开始工作了;再比如,他将以前常喝的咖啡换成了茶。 连衡还跟家里的佣人学习如何泡茶,泡出来得第一杯就邀请裴漾品尝。 她捧场地喝了一口,裴漾就不是个雅致的人,品鉴:“嗯,口感很贵。” 连衡听完,神情温柔,笑着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杯?” 裴漾赶忙摇头,她就不爱喝茶,苦不说,还容易睡不好觉。 这几天睡觉,裴漾明显感觉到腰疼。 她侧了许多次身,都没找到舒服的睡姿。 翻来覆去或许是扰到了连衡,他闭着眼睛问她怎么了? 裴漾想起前一次的冷暴力试探,故意为难连衡:“腰好难受。” 不等她把为难的话说完,连衡睁开眼睛,将手放在了她的腰部,缓缓地按着。要看更多好书请到:fqhyzj.com 他或许是心疼,脸抵着她的额头,神情忧伤。 裴漾看他这样,心里顿时就愧疚了,主动亲了连衡一口:“你按完,我就能好多了。” 连衡这才收了情绪,专注地按摩。 直至裴漾睡着都能感觉到腰部的手还在动作着。 一连几天,连衡都会去关注她的腰,会询问她:“腰部还酸涩吗?” 见她说,没什么太大问题,也还是不放心,依旧晚上会帮她按摩。 有了连衡的帮助,裴漾每晚睡得都很香。 忙完了爷爷的葬礼,两人就一起回了别墅住。 裴漾感觉到连衡变得有些黏人,黏人就算了还把家里的各个角落都变成了他的办公地点。 怎么个工作法呢? 就是他并不会长时间的待在书房,他会陪裴漾一起吃饭,也会陪裴漾一起看剧,更甚至会围绕着裴漾,以各种理由陪着她。 说是陪,但其实就是裴漾在忙她的事,他在工作。有的时候视频电话打来了,他直接就投放在大厅的电视机上,一边听对面人在说话,一边让做着运动的裴漾小心点。 裴漾能察觉到连衡在不安。 具体不安什么,她观察下来后发现,他好像在惧怕着失去孩子。 就算裴漾说过,这个孩子是她送给他的礼物,他也害怕着,她会把孩子流掉。 裴漾不会把孩子流掉的。 具体原因,是因为。 裴漾有一对不爱她的父母,在她身上所体会到的伤害,她至死都不会让她的小孩感受到。 就算这个孩子的开篇是以连衡的蓄谋已久诞生的,裴漾也爱它,甚至已经做好了这一生要用生命去爱护它的准备。 裴漾依旧还想试探连衡。 有一次,她突发奇想,说想种菜。 裴漾不顾当天已经晚上,拉着连衡去到院外。 裴漾在前院选到一块满意的地,指着那块草坪,让连衡把这块地让给她,让她种菜。 以为会遭到反对,谁知连衡眉毛都没皱一下,宠道:“需要什么工具吗?我让人一一买来。” 裴漾合计了一个晚上所需的物品,然后列了个清单交给连衡,第二天中午就有人把物品送了过来。 关于翻土,裴漾想亲力亲为。 她拒绝了连衡找外援的请求,直接拿着锄头去到了前院。 连衡见她执着如此,抱着电脑紧跟在裴漾的屁股后面。 裴漾知道自己身上有孕,所以动作也没敢太用力,但是不用力那草坪就锄不进去—— 她只得看向连衡,也不在死犟了:“连衡,帮帮我呗。” 连衡在她刚开了口就站起了身,接过裴漾的工具,研究着怎么使用。 有了连衡的帮助翻土前裴漾基本上就是个甩手掌柜,悠哉地坐在亭下看他忙。 偶尔还跟务农的连衡聊天。 说一些她小时候的事。 比如,一到寒暑假她就被父母拉到地里,不是收麦子,就是掰玉米,再然后就是锄花生。 小的时候是她不爱干,但是父母逼着她干。 现在是没人逼了,倒是开始怀念了。 连衡听着她讲这些琐碎的往事,问她:“这块地开出来,要种什么?” 裴漾想了想,说:“西红柿。” 又过了几天,裴漾看着电视机上的同款露营,跟连衡说,她也想体验。 话刚说完,就见到连衡去到了仓库。他拿着找来的装备到她面前,指了指院外:“我先去搭,晚上我们在院外睡。” 裴漾就动了个嘴,帐篷打完后,还附赠了一顿烧烤。 烧烤是连衡烤的,他没让她吃太多,就让她尝了几口鲜。 凌晨叁点的时候,裴漾把连衡拽了起来,揉搓了一下他惺忪的脸蛋,笑得很欠。 连衡问她要做什么? 裴漾说:“看太阳。” 连衡只得拉开帐篷,在院外的沙发上铺上厚厚的毯子,把人牵过来坐。 两人相拥窝在一处,身上同盖着兔绒毯,一起等太阳。 连衡犯困,打了个哈欠,“一会儿我要是睡着,你把我叫醒。” “嗯?”裴漾也困,正在他怀里浅眠:“你想睡就睡呗,太阳哪天它都在。” 连衡:“我说的一会儿,是六点有个视频会议。” 裴漾坏兮兮地笑了两声:“啊,我知道咯。” 连衡回过味来,在她腰上挠了两下:“所以,使坏闹我呢?” 裴漾被挠的咯吱咯吱笑,拒不认罪。 连衡也不生气,拢了拢她身上的毯子,让她再睡会,太阳出来他叫她。 再然后。 连衡陪着裴漾去医院检查做了B超,9周的宝宝很健康,已经从胚胎变成胎儿了。 回到家,连衡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有中医,好像把脉就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裴漾刚把草莓吃进嘴里,心中一顿,疑惑:“嗯,有这么回事。” 连衡拿起了电话,说要古山联系个中医过来。 裴漾一听,皱起了眉:“你想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连衡把事情交代完,回:“想知道。” 裴漾得到答案,心里敏感,渐渐升起窒息感:“那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连衡没有意识到裴漾发生了变化,还在回复工作上的消息:“我都喜欢。” 裴漾对于他的敷衍,冷了脸:“都可以你还叫中医?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 厉声一出口,连衡察觉到她的变化,将手机放了下来,解释道:“提前知道了,我就可以进一步做好安排。” 裴漾:“安排什么?好让男孩继承你的家业?” 她又想起在医院里,爷爷也在期盼着他的曾孙可以撑起一片天……咬牙说:“你和爷爷都一样。一直都在盼望着是个男孩。” 突如其来的发火,连衡眼底显出诧异:“我没有在希望是个男孩。我说过,男女我都喜欢。” 裴漾不信,自嘲一笑:“无所谓了,这个脉我是不会把的。让那个中医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裴漾第一次说话带了脏字,连衡莫名心慌起来,想要将这个事情捋顺:“如果你是因为男孩女孩的问题在生气,我可以在向你解释一遍。我是真的没有在意它的性别,但我需要提前知道。” 提前知道? 裴漾嘴唇颤了起来,她面向连衡,怒气丛生:“你也给我滚!” 连衡去摸裴漾的手,却被她历时甩开。他愣住:“……” 裴漾思绪混乱,紧咬着牙齿,脸色铁青。 她只要想到,连衡在意这个孩子的性别,内心就像巨浪一样在翻滚,弥漫着泼天的恐惧。 她无法在跟连衡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裴漾起身,逃离这让她火气燃烧的现场。 连衡站起身来挡住她的去路,适当调整声音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好好谈一下。把误会解开。” “误会?有什么误会?误会就是你让中医来把我的脉!” 连衡看着她悲痛的眼睛,内心凝出无措:“漾漾,我最终的目的是想提前规划公司的未来。” 公司的未来? 裴漾心中苦涩:“男孩可以接你的班?那女孩呢?” 连衡答应过爷爷,五年后,带他回家。 对于裴漾来说,亦是不想留在加州,他能做的就是举家将大本营移回中国。 有的可以移,但有的却移不了。 连衡需要将公司一分为二,黑白拆分。男孩还是女孩只取决于他到底先拆哪边,才不会影响到最终的计划。 “女孩同样继承。” 随风起·蜜桃味的青提 裴漾在意的并不是谁继承家业! 她在意的是公平的喜欢,在同一件事情面前,女孩的存在和男孩一样重要! 裴漾最终是要跑路的,家业她才不稀罕! 她唯一在意的还有连衡的态度,她不想在连衡的身上看到任何重男轻女的迹象! 刚这样想完,裴漾呆愣住。 什么时候,连衡的喜恶也成了她在意的点? 她立时让自己忽略这一点,深吸了一口气:“先抛开孩子未来的路不谈。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真的没有在在意吗?” 连衡看着她挣扎的模样,耐心很足:“请你相信我,漾漾。” 裴漾得到答案也没有消除疑虑。 她微微垂下眼,一脸忧心。 连衡见此,离她又近了一步,去牵她的手:“它的存在,已经让我很欢喜了。” 她没有躲避,高热的愤怒消散后脑子渐渐变得清晰,裴漾丧气道:“是我草木皆兵了。” 连衡追问:“有没有哪里还是不开心?” 裴漾:“干嘛要问这么详细。” 连衡:“不开心,要解决问题,不能过夜。” 裴漾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想,无奈道:“我喜欢冷暴力。” 连衡将她抱进了怀里,“你可以对我冷暴力,但我不能放任你不管。我不想你生气。” 裴漾泄气地将头抵在他的胸膛,“……” 连衡没听到她的声音,再次确认:“还有不舒服的点吗?” 裴漾拽住他两侧的衣角,瓮声瓮气:“暂时没有。” ·· 对于孕吐,裴漾的症状要比其他的孕妈妈要晚一些。她是在刚刚迈进第十周出现了恶心的反应。 一上来,就将呕吐的阶段提到了高峰,叫裴漾看什么都恶心,看什么都想吐。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明显变得焦虑和萎靡。 为了缓解孕吐。 连衡嘱咐保姆变着花样给她做饭,但最终都以裴漾把自己的鼻子堵住,完结了保姆。 她好像对什么食物都有着恶心的反应,就算是特别清淡的白粥都能引起。 更甚至,看着连衡那张脸,裴漾都能吐上一吐。 连衡:“……” 他不可能将此现象定义为,裴漾是恶心他。 他始终认为是外在的香精惹的祸,比如洗衣液、沐浴露、洗发水等。 连衡直接把他使用到的物品通通换了个遍。还把家里重新通了通风。寻找着可能让裴漾能好闻一些的气味。 尝试了许多种味道去解救裴漾,能勉强吃下一些的食物只有樱桃、青提。 都说橘子皮在孕反的时候能救命,显然在裴漾身上并不适合,能让她感觉到舒服的气味,竟是苹果。 当然不是水果苹果是连衡送给她的狗狗。 裴漾走哪到哪都抱着苹果不放,连睡觉也抱着。为了能给苹果腾窝,她把连衡也踹出了被窝。 这是孕反前叁天出现的现象,到达第四天的时候,苹果的狗味都再也救不了裴漾,甚至一嗅肝都能吐出来。 她是如何亲近苹果的就如何将弃连衡一样把苹果一并丢了出去。 裴漾度日如年,逼着自己胃里要有东西。连衡会做很多清淡的食物供她挑选,虽然都食难下咽,但是她都每各吃一口,让自己熬过这段时间。 半夜吐完,胃里又不能空着。 他不想看到裴漾吐完了还要可怜巴巴地吃仙女果对付,所以连衡会按时准备饭。 工作的时间在缩短,照顾裴漾是重中之重。虽然裴漾对着他会捏鼻子,但是连衡也想照顾她,会尽量控制范围,决不离她太近。 孕反一周半后。 裴漾对连衡的味道没有那么避之若浼了。晚上也想让他睡在旁边。 两人重新共枕,裴漾抱着他就忍不住想哭,在他怀里流泪,想起自己吐的满头汗就崩溃。 连衡紧紧抱着她,愧疚的情绪到达巅峰,直道歉。 裴漾看他心里也不好受,她这心里就突然有了一些安慰。会抱着她还是有人爱的想法,重新调整情绪,蹭了蹭他。 她显然把连衡当成了依靠,会在情绪低落的时候对他噘嘴。话还没说出口呢,就会迎来连衡的甜哄。 连衡对她倒是无微不至,关爱到极点。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她在难受的睡不着时,他也是醒着的;她不吃的东西,他也不会再去吃;她从一日叁餐改成六餐也全部都是由他掌勺;身体上的疲累也会帮她按摩来缓解—— 太多太多了。 除了不能帮着她承受孕吐以外,他一直都在跟着她的脚步,走到她身边。 这或许就是裴漾在孕反期里,最大的收获了。 至少她触摸到了爱。 随风起·“嘴巴都被你亲疼了。”(doi) 逃过了孕反期,裴漾可算是活了过来。 她总算是有时间给她可爱的女儿准备好看的花衣服。 上次和连衡浅浅吵了一架后,中医给裴漾搭脉诊断的结果说,是个女儿。 她网购了好多毛线和刺绣贴,打算亲手为女儿勾个小裙子。 一箱毛线是连衡帮着她抱回主卧的,裴漾还在纠结放哪时,他的电话响了。 这个电话有些重要,连衡让她先想,他接打完电话在回来搬运。 裴漾挥了挥手,让他去接。 她绕着里间转了转。 虽然裴漾近期一直都住在主卧,但从来没有进过连衡的衣帽间。 不进是因为,裴漾潜意识里认为,这是连衡的地盘,乱翻乱看,会很不礼貌。 这个地方离床有些近,裴漾有些心动,想将毛线箱收纳进去,这样她下床取东西能少走很多路。 她打定了主意,去外间找连衡,见他在找着电脑,又止住了脚步。 裴漾回到衣帽间,细想了一下推开了门,迈进。 里面的空间很大,就算东西多到目不暇接。 衣服收纳的很整齐,冬装、夏装、最多的是西装。还有满柜子陈列的手表、领带、墨镜、饰品等。 如果说,裴漾原先住的客房准备的女士衣帽间已经很华丽了,那么这间可谓是顶级衣橱。 裴漾欣赏着,竟在另一个壁橱里看到了琳琅满目的枪械。她立时睁大了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倒退到其他的壁橱前。 被吸引住目光的是摆放着音响的台子上收放着一只巨大的白色毛绒玩偶胖胖羊。 玩偶被包装在一个未拆封的透明盒子里,裴漾还能看到可爱的羊羊身上,挂着一条欧泊蓝钻项链。 这只羊和音响摆放在一起有些不协调,像是个没有被送出手的礼物。 玩偶羊设计的极其可爱软糯,裴漾只是看着就很想把它抱进怀里,当真是对一个毛绒控来说,杀伤力太大了! 她是克制了许久,才没有伸出魔抓往礼物盒上摸上一摸。 裴漾懂得有些东西是未经允许不能摸得,这里面就包括这只羊。 她的心里立时揪了起来,有一缕名为吃味的情绪在心头上狂舞。裴漾没了在看下去的兴趣,恹恹地出了衣帽间。 外间,连衡正坐在落地窗前敲打着电脑。 裴漾看他还在接打电话,不爽地走了过去。 她坏心眼地摸上他倒V的领口,手指像根羽毛似的划过他的皮肤。 连衡被摸得有些痒,缓缓地吞咽了一下,转换中文道:“漾漾?是想好了?” 裴漾听着他沉厚而又磁性的嗓音,不答,反而将他的手张开,坐在了他的腿上。 连衡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腰,把电脑往桌子的中心推了推。 裴漾已经有些显怀,腹部微微地隆起。她枕在他的肩上时,明显能有挤压的感觉在。 连衡的脖子被裴漾抱着,他仰起头,将电话换了一只耳朵,又用英文对电话里的人说起话。 裴漾看连衡不理她,故意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小手摸上他的耳垂,笑的很甜,声音柔的能掐出水来:“阿衡。” 连衡方寸大乱,再也顾不得电话里的声音,微垂头,反抱住她:“嗯?” 阿衡? 连衡被裴漾亲密的叫法迷的呆滞了一会儿,他难以掩饰他的愉悦,沉稳的声音里都荡出笑意:“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裴漾很想问问他,那只羊是送给谁的? 但又一想,以她的口来问,难免就落了下风。索性直接将不是滋味藏了起来,娇滴滴道:“我不知道该把物品放哪,怎么办呀。” 连衡松了一口气,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脸,“主卧这么大,哪里都可以放。你要是不想走,使唤我,我帮你跑腿。” 裴漾心头暖暖地:“我想放进你的衣帽间。” 连衡侧着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一会儿我把物品搬进去。” 裴漾看着近在咫尺的嘴唇,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往上一抬,送上自己的亲吻。 连衡立时缠着她的舌头,吻了起来。 两人许久未曾亲热,不过是口齿纠缠,就引起全身的沸腾。 连衡或许是因为她的撒娇,忍耐不住的想要亲她、摸她、抱她。 他直接把电话扔在了桌上,手拖着她的背,摁着头亲。 连衡身下霎时就起了反应,腹部燥热难耐。 他狠狠压抑着,用亲亲弥补着自己。 炽热的双唇,肆无忌惮的侵袭着裴漾的感官,她仿佛饮下的是甜酒,迷离地睁开眼睛,手托起他的脸颊,主动回吻着他。 他像只饿狼吃着她的舌头,由浅入深叫她踹不上气。 连衡像是痴迷在亲吻间,没收住手劲,身躯凶暴地挤住了裴漾的肚子。 她赶忙咬了他一口,唇间低语:“你压住我肚子了。” 连衡腾出一只手护在两人身躯中间,控制不住地想和她就这样纠缠下去。但是他还是抑制住上头的欲念,放开了她的嘴巴,俯身去查看她的肚子。 他的手钻进她的衣服里,抚摸上她圆鼓鼓的肚皮。隆起来的小山丘是那么小,连衡的掌心直接包圆了。 “漾漾,还好吗?” “嗯,就挤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连衡紧咬住牙,抬头看她。眼神痴缠,像是聚集了许多无法描述的杂念。 裴漾在他的眼神里脸红了起来。明知道他的火被她勾引出来了,坏心眼地又去拽他的毛绒衣领,娇嗔地叫道:“阿衡。”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里弥漫出水雾,扮委屈:“嘴巴都被你亲疼了。” 连衡看着她娇羞的面容,心狂跳,“漾漾,我真是败给你了。” 裴漾轻轻舔过嘴唇,懵懂道:“嗯?什么。” 连衡立即叹出一口气,牙齿都快被他咬碎了:“我,可以在,亲亲你吗?” 裴漾主动将身上奶黄色的宽松毛衣脱了下来,抬眸看他:“不能做哦。” 连衡呼吸突然重了起来,他看着她的玉体,以及那隆起的腹部,因为冲击,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他像是忘记了自己是个人,贪恋地抓住她的细肢,吻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随风起·隆起的腹部(doi) 裴漾的下面被硬物顶着,脖子又被他密密麻麻的吻占满。凌乱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部,热火烧的她口干舌燥。 裴漾是故意勾引连衡,算是把在基地里学的勾引人的魅术全用在他身上了。 她不为别的,就为着心底那不是滋味,幼稚地也要他吃上一吃。 但是吧,隔着一层裤子,那硬物直往她花心上顶,裴漾禁欲了这么久,本该因为怀孕没有欲望才是,但是不可避免地她跟着躁动—— 从最刚开始的故意演变成了主动,也想多亲亲他。 连衡那张帅脸,放着不亲,多少有点浪费。 裴漾抱住他的脸,把吻落在了他的鼻梁上,顺着又往上胡亲乱啄,糊了他一脸口水。 连衡对着裴漾的主动很受用,她轻轻吸吮他的唇、眼,吻得粗蛮又杂乱,就像是在宣泄她的热情似得,他都跟着晕乎了起来。 连衡手心的热度就像碳火,在她的皮肤上四处抚摸。就像是在用手指亲吻着她,留下的温度都是想念和渴望。 裴漾忍受不住诱惑,直接亲在他的唇瓣上,香律湿滑地就纠缠了起来。 所有的想法都在热吻里交换,连衡本能的发酵着他的爱意,如同暴风雨般探索着,而又得寸进尺地掠夺她的气息。 亲了许久,亲到舌头发麻,他才缓缓地移到另个地方。 连衡亲咬起她的皮肤,在被她的内衣隆起的胸部,温柔的唇覆在上面,舔弄,埋进。 因为怀孕的缘故,裴漾明显感觉到胸部在增大。如今被他咬着,立时就很痛很痒。 想要他,揉一揉,缓解不适。 裴漾憋着不说,轻轻咬住唇瓣。 在他的舌头舔过吸吮红豆时,捂住了嘴巴。 连衡是那么的渴求着她的身体,每一下吸吮和亲吻都带着浓厚的迷恋,仿若今日不将她揉进骨血里就彻底失去她一样那般的热烈。 裴漾整个上身都感觉湿漉漉地,以及白里透红像个红透的番茄,被浇水过渡的花。 在无人能看清的一面里,裴漾的心脏悦动起来,像是正在被吞噬,拼命地跳动是在叫嚣着它的惨状,告诉主人它着迷又正被蛊惑。 裴漾盯着连衡凌厉的五官,与他的手指紧扣,不受控地眼睛发红:“阿衡,你别顶我。” 连衡脑子的弦崩塌,他的胯是不自觉寻找着她的,想挤进她的身体里和她致死缠绵。 他只能亲吻她的身体,饮鸩止渴。 如同嘴巴尝到的是香甜的饭菜,但肚子怎样也喂不饱。 裴漾的玉体被他吻出太多草莓,连鼓起的肚皮也被他亲过、舔过。 他收着力度很怕把她捏碎,连衡背部出了汗,用尽全力在忍耐。 他又怕自己失去理智,怎样也不敢在亲她了。连衡凝望着她,把地上的衣服捡起,为她穿上。 裴漾呆呆地看着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晃了晃他的手臂。 连衡深邃地目光中是难掩的情动,他忍住渴望,呼出一口气:“我去洗冷水澡。” 话毕,他把她从腿上抱下来,轻轻放在沙发上,沉这一张脸欲求不满的脸进了里间。 裴漾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舍的感觉浓烈的开始发酵。她忍不住将手放进自己的内裤里面。 做贼心虚地抚摸了一下,感觉到黏糊糊时,像惊住的兔子赶忙抽出手。裴漾红着耳朵抱住自己,哀怨地盯着浴室门。 水声潺潺。 裴漾不禁乱想,他会不会在里面握住自己的性器撸动。唇齿间,低叫着她的名字? 他会不会弯下腰来,撑住墙壁。 不耐烦的眼神里是发昏的性欲。 “连衡。” 裴漾控制不住低语,又自虐的在想,如果他想的是别的女人呢? 刚这样想完,她眼里升起雾蒙蒙地水,裴漾也不擦,下巴枕在了手臂上,眼神片刻不离浴室。 随风起·“没睡好吗?” 和连衡相处久了,就很容易发现,他固定会在晚上去听广播和看新闻。每天晨起还会有最新一册的财经书刊供他阅读。 裴漾很少早起。 难得早起下楼吃早饭,看到连衡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看书,还被惊住了呢。 主要还是因为,他面相好,身上只是随意的穿着休闲服都像是精心打扮过一样,散发着如阳光般温柔且沉静的宁和。 裴漾要不是知道连衡内心里住着一头野兽险些被他安稳的模样骗住。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 裴漾伸头往前看,只一眼就看清书上标粗的字,英文写着:重磅消息!业界大佬宣称连衡好事将近! 她想看看下一句是什么,还没等她凑近,连衡放下了书刊,向她投射过来目光。 裴漾赶忙转身,迈着步子去往餐桌,路上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哈~你起好早。” 她是背对着连衡往前走的,只听身后传来声音问。 “没睡好吗?” 他可真是细心。 裴漾这几天,因为那只毛绒羊闹得眼底下都快有黑眼圈了。 她只要想起那只毛绒羊,不管当时在做什么事总会分神。 裴漾劝自己别太在意,越是拼命压制这个想法,越是内心蠢蠢欲动—— 做梦都能梦到,让她睡觉都不安生。 这个时间点,原本是她的睡眠时间来着…… 裴漾坐到餐桌上,撇了撇嘴,把错甩锅道:“你太吵,把我吵醒了。” 连衡单眉一挑,心头一动。 他早起的确亲过她……但这力度也没重到能把她吵醒的地步,吧? 连衡不确定,所以认下了这口锅:“那,用完餐,再去睡个回笼觉?” 裴漾拿起勺子,喝着佣人送上桌的紫薯黑米粥,敷衍地摇了摇头:“我好像还没有播种。” 想起前院那片开垦过的土地,她打算道:“我一会儿要迎着晨光,辛劳工作~” 裴漾打定主意要做什么,基本上谁拦都拦不住。连衡听完,有些不放心:“一会我帮你?” 裴漾斗志满满,拒绝:“哒咩。” 连衡:“……” 用完早餐,裴漾还真拿着种子去了前院。 她很小心自己,所以随便在看家护院的保镖里点了个人过来帮忙。 保镖帮她刨坑,她丢种子。 两人一起合作,不一会儿就种下了一排。 连衡手里的书刊怎么读都读不进去了。他透着落地窗向外看,男女说笑做工,搭配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刺眼。 裴漾丢了一会儿种子,挺着肚子,腰着实有些受不住。她也不嫌土脏,不拘小节地就坐到土地上。 她直视上保镖,浅思道:“Can you help me finish digging first?”(你能先帮我挖完吗) 保镖点头:“Sure.”(可以) 裴漾微微一笑。 坦然地看着保镖吭哧吭哧地刨坑,等他挖完,她也歇够了,一举两得。 裴漾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禁失神地想起连衡,脑海里还闪过他看书的画面,神情是那么的疏离—— 倏地,裴漾失落起来。 她抓起地上的土,在手心里沉默地把玩。 连衡一直注意着裴漾这边的动态,对佣人道:“Find a soft cushion.”(找个柔软的垫子) 佣人立时听命,拿了个软垫递给他。 连衡接过,把书刊放到位置上,向着院外走了过去。 到达裴漾身边,他轻轻点了点她的肩,柔声说:“漾漾,先起身,我给你垫个垫子。” 裴漾余光瞥到连衡,及时将手里的土扔掉。 愣了叁秒,扶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 连衡随即在土地上放上垫子,不仅不劝阻还轻轻拍了拍她屁股上的灰尘,让她重新坐下。 裴漾眼帘一撩,冲着他扬起嘴角,没有说话,但心里很是欢喜。 连衡想起什么,对着不远处站岗的里奥道:“You e.”(你来) 里奥跑到连衡跟前,恭敬:“Mr. Lian.”(连先生) 连衡指了指那一片土地,嘱咐:“Call the gardener over, surround this land, and decorate it.”(叫园丁过来,把这片土地围起来,装饰一下) 里奥谨记于心,点头。 连衡:“Contact the gardens and transplant some red plum.”(在联系一下园林,移植一些红梅) 嘱咐完。 连衡还是担心裴漾的身体,去到她身旁,哄道:“漾漾,要不把种子给我,我来丢?” 裴漾一听,不乐意了:“不要,我得适当的运动。” 里奥在一侧正拿着手机在打字,在挖坑的保镖缓缓移动到队长身边,手肘戳了戳队长,小声嘀咕:“Are men really afraid of their wives?”(男人真的会害怕他们的老婆吗?) 里奥听懂了保镖的意有所指,伸了伸下巴,压低音量,不敢太放肆:“A vivid example is right in front of you.”(一个生动的例子就在你面前) 保镖眼睛一弯,贼笑:“When I have a wife, I will definitely not be as cowardly as Mr. Lian.”(等我有了老婆,我一定不会像连先生这么窝囊) 里奥保证:“When that day es,You will feel ashamed of your words.”(到时候,你会为你的话羞愧的) 保镖盯上队长的眼睛,巨认真:“I absolutely won't!”(我绝对不会) 保镖举目望去,见连先生还在和裴小姐在说着什么,心痛:“He is Mr. Lian!Where has the wildness of killing gone?!”(他是连先生啊!杀戮的野性去了哪里?!) 里奥已经被锻炼的见怪不怪:“Even the lawn is gone……I can't think of anything else, Mr. Lian.”( 连草坪都没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是连先生不能做的) 紧跟着,里奥又道:“Don't make a fuss.”(别大惊小怪的) 保镖突然想起草坪制度,问:“Did you mow the lawn?”(你修剪草坪了吗?) 里奥收声嘚瑟:“Of course. How about you?”(当然,你呢?) 保镖失色:“……Should? No!!”(……应该?没有!!) 还好离得远,两人的闲言碎语并没有传到这边人的耳朵里。 连衡说了好多软话,想裴漾松口,把播种的任务交给他。但是裴漾死犟,怎么哄都摇头。 连衡头疼地眼神一压,沉着脸盯她。 裴漾见此心里不但不害怕,还非常有惹到他头疼后的开心。她特意抬起无辜的眼睛,说:“连我的运动你都要剥夺了么……” 连衡瞬时被拿住命脉,勉强道:“……好,你来。” 随风起·小名的由来(doi) 虽然上午的时候在太阳光下辛苦劳作,裴漾并没有怎么出汗,但她还是打算洗个澡。 她对于洗澡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时间,只要想,就会洗。 裴漾进入主卧,在连衡的衣帽间里拿出她的换洗衣服。随手找了一件绵软的白色内衬外加一件红色宽松连衣裙。 说到这个衣服啊。 自从看到那只胖胖羊,裴漾就把她一半的衣服都搬来了主卧。不图别的,就图一种鸠占鹊巢的快乐。 她脱了身上的衣服后,肚子已经呈现出圆鼓鼓似皮球般的高度。 裴漾没有使用浴缸,站在花洒下就开始清洗自己。地上铺的都有防滑垫,但是她还是小幅度的挪动,不管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 连衡在外间虽然是在工作,但隔一会儿就会看一眼手表。 发现裴漾已经耗时半个小时,他起身去查看情况。 进入浴室后,空气中散发着潮湿的水雾气,连衡视线扫过,落在透明的淋浴门上。 那门上,投射出的是朦胧的身姿轮廓,蜜色绮丽,婀娜纤长,不可忽视的还有那隆起的肚子。 他心里流溢出柔软的缱绻,抬手轻轻地抚摸那轮廓,每滑动一下都带着说不尽的温柔。 过了许久,连衡曲起手指,扣响门:“漾漾。” 裴漾在里面隐约听到声音,她关闭水流,伸出细肢将门直接拉开。 铺面而来的热气,如同浮动的丝绸,划过连衡的脸庞。他呼吸乱了一秒,随即目光里填满的全是那光滑的裸体。 裴漾的嘴角下垂,眼眸中闪着委屈的水光:“阿衡,我没力气了。” 连衡听完,抬脚迈入。 他伸出手臂递给她,裴漾立时扶住。 连衡站在裴漾的身后,稳稳地支撑着她。见她头发上还带着没有洗净的泡沫,问:“我帮你洗?” 裴漾身上什么也没穿,紧紧靠着他的身体,耳朵红了起来:“你给我洗,你也会湿的。” 连衡身上穿着的衣服因为扶抱着她,本身就已经沾湿了一些。可其实,他并不在意:“湿就湿了吧,一会儿再换。” 裴漾轻轻哼了一声,后脑勺蹭了蹭连衡的胸膛:“嗯。” 连衡打开开关,裴漾赶忙闭上了眼睛。 他将她微微侧了一点身,手掌摸到她的头上帮她清洗头发。 她就像个布娃娃,被连衡一阵摆弄。 裴漾在他温柔的动作里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湿透的白色衬衣沾在轮廓清晰的肌肉上,暗自咽了咽口水。 连衡又在裴漾的头上涂抹护发素,问:“身上涂沐浴露了吗?” 淋浴的空间明明很大,站了一个高个子的他后,竟给了裴漾一种被群山围绕的拥堵感,他的声音砸在密闭的空间里,也比平时好听了好多倍。 裴漾心快速的跳动起来,摇头:“没有。” 话毕,连衡拿过一侧的浴球将沐浴露挤压到上面,沾水,揉搓。 浴球从她的背部开始往下移动,不一会,裴漾的背面身体就被白色的泡沫覆盖。 他将她翻了个面,一路往下,拿着浴球在她的肚皮处流连忘返,连衡温柔笑道:“要不要,给女儿取个小名?” 肚皮被他揉着,裴漾抓着连衡的手臂,耳根子都快要热爆炸了:“小名我没有想过,我得好好想想。” 连衡“嗯”了一声,浴球向下来到她的下面。沾着她的大腿内壁时,他的手挤进中间,轻轻蹭了蹭那条缝。 裴漾手抓他更紧了,身体敏感起来:“粗略一涂,就好……” 连衡却并不想粗略,细致入微一般,手掰开了她的贝壳,在内部涂抹。手还不老实地去勾引她的阴蒂。 裴漾控制不住地娇吟出声,嗔怪地看他:“阿衡,你做什么……” 连衡呼吸沉重,湿漉漉的裤子被他顶起。他微微叹气:“想吃了你。” 裴漾靠着他的身体,当然发现了他的变化。她在他的手里其实也很想要,羞涩:“我可以给你亲亲。” 她微微扬起了头。 连衡听她这么一说,俯下身就含住了她的嘴巴。 对于她的奖赏很是受用,像是也想回馈她似得,手摩挲起她的阴蒂头,激发她的快感。 裴漾被他挑逗的流下了许多水,在他的亲吻里昏了头,迷糊着说:“啵啵。女儿小名叫啵啵,好不好?” 连衡吻着她的嘴巴,手指钻进她的穴道里,浅浅抽送起来,低喃:“好。” 裴漾紧紧夹起穴口,被他摸得腿差点软了:“嗯~” 手指的长细总是比不了他那粗长而又温热的物件,裴漾想到他的性器,欲念越发重了:“再伸进来一根。” 连衡嘴巴对着她的嘴巴吸吮,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炽热的迷恋:“想要了?” 他听话的伸进去两根手指,缓缓抽动。 裴漾被欲望操控,全然忘记了羞耻,微微喘息:“嗯,想要阿衡操我。” 连衡被她的话直击心脏,眉头紧皱。手再也无法克制,抽出来,手心狠狠地按压着她的嫩穴,快速地划过她的快感来源地。 这力度重到,像是被连衡操干了起来。裴漾咬住牙齿,跟着快感一起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闪过的是连衡温柔的笑脸,裴漾沉浸在这幻想里,渐渐到达了高潮。 她颤起身体,脸颊绯红着睁开了眼睛。 裴漾侧头看向连衡,看清他的喉结难耐似得上下滚动着,隐隐的羞涩涌上心头,不敢说话了。 连衡捡起地上的浴球,将水流打开,忍耐着去清洗她的身体。 全部洗好后,打开门去拿浴巾、浴帽。 动作熟练地把裴漾包好,然后稳稳当当的抱起她,带着出了浴室。 连衡把裴漾放到大床上,深邃地眼睛凝聚着一股烦躁,如同嫌弃般正盯着自己的身体。 裴漾看着他浑身被水浸透的模样,默不作声地盯着他修长的手指解开扣子。 一颗一颗往下,露出胸膛。 再往下,粗壮的手臂张开,将湿着的衬衣脱下,扔在了地上。 就在连衡去解皮带时,裴漾看到他依旧鼓鼓的山丘,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不舍地继续看过来时,他的裤子已经被他脱下,浑身只剩下一条内裤。 裴漾看着他的身体,饥渴地有了反应,穴里流出了水。 “我去洗澡。” 他留下话,转身离开。 裴漾心动着摸上头,拿下浴帽后,披头散发地盯上自己的肚子,呆愣着久久没动。 随风起·“我帮你吧。”(doi) 连衡洗澡很快,五分钟不到,他就全身赤裸着走出浴室。 裴漾一瞬看去,被他那腿间硬挺着的物件,臊得头顶直冒粉红泡泡。 “你怎么……”不射完再出来!! 她的视线像被黏住了似得,一直落在上面,移不开。 裴漾正清楚的知道着那物件的颜色,硬起来的长度、以及青筋有几条都快要数清楚了—— 连衡没有回答。 他去衣帽间取出睡袍,厌恶地穿上,腰带也不系,就这么赤裸裸地走到床边。 私处露着,居高临下地皱着眉,脸色阴沉。 仿佛下一秒就能伸出手去抓她的脚腕,酣畅淋漓的大干一场。 裴漾被连衡的气压吓住,呆呆地张着唇看他,只不过眼神里全是被诱惑住的兴奋。 连衡满脑子都是纠缠在一起的赤裸画面,甚至还恶劣的一瞬闪过要不要肛交,念头刚起,他被自己的不是人气笑。 他忍无可忍地将裴漾推倒在床,身体不敢压她,弓着身去亲吻她的唇。 越亲火越大。 连衡摁着她,怎么亲都亲不够,眼瞅着就要失控,他扶着她的头,被迫偏移开。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那无法满足的性欲,以及野兽失了理智后疯狂的爱意。 裴漾内心一片躁动。 关于欲火,她使劲压制也能勉强忍过去,就是看连衡这样,不泄出来,今天怕是谁都别想出主卧门了。 她摸上他的下颚,温柔道:“我帮你吧。” 连衡不答反问:“怎么帮?” 裴漾想了想,说:“手吧。” 连衡满眼炽热地看着她,思考了一下,从她的身上起身,沉默地靠坐在床头。 裴漾心跳猛的剧烈起来。 她不是很熟练地岔开腿,坐到他的腿上,将他的睡袍掀开。 裴漾抬头看向连衡,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浴巾。面对他直愣愣地眼神,试探地伸出手,握住。 手刚刚覆盖住就被那滚烫的温度灼烧的瑟缩了一下。眼看着他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裴漾立时上下套弄。 她没什么技巧,连摸一摸那伞状的龟头都不敢,眼神飘忽不定,也不与连衡对视。 虽然如此。 但是连衡目光一直都很坚定,看着她羞涩的模样,也不在压制呼吸。他温热的手摸住她的手,沿着她的手心筋脉勾搭着摩挲。 裴漾全身一下被激起电流,细胞都在叫嚣着酥麻。她轻轻咬住口腔内的肉,心漏跳着。 连衡收敛着对她的痴迷,胸口起伏之下,因为爽劲儿眼神里沾染上情欲。在她的撸动下,喉咙干渴道:“你把浴巾解了吧。” 他声音带着颗粒感的沙哑,裴漾被他的话震了一下,心神荡漾,困惑:“你会,对我做什么嘛?” 连衡喉咙滚动:“不做,只看,解解渴。” 裴漾和他视线相撞,犹豫一二,脸红着脱掉了身上的浴巾。 她以一种赤裸的姿态,坐在连衡的身上,就算是挺着鼓起来的肚子,也掩饰不住她的风情。 连衡目光一黯,呼吸不稳地将她从头到尾视奸了一个遍。 她皮肤还是那么的白皙,双乳丰满,比之从前好像又大了许多。周身萦绕着的感觉是从前没有出现过的温柔,看着他的眼神也从害怕变成了依恋。 连衡喜欢裴漾看他的模样,仿佛他走进了她的心里,满心欢喜地在燃烧爱意。 他沦陷了,两侧的耳垂不合时宜地红了起来。 连衡再度吻上她的唇,掐住她的脖子,强势地侵略着她。 裴漾抓住他的胳膊才堪堪稳住身体,被他亲着,也没忘记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被亲的浑身绵软,闻着他身上浓厚的松香气,心里没来由的不舍。 …… 两人纷纷带着这份悸动,在主卧的床上纠缠了许久。 随风起·福暖四季 孕期当然要禁欲。 两人是断然不会胡闹的。 随着乳房的增大,裴漾身体起了憋闷的感觉。她为了缓解这一现象,会在胸部胀痛的时候,让连衡帮她揉揉。 连衡自然是依她的,也疼她,每晚都会帮忙。 有了他的帮助,裴漾身子松快了许多。 迎来孕期第二十一周的时候,她给女儿手工织的小花裙都攒三件了。 每日来给裴漾做检查的医生,委婉的提醒可以同房,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还是吸引到连衡的侧目。 他手里还拿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沉静得很,但语言惊人道:“Are you sure can engage in sexual activity?”(你确定可以进行性行为吗) 此话一出。 全场人都愣住了,包括电话对面的股东们。 虽然股东们知道,连衡金屋藏娇到连公司都不去了,但这么直白的窥探到隐私还是头一次,立时就识趣地把电话掐了。 这边。 裴漾被连衡的话羞得耳热,随手拿起身后的抱枕就向连衡扔了过去。 …… 得到了医生的首肯,当晚连衡就早早结束工作。他亲自服侍裴漾洗澡,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那眼神意图明显,想要做什么昭然若揭。 裴漾被他盯得舔了舔嘴唇。 想到连衡一直在孕期里都很宠溺和纵容她,她缴械投降,主动环住了他的腰,“阿衡。” 一声亲昵的呼喊,直接让连衡溃不成军。 两人在经历禁欲以后,终于交缠到了一起。 连衡在她大着肚子坐进他的性器时,眼尾泛了红,失控地在她身体里耸动,做了一整夜。 裴漾每每以为要死在他身上时,都会被连衡收住劲儿,似乎并不激烈但真的欲仙欲死。 他的花招,她招架不住,险些都以为要被他操废了,可孩子依然安稳的在她肚子里。 ·· 临近孕期的第七个月,裴漾的心里生出了想要拍孕照的念头。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连衡,他速度迅速的请来加州知名的摄影团队,就在她们的家里进行了拍摄。 风格总共有二组,第一是裴漾首选的油画风,第二是她和连衡一起拍摄出来的家居风。 裴漾很喜欢拍下来的这些照片,将它们妥善收藏了起来。 加州的夏天,酷暑难耐。 裴漾安静地躺在摇摇椅上酣睡,鼻尖闻到的气息都好似是西瓜味。 她梦中嘴馋,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佣人,要来了半个西瓜,喜滋滋地拿着勺子,边走边吃。 裴漾不自觉地去到连衡身边,探头探脑地扫了眼桌上的电脑,熟练地挖出半块西瓜喂进连衡的嘴中。 连衡分出神,下意识张开口,含住了勺子。 虽然连衡工作很忙,但是晚上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会对啵啵进行胎教。这是裴漾近期里最喜欢的时刻。 因为。 连衡念故事的声音就像夏日池塘里的荷花,不止胎动的啵啵有被哄到,裴漾也会失神。 好似那一刻萦绕出来的氛围感,就像她一直所盼望的家,美好而又让人留恋。 裴漾甚至还会迷失地去想,如果就这般和连衡生活下去,其实也挺好。 前院种下的那一片西红柿,裴漾是看着它们从小果实再到大果实,从青色再到红色。 她翘首以盼的摘下两颗西红柿,洗干净后,就分享给了连衡。 味道果然像她垂涎的那样,好吃到爆,酸酸的而又甜甜的。 黄透的枫叶会被大风吹散到地上,铺成一地的秋色。 裴漾的手被连衡紧紧地牵着。 两人漫步在庄园的大道上,步调都是一致的。 她踩着那焦黄的树叶,专门去听那嘎嘣脆的声音。 路途走到一半,太阳西下,四周皆陷入到橘黄色的氛围里,闻到的味道尽是柔和的余晖。 裴漾走累了,停下了脚步。 微微撑着腰,去看那云层里的粉橙色,真是被美到窒息。 连衡将裴漾拥进怀中,抚摸着她愈发大的肚子,和她静看风景。 她把笨重的身体靠在他的身上。 一朝一夕累积出来的温暖,在此刻的风景面前冲击到了顶峰。 裴漾差点以为自己是连衡养在怀里的猫。 枯叶会把整张椅子覆盖,连衡轻轻将它们扫掉。他拉着裴漾一起坐下。 两人并肩看着晚霞,感受着阵阵微风,默契地相望,却都未发一言,但那眼神中全是滚烫而又甜蜜的依恋。 两人又将视线放在面前的平野苍黄上,在微凉的秋风中呢喃。 “漾漾。” “嗯。” 呼唤就像诗意,因汹涌的爱意却又因我在你身旁,意味缱绻了起来。 “空气中少了一种味道。” “什么味?” “桂花香。” “想念了?” “嗯。” “移植一株种在家里?” “不一定什么都要拥有。” “你在说桂花还是我们?” “……桂花。” 四下静寂,远山雾霭。 连衡牵住裴漾的手,在暖色的光影里深深地看着他的爱人。 寒冬来的这般快,不过弹指间秋日就成了回忆。 月份的临近,连衡开始部署家里、以及安排医院。他周密和不容出错到提前将医院的妇产科停了工作,全科人员都在时刻静候。 家里的佣人也一个个心提到了嗓子眼,保镖们也是严阵以待,就等着裴漾肚子一有动静,安稳的将她送进产房。 裴漾倒是一点要生的感觉都没有。 在她忍了将近四五个月后,终于忍无可忍地踏进了衣帽间。 她鬼鬼祟祟地把胖胖羊从台面上抱到地上,拆开包装盒,还不等她找到想找到的卡片,这羊水一下就破了。 顺着腿根一直往下流,裴漾果断的先按下连衡装在她身上的小警报器,在他赶来的过程里,皱着眉把胖胖羊从盒子里抱出来—— 她轻轻坐到地上,钻进包装盒里,去拿那张卡片。到手后,裴漾从盒子里钻出,心满意足地把卡片揣进衣服的口袋。 连衡就像一阵风,来的特别快。 立时把地上的她,抱起,送上了时刻待命的豪车。 车里很暖,不似窗外那般的天寒地冻。 裴漾已经被肚子里的小家伙折腾的出现了宫缩。 她躺在连衡的怀里,不时的看着那皑皑白雪,都有些恍惚,回念起了去年冬至。 裴漾随即想起什么,问:“阿衡,今天是几月几日?” 连衡一直握着裴漾的手,听到她的问话,去查看车载的平板日期:“11月22号。” 裴漾听着他不稳的气息,一下意识到从前冷静自持的连衡,周身明显出现了浮躁之感。 他应该也在紧张吧,不然为什么投来的目光是那般的不安。 裴漾额头上冒着汗,宽慰连衡似得微微笑了起来:“我喜欢今天。” 裴漾是无痛分娩。 躺在手术间里,和医生一起配合。 忙到了深夜,小家伙终于落了地。 裴漾睁着模糊的眼睛,看向护士抱上前来的婴儿,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是裴漾和连愿的第一次见面。 千言万语都幻化成了一句:“阿愿,谢谢你,选择了我。” 随风起·风禾尽起 医院病床上。 昏昏沉沉睁开眼,裴漾第二眼见到的是连衡。 他就坐在病床边,整个人都木讷讷地,眼神虽然在看着某个点但丝毫没有焦距,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还是裴漾头一次看见这样的他,心中一下就涌出缠夹不清的心疼。 她试探地动了一下手指去触碰他。 不过眨眼间,呆滞地连衡一下就察觉到她的情况,神情都跟着变化了起来,周身弥漫上熟悉的温柔,不敢唤她似得声音特别小。 “漾漾?” 裴漾的眼睛落在连衡的脸上一直盯着,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抓住他的手,一遍遍地抚摸他的手心,无声地宽慰。 病房内特别的安静,跳跃起来的动静是包藏爱意的絮语。 有什么呢? 有: “漾漾。” “……你还好吗?” “我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周密,可我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直到,你的眼睛看着我,我的心才停止分泌苦涩而又难挨的不安感。” “漾漾。” “我……” “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迁就着我,把连愿带来我的身边。” “……” 裴漾静静地听着,高兴地笑了。 她是有了魔法吗?怎么会听到连衡从不示人的心声~ 术后调理了一段时间,裴漾才从连衡那处听来一些趣事。 当时正在被他喂饭,说是,连家的亲戚们为了见连愿一面,把整个保育室外围得水泄不通。 院长亲自来轰人,都没轰走,只能拐弯把状告到了连衡这儿。 听连衡如此说,裴漾这才从生产后就低落于无人分享喜悦的躁动里按捺住。 “他们,也喜欢啵啵吗?” 裴漾听到自己这样问连衡。 而他笑容不减,回道:“连家小辈里唯一的女娃娃,当然都宝贵得紧。” 能从床上下来走路后。 裴漾被看护扶着,一起在走廊上散步。 她慢慢溜达下来,发现隔壁的病房被改造成了招待室,里面放了许多的礼品,以及古山就站在门口一茬又一茬的在接待人。 裴漾不敢看太久,怕被那群陌生人拦下来问些有的没的,只得转身离开下了楼,然后改在后花园里转悠。 她安静得坐在椅子上,望着远处那片海,阳光照着海面,波纹闪耀,就像是一颗颗钻石在发光。 静下心来,裴漾才敢去触碰内心的杂乱。 近期,因为连愿要上户口的缘故,连衡旁敲侧击问可不可以结婚。 裴漾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心中止不住的打颤。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连衡,就算两人之间有个孩子—— 裴漾原本的计划是孩子出生后准备闹个大的,可是,等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在排斥想要拖上一拖。 裴漾眷恋和连衡的生活,但却每每触及结婚就忍不住的害怕……就像在害怕她不该动摇,试图增加时日,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依稀记得那张被裴漾藏在口袋里的纸条。 她身体好了差不多后,趁着连衡不在病房,从收纳柜里翻出来到这里之前的衣物躲到厕所看的—— 上面写着: 裴漾。 我无法解释,你的眉目笑颜为何使我经常回想。 它的到来,是心动,但又好像不止是。 隐隐察觉,你对我很重要。 连衡诉说的话,全然不像他冷静而又睿智之人该说出的话,宛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试图拨开迷雾。 这无异于让裴漾也陷入进迷茫里。 天马行空的乱想,假如没有醉酒夜,两人的关系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如果是从告白开始的喜欢,是不是就不会再像如今这般别扭,已经步入了婚姻? …… 连愿成长到一个月后。 连家老宅的大院里可谓是欢天喜地。 裴漾真正见识到了,连家对于连愿的重视。 这场满月宴,办的声势浩大,在加州没有人不知道他连衡喜得千金。 迎来第二个新年的时候。 连愿的名字写进了连家的族谱里。 新年家族大合照。 除了去世的爷爷,和多了一个连愿,拍下来的照片,竟然和去年的人数数量是一致的。 如果问,关于结婚为什么没有了下文? 只能说…… 裴漾在老宅主卧的书房里翻到了一枚钻戒,心知肚明连衡在做这方面的准备。 裴漾退了一步,连愿的户口落在了连家,但对于结婚,绝不可能。她无法将真正的想法告知连衡,能做的却只剩逃避。 一系列的谋划因为裴漾的捣乱而没能进行下去,连衡自然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对于这件事,也就默契地选择忽视,在没有提过。 啵啵从出生后,算是有两批人在照顾她的一切事宜。一批人是月嫂,另一批人是连衡。 裴漾亲眼见证着他从刚开始抱啵啵的僵硬,再到喂奶喂到比她还要熟练的地步,真是连拉屎换尿布都做的得心应手。 裴漾不需要担心半夜被啵啵吵醒,因为连衡会在她刚开始哭得时候就已经主动去哄女儿睡觉。 掐点喂奶、胀气排气; 抚摸按摩、帮助止嗝; 穿衣盖被、温柔逗弄; 洗澡睡觉、亲自陪同。 啵啵,从出生的第一天再到养大四个月,连衡都是个称职的爸爸。 以至于出现了一个现象。 啵啵的哭闹只有连衡能哄,他不过是在怀里那么轻轻一晃,胜过裴漾和月嫂们所有的哄笑。 啵啵从会翻身,长牙,会坐,会站,会爬,再到学说话,基本都长在了连衡的身上。 就算是连衡在工作,那怀抱里都必定有啵啵的霸占。他一手拿奶瓶,一手接电话,照顾和工作完全不耽误。 连衡长得高,又经常怀里抱着啵啵,裴漾明眼瞧着,打心底觉得,女儿就跟个小手办似得,不仔细看,都看不到小小的她。 又因着连衡长久的陪伴,啵啵学会说的第一句话是:“Dad。” 要不是这句语种的震慑,裴漾险些忘记,她所身处的环境,从而也快忘记了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影响。 小孩难免会学人。 连衡处理工作也是个不避讳女儿的做派。 一家三口目前生活在老宅。 连衡工作依旧不去公司,大院里自然就有了上门的老总们。 不管是会客厅还是酒桌上,连衡只要接待宾客就总会抱着啵啵一起出现。以至于,前来的老总们,烟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纯纯净着一张嘴谈事。 连愿被连衡熏陶的在牙都还没长齐的年纪,都会抱着奶瓶跟人碰杯了。 裴漾倒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就是女儿的母语问题让她有些头疼,为此下定决心要花些时间慢慢纠正。 随风起·“我该怎么…” pinpinshu.com 时光跌跌撞撞,季节来来往往。 迎来连愿小朋友满一岁生日后,连衡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回家了。 他走前跟裴漾打过招呼,说是要去旗下的工厂,也交代了要去多久。 裴漾原来是接受这些分离的,但随着时间的增加,在连衡第八天还没有要说回来后终于按耐不住,贴了贴还在看绘本的连愿,下套说。 “啵啵,爸爸好像今天也不能回家了呢。” 一岁又半月的小朋友说话虽然还不利落,但还是听懂了妈妈大致话里的意思,啵啵的情绪一下就被出现的关键词揪住,也不在看绘本,两颗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妈妈: “Mom,Dad~”(妈妈,爸爸?) “Bobo Miss~”(啵啵想~) 裴漾瞧着女儿一下进入状态,哭闹着要爸爸,计谋得逞的叫来塔兹,以啵啵想念连衡为由,从老宅调出一辆豪车,母女二人外加保姆艾达,踏上了去找连衡的旅程。 就算不以啵啵为由,塔兹也能看出来,真正想念连衡的人到底是谁。 塔兹没将裴漾的谎话拆穿,一路护送到连衡下榻的酒店,又从酒店的保安部安排执勤的两名人员守在住房门外。 裴漾是到深夜啵啵都睡着了,才缓缓等到连衡回来。 她们母女的到来,连衡是知晓的,但架不住要处理的问题太过棘手,至此忙到深夜才脱身。 洗过澡刚刚躺到床上,连衡还没将裴漾抱进怀中,看到她醒着翻过身来,立时问:“吵醒你了吗?” 裴漾抱住连衡的腰,脸贴到他的怀里蹭着摇了摇头:“是我没睡。” 连衡听此,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 两人相拥而卧。 裴漾吸着连衡身上的味道,犯困地闭着眼睛,过了许久,嘟囔出声:“啵啵想你了。” 嗡里嗡气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连衡睁着的眼睛轻轻眨了眨,被窝里充斥地温暖如同炉火,似乎融化了他的心:“嗯,我也想你们。” 第二日的白天,连衡依旧在工厂里忙碌,到了晚上,他才腾出时间来和她们母女吃了一顿晚饭。 餐桌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连衡问裴漾白天都做了些什么,她简单交代,带着啵啵在周边的商场转了转,说了一些啵啵闹出来的搞笑趣事。看更多好书就到:jilego ng.c om 用餐结束,连衡让艾达先将啵啵带回去休息。他想单独和裴漾待上一会儿,哪怕只是并排坐在沙发上握着她的手。 裴漾察觉出了连衡的不对劲,提议道:“这附近有酒吧吗?” 这附近许多家产业都隶属连氏,连衡想到酒店附近的一家清吧,来了兴致:“有,要去吗?” 裴漾立时站了起来,拽了拽他:“要。” 连衡看着她冲着他笑的笑脸,顿了许久。 裴漾见他愣神,叫醒地晃了晃他。 连衡回过神,缓缓站起了身。 两人牵着手,步行走出酒店。 夜晚伴着冷风侵袭着她们的脸庞,在街道上穿梭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了清吧的大门。 内里灯光昏暗,刚进入就听到老爵士们吹响的浪漫又深情的旋律,氛围的温馨使得正在喝酒聊天的客人都那般的和蔼优雅。 两人在大厅里随便开下一台卡座。 上桌的酒,专门挑了些度数不高但是适合女生使用的。 裴漾拿起一杯浅粉色的酒,缓缓喝了起来。入口有蜜桃的清香,酒精味并不会太重。 她托起脸,环伺大厅。 耳畔充斥的音乐,是男歌手磁性的嗓音。裴漾被勾引地嘴里哼起了小调。 连衡注意力全然只聚集在裴漾一人身上。见她神情愉悦,不自觉地往她跟前凑了凑。 裴漾一整个放松下来的身体直接靠在了连衡的身上。 两人挨得那般近,都习惯了似得,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如同在看一本情书。 几杯酒下肚,迎来了微醺时刻。 裴漾的眼神仿佛有了光,她哪哪都没放在心上,只一个劲儿地盯着连衡看。 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中却认为,连衡的眼睛里有一片蓝海,充斥着一些她摸不透的情绪。 隐隐有一缕悲伤出现到他的眼底,裴漾瞧着,心都跟着痛了起来,忍不住地叫他:“阿衡。” 她的声音掺杂着些许的鼻音,连衡听在耳朵里,又将裴漾此刻的面容看进眼里,藏进心中,渐渐回以笑容:“不知道你信不信。” 世界仿佛停滞,裴漾把一切喧闹的声音都抛到脑后,只听连衡一人言,“信什么?” 连衡渴望将内心剥开给裴漾看,但又知道,这扇门她并不愿意踏进来:“我止不住的想你。” 一种无法言喻的魔力荡漾在裴漾的心头,她被他的话吃住,傲娇了起来。 如若不是来找连衡,裴漾的想念也是怎样也止不住的,她反过来逗笑道:“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也,止不住吗?” 连衡沮丧地回以真心:“止不住。” 裴漾将手主动放到了连衡的手心里,嘴角怎么也压不住:“那你,牢牢抓住我。” 连衡紧紧握住,看着交握的两只手,心中却依旧无法满足。 他随即弯下了身,将头放到了裴漾的颈窝处嗅起她的味道,暗自缓解心尖上的那股躁闷。 重量的压身使得裴漾不敢动弹分毫。 两人以背后埋头拥抱的姿势亲昵了许久。 裴漾在这什么也无法思考的时间里,身上出了许多汗,连带着心里面都汹涌起浪潮。 裴漾不想挑破自个泛滥起的这些情愫,自我消化好后,安抚连衡:“我和啵啵等你忙完一起回家,这几天我都在。” 连衡闻言,头蹭了蹭她。 “谢谢你,漾漾。” 裴漾被连衡的感谢揪地一下不知道要回些什么,暗暗乱想间,听他又道。 “我很高兴你能主动来见我。” 裴漾立时嘴硬起来:“不是我,是啵啵想你了。” “嗯,是啵啵。” 和连衡相处了这么久,裴漾心知肚明他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左不过是静默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所以,裴漾一个晚上下来,其实什么也没做,细想起来又好像什么也没说,但是,时间却过得是那般的快。 临走时,酒吧迎来了莫名其妙的嘈杂和哄闹声。 裴漾寻声望了过去,在人群的包围中,依稀看到一位年轻的男生和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发生了争执。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从争执又变成斗殴。 酒吧里的经理叫来许多的保安,随后将那名年轻男生拖走扔在了大门外。 整个经过看下来,裴漾全当热闹在看,甚至都没将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 是日。 裴漾和艾达在餐厅用下午茶,一边的连愿正坐在儿童餐椅上玩着积木。 从餐厅的落地窗向外看,还能看到已经被大雪覆盖住的冰雪世界。 又是一年冬季。 裴漾静默地欣赏着下雪天,不时还能瞧见打着伞在行走的外国人。 每个人都生活在各自的人生中,匆匆走过,只独留下串串脚印。 耳边是保姆艾达温柔的嗓音,还掺杂着啵啵咿咿呀呀的幼言。 伴随的这些乐曲,裴漾听着,竟在阴郁的大雪中想起了一个人。 他明明没有那么的黏人,却总喜欢从她的身后紧紧地抱住她。那温度,此时回想,还是那般的滚烫。 “Banana——” 裴漾听到连愿磕磕绊绊的语言,侧头,从餐盘中插起一小节香蕉递给艾达。 艾达缓缓接过,利索地递到嘟起的小嘴旁。 裴漾看着女儿因着抓住餐盘中的食物而变得黏糊糊地小爪子,没有嫌弃反倒微微扬起了嘴角。 艾达是个勤快而又很会看主家眼色的仆人,她实时地将小主人的手收拾干净。 身旁有艾达照顾连愿,裴漾落个轻松。她叉起一块甜品吃进嘴中,视线全然又放在了窗外。 和连衡一起生活的这叁年,她从没见过他吃面包类食物,自然心中有了猜测,他应该极其不喜欢。 其实甜品还是很好吃的,心情不好时来上这么一块,入目便看什么都能愉悦一些。 风雪雾霭中,街上的红绿灯都变得不是那么的清晰。眼前也涂上了一层朦胧的白雾,看什么都像是老花了。 咖啡店的门口过于的冷清,但吸引住眼球的是那一大团被雪罩住的“雪人”。 裴漾仔细的分辨那雪人,除去路人在它身上插上的胡萝卜,往下看,隐约还能看清藏在雪下的一双眼睛。 这雪人被雪淋得过于圆润,还有路人从头上摘下帽子,绑在了雪人的头上。 裴漾默默地分辨,可随着时间的消逝,那雪人一动不动,她心中拿不定主意,道:“Ada, do you think that snowman looks like a living person?”(艾达,你看那雪人看起来像活人吗?) 她的说辞使得艾达朝目标处看去,艾达睁大了老眼,蓝色的瞳仁里看到的事实都让她摇了摇头:“Madam, that's a snowman.”(夫人,那就是雪人) “Is it?”(是吗) “Yes.”(是) 天寒地冻,那雪人屹立不倒,看着是那么的孤单。仿若置身于绝望里,终究等不来那束光。 裴漾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心中存疑:“Ada, I'll go out for a moment.”(艾达,我出去一下) “Madam…”(夫人…) 裴漾没有理会艾达的犹豫,下定决心地想要知道答案。她从餐厅出来,过马路,走到对面的咖啡店。 也就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然被雪淋了满身。 裴漾顾不得寒冷,站到雪人跟前,在冷冰的空气中伸出手,擦掉雪人脸上的积雪。 渐渐入目的是那双结着冰碴的琥珀色眼睛。 裴漾顿住。 雪不仅覆盖了雪人的身躯,还在晦暗地侵蚀着雪人的心脏。此刻,投射出来的眼神,是那么的空洞,就像在经历着一场噩梦。 裴漾慢慢找回声音,沉默道:“你是,中国人?” 雪人像是失去了知觉,竟连带着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只一个劲地盯着她。 裴漾摸了一下冻红的鼻头,吸气:“我可以帮助你。” 或许是裴漾的眼神过于的真诚,雪人有了片刻的回神,轻轻张开了口:“我的,护照,都没了。” 他的声音也被雪侵染,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奄奄一息。裴漾极力地想要拉雪人一把,想起办法来:“我可以给你钱,你去大使馆补办。你等我一下,我去取钱,然后我给你叫辆救护车。” 她说完,重重地看着雪人的眼睛,再叁确保:“等我。” 裴漾立时转身,不带任何犹豫地回到了酒店,拿出那张积攒了许多美金的卡,去到银行,取钱。 再次回到原地。 还好雪人还在。 一万美金,她塞进了雪人的怀里,连带实现诺言地叫来救护车。 雪人整个人都呆怔着,就像是不敢相信,在异国他乡能真有人给了他一万美金。 直至坐上救护车,雪人才犹豫起来:“我该怎么,还你。” 裴漾做这件事并不求回报,她对着雪人挥了挥手:“你不用太过意不去,我帮的不是你。” 雪人:“……” 裴漾回到餐厅,落座后又过了许久,才渐渐将整件事消化完。 艾达将这一幕幕看进眼里,自然也逃不过塔兹,更别提被报告的连衡。 晚上用餐时,连衡问起今天都做了什么,裴漾丝毫没有隐瞒,把今天做过的事原封不动地讲给连衡听。 连衡听完,视线和裴漾交汇,在微妙的氛围中,寻求答案:“那你帮的,是谁?” 裴漾没有想到连衡会问,心中竟突然不安,就像小鸟没有了栖息地。 裴漾躲开视线,将眼神落在了他搭在扶手的手上。 那手微微垂落,手背上却绷着两叁根青筋。 不是因为瘦的缘故,像是在嚼着什么劲儿。 裴漾第一次想要和连衡交心,抬眸,看向他:“遇见你时的我。” 对视明明是通往彼此心中的阶梯,可却在此时,一面敞开了心扉,一面却选择置若罔闻。 连衡强行按下纷繁复杂的思绪,随意“嗯”了一声,将女儿从座椅上抱了出来。 他握住女儿的手腕,提起,小爪子冲裴漾挥动:“Bobo,Call Mom~We're going back~”(啵啵,叫妈妈,我们要回去了) 啵啵很是听爸爸的话:“Mom——” 一大一小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裴漾,父女不仅眉眼长得像,笑起来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在这个冬季,如果要在雪地上书写些什么? 裴漾不假思索地可以说出连衡的答案。 想必。 他会毅然决然地写:裴漾,连愿。 而她会犹豫,迟迟不敢下笔:连衡? 随风起·“可是,为什么” 裴漾没有想到,这次的出行会用时这么久,竟然会在圣诞节过后才和连衡一起回到老宅。 刚回来没多久就听家里的管家交代,说是佣人麦格轻生差一点没救回来。 事情的始末,关键点还是在于麦格看到了她女儿尼穆的消息,有些想不开,最终选择的自杀。 具体消息是什么,管家向连衡陈述的说辞里是这么说的。 [#泰隆家暴女友至此流产] 这则花边新闻一出,泰隆直接被送上了头条。 名人的私生活最是让人津津乐道,各大网刊都没有放过他,直接字体放大加粗印在了报刊上。 连衡有看财经书刊的习惯,家里自然就会有佣人管理书籍,而麦格在打扫卫生时凑巧看到,对于女儿的遭遇外加无可奈何的权势,伤心欲绝到选择自杀。 …. 裴漾听管家说完,从外面回到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以整理行李为由,先一步进了主卧。 裴漾全然没有心思去听外面又说了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地面放着的物品分门别类地整理妥当。 又将那份硕大的礼物盒从地面抱起,走出卧室,去到杂货间。 裴漾输入密码开锁,扭动把手进入,关门,开灯。 杂货间内没有什么家具,全然被堆积如山的礼物占满,拥堵到落脚的位置都所剩无几。 ——如若仔细去看,还能发现有一大半的礼物其实都还未拆封。 裴漾将怀里的礼物盒随便找了个角落放下,没有像从前一样立马离开,而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得坐到了地面上。 她微微抬头,眉头紧锁,情绪复杂地望着玲琅满目的眼前。 这些礼物就和这间房间一样,都独属于裴漾一人。没人能踏进来,连送特权的连衡都不被允许。 裴漾将所有连衡送的礼物都收集在此处,要问有多少个?只能说,每年有多少个法定节假日和传统节日,这里就有多少个礼物。 连衡说过,他总想做第一个人祝福她的人。 这两年以来,他都做到了,不仅会提前准备礼物,还会一整天都陪着裴漾。 原以为是连衡喜欢过节,慢慢地,裴漾就不这么认为了。 在和“礼物们”“促膝长谈”地待在一起这么久后,裴漾细心地从点滴中发现。 连衡对她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而他送给她的每一份礼物,其实都代表着一句,我爱你。 …… 回想起距离已经过去14个小时的圣诞节,裴漾依然会被那份巨大的爱意所左右。 当连衡忙完手里所有的工作后,提前带着裴漾和女儿去了码头。 码头停靠着一艘巨大的邮轮,此时还有其余的游客正在登载。 裴漾一行人走的是VIP通道,上去之后和连衡闲聊才被得知,她们要在此船上度过一周。 邮轮相对来说很是豪华,规模可容纳上万人,娱乐设施齐全,就像一座漂浮的城市。 从长滩出发途径了许多座梦幻岛屿,在夕阳洒满海面之时,海浪声仿佛就成了静心的乐曲。 裴漾在啵啵还只有两个月大时,说过她想要去看极光—— 没想过会被记住,也没想过连衡会实现她的愿望。当真地踏上了这条去往拉普兰的邮轮,她的满心都是震撼的。 与大海相伴许久,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自然的魅力。当时,整个世界都仿佛静谧了下来,那纯净的湛蓝将裴漾全部包裹,让她短暂的拥抱了自由的风。 ——她迷恋这种感觉,浓烈的情绪发酵在心头。 裴漾会不时地去寻找连衡,只是望着他侧颜,就能抚平些内心涌现的孤独。也会在迎来的黑夜之下,拥进连衡的怀中。 裴漾通过这温暖的拥抱,将所有的不安都慢慢融化。 吹着海风,去听连衡的心跳。 裴漾什么也不想去想,抛弃了所有的坚持,主动的向连衡发出了做爱邀请。 房内的那张大床,被两人使用了许久。 这是有史以来最激烈的触碰。 从不交谈的两人,内心始终是彷徨的。 裴漾满心爱意无处宣泄,只有通过和连衡的肉体链接,靠着一次次的抵达深处,内心才得以和缓。 而连衡隐藏在心里的焦躁和压抑,是通过裴漾主动缠上来的肢体和喘息,靠着一次次的抚摸和拥抱,内心才得以满足。 一个爱的太满,一个藏着爱意不愿承认。 两者激烈碰撞,擦出来的火花,就如同那炸弹爆炸,威力猛烈。 从床头滚到床脚,姿势变来变去。 不管船怎么晃,连衡都稳稳地抱着裴漾,撞进她的身体,让爱与欲望激烈的挥洒。 在邮轮上度过的第一夜就闹到了天亮。 裴漾虽然很累,但是和连衡比起来,那真是一点力气都没出。 她静静地贴着他的胸膛,睁着眼睛去听他微弱的呼吸声,越过窗户望到的是那初升的太阳。 和以往不同,海面被阳光照耀呈现着一片橘色。 或许是房内太静,亦或者是被景色所诱惑。 裴漾不自觉地眼角划下了泪,憋在心里的情绪也被顶上了头,再也忍不住地轻轻哭出声。 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捂住了嘴巴。 溢出齿边的语言夹杂着浓厚的悲伤。 只听她说。 “我舍不得你。” 裴漾知道连衡已经睡着,所以放任自己继续吐露。 “你明明对我很坏,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些坏。我拼命的去回想那些坏,好叫我下定决心离开你,可我……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裴漾自嘲地笑了笑,心里闷的上不来气。 “我可真健忘。”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没有焦距,呆滞地望着不远处。 “连衡,和你生活,我好像触碰到了幸福……可是我,其实就没有了解过你。” “是啊……你也从来没有了解过我。” 裴漾努力抑制内心的起伏。 整个人瞬间静默了下来,仅剩那脸上的泪水还在滑落。 她缓慢地闭上了眼睛,头整个扎进连衡的胸膛里。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缺失掉了。 “我想和你有个结局,可我又不甘心这就是我的结局。” 随风起·保龄球 在邮轮上的第二日,出入的娱乐场所基本上都被她们光顾了一遍。 被裴漾记住且还想再次游玩一遍的是保龄球馆。她将她的提议告诉连衡,晚上吃完饭,一家叁口就来到球馆内活动。 室内空间非常的宽敞,当然也有许多的游客在此游玩。 裴漾的眼里全然是谁都看不见,她胜负欲上头,一门心思想要和连衡再次比试,把下午那场输掉的球局赢回来。 保姆艾达在一侧的休息区照料玩玩具的连愿,而裴漾则和连衡在木板道上玩保龄球玩的不亦乐乎。 过去了大概半个小时,沙发上的连愿已经到了厌弃玩具的阶段,闹着要下到地面上。 艾达从容地将连愿抱下,放小主人在地上走。她全程都高度集中,只待小主人摔倒在地就将人抱起。 连愿的样貌遗传了连衡,长得白净可爱,整个人肉嘟嘟的,像那粉嫩的蜜桃。 她跌跌撞撞地在球馆内溜达,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吸引了许多游客们的目光。 小孩的视角就像小型的啮齿动物们看到的世界,所有移动的物体都被放大了数倍。 连愿没走一会儿就直接撞了人,摔倒在地后不哭也不闹,坚持不懈的爬起,抱住了眼前的那双大腿。 大腿的主人被撞还被讨厌的小孩抱住,本就烦躁脾气一下就涌上了头:“Incredible,Get off of me, damn kid!”(不可思议,从我身上下去,该死的小孩) 连愿自是听不懂大腿的主人说的话,只是因为和连衡相似的裤子又坐到了他的脚背上,紧紧抱住也不撒手。 艾达赶忙上前交涉,话还没说上一句,就又听大腿的主人说:“God, Come down quickly!”(天啊,快下来!) 艾达一脸歉意,尝试去劝连愿,但小主人是个犟脾气,读不懂她想法的艾达始终拉拽不下来。 面前大腿的主人像是癫狂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像是崩溃极了。 或许是看艾达是位保姆,刻薄而又高傲的话语脱口就出,整个人就像那清高的知识分子但骨子里却是污浊不堪的。 “Sorry, sir.”(对不起,先生) 艾达试图去安抚大腿的主人,着重强调:“Still and quiet,Leave it to me.”(冷静,交给我) 话说完,艾达跃过男人的接话,首要紧着去哄连愿。 一直在注意安全的古山,推开聚堆起来的人群,往愈发热烈的中心靠拢,他的身后跟着几位保镖。刚一上场就把大腿的主人围了起来。 面对着突然被围攻,大腿的主人直接愣住,脏话也不说了,皱起了眉,“What to do?bro…”(做什么?兄弟…) 古山向下扫了一眼男人腿上的挂件,一下就被可爱的连愿带出宠溺的笑容,再次看向大腿的主人时转换了神情,很是凶狠:“Can you speak well? What are you excited about?”(会好好说话吗?激动什么?) 古山的样貌长得实在是不好相处,大腿的主人心里发怵,但养尊处优久了最是受不来一点气:“Huh? Do you know what price you will pay after I speak well?”(哈?知不知道让我好好说话后你们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古山轻轻耻笑一声,眼神愈发犀利:“Not as good as,Let me have a look.”(不如,让我看看) 大腿的主人也最受不来一点激,当场就开始扫视四周,瞥到四周不止有服务员在看热闹还有其他游客,维持最后的体面似的咬紧了牙关:“I know the owner of this ship, Apologize to me before I get angry, I'll give you face.”(这艘船的老板我认识,在我生气之前向我道歉,我给你们点脸) 古山眉头往上一挑,“oh?”(喔?) 想到男人嘴里的老板就是此时抱着他腿之人的爸爸,语气变得轻佻:“Who are you?”(你谁?) 语气欠揍到大腿的主人立刻忘记了维持体面:“You're son of a bitch!Cox! It's your grandfather, please remember!”(婊子养的!考克斯!是你爷爷,请记住) 古山尾音拉长,“oh~”(喔~) 就算知道他是考克斯家族的人,依然神情自若:“So what?”(那又如何?) 大腿的主人再也忍不了,目光精准锁定到球馆的员工,大声发怒:“Bring me your boss!”(把你们老板给我找来!) 球馆的员工被吼,怯生生地转头看向古山,接收到老板平静的目光,很是尴尬地说道:“He's right in front of you.”(他就在你面前) 大腿的主人松开了紧咬的牙齿:“……” 他上下扫视古山,突然锈住的脑袋被解开。瞬间很想,要是有魔法就好了,这样就能隔空将自己藏起来了。 古山放平眉毛,将气人的技能发挥到极致:“I've arrived, please speak.”(我到了,你请说) 大腿的主人心里莫名变得萎靡,这仿佛就像是死之前的遗言:“…Eh,That's what you saw. The child kidnapped me…”(额…就是你所看到的这样,小孩绑架了我) 球馆内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在看热闹,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连衡和裴漾,他们两个此时就站在不远处。 人群中有人发出笑声。 那笑声让大腿的主人垂死挣扎:“Where is Hearn? I want to see him! Not his henchmen!”(Hearn在哪?我要见他!不是他的手下!” 被点到名字,连衡看了一眼裴漾,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他向前走进人堆,将连愿从男人的腿上抱了起来。 连衡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洞察一切道:“BoBo,Dad is wearing a windbreaker and leather pants today,The taste is also different.”(啵啵,爸爸今天穿的是风衣和皮裤,味道也不一样哦) 连愿紧盯爸爸,听不太懂的点了点头,“Dad…fragrant……”(爸爸…香……) 裴漾紧跟在连衡身旁,安静着没说话。 大腿的主人在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况,那真是傻子,赶忙尬笑起来:“haha…Misunderstandings, they are all misunderstandings!”(哈哈…误会,都是误会) 连衡安抚完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分出眼神落在尬笑男人身上:“There are always donkeys barking in the distance, Up close, it's you.”(远处总是有驴子在叫,离近看是你啊) 尬笑男人原本还指望Hearn为自己出头,现如今这架势,多半是他要被出家了。他欲哭无泪:“Hearn,Long time no see.”(Hearn好久不见) 连衡微微含笑:“Not long, I can always see you when I throw garbage.”(不久,我扔垃圾时总能看到你) 裴漾听着连衡损外人的话,还真是头一次,感到新鲜的同时,心里又隐隐升起了一缕害怕。 她默默拉住女儿的小手,静观其变。 尬笑男人作天作地惯了,如今生生忍下一肚子窝囊气,这可导致他直接破罐子破摔:“Drop dead!I don't believe you can still throw me into the sea.”(去死吧,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我扔进海里) 连衡没有搭理尬笑男,只是看向古山,平静道:“The entertainment hall downstairs is still open. Please invite him to e in and have some fun.”(楼下的娱乐厅还在营业,去请他进去玩玩) 古山得令,示意手下上前绑人。 尬笑男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听此瞬间嘚瑟了起来,屁颠屁颠跟着绑他的人走,转头就对古山炫耀:“I have never been short of money,Consider this money as my apology”(我从来就不缺钱,就当这笔钱是我的道歉) 古山嘲笑道:“I hope your family will be like you said,No lack of money.”(希望你的家族会像你说的那样,不缺钱) 尬笑男心口一滞:“……” ——完蛋了,玩上全家了。 剩下的保镖在疏散看热闹的游客。 连衡将女儿交给艾达,注意到身旁的裴漾脸色不是很好,询问:“看你有些不开心。” 裴漾把一直拿着的毛绒玩偶递给连愿,没有否认自己的不开心,但也不打算告诉连衡她为什么不开心:“已经没事了。” 连衡想要安慰裴漾几句,但是话到了嘴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裴漾见连衡一脸为难的样子,心情当即一转,嘴角勾起了弧度:“要不再来一局,输给我。” 连衡盯着裴漾明媚的笑容,默默点了点头:“行。” 他这般听话,完全不像今天下午一直赢她的那个他。裴漾猜测,多半就只是想让她开心? 不管目的为何,裴漾不开心倒是真的。 她看着发生的这一幕,莫名乱想:如果她的世界再也没有连衡的存在,她会有能力去保护啵啵吗? 这个答案,裴漾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感觉到害怕。 随风起·停岸 在邮轮上的第叁日,船只停靠在了特罗姆瑟港口。 也不知道连衡的计划是什么,裴漾跟着他就下了船。一行人下榻的酒店也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凌晨叁点左右,连衡穿戴整齐的站到床头,轻柔地叫醒着还在睡觉的裴漾。 睡觉前就被提醒过要出去,所以裴漾刚刚被喊就醒了过来,穿好衣服就被连衡带出了门。 一路上连衡开着车,说是路程还要半个小时可以再睡会,但裴漾对于即将到来的惊喜很是期待,激动的怎么也不想睡。 她变得有些话唠,在副驾的位置上问东问西,问他准备了什么? 连衡自然不可能提前剧透,回头看了裴漾一眼,回复说:“所有的惊喜都不及你此刻,满怀期待,询问我问题的模样。”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裴漾说的直接红了脸,但她也不想表现的太害羞,忍着内心的羞耻,轻轻靠近连衡,勾住了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小拇指蹭了蹭,“阿衡,你是在表达,你心动了吗?” 指尖纠缠的力度让连衡的心跳乱了半拍,他呼吸忽然轻了下来,小拇指回勾住她的手不舍得放开。 他没有否认,认真的说道:“物证还在,要不要审判一下?将手放在我的胸口去感受一下它跳动的力度,亦或者,继续纵容它多跳乱几个节拍?” 裴漾下意识将视线移到连衡的胸口处,今夜的他穿着黑色的皮衣,依旧冰冷的眉眼却说着真心的话。 或许是黑夜太过寂寥,竟然将他的情绪都窥探了出来。 裴漾将手支在扶手箱上,直愣愣地看向连衡,紧紧盯着他瞧,“我去摸它,会不会,不好呀~” 她没有放过他脸上应该出现的表情,但很显然,他依旧是沉静的。不过,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着。 连衡将两人还勾在一起的手从方向盘上移下来,连带着送到裴漾的眼前,说:“那...换成审判我的右手。” 他说完整个右手包裹住了她的右手。 裴漾低下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思考起来:“怎么确定呢?” 连衡看着前方的路,手上却紧紧地握着:“永远不想放开。” 裴漾不敢接话,抬头凝视他的侧脸,生硬的转换了话题。 一句接着一句都有被连衡很好的回复,车开了多久,相牵的手就被握了多久。 到底目的地时,提前等候的工作人员上前问候。 连衡就算是在和人交谈,也没有打算放开裴漾,她只能乖乖站在他身旁,被带领着上到了热气球上。 是的,热气球! 裴漾刚看到这庞然大物时还愣了两秒,很想把她恐高的事讲给连衡听,但转念一想,她们起了个大早来此,这还是连衡准备的惊喜……恐高的事情就怎样也说不出口了。 抛开恐高的事不讲,单论热气球一点点从山谷里升起,在冬季,在白雪覆盖的山顶之上,都犹如活在了画卷里。 裴漾变的很粘人,身体紧紧靠在连衡的身上,只敢直视不敢俯瞰,更不敢环伺。 热气球飞越了森林和湖泊,来到了雪山之上。天边泛着粉紫的色彩,在日出之时一点点被橙光取代。 这和每一次在私人别墅里看到的风景都不同,更加的震撼和治愈人心。 裴漾就只是直视着眼前的盛景,都能感觉到眼眶湿润了起来。 如若不是身后有连衡的存在,她想,她或许会挥洒热泪,哭上一哭,现如今却只能悄悄掩去泪痕。 连衡能感觉到裴漾的手在抖,不止手,还有身体。 他以为是山顶的风太大,试探地抚上她的肩,在她耳边低语:“漾漾,我可以,抱抱你吗?” 裴漾往后又靠了一下,早就想被抱的她点了点头。 连衡将身上的大衣敞开,把裴漾拥进了怀中。 吸取到了热量,以及包裹住的安全感,让裴漾默默松了口气。 她扶住吊篮,望着不远处在慢慢升起的日出,说:“我们会看到日照金山吗?” “我们,即将见证。”连衡将下巴虚抵在裴漾的头发上空,直视前方,而那雪山也正向他所说的那样,慢慢被太阳光照住,迸出了第一束的金光。 眼前的金箔随后漫到了第叁道山脊,竟忽然有白鹤迁徙而过。 裴漾一下惊喜住,吊篮都快被她捏出了指痕:“阿衡,你快看。” “我看到了。”连衡回应。 “见鹤吉祥,升官发财,升官发财。”裴漾赶忙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 连衡侧头看向她,她紧闭着双眼,十分的虔诚。他轻轻笑起。 裴漾许完愿,又问,“你许愿了吗?” “没有。”连衡如实道。 “为什么不?”裴漾好奇。 连衡听着充斥在耳边的燃烧声,特意放大了声音:“我的愿望,神明帮不了我。” 裴漾微微抬头,不敢看他,只敢盯着热气球一点点飞到最高点:“它很大吗?愿望很大吗?” 连衡微微摇头:“只有你能实现。” 裴漾:“……” 虽然心里很想听听是什么样的愿望,但裴漾又怕听到的是她办不到的:“你,说说看,我,斟酌斟酌。” 连衡听此,眼眸一片温暖,没有说,指向了天空:“你看,其中还有紧跟在身后的幼鸟。” 裴漾成功被吸引去目光,她眉目灵动:“这可是迁徙,说不定还有鹤爷爷,鹤奶奶,鹤阿姐。” 连衡不免联想到家业,以目前最快的速度,迁移到中国也还剩叁年左右:“谁也不要落下谁。连动物都知道。” 裴漾向后退了一步,忍受到极限的转过身,寻求帮助似的扑进连衡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连衡向她看去,面露狐疑,“漾漾?” 裴漾慢慢稳定住心神,不安的因子在身体里作祟,说话都带出了颤音:“嗯?啊,要整整齐齐,谁也不落下谁。” 连衡从她的肩膀穿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虽然不知道裴漾有没有懂的他真正想要表达的,但她的回答足以温暖他的心。 恐高带来的生理惧怕因为这个怀抱消减掉不少。虽然连衡的身影挡住了风景,但同时也挡住了恐惧,裴漾在他怀里睁开眼,感受着他的体温,暗自笑了起来。 随风起·“不用重拍。” 早起的代价就是回到酒店没多久,裴漾直接躺床上秒睡了。 依稀记得中途有人来叫她,但她睡意正浓不肯醒。最后记忆又迷迷糊糊,好似被人抱上了车,又被抱上了床。 等真正清醒时,酒店大换样,变成了伫立在风雪中的别墅,而门外地上的积雪叁米厚,室外温度直接冷到爆炸。 具体算算,这好像是轮船停岸的第六天。 裴漾透过窗外发现了雪橇,而连衡正在抚摸着狗狗们的头。 她推门而出,刚巧他转回身冲着她晃动了一下手里的缰绳。 裴漾无须多言,直接坐在了雪橇上。 两人撇下屋内的连愿和古山,独自游玩去了。 当时正是夜深,还在郊区,不知前路会迎来什么,裴漾都能坐在雪橇上笑得开怀。因为她深信,陪伴她的连衡一定都将一切安排好了。 当被狗狗们拉进带有幽绿光束出现的相接处,裴漾就隐约察觉到,她可能已经身处在北极圈内了。 她从雪橇上下来,踩着积雪不自觉的被眼前的风景牵引着往前走。 以为极光会晚些去看,却不想,它正发生在眼前。 不该说是幸运,因为这一定是连衡提前做好的预测,不然极光也不会这般准时的出现。 连衡跟在裴漾的身后,他没有离她太近,像是不想打扰她。 裴漾找到一个近距离的观测点,沉默不语地看着。 能爆发出想要看极光的心愿,也不过是因为当时正在给连愿读故事书。相传在北欧的神话中,极光是女武神飞驰时身上铠甲的反光,亦或者是神狐跃过雪原时扬起的火花…… 神衹不过是用指尖轻轻一划,就能撕裂出一片比晚霞还要妖异的、无人能译的秘语。如今站在这光幕垂落的天涯海角,仿佛凝视到了诸神的边角。 裴漾不是迷信之人,但也会被这混沌中迸发出的有序之美所诱惑,在宇宙面前,我们皆是蜉蝣。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抹绿光跋涉千年,最终被她的眼睛所看到,这便是存在的意义了吧。 裴漾转身,看向那不远处的身影,突然理解了一些她所涌现出的情感是什么:“我想留下照片。” 连衡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口袋,拿出手机,镜头对焦到某个点。他微微倾斜脑袋,视线直视上裴漾,准备好道:“姿势摆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裴漾轻轻舒展开衣角,抬头向连衡的手机看去,笑了起来:“好咯。” 连衡看向镜头,将她的身影摆放在正中间,数道:“3,2,1——漾漾。” “哎!”裴漾回应完,才想起来在拍照,怕自己的表情没拍好,“怎么突然叫我?需要重拍吗?” 连衡查看了一下拍下来的画面,比摆出的表情要更加生动:“不用重拍。” 裴漾站在原地没动,想了一下,问:“你可以,也照一张吗?” 连衡回视,“我?行。” 裴漾向他走去,拿过他的手机,指了指位置,“你站过去,我来拍。” 连衡去到裴漾原先站过的位置,什么姿势也没摆,看向她举起的手机。 裴漾找准好角度后,也没报告,提前按下拍摄。她侧过脑袋,红唇微启,带着狡黠,和他讲话:“阿衡,我说个口令,数叁二一的时候,你要回复我。” 连衡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裴漾声音放大,道:“3,2,1——我要我的爱人也如同疯子般「爱我」!” 她说完疯狂按拍摄键,将所有可能出现的动画帧都保留到了手机上。 只见连衡在聚焦的那一刻,被裴漾的话语冲击到瞬间失控,面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全然忘记了要回复她。 裴漾计谋得逞,不依不饶起来:“你怎么不回复我!” 连衡轻轻触摸了一下鼻头,不自在起来:“忘记了。” 裴漾走向前,把手机还给连衡。 连衡接过,情绪还没从她的话里剥离出来:“你有爱人了?” 裴漾凝固,眼底闪过一抹疏离:“啊?还没有。” 连衡转身面向天幕,把手机收了起来,同时将两只手放进了衣口里。 他本就生的高,脊背永远是挺拔的,此时站在余晖下,不知是光线的缘故还是怎的,竟显得他周身弥漫起凄凉感。 裴漾其实就是在信口胡诌,也知道说出口,连衡听完肯定心中不是滋味。当然,他的反应也印证她的猜测。她就是坏心眼,就想看看他不悦的模样。 裴漾心底雀跃不已,但面上不敢显露。她侧头瞧他,此刻他面容严肃,不说话的样子带着股冷淡。 裴漾默默揪住了连衡的衣角,晃了晃。注视他的眼神里透着一抹讨好,像是在哄人。 连衡察觉到,望向裴漾。 两人对视。 四下静谧,夜幕中那幽绿的光束如同那波浪翻涌,跃动的每一下都似丝绸般温柔。可那色彩却是喧嚣的,它藏匿在其中,寂静狂欢! 连衡主动伸出手,牵住了她。 随风起·罗瓦涅米 执行下一项计划前,裴漾为了心中不留下遗憾,沿途看了一路的风景,最后车子进入了罗瓦涅米的圣诞老人村。 村庄的入口处有一个巨大的木质拱门,上面用芬兰语写着些什么。 今日是圣诞节,来此的游客众多。 连衡像是怕裴漾走丢,进出都会牵着她的手。 村庄内遍布尖顶木屋,木屋外挂满了圣诞彩灯、花环和姜饼人装饰。在广场的中央有一颗高大的圣诞树,此处是焦点建筑,吸引了许多游客在此拍照留念。 对于圣诞节,裴漾有着不好的印象。 她兴致不是很高的逛着圣诞老人邮局,这里的墙上贴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裴漾挑着能看懂的语言读了两叁封,像是窥探到了陌生人的小秘密。 有烦恼有埋怨,有幸福有八卦。 裴漾跃跃欲试,从店员那里买下两份信纸和明信片,找到座位,将多出来的一份放到对面——连衡就坐在她对面。 裴漾递出笔,做出邀请:“我想写,你也要写。” 连衡接过笔,笔头在桌面上点了两下神情很是放松:“这么霸道?” 裴漾含笑:“嗯哼,要写的荡气回肠,感人肺腑,发自真心。” 连衡展开信纸,“前面的可以不听,后面是你的本意。” 小心思被发现,裴漾娇气道:“是呀,那你写不写。” 连衡管会宠她:“写。” 两人奋笔疾书了半个多小时,期间裴漾总想着去偷看连衡写的,但都被他轻轻挪开,挡住了画面。她偷看无果,有些气但又兴奋着去写自己的。 写完后,连衡问:“要不要互换,互看。” 裴漾心里面特别想,特别想,但思索再叁,“你的给我看,我的不给你看。” 连衡从容一笑,把手里写满了真心话的秘密递给了裴漾。 裴漾半信半疑地打量连衡,在接还是不接的纠结下,果断选择了接。 她像是拿到了烫手山芋,赶忙背过身,展开看了起来。 入目。 笔锋锐利,像极了他为人。 / 漾漾,我的秘密和我,都会是你的。 自我出生后,身旁陪伴我长大的只有爷爷。 再大些,爷爷为我请来了老师,请来了古山。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带领连氏家族开疆扩土,征战四方。 我从没有想过,我的人生轨迹会发生改变。 遇见你,也不在我的规划之内。 我渐觉,身旁能有你的陪伴,为我本就贫瘠、匮乏和无趣的生活里增添了一抹色彩。我想要抓住些什么,让这抹色彩能被我永远裹藏。 我就像那沉默的山,你是自由的风。 山不该试图去留住风,但是,山很喜欢风。 漾漾,我每天都在期待和你每天都能见面。 和你相处的每一刻,风变轻了,阳光变暖了。 我过的即快乐又谨慎,时刻也都在害怕着——你会不见。 …… 我的遗憾。 大概遗憾的就是,我们从来没有相爱过。 甚至连……你还爱我吗?都无法问起。 前段时间,你问过我的愿望。 它其实很简单。 我想和你有个家。 我很贪婪。 贪婪到将你霸占又裹藏。 / 裴漾阅读完,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爆炸,即喜悦又不安。 她默默把信纸折迭,收进口袋。 裴漾呆愣地坐了很久,察觉到情绪已经冷静下来,这才慢慢转回身。 她不敢看连衡,只是将桌上自己的信纸装进信封,自顾自地说:“我这份,我想寄走。” 连衡回想到裴漾刚刚的背影,他的爱人竟然会在读完信后出现落寞和无措的情绪。 他痛恨自己没有伸出手去触碰一下她:“想好要填的地址了吗?” 裴漾在信封上写下的是滨州社区的地址,收件人依旧是裴漾:“写好咯,我去寄信。” 她说完,站起身,去找店里的员工。 连衡跟着起身。 裴漾用英语和员工沟通,选择的是即时寄送,而邮局还在上面盖上了独特的邮戳。 一切处理妥当后,两人走出邮局,逛起了周边店。 有一家店里有着关于萨米文化的介绍,说他们是世界上仅存为数不多的驯鹿民族。店里还放着萨米人的吟唱,即古老而又神秘。 连衡看上了店里的一款手镯。它是由锡线编织,固定花纹是驯鹿角设计,末尾的流苏线还分着颜色,有绿色代表地球,有蓝色代表天空,有黄色代表太阳,有红色代表心。 他分别买下了绿色还有红色。 连衡刚刚买下就将那款红色的手镯戴在了裴漾的手腕上,“不许摘。” 裴漾举起右手看了看,还发现环扣的旁边还挂着圆环,上面刻着HEARN。 ——这是连衡的名字。 虽然送的很强制,但裴漾没有把它摘下来:“好嘛,听你的。” 她说完,盯上了他手里那款绿色的,“你那款上面也有圆环吗?” 连衡从首饰盒里拿出那款绿色,给自己戴好后送到裴漾眼前让她看。 裴漾扶住圆环仔细的看,上面刻了两面,正面:漾,反面:愿。 ——裴漾,连愿。 可刚刚明明没有让店家刻字呀。 裴漾想不明白,也决定不再去想,先一步走出店,逛起了别处。 村庄内的核心地带那肯定是圣诞老人的办公室,进入里面还可以和白胡子老人合照、聊天以及合影。 奇怪的是,大门口有工作人员在拦人,想要进入的游客都被拦在了外面,官方的说法是:圣诞老人去送礼物了,今天不在家。 裴漾在门口望了一会儿,见游客确实都无法进入,嘀咕道:“不都指着今天赚钱的吗?竟然会不在。” 连衡牵住她的手,询问:“你现在想进去了?” “啊?来这儿,不得看看他嘛。”裴漾答非所问,甚至都没有太理解连衡的话。 连衡牵着她走出人群:“我带你进去。” 他带她走的是木屋的后门,神奇的是,门口的员工并没有阻拦,还有专门的人领着他们往里走,走了两圈通道方才走进办公室内。 室内布置得特别有氛围感,像圣诞老人的书房啊、壁炉啊、书籍啊、礼物啊、雪橇啊、烟囱啊基本都有。 四周闪烁着灯光,而圣诞老人就坐在摇摇椅上。他像是看到有人来,互动道:“My little man, where do you e from?”(你从哪里来的,我的小家伙?) 裴漾指了指自己,有点懵。 她看了一眼连衡,在他的鼓励下,忍着羞耻互动了起来:“I crawled in through your chimney…”(我从你家烟囱爬进来的…) 圣诞老人略微意外,笑道,“Like every time I climb someone else's chimney?”(就像每次我爬别人家的烟囱一样?) 裴漾忍笑:“Yes!”(对!) 圣诞老人脸庞略过一抹柔和,说:“Okay, I don't have to climb to your house today anymore. It saves me a lot of trouble, and I'm also old and tired now.”(好吧,我今天不用再爬到你家了.这为我省去了很多麻烦,而且我现在又老又累了) 圣诞老人说完,弓着背站起了身,在礼物堆里翻找礼物:“Do you have any wishes this year? Tell me, I'll go open a back door for you.”(今年你有什么愿望吗?告诉我,我去给你开后门) 圣诞老人冲着裴漾顽皮的笑,“I bring not only gifts, but also full of hope and dreams to apany you through the warm winter.”(我带来的不仅是礼物,还有满满的希望和梦想,陪你温暖过冬) 裴漾想了想,又摇了摇头:“I don't seem to have anything I want.”(我好像没什么想要的) 话刚止住,裴漾想起什么,赶忙改口:“Ah, I hope lianyuan Stay safe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I hope lianheng Happy rest of life……”(啊,我希望连愿余生平安,我希望连衡余生快乐) 圣诞老人目光慈祥:“And what about you? little guy.”(那你呢?小家伙) “Me?”裴漾犹豫不决,看向了连衡。 连衡柔情不减,依旧在鼓励:“它可是万能的,宝贝。” 裴漾面上微露喜色,随即嘴角上扬,“Grandpa, I really don't. I am already satisfied to see you here.”(爷爷,我真的没有,在这里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圣诞老人指了指驯鹿车上那个硕大的礼物盒,一边说,一边去抱了下来:“I love watching children laugh the most,Every child should have a gift.”(我最喜欢看孩子们笑,每个小朋友都必须有礼物) 圣诞老人把礼物递给裴漾:“Please accept it, this is my blessing.”(请接受,这是我的祝福) 裴漾瞧着这硕大的礼物盒,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This gift box is so big.”(这个礼盒太大了) 圣诞老人:“You deserve it.”(你值得) 裴漾将带有祝福的礼物收下:“Thanks.”(谢谢) 圣诞老人望向一旁的连衡,眼底藏着一抹打趣:“Sir, may every wish e true for you.”(先生,愿你的每个愿望都能如愿以偿) 连衡心领神会地笑了笑:“You know, what is my biggest wish today.”(你知道的,我今天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I know, bless you.”圣诞老人轻轻拍了拍连衡的肩。(我知道,祝福你) 裴漾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用肘撞了撞连衡。 连衡看着她抱着一个硕大的礼物挡住了视线,体贴接过,随即放到地面。 他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钻戒,单膝跪在了裴漾的面前:“漾漾。” 裴漾脸色骤变,一时之间有些慌乱:“……” 连衡眉目肃然,语气略显迟钝:“今天是圣诞节,祝你圣诞快乐。” 他的话停了下来,裴漾不知道该不该接话,轻微点了点头:“嗯,圣诞快乐。” 连衡虽然面上很是平静,但他因为要表露心意,方寸之间是一片躁动:“漾漾,和我结婚吧。求你了。” 他用了“求”这个字眼,一向占据着高位而又霸道的他…… 裴漾在他愈发红起来的眼神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硬是忍着心底的痛将眼前的戒盒往后推了推。 裴漾稍微抬头,不敢看他,将拒绝的话说出了口:“阿衡,对不起。我不要。” 话刚落下,裴漾再也忍不住的流下了泪。 他做的这一切,她不是傻子,她能看懂。 圣诞老人送给裴漾的礼物盒里装着一只巨大的邮轮模型,而那模型的模样就是那艘将她拉往此地的邮轮。邮轮身体上的型号:0929,就是她的生日。 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圣诞老人,用心去准备礼物的,是那个最爱她的人。 回想起这一切,裴漾心底依旧如刀割般的痛着,每想起连衡一次都能被那份酸涩的苦楚所包裹,甚至都快要把她淹没了。 ——而被她拒绝掉的连衡呢? 裴漾将视线从那堆礼物山上收回,沉默地把邮轮从盒子里抱出。 最下面放着一份文件,她拿出,翻开。 上面记录着0929的营收情况,以及转移到裴漾名下的股份占30%。 随风起·选定忌日 lamei7.com 裴漾认为尼穆的事情是敲醒她的警钟。 原本就该要离开的人,竟然会为了心中的不舍得一次次的贪图温暖,贪图依恋—— 连衡断然不会像泰隆那样对待裴漾,但是她的心底有个空洞,里面藏满了对连衡的不安、害怕、彷徨以及猜疑。这个空洞随时都会因为外在的不定性因素将她吞噬。 如今连愿也已经一岁了,怎样才能让连衡主动放弃她们母女俩呢? 在权力上,裴漾比不过他;在财力上,裴漾也比不过他;也只有在情感上,裴漾占据些上风。 思考了许久。 裴漾决定,要用连衡对她的爱,逼他放手。 在连家老宅生活了那么久,所有的地方裴漾都烂熟于心。 后院有一处阁楼,它修建于湖面之上,高于六层。 从那里跳下去,想来会引起轰动吧。 裴漾打定好主意,选定了忌日。 在圣诞节的三天后,起了个大早。 或许是因为她对求婚的拒绝,这几晚连衡并没有回来和她一起睡。 去了哪里,她更是不清楚。 他的事,她从来都不会去过问的。 化妆台上放着许多瓶瓶罐罐,从前也并不是很爱打扮,裴漾此刻却将它们打开,为自己化了个淡妆。 简单挑选了些衣服,将长发半扎了起来。 收拾妥当后,裴漾去了连愿的小屋。 阿愿还在睡着,她睡着的样子原没有醒着时那么的好动,反而乖乖地,小手藏在被子下,恬静而又稚嫩。 裴漾在连愿的头上落下一吻,抚摸她的额头。 阿愿均匀地呼吸着,长长的睫毛宛如羽毛,新长出来的头发自然微卷,贴在脑门像个小狮子。 裴漾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不仅乱想,她的头发天生黑直,这自来卷多半也是遗传的连衡。 老宅里的仆人会准时来提醒裴漾用餐,今日也是同样,仆人刚上前问完,裴漾直接拒绝,边走边问:“Have you seen Mr. Lian.”(有见到连先生吗?)看更多好书就到:18jins e.c om 仆人细想了一下,“Mr. Lian is in the reception room.”(连先生在会客厅) 裴漾也不惊讶,因为他总在家里办公。 她没有让仆人离开,而是带着仆人往阁楼去了。 裴漾需要一个报信的人,不然这场戏还怎么演? 通往阁楼的路修建的是做木桥,上达到六楼,往背面去,再往下看,正好是一片湖。 裴漾有些恐高,撤回了扶在拦河上的手,眩晕着往后退了一步。 仆人站在裴漾身后,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动向。见她,四周乱走,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战战兢兢地询问道:“What does Madam need? I can help.”(夫人需要什么?我可以帮忙) 裴漾闻声淡淡看向仆人,察觉到仆人是真诚的关心,随即一愣,心底暖上了三分:“I may need freedom.”(我可能需要自由) 裴漾不自觉地将心里话说出,忽然疏离一笑:“Don't worry too much, I'm just joking.”(别太在意,我只是在逗笑) 仆人神情复杂起来,不敢在越矩了。 裴漾自顾抬起了头,发觉,今天的天气还挺好,是个艳阳天。 “我很矛盾。”裴漾沉默着,喃喃道:“我爱他。” 仆人听不懂汉语,暗自打算着要不要在找个帮手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当场瞳孔震动了起来。 仆人脑海里一片空白,僵硬着跑到拦河边向下看,入眼就只剩下那一大片被荡起来的水花。 仆人不可置信起来:“Mrs”(夫人) 她幡然醒悟,立时大喊:“Madam jumped off the building!!!”(夫人跳楼了!!!) 仆人的声音直接吸引到划船的船夫,随后,一传十,十传百,老宅内的仆人倾巢而出,将整片湖围了起来。 会水的保镖连救生服都来不及穿,挨个往湖里跳,直至管家到达了现场,救生服和泳圈才被有序的扔到湖面。 湖水很深,第一批下水的保镖至今所寻未果。 管家不敢在瞒下去,命令第四批保镖下去寻人,随后带着目睹一切的仆人去了会客厅。 厅内客人众多,一大半都是连氏的股东。 管家来的唐突,但这些人和裴夫人比起来,他还是清楚谁比较重要的。 管家走到连衡身旁,低声汇报:“Mr. Lian,Madam jumped down from the attic”(先生,夫人从阁楼上跳了下去) 闻言,连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微愣间,他以为听错了,布满阴郁的目光扫向管家:“……” 周围的气氛骤然紧张。 管家被连衡的眼神吓得指住仆人:“She witnessed everything.”(她目睹了一切) 被指的仆人赶忙走上前,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神,语无伦次起来:“She jumped, she really jumped.”(跳了,她真的跳了) 连衡缓缓撑住扶手,忘记了呼吸。 他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涣散,耳边轰鸣不止,心脏在胸腔中到处狂奔。 一瞬停止思考的脑袋像是沁入了铅,沉的连最基本的转动都变得迟钝。 连衡强硬的克制住倾巢而出的害怕,僵硬地向四周扫去:“你们随意。” 他忘记了要转变语言,匆忙的站起身来,脚步都乱了章法—— 管家见此赶忙跟在后面,开始安排车辆。 古山心情沉重的善后道:“Hearn said let's do whatever we want, so let's stop here for today.”(Hearn说让我们随意,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连衡奔跑的速度持续加快,耳边只剩下自己混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 到达阁楼前,第一批下水的保镖可算在湖里寻到了人。 三四个女佣跳进湖内将裴漾抬到岸边的绒毯上。 其余仆人各司其职的盖防寒绒、做起急救。 连衡蹲到一侧,裴漾的胸口只是微微的起伏,露出的皮肤颜色呈现着僵白—— 他望着眼前的一切双目渐渐赤红,伸出的手颤着,刚要去触碰她的脸庞,随即停在了半空。 连衡不敢确定她是否还活着,甚至连她的身体都不敢去触碰。 医生施救无果,着急起来:“She needs to be taken to the hospital immediately.”(她需要立即被送往医院) 管家赶忙站了出来,指挥仆人抬人上车,处理起一切问题。 医院是连家的医院,看诊的医生自然会拼尽全力去医治裴漾。 裴漾头部撞击导致间接的视觉损伤,肋骨严重骨折。 耗时三天可算从ICU里出来,转入了普通病房。 随风起·Madam 期间,目睹了一切的仆人被连衡传唤了许多次,她一遍遍地在ICU门外将看到的所有细节陈述给连先生听。而连先生不厌其烦的听了一遍又一遍。 连先生就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但仆人总能感觉到他原本就压人的气质在逐步变得狂热。 目光像是能杀人,即锋利又能让人感到窒息! “Madam said, 'Don't take it too seriously, I was just joking.'Then, I heard madam whisper a few words of Chinese in a low voice.” (夫人说:别太在意,我只是在逗笑.然后,我就听到夫人低声说了两句中文) 每当仆人陈述到此,都能听到连先生问:“What did she say? Can you reproduce the pronunciation?”(她说了什么?你能重现这两句发音吗?) 仆人早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脸色苍白地摇头:“Sorry sir, I forgot.”(对不起先生,我忘了) “Not long after, I witnessed it with my own eyes.Madam jumped from a high altitude without any hesitation.” (不久之后,我亲眼目睹到,夫人毫不犹豫地从高空跳了下去) 连先生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病房门上移开,近乎折磨似的声音冰冷道:“Please continue.”(请继续) 仆人依言,继续从头细说:“As usual, I went to ask madam when she would have dinner——”(我如往常一样,去询问夫人什么时候用餐——) .... 还好,类似于惩罚式的折磨终于在夫人转换病房后停止了下来。 仆人总算可以回到老宅,但她离开时,又发现,夫人虽然醒了过来,但夫人和连先生之间就像那冰窖能冻的人不寒而栗。 又过了叁天,连先生把夫人接回了家,夫人的病并没有好全,她失明了,而身体也因为骨折一直躺在床上修养。主卧内摆放着各种仪器,而医生也常常出现。 仆人依旧被分进主卧伺候夫人。 床榻之上,夫人睁着眼睛,静躺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平静地像个木偶,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而坐在床侧旁的连先生神情也没好到哪里去,眸中像是有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虽然古井无波,但是叫人脊柱发冷! 总是温和的连先生,虽然平时一直都冷,但从来都没有因为怒气而伤害过她们。 希望这次的风波快点过去吧!! 仆人小心翼翼地放下餐盘,内心又忍不住去想:下次,还是贿赂一下同事,让她来此伺候吧! ——太吓人了! 裴漾听到动静,侧耳微微动了一下,她寻声摸去,触到了一则衣角。 她抓住,布料有些绵软,她有些分辨不出来:“You are?”(你是?) 仆人被夫人发出的声音吓了一激灵,看着她抓着连先生的衣角,还询问是谁,紧张地说:“Uh... Madam....”(额...夫人...) 仆人望向连先生,在他噤声的手势下,赶忙转移话锋:“I'll bring you food...”(我给您带了食物) 裴漾无法动弹,麻烦道:“Could you please raise my sickbed? Thank you.”(有劳你将我的病榻调高,非常感谢) 很显然,夫人并不知道房内还坐着个连先生。 仆人手动去调节床榻:“Very willing to serve you.”(很愿意为您效劳) 仆人刚想要去端碗,就见连先生先她一步放在了夫人的手里。 她兴恹恹地收回手,一动不敢动。 裴漾现如今什么都要靠听来分辨,她抚摸碗时碰到了一双手,随后就有勺子送到了她的手中:“I heard your voice a bit familiar.”(我听到你的声音有些熟悉) 仆人眼睛睁大,犹豫道:“I was there when you had an accident.”(您出事的时候我就在场) 裴漾对仆人的印象很好,此刻也浅浅微笑起来,真心感谢:“Thank you very much for rescuing me, otherwise I would have died.”(很感谢你的搭救,不然我已经死了) 仆人诚惶诚恐,下意识去看连先生的脸色,见他专心在喂夫人喝粥,呼出了一口气:“I hope you get better soon.”(我希望您能赶快好起来) 裴漾轻轻点头,将眼前的餐食往后推了推:“Thank you, I'm full.”(谢谢,我吃饱了) 连衡把碗递给仆人。 仆人立时接过,走前想将床榻往下调,但被连先生的手势止停,她只能端着餐盘出去了。 84·“夫人” 医院是连家的医院,看诊的医生自然会拼尽全力去医治裴漾。 耗时叁天,她可算从ICU里出来,转入了普通病房。 // 期间,目睹了一切的仆人被连衡传唤了许多次,她一遍遍地在ICU门外将看到的所有细枝末节陈述给连先生听。而连先生不厌其烦的听了一遍又一遍。 连先生就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但佐伊总能感觉到他原本就压人的气质在逐步变得狂热。 目光像是能杀人,既锋利又让人感到窒息! “Madam said, 'Don't take it too seriously, I was just joking.'Then, I heard madam whisper a few words of Chinese in a low voice.” (夫人说:别太在意,我只是在逗笑.然后,我就听到夫人低声说了两句中文) 每当佐伊陈述到此,都能听到连先生问。 “What did she say? Can you reproduce the pronunciation?”(她说了什么?你能重现这两句发音吗?) 佐伊早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脸色苍白地摇头:“Sorry sir, I forgot.”(对不起先生,我忘了) “Not long after, I witnessed it with my own eyes.Madam jumped from a high altitude without any hesitation.” (不久之后,我亲眼目睹到,夫人毫不犹豫地从高空跳了下去) 连先生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病房门上移开,近乎折磨似的声音冰冷道:“Please continue.”(请继续) 佐伊依言,继续从头细说:“As usual, I went to ask madam when she would have dinner——”(我如往常一样,去询问夫人什么时候用餐——) .... 还好,类似于惩罚式的折磨终于在夫人转到普通病房后停止了下来。 佐伊总算被命令可以回到老宅,但她离开时,又看到,夫人虽然醒了过来,但夫人和连先生之间谁也不和谁说话,就像是在冷暴力,冷到路过的人都能被那冰窖冻的不寒而栗。 又过了叁天,连先生把夫人接回了家。 佐伊依旧被分进主卧伺候夫人。 夫人的病并没有好全,她失明了,而身体也因为骨折一直躺在床上休养。主卧内也被摆放了各种仪器,而医生也常常出现。 床榻之上,夫人的眼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她静躺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平静地像个木偶,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而坐在床侧旁的连先生神情也没好到哪里去,眸中像是有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虽然古井无波,但是叫人忍不住地脊柱发冷! 连先生虽然平时也是这副面孔,但从来都没有因为怒气而伤害过她们.... 佐伊不禁希望着,这次的风波快点过去吧。 佐伊小心翼翼地放下餐盘,内心又忍不住去想:下次,还是贿赂一下同事,让她来此伺候吧! ——这气氛,太吓人了! 裴漾听到声音,微微动了一下,她寻声摸去,触到了一则衣角。 她抓住,布料有些绵软,她有些分辨不出来:“You are?”(你是?) 佐伊被夫人发出的声音吓了一激灵,看着她抓着连先生的衣角,还询问是谁,紧张地说:“Uh... Madam....”(额...夫人...) 佐伊望向连先生,在他噤声的手势下,赶忙转移话锋:“I'll bring you food...”(我给您带了食物) 原来是佣人,裴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失望。她麻烦道:“Could you please raise my sickbed? Thank you.”(有劳你将我的病榻调高,非常感谢) 很显然,夫人并不知道房内还坐着个连先生。 佐伊照做,手动去调节床榻:“Very willing to serve you.”(很愿意为您效劳) 佐伊刚想要去端碗,就见连先生先她一步放在了夫人的手里。她只能站到一旁,静待指示。 裴漾现如今什么都要靠听觉来分辨,她抚摸碗时碰到了一双手,随后就有勺子送到了她的手中:“I heard your voice a bit familiar.”(我听到你的声音有些熟悉) 佐伊眼睛睁大,犹豫道:“I was there when you had an accident.”(您出事的时候我就在场) 裴漾对佣人的印象很好,说话间浅浅微笑起来,真心感谢:“Thank you very much for rescuing me, otherwise I would have died.”(很感谢你的搭救,不然我已经死了) 佐伊诚惶诚恐,下意识去看连先生的脸色,见他专心在喂夫人喝粥,立时松了口气:“I hope you get better soon.”(我希望您能赶快好起来) 裴漾轻轻点头,将眼前的餐食往后推了推:“Thank you, I'm full.”(谢谢,我吃饱了) 满满的一碗粥却只被夫人吃了几口,连先生的面容也是不悦,在手机上输入了什么,递到她的面前。佐伊立时按指示,照做道:“Don't you want to eat some more?”(不再吃点吗?) 裴漾没什么胃口,推拒:“No, thanks.”(不了,谢谢) 连衡也不再强迫,将碗递给佐伊。 佐伊接下,收拾餐盘打算离开,“Madam, I'm leaving first. If you need anything, please call me.”(夫人,我先出去了,有事请您喊我) 裴漾点了点头。 夫人点头的模样就像一只小猫,很是可爱。 如果能忽略旁边坐着的那头狼,今天的工作总的来说,是完美的一天。 85·“呓语” 私下找了许多同事,请求他们可以来夫人房里伺候,但都因为连先生的缘故婉拒了。 佐伊只能含泪继续伺候。 一日叁餐照常去送,佐伊总能看到连先生的身影,也被连先生要求多跟夫人聊聊天。 起先只是简单和夫人聊了几句,被询问叫什么? 佐伊把她的名字告诉了夫人:佐伊。 出入夫人的房间,渐渐地也就跟夫人热络了起来。不单单会说一些客套的话,还可以无伤大雅的开起了玩笑。但是,夫人是个好说话的人,连先生却不是,所以佐伊碍着连先生在场,依旧本本分分做人。 午时会出现太阳,阳光很足,但是夫人失明了感觉不到她正在被太阳灼烤。 佐伊只能将帘子拉上,提醒道:“Madam, you can't grill your eyes in front of the sun.”(夫人,眼睛不能对着太阳烤) 裴漾眼前浮现的一丝光束,随着帘子的拉上,她的世界再次陷入到一片黑暗。 她轻轻抬起了手,想要再次触摸到那束光,对于佐伊的话,苦笑道:“It turned out to be facing the sunlight...”(原来是正对阳光…..) 佐伊看着夫人眼睛上的纱布,很是心疼:“You are only temporarily losing your light, I believe the doctor can definitely cure you....”(您只是暂时失去光明,我相信医生一定可以将您治好) 裴漾没有接话,沉默地靠在床头,仿佛在和漫长的时间对峙。 // 家里的小主人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夫人,哭闹着想要找妈妈,保姆艾达找上佐伊,想要她去询问一下夫人的意见。 佐伊将此事原封不动的传述给了夫人听。 裴漾闻言,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眼睛,实在不想惨状被啵啵看到,张口询问道:“Where did Lian heng go?”(连衡去哪了?) 佐伊看向坐在床边的连先生,在他凌厉的目光中语塞起来:“Sorry, I don't know.”(抱歉,我不知道) 裴漾抓着衣角的手随着言语的落下,松开了。她浑身散发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感,说:“Go find Lian Heng, He has a way to coax.”(去找连衡,他有法子哄) 佐伊诧异:“Don't you want to see it?”(您不想见见吗?) 裴漾拒绝:“Please tell Ada to take good care of Lian Yuan during this period.”(请告诉艾达这段时间照顾好连愿) 连衡也实在没想到,裴漾已经厌弃他到连啵啵都不见了。 // 大雪连着下了一天,第二天竟然忽然出了太阳,夫人已经待在房内有一周了,如此的封闭不利于身体的恢复,所以佐伊提议出门晒晒太阳,还好夫人对她一直都很好,同意了。 连先生将夫人抱到了轮椅上,推着轮椅在前面走。 佐伊的任务就是陪夫人聊天,她特别好奇,僭越道:“Madam, why did you jump off the building….”(夫人,您为什么要跳楼) 裴漾闻着一路的香味,暗自猜测着是什么花,听到佐伊的声音,微微抬起下颌:“Did I scare you at that time? I'm sorry.”(那时我吓到你了吗?抱歉) 佐伊哪里承受得起夫人的道歉,赶忙摆手否认:“No, no. I just don't understand….”(没有,不是,我就是不理解) 裴漾压抑了许久的悲伤随着这个问题的降临,唇角扬起一抹苦笑:“Zoe, I don't know if you understand….有的人可以像雪一样,落下时寂静无声,却能覆盖了整个世界。”(佐伊,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 佐伊听着夫人说的汉语,更加不理解了:“Sorry madam, I don't understand Chinese.”(抱歉夫人,我不懂中文) “People can be like snow, Silence when falling, But it can cover the whole world.”裴漾用英语翻译道:“You can interpret it as, The existence or actions of a person, Seemingly unremarkable, But it has a profound impact.” (人可以像雪,落下时沉默,但它可以覆盖整个世界) (你可以解读成,人的存在或行为,虽然看似不起眼,却有着深远的影响) 佐伊越听越糊涂,傻笑着摇了摇头:“Perhaps I cannot empathize with it,But I can tell you're in a lot of pain.”(也许我无法理解它,但是我能看出来您很痛苦) 裴漾脑海里回想到连衡的模样,心底立时阵痛不止,语气中夹杂着自我嘲讽:“I just remembered him again…”(我不过是又想起了他…) 佐伊疑惑:“He? Are you referring to Mr. Lian?”(他?您是指连先生吗?) 她刚问完,夫人坐在轮椅上沉默不语起来。 佐伊察言观色道:“Since I took care of you until now, You never mentioned Mr. Lian, Is it because you hate him?”(自从我照顾您到现在,您不曾提起过连先生,是因为您恨他吗?) 裴漾静静地没动,过了许久,久到佐伊都认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缓缓笑了笑:“I don't hate him.”(我不恨他) 佐伊望向连先生,掏出纸笔写字,上面赫然用英语写着:「我还需要再问些什么问题」 连衡摇了摇头。 没有了问题,佐伊松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都夹杂着一丝轻快:“We're almost at the pavilion ahead, Do you enjoy watching plays, We can listen to it.”(我们快到前面的凉亭了,您喜欢看戏吗,我们可以听一听) 裴漾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寂静的黑,她从不看戏,但此时点了点头。 轮椅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凉亭下,佐伊去将壁炉的火种点燃,站到了一侧。 连先生将夫人腿上的毛毯往上提了提,就在这时,夫人好像感觉到了身前的气息,说话道:“Zoe, Is that you?”(佐伊,是你吗?) 被连先生阴沉的眼神扫视,佐伊只能乖乖配合,出声道:“It's me, Your blanket has slipped down.”(是我,您的毯子滑下去了) 裴漾鼻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松香气,自我怀疑起来:“喔。” 她轻轻往前嗅了嗅,愈发熟悉的味道引得她伸手抓住了——纤细的手臂。 佐伊即刻说道:“Do you need anything?”(是需要什么吗?) 裴漾听声,松开手臂,靠在了椅背上,摇了摇头。 看着连先生平静地坐到夫人身旁,佐伊揉了揉自己还在惊颤的心口,问:“Madam, what play would you like to hear?”(夫人,您想听什么戏?) 裴漾并不知道有什么戏,“Compared to drama, I want to listen to music.”(与戏剧相比,我想听音乐) 佐伊犯难了,“If Mr. Lian is here, he can invite a band.”(如果连先生在,他可以请来一个乐队) 请来乐队?那真是够折腾,裴漾否决了:“Don't be so troublesome, Just play music for me.”(不用这么麻烦,为我播放音乐就好) 其余佣人听命,送上来了音响,佐伊询问道:“Do you have any special songs you want to listen to?”(您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歌曲吗?) 裴漾只记得歌词,并不知道歌名,她简短哼唱道:「Should I sell my love to someone else….And be gone with the wind gone gone forever..Am I happy are you happy」 (我是否应该将我的爱出卖给别人,随风而逝一去不复返,我是否快乐,你是否快乐) “Can you roughly find it based on this?”裴漾说。(你能根据大概找到它吗?) “Of course.”佐伊道。(当然) 佐伊把找寻到的歌曲通过音响播放出来。 前奏一出,淡淡的忧郁之感萦绕在周围:“Madam, is this the one?”(夫人,是这首吗) 裴漾刚一听到男歌手的声音,就知道佐伊找对了,她点了点头:“Yes.”(是的) 整首歌的时长在四分十一秒,一曲静静地放完,夫人又要求单曲循环播放。 她沉默而又安静地一直在听。 不知道是为何。 或许是因为夫人的神情,佐伊只觉得,在这段时间里,整个世界仿佛陷入进凄凉的雪天,像是内心的百感交集都寄托在了孤寂的旋律之上。 一百个人来听,就会有一百种的感觉。 佐伊无法感同身受,但明显察觉到连先生的情绪也在发生着变化,他变得更加的悲伤了。 一入寒冬,草木萧瑟。 地上的雪明明都化了,而被雪覆盖的红梅也似下雨般滴答滴答的降落。 万物皆在恢复生机,可凉亭下的夫人和先生,却像是困在了凛冽的寒冬。 连衡不再逃避,轻轻牵住裴漾的手,嗓音淡沉的像湖水里的冰:“听的我都快会唱了。” 他的声音一出,坐在轮椅上的裴漾神情骤变,慌乱了有一瞬才找回语言:“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连衡和缓地说:“有许久了。” 裴漾想将手背上的手拿开,刚刚抬手摸去,心底划过一刹不舍,叹气地撤回了手:“会唱了吗?那,可以唱给我听吗?” 连衡没有犹豫,随着此刻放到的节点,跟着唱了起来。 / 「Tell me if I was hurt by the devil who took us a part」(告诉我,我是否为恶魔所伤,它让我们分道扬镳) 「It is not our battle to fight I want love just one love」(这不是我们奋力拼搏的战斗,我想要的只是此生挚爱) 「……..」 「Am I happy am I happy」(我是否快乐,我是否快乐) / 第一次听连衡唱歌,他的声音更偏低沉,没有什么技巧,发出的声响更像是情感上的共鸣。 一句一句砸在裴漾的心上,就像恋人分离时的哀怨。 即好听又抑制不住的悲伤。 裴漾眼眶流下眼泪,静静淹没至下颌。 她一动不动,默默地听着。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停止,身旁连衡的声音也跟着终止,紧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抽开。 万物不过肃静了一刹,单曲循环的音乐紧跟着设定再次发出第一段旋律,而连衡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 还想要听到他声音的裴漾,紧紧抓住了毛毯的边边,酝酿了许久,刚打算张口—— 耳边传来了木椅被挪动的声音,渐渐地,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声响,渐行渐远。 裴漾寻声侧头,可眼前黑的摸不着边,什么也看不到,甚至连他的背影也无法在看到。 “连衡。” 她将他的名字从口中溢出,声音极小,就像是心底盛满的那盆想念堆压的太满,自动溢了出来。 作话: 书中提到的歌曲名是:No One Told Me Why 想听听的宝贝儿可以听听~ 这首歌是裴漾在医闹发生的那段时间的单曲循环,情绪上的压抑她总是会问自己是否快乐,是否快乐。 每每挣扎出来的一丝勇气都够她面对糟糕的一切。 86·“我们谈谈” 视觉上的损伤,养了快一个月都还没有好全。 医生将上好药的眼睛用纱布缠好,嘱咐夫人,要拥有一个好的心情。 裴漾默默点了点头,却无法听从医嘱。 她的心,像是不是自己的似的,一会痛苦哀鸣,一会冲破血管极速膨胀,每一次的撕扯都在挑战着她的情绪极限。 ——她真的,要被痛死了。 随着医生的离去,房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裴漾被烦闷的气息浓密的包裹着,周遭的空气吸入肺腑,她渐觉呼吸有些不顺。 裴漾没有管它,操控着轮椅上的方向盘,跟随着记忆中的布局,一步步在主卧的房内移动着。 手在桌子、柜里摸了许久; 紧跟着摸上矮几、茶几; 又来到书桌旁,壁橱太高,随便摸了一下她就放弃了; 忽然耳后有声音传来。 裴漾听到了开门声,她安静地停在原位不在移动。 没有人声说话,只听到脚步声由远到近。 裴漾绑在纱布里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隐约看到了一丝白色的光线,“Zoe, Is that you?”(佐伊,是你吗?) 来人并没有回复,裴漾立刻心跳加速了起来。 茶几旁仿佛有水流的声音,她听声,转动轮椅朝此而去,中途有物体挡路,被迫停止前行。 裴漾沉默地坐在轮椅上,脸色一片凝固。 不一会儿,轮椅被一股力量推动,移动了几步像是被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 随后,耳畔有声音砸下,带着熟悉的低沉。 “是在找水?” 裴漾没有说话,却感觉到手上被放了一杯水。 她抚摸着杯身,温度不烫,但也不凉。 裴漾喝下两口,液体流进食管,瞬时温热了脾胃。 这是用纯净水煮沸了而又降下温的温白开。 “还要吗?” 裴漾收起自己的乱想,摇了摇头,像是也一并回复了说话的人。 他像是接收到指令,在附近盘旋了一会儿,然后世界再次归于静默。 裴漾试探的张口:“Zoe….”(佐伊) “需要什么?” 声音从四十五度的前方响起,他竟然没走? 裴漾压住自己的情绪,冷然:“我想吃水果。” “稍等。” 裴漾不想吃佣人端来的水果,所以说:“我要吃你现削的。” “…..” 前方没有传来声音,裴漾等了片刻,离近的身旁有人落座,而后刀柄转动了起来。 她心里估算了一下方位,慢慢推动握杆,轮椅龟速凑近。 越是离得近,鼻息就会闻到一股松香味。 裴漾贪婪的闻了好几下,清新的味道让她感到舒适,仿佛置身于森林的怀抱中,叫她感觉到安定。 有一块水果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边,裴漾默契地张口,咬进了嘴中。 咀嚼了几下,是苹果,然后又来了凤梨,以及哈密瓜。 裴漾安静地思索了一会,立时向前摸去,抓住了他的手臂,摸到了他手上的刀柄—— 霎时,一股力量使劲儿扳着她的手,让她远离着危险物。 “有的东西,可不兴摸。” 裴漾不死心地继续往前摸索,紧紧皱着眉头。 乱碰中,像是抓住了一把型似水果刀的物体,她赶忙拿进手中,探索了一会,气轰轰地将刀鞘扔到了地上。 她无声地发着脾气,嘴巴边的水果也停下了投喂。 “还想寻死?” 他的声音不似从前哄她时的温柔,带着潮湿而又压抑的清冷。 裴漾倒是想继续,可所有的一切都被监控着,连再死一次都难。 “只要你同意,我立刻就执行了。”裴漾气够了,眉宇间满是厌恶。 连衡凝望着裴漾这张冰冷的脸,此时的痛苦不比她少:“漾漾……” 裴漾将轮椅调转方向背对于他,就算是看不见也不想面对着他那张脸,“你出去。” 她下了逐客令,可是他却依旧没动。 她的背影透着明显的不耐,连衡紧咬住牙关,脑海回荡的都是她这一个月的所作所为。 被他撞见的两次外加佣人报告的两次,裴漾已经计划了四起自杀。 第一次:溺毙在浴缸里;第二次:安眠药攒了一把;第叁次:在佣人房里找到了老式的刮胡刀,刀片取下来,割碗了;第四次:拒绝吃药。 如今依旧不打算放弃,阴郁的情绪已经严重导致她视觉损伤再次加重。 裴漾时刻都在用她的生命做赌注。 赌什么? 赌他何时放她走。 连衡觉得他的心脏像是正被蜂窝里的毒蜂蛰着,密密麻麻的刺痛,接连不断地涌来。 沉默的时间依旧在拉长。 连衡忍下心脏的碎裂,终是认输了:“我们,谈谈。” 裴漾却不想和他说话,要是能谈得拢,她何至于送死。 连衡没有得到回应,眉头往下压得很深,拼命吸取着空气中的氧气:“我可以放你走。” 尾音的降落立时换来裴漾的回眸,她表情冷漠,但不难看出内心的躁动,“你说什么?” 连衡一字一顿地重复:“我可以放你走。” 裴漾疑心很重:“你应该知道,我还想带连愿一起走。” 连衡压下口腔内的铁锈味:“我知道。” 裴漾迟疑:“你的条件?” 连衡双眸如刃,语气透着瘆人的危险:“和我结婚。” 当即裴漾就爆炸了,“你又耍我!” 连衡望着她想从轮椅跳下来揍他的暴躁样儿,心揪成了一团:“我只想要一纸文书,来换你的离开。你要是同意,等你伤养好,你可以带着连愿一起,离开加州,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裴漾嘴唇泛白,克制道:“我要是,不同意?” 连衡唇角扬起一抹轻慢的笑意,仿佛忍耐到极限时的嘲弄:“关你到死。” 裴漾整个人都沁泡在怒火里,手攥的死紧,咬牙:“你!知!道!结!婚!的!含!义!吗?!你!知!道!这!纸!文!书!我!要!付!出!的!代!价!吗!” 连衡悲伤的将她望进眼中,灵魂仿佛也沉浸在无尽的黑暗里:“结婚?是一纸契约,将两个独立个体的利益、风险与社会关系捆绑的理想选择。你也可以理解成,结婚?是爱到极致的终极仪式,是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永恒地捆绑在一起。结婚就像一枚硬币,一面刻着利益公式,一面烙着玫瑰图腾。漾漾,你想选择哪一面?” 这不就是冷眼者见规则,狂热者见神迹。 裴漾哪面都不想选,她只想离开!! 要不是看不见,裴漾真的好想看看连衡此刻的表情,应该是一副胜利者姿态下的蔑视吗?或者冷傲的轻视? 如此想完,裴漾的心像是在反抗她似的,忽然脑海里闪过,他的眼睛和发梢沾着水珠,眼底藏着哀伤的脸—— 她顷刻间,骨子里冒出来的火被浇灭,人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裴漾回顾两人之间的对话,想道:“就只是结婚?我的人生自由你不会在限制?” 连衡心情渐渐变得复杂:“只是结婚,我不在强求你留在我身边。” 裴漾诧异:“那连愿?” 连衡苦涩:“使用权你可以收回了。请给我一些连愿的探视权、抚养权以及教育权。” 裴漾脑子紧跟着转动起来:“一周几次?” 连衡顿了约莫半分钟,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一周两次,每周叁、每周六。” 话毕,两人之间都沉默了下来,在没人开口说过一句话。 裴漾想了半天问题,思前想后的想不通这其中还存在着哪些问题。 或许是生病,裴漾只觉得脑子像个浆糊,略微不安:“…其中有诈吗?” 她的语气夹杂着一些依赖,连衡听完,眉眼瞬间跟着温柔了下来,“宝贝,我不会同意离婚。这就是其中你要考虑到的问题。” 裴漾没法现在就给出答案,她需要再次思考一下:“给我些时间,让我想一想。” 连衡目光定在她的脸上,提醒:“从你的伤势来看,你需要保持良好的心理健康。要是想快点好起来,然后离开,就不要再想着如何自杀了。” 裴漾怔了片刻,点了点头。 87·“wholefamily?” 早春的二月有着凋零的玫瑰,但萧条的树枝上新长出了嫩芽。 万物虽在沉默,却都在伶仃的等,寂寞的等,宁静的等;仿佛就为了最后的盛开。 保持良好的心情,对视觉上的恢复确实有了很大的帮助。 裴漾明显感觉到,眼前所看到的黑暗里透进了一些微弱的萤火。 她虽然还没有想通,但停止了作死的行为。一日叁餐按时吃完,送到她跟前的药也没有在被她打翻。 身旁的佣人们虽然不在时刻待命但对她也根本没有放松警惕。不信任她似得,四周的窗户还是钉死的状态。 随着裴漾的不再胡闹,老宅开始变得喧嚣。 今年延后的扫尘是在二月初举办的,随后设宴款待了宾客。 等又过了一周,挑了一个天气回暖,阳光和煦的一天。 连氏举家在祠堂上香,预计要在正午时分,补上今年的家族大合照。 裴漾连续已经拍了叁年的合照,这是第四年,也是她准备拍的最后一次。 她前段时间闹出来的那些趣事,连氏一众的亲戚当着裴漾的面虽然不会说些什么,但她不用猜都知道,背地里已然成了瓜田里的瓜了—— 失明让裴漾的耳朵变得特别的灵敏,轮椅不过刚刚经过亲戚们的面前,交谈的英语单词,一个个都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果然和她设想的一样。 / “How unhappy is this?”(这是有多不开心?) “She actually jumped down from upstairs!”(她居然从楼上跳了下去!) “Hearn has been very irritable lately.”(Hearn最近很暴躁) “Don't provoke Hearn.”(别去招惹Hearn) “Have you heard about it? She even cut her wrist!”(你听说了吗?她还割腕了) “Iprehension, Climbing into such a big family…. She mitted suicide?”(不理解,攀上这么好的大家庭…她自杀?) “……” / 裴漾适当的去忽视流言声,但是心情还是多少被影响到了,“Zoe, You push the wheelchair.”(佐伊,你来推轮椅) 跟在身旁的佐伊很是发怵,“Uh, okay.”(额,好吧) 她望向正在推轮椅的连先生,尴尬道:“Mr. Lian, You heard it too….”(连先生,您也听到了….) 连衡没有将推轮椅的活交给佐伊,他注意到了裴漾的不开心:“我先将你安置好,那些嚼舌根的我一会儿收拾。” 裴漾太阳穴突然蹦了一下,拒绝:“我不需要。” 连衡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将她推到拍合照的第一排,将刹车刹住。 裴漾害怕连衡会胡作非为,在他正准备离开时,抓住了他的手臂,“连衡,你别胡闹。” 连衡扫向她的脸颊,虽然眼睛上还绑着纱布看不出表情,但还是能感觉到她火气很旺盛:“啧,是我不爱听,跟你没什么关系。” 连衡将裴漾的手从手腕上轻轻拿开,向八卦聚集地走去,阴森地看着一众的亲戚。 他的到来,早已经让说话的人停下了嘴巴,各个眼睛放在他身上,恭恭敬敬的。 连衡的表情很是冰冷,挺拔的身躯往哪儿一站就能压的人大气不敢喘。 他薄唇微启,冷淡道:“Don't stick your tongue out of your mouth, It will make people feel nauseous.”(嘴巴里的舌头不要伸到外面,会让人感到恶心) 此话一出,聚众聊天的大姑和二姑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 叔伯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堆走过来,但心里很是担心殃及池鱼;小辈们闻到了火药味乖乖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亭台四周的佣人自动往后退了退背过了身去;跟在古山身旁的保镖们难得见连先生发火,竖着耳朵听八卦—— 往常还有爷爷能压得住连衡,现如今家里连衡最大,根本没有和事佬出来维护场面,所以气氛十分凝重。 连衡才不管亲戚们的脸色有多么的挂不住,双眸里的戾气扫射现场的每一个人:“If you don't want it anymore, I can help you cut it off.”(如果你们不想要它,我可以替你们割掉) “Don't go to the finance department again this year.”连衡又道:“You won't receive the money.” (今年不要再去财务部了) (你们领不到钱) 被掐住了命脉,各个霎时苦瓜脸,叔伯挽救道:“Hearn, My mouth is still very clean, Don't stop my money…. I don't want to be affected.”(Hearn,我的嘴巴还是很干净的,不要停掉我的钱…我不想被波及) 有这个老顽童开了口,小辈们也七嘴八舌的求饶:“二爷,不要哇!!” “You can punish my mom, it has nothing to do with me!!!”(您可以惩罚我妈妈,这跟我没关系) “…..” 连衡烦躁地凝起了眉,“Shut up, Double Increase, Happy for a moment?”(闭嘴,双倍增加,快乐一下?) 叔伯赶忙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耸肩摊手:“Hearn, Let's end this matter like this. I don't want to lose my car or my house again soon….Something like that.”(Hearn,这事就这样结束吧,我不想一会儿再失去我的车和我的房…之类的东西) 连衡目光放到大姑和二姑身上,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他嘴角不屑的勾起:“My wife doesn't need you to ment yet.”(我的妻子还用不着你们来评论) 小姑气不过,顶嘴道:“Hearn, we are family, She hasn't married you yet…You shouldn't be protecting her.”(Hearn,我们是一家人,她还没有和你结婚…你不应该护着她) 连衡轻嗤:“whole family?”(一家人?) 他轻轻摊开手,古山将一直带在身上的枪放到他的手心。 只是这一个动作,吓得小姑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骤变:“Hearn, Don't go crazy!”(Hearn,你不要发疯!) 连衡拿着枪,脸色阴沉地蔑视:“Whoever humiliates her, I'll kill whoever.”(谁辱她,我杀谁) “Understand?”他漫不经心地上膛。(明白?) 连衡举起了枪,炮口正对小姑的心脏,叔伯眼看不对劲,把小姑挡在了身后:“Hearn, you need to calm down, We still need to take photos today.”(Hearn,你需要冷静,我们今天还要拍照) 连衡不以为意,懒洋洋一笑,枪口点在了叔伯的脑门上:“Are you sure you want to block me?”(你确定要挡我?) 88·“我没乱来” 在一侧默默听着的裴漾,察觉到话锋的不对劲,将刹车取消,握着推杆,往前开。 她无法确定方位,张口叫道:“连衡。” 她的声音一出,立时换来连衡的回眸,他直接上前制止轮椅的偏移,手抓住了扶手:“嗯。” 裴漾闻着空气中混杂在一起的香味,精准地从中找到那一抹松香气,面向他:“我听话头不对,你不要乱来。” 连衡强行压下火气,一想到他要是开了杀戒,裴漾必定要怕他更深,不带任何思考地就将枪交还给古山,去推她的轮椅:“我没乱来。” 轮椅往反方向推着,裴漾始终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问:“真的?那你现在就召集大家拍照。” 连衡乖乖照做:“好。” “Assemble.”(集合) 古山将上了膛的子弹退出,望向还没从惊吓中回神的大家,提醒:“Don't be stunned, Let's go.”(不要发愣了,走吧) 一触即发的场面随着裴漾的加入竟然有了好转,叔伯叹下一口气,劝慰小姑:“You should have a clear understanding of the situation, Who can suppress Hearn in this house.”(你应该看清楚局面,谁能在家里压制Hearn) 小姑惊魂未定:“He's really crazy!”(他真是个疯子!) 叔伯才不想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呢:“Being a person with a tail between them, Do you understand?”(做一个夹着尾巴的人,你明白吗?) 小姑点头如捣蒜。 看完热闹的管家组织主人们开始站位,随后搬走一把椅子,留给裴漾当停车位。 卢奈尔见人都聚齐了,抱着酒瓶坐正,翘起脚,脸上笑意甚浓。 裴漾隔着连衡都味道了酒味,心里知道了大哥已经到了,估摸着也看了很久的热闹。 艾达抱着连愿来到第一排,忽然不知道应该交给谁,询问:“Madam, do you want to hug Lady Yuan?”(夫人,您要抱愿小姐吗?) 裴漾怕自己看不到再把啵啵摔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架不住对啵啵的想念:“I'll do it.”(我来) 艾达听命将连愿放到裴漾的腿上。 裴漾顺势搂住啵啵的身躯,闻着她身上奶香的味道,勾起了唇角:“啵啵,想妈妈了吗?我好想你。” 连愿挣扎着在妈妈怀里爬起来,面向妈妈:“Miss,mom.”(想,妈妈) 她仰着笑脸,很是好奇妈妈眼上的白色纱布,好动地伸着爪子去触碰—— 连衡一下看出女儿的意图,从裴漾手中抱走淘气的啵啵,制止:“妈妈的纱布不可以摸。” 孩子一下被抱走,裴漾还没反应过来,听到连衡的话,放弃了:“还是你抱着她吧,我…” 连衡感觉到裴漾的沮丧,手放到她的头上,揉着安抚:“没关系的宝贝儿,再过一周纱布就可以拆掉了。” 他的安抚是下意识的,甚至宝贝儿都叫的自然。 裴漾耳根红的充血,知道不该贪图温柔,但还是放纵道:“嗯,我抱着啵啵容易让她受伤。” 连衡将女儿往裴漾跟前抱了抱,“啵啵就在你的左边,你可以亲亲她。” 连愿听懂了亲亲这个词,立时抱住妈妈的头,在妈妈脸上吧唧了一口。 裴漾感觉到女儿的口诞糊了她一脸,勾起唇角温柔地笑起,偏头寻到女儿的脸蛋,亲了亲,心底瞬间满足了。 等所有人坐正,摄影师拍下合照。 耗时五分半,留下了连氏一族严肃的、微笑的以及哭丧的脸。 // 回暖不过两天,天空就被一层阴郁的深灰笼罩住,温度直线下降到零度。 早晨七点刚过,紧接着就下起了雪。 雪花不大,但胜在浓密,寂静无声的落着。 连衡打着伞,刚和古山一起走到阁楼的甬路上,就看到叁楼的窗户大开。 他顿时停下脚步,抬头向上望。 窗边坐着一人,脸色沉静,面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身上裹着厚厚地白色狐狸毛,静默的样子仿佛在赏雪。 古山随着连衡的视线也跟着一起向上看,见到是裴漾,他立时就让身后跟着的兄弟们原地等待。 还好裴漾的身后有两叁个随行的佣人,古山放心了,但又怕连衡不放心:“二爷,你是怕她在跳下来?” 连衡沉冷的眸子始终没收回来,淡淡地回道:“有一刻,是怕了。” 古山一颤,忙问:“不是已经谈过了吗?” 连衡自从和裴漾谈完,除了拍合照的时候见过她以外,其余都被她拒之门外,话都说不上更别提要答案了。 他闭口不言。 古山向连衡看去,在他暗戾的神情中猜出了一二,“要不要上去看看,这次出去起码要两天才能回。” 连衡站姿笔挺,虽然一动不动,神情很是冷淡,但还是不难看出他的不舍。 古山暗自点起一根烟,咬着烟头,心疼了:“二爷,你的身躯没死,心先被她杀了。” 连衡闻着风雪中的这缕烟气,神情略显疲惫:“我可以看着许多人死在我面前,却无法接受那个人是裴漾。” 古山哪有想过,心软这个词还能跟连衡挂钩,以前他想都不敢想。他劝导:“上去看看吧,也能安心点。” 连衡抬起手腕,扫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告诉布拉姆我们晚到一个小时。” 古山照做地掏出手机,寻找着号码:“二爷,这次出去,要不要顺道去趟孤儿院?” 要不是古山提醒,连衡差点要把这事给忘了:“成。” 他想到女儿,有些不确定:“是挑个男孩,还是女孩呢?女孩会不会更有话题一些?” 古山沉思:“男孩吧,身强体壮还能保护人。最好像我一样。” 连衡看向古山,盯着他那张又凶又糙的脸,皱眉:“你确定?” 古山一百个确定:“华国那个地方山清水秀的,最不缺温柔的女孩子,连愿小姐到那边可以重新结交许多朋友。真要是把挑选出来的女孩扔进屠宰场,想想都觉得惨不忍睹。” 古山就是从屠宰场里杀出来的,里面的苦还是交给男孩去尝吧,“或许我们也可以直接在家族里面挑,连老不是已经预备了叁十个。” 连衡看过预备的那叁十个小孩,各个他都能挑出毛病来,留给啵啵用,怎么都觉得不配。 他没答,抬脚往阁楼内走:“你们先在下面稍等。” 古山猛吸了一口烟,将烟雾吐出:“是。” 他随后将电话拨通,放在耳边,打起了电话。 连衡走到门口,抖了抖黑色伞上的雪,而后把伞递给了仆人。 他从旋转楼梯一楼走上叁楼,停在卧室门前,抬手敲了敲。 屋内佐伊听到动静,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而是问坐在轮椅上的夫人:“Should it be Mr. Lian? Can I open the door?”(应该是连先生?我可以将门打开吗?) 今早起来,裴漾透过纱布隐约瞧见了模糊的光影,导致心情一直很好,甚至维持到了现在。 她听完佐伊的话,答非所问:“Zoe, how do you know it's him?”(佐伊,你怎么知道是他?) 佐伊解释:“I saw Mr. Lian from the window.”(我从窗户看见连先生了) 裴漾顿了顿:“Did he stay downstairs for a long time?”(他在楼下呆了很长时间吗?) 佐伊陈述看到的画面:“It's been a while now, and Gushan is also below.”(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古山也在下面) 裴漾凝思了片刻,语气柔和:“You can open the door.”(你可以将门打开了) 佐伊依言照做,门开后,恭敬地向家主打招呼:“Mr. Lian, you can e in now.”(连先生,您可以进来了) 连衡闻言,站在门外没有踏入,迟疑地叫道:“漾漾…” 裴漾背对他而坐,却还是感觉到了身后的情况,调侃:“你要是不进,我也可以让佐伊将门关上。” 连衡这才将疑虑收起,踏入,走至裴漾的身后。 因为窗户大开,房内的热气几乎跑走了一半,导致空气中夹杂着寒风,缕缕扑来清冷不已。 裴漾看不见,所以在沉寂中打破僵局:“外面的雪,好看吗?” 连衡这才将眼神移到窗外,入眼看到的却是楼下乌泱泱的手下。 他目光幽深,心不在焉:“你喜欢下雪天?” 裴漾没等来答案,却等来问题,施舍道:“喜欢。” 连衡“嗯”了一声,想到不久就要分离,沉吟:“如果每次下雪,我都能再次遇见你,我会很喜欢雪。” 裴漾刻意忽略话里的含义,率先弯起嘴角:“你还没告诉我,它好不好看。” 连衡听话地仔细去观察外面的雪,窗外雪花如絮,在黯淡的天地之间飞舞,默默地画下阴寒之美—— 可他,并不知道这白色的雪好看在哪里? “不及你。” 一句不及你,说的裴漾心中像是被阳光照耀,暖洋洋地。忽然就有了和他继续聊天的欲望:“你过来做什么?” 连衡坐到裴漾身旁,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眼神里的占有欲强烈到癫狂。 他一点都不想伪装,因为她看不见:“一会要出门工作,过来和你说一声。” 裴漾察觉到右侧微热的吐息,红唇轻抿:“去多久?” 他以前出门,都会像她报备,所以话刚问出口,裴漾就意识到了问题:“你也可以不回答。” 连衡才不会不回答,他巴不得能被她关心:“两天左右。时间拉长,我会告诉塔兹。” 裴漾想起了马上到来的情人节,第一次有了要求:“回来给我带个礼物。” 连衡诧异,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张口:“你想要什么?” 裴漾微微一笑,伸手去接飘进屋内的雪花,有叁两片沾着凉意落到了她的手心:“我想,我想要个随风摇荡的风铃。” 连衡迷失在她的笑容里,忍不住凑近,唇差点亲到她的眼睛上—— 还好他及时停了下来,嘴唇离纱布不过3毫米那么近。 扑面而来的气味近在咫尺,裴漾透着纱布,将连衡模糊的嘴唇望进了眼中。 她已经有许久没有看到过他,在片刻的安静中蜷了蜷手,找回语言:“你怎么,不说话。” 连衡极力地向后移开距离,双眸猩红地凝视着她:“我答应你,等我回来给你带风铃。” 裴漾找寻到他的脸,此时此刻,他深邃的目光中满是冲出牢笼的痛苦。 仿佛将心底藏着掖着的所有的话,浮在了水面上。 像个疯子,在滔滔不绝地说。 「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 「我需要你我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 「占有裴漾占有裴漾占有裴漾」 「占有占有占有占有」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裴漾不可避免地吞咽了两下,始终无法从他冷漠的脸上移开,明明他周身依旧平静,但她却奇迹般地读懂了他的内核。 癫狂、阴鸷、极端。 疯魔、阴湿、病态。 可他为何就这么轻易地放她离开? 当真是舍不得她死掉吗? 裴漾暗自压下精神内部的兴奋,舔了舔干燥的嘴巴,她缓缓露出恶笑:“你说的条件我答应,我会和你签订文书。” 她亲眼见证着他表情上的变化,从阴暗痛苦中滋生出直白而又灼热的狂喜。 “好。” 89·“冒昧前来” 整个加州都在下雪,接连下了好几天。 连衡也跟着连轴转了一周,不是为了工作,是为了铺路。 更准确的说,是在华国为裴漾铺满一整条开满玫瑰的路。 他无法改变裴漾的离开,但他可以改变她所走的路依旧在他的掌心之上。 连衡并不信命运是从上天处求来的,他只信这条红线想要捆绑到她的手腕上,就要万事俱备。 有人说,红线如果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了? 连衡轻嗤。 那他就再重新拿一根红线,绑上就是了。 连衡承认,他有着与旁人不同的占有欲。 怕猎物逃脱,又怕猎物真的逃脱。 既如此,猎人就要学会伪装,伪装的占有欲越少,想要的就会越多。 连衡在处理完一切事宜后,让司机拐弯去逛加州所有最破的孤儿院。 彼时的雪已经停了。 豪车就停在名单里面的第五个孤儿院的门外。 连衡隔着车窗向里望。 铁栅栏围起来的城墙里面,正有一群穿着如同乞丐的小孩们,正在雪堆里打雪仗。 古山将调查来的这所孤儿院的文件翻开,递给连衡看,看过文件的他忍不住道:“这所里的小孩,没一个长得好看的。” 连衡接过文件,但没有去看,目光一直放在铁栅栏里面,小孩脸上洋溢出来的笑容,极其的吸引人。 虽然他以此理由拒绝掉了前四家孤儿院,但他还是打开车门,想要进此处看上一看。 古山眼瞅着二爷下了车,赶忙将腿上的一大堆文件扔到座椅上,拿过皮手套下车,走到他身旁,语重心长:“我真是服你了二爷!说什么面相不好,我看你就是没遇到心仪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皮手套递给连衡:“戴着点吧,天冷死了。” 连衡慢悠悠地接过,一边戴,一边浅笑:“他们太快乐了,忍不住想要让他们吃些苦头。” 古山无语:“怎么个吃苦法?” 连衡不答,拔腿往里走,嫌弃地推开破烂的铁门,就算是雪花的洁白都盖不住孤儿院内散发出来的恶臭。 连衡食指遮在鼻下,踩着无人打扫的积雪,往玩闹的小孩儿堆走去。 古山跟在后面,也是一脚深一脚浅,甚至还能看到带起来的鞋底上有肮脏的黑色黑碳。 陌生人的到来使得院长将脸上的笑收回,她幽幽地望着这两位穿着非富即贵的男人,毫不掩饰她的恼意。 古山先一步走到院长身边,开门见山道:“Hello, taking the liberty to e, we are here to adopt a child.”(你好,冒昧前来,我们是来领养一个孩子的) 院长很不欢迎他们的到来,头都不转一直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孩子:“You have also seen that this place is in a state of disrepair,There won't be anything you want.”(你也看到了,这个地方破败不堪,不会有你想要的) 古山客气的开始与院长攀谈—— 连衡没有理睬他们二人,自顾自地走进去看孩子,大约数了下,这里有18个小孩,和调查来的25个有些不符。 政府登记过的表不会出错,那么就是那些小孩要么死了,要么在哪藏着呢。 连衡不信是藏,从他观察来的情况中去猜,大概率在受罚。 雪堆中玩闹的小孩们,因为外人的到来,一个个脸上都洋溢起积极且阳光的笑,仿佛像是想脱颖而出,求被带走。 连衡直接否定了那7个被关起来的小孩,从头到尾地将18个小孩审视了一遍。 抛除本地孩子,只剩下5个有着华国血脉的孩子。 这五个其中有叁个男孩,两个女孩,个头都不高,但年龄要比其他的孩子要大,4、5岁的样子。 长得确实磕碜了些。 连衡没了挑选的心,转过身要走。 不等连衡去叫古山,后背“飕——”的一下被砸。 他下意识感觉到厌恶,皱眉回头,眼神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掉在连衡脚下的是一坨黑色泥巴,而砸他的人是那位笑的最灿烂的小孩。 灿烂小孩儿一脸愤怒,有此行为仿佛是没被选中后的恼羞成怒。 灿烂小孩儿也不说话,对视时,恶恨恨地龇着牙,目光中满是挑衅。 连衡原本应该像旁的大人似得不该和小孩一般计较,但他不是一般的大人—— 连衡冷笑道:“古山,你去把准备过冬的棉服发给这里所有的小孩,但,他除外。” 那个他,正被连衡戴着皮手套的食指指着,古山听话的照做。 大门外停了许多辆豪车,古山径直朝着大货车而去,又叫了几个兄弟下车抬物资。 而此时的铁栅栏内。 有个穿着薄衣,脸上却极其干净的小孩走到连衡身旁。 干净小孩蹲下来用袖子擦了擦那双被泥点溅到的皮鞋,他擦干净后扬起了头,脸上并没有挂笑,“擦擦就不脏了,先生。” 干净小孩说的是中文,连衡带着一股威严,沉静地眯起了眼:“我可以把他的那份棉服奖励给你。” 干净小孩听完,小手在漏风的裤袋里掏了掏,将攒了很久的50块美金拿出,递了过去:“赔您。” 连衡嫌弃地踮起钱角,“替他赔的?” 干净小孩摇头:“他做的恶事我不管,但我不能让您不开心。这钱是我想买您一个笑脸。” 连衡沉暗的眸子一下划过精光:“你想让我把你带走?” 干净小孩终于脸上扬起了笑容,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50美金,递出:“这份才是我想贿赂您的,如果您带我走,我以后会赚50美金的数倍报答您。” 连衡特意忽视着干净小孩故意露出虎口的烫痕,对于他的算计心照不宣:“那如果我还想要你鞋底里的钱呢?” 干净小孩一下愣住,犹豫了叁秒,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鞋底才没有,我身上这50还是在后厨帮忙攒的。” 连衡一下就看穿了这小孩的把戏,闭口不语起来,干净小孩见他一副严肃脸,额头上冒出了汗。 古山去而复返,手下把棉服挨个分发了下去。 连衡特意要来了两份递给干净小孩:“都给你,你自己处理。” 干净小孩双手接过,只是说了句:“谢谢。” 然后走回了小孩堆里。 连衡一下就相中了这干净小孩,脸洗的那么干净是有点小聪明的,会模仿会交换,还会展示自己的价值。 如果培养一下,前途无量。 连衡对古山勾了勾手,“去把那个小孩领走。” 古山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被指的小孩长得虎头虎脑地,跟好看不沾一点边:“就知道你说看面相是骗我的。” 连衡忍不住笑起:“我要是看面相,你哪来的?” 古山哀怨的小眼神盯着人:“啥意思爷儿,我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连衡随手点了个手下,“你来替我回答。” 被指的手下看着古山,咧嘴憨憨一笑:“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勾走我的魂。” “yue~” 古山恶心地勾住手下的脖子拖到一旁,噼里啪啦,一顿暴揍。 90·“风的呢喃” 回程的路上。 连衡没有忘记要给裴漾带礼物,在自家购物中心里挑了许久,买下了一对风铃。 当时已经入夜。 一行人到家回的也是静悄悄的,除了看门的佣人以外,连管家都不知道。 甬路两侧设有柱头灯,昏暗的光线下,有人影在雪地上缓缓前行。 他的脚印落在洁白的画布上,在夜与黑白的交织下,伟岸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寂寥。 纤长的身躯匆匆走过,提着风铃的背影正朝着阁楼的方向行进,步伐松弛,似乎那是独属于他温暖的家。 连衡不过是想要去碰碰运气。 当他到达卧室的门前,看到大门开着,他忽然感觉,他的运气还不错。 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窗边,手里拄着两根拐杖正在努力学着行走。 连衡明明把脚步声放的很轻,但还是没迈出几步就被屋内的人发现,回眸望来。 他顿足,迷失在她突然亮起来的眼神里,惊觉她能看见,又痴迷于她温柔的笑容。 而她双眼微微眨了两下,瞳孔里流淌着的光芒比此时的星空还要明亮,她长发随风轻轻扬起,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是还来不及收起的气恼。 连衡扬了扬手里的礼物,说明来意:“来给你送风铃。” 裴漾站不住脚地靠在窗台上,手指抓着窗台,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没有接话。 不过也就才几天没见他,裴漾只觉得他面容好像清瘦了,但是周身还是那么低气压,眼神沉得不见底。 她不说话,连衡也不说话,隔岸望着,仿佛都想将彼此盯出洞来,以此来抚平内心的想念。 她眼睛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下来,连衡很后悔没有见证到那一刻,心里的嫉妒和占有欲在对冲,即将把他撕毁—— 而连衡却要装的像个正常人,淡漠地问:“可以看到我?” 裴漾表情迷茫地点头:“我正看着你。” 连衡情绪翻涌间不动声色地又问:“那,风铃?” 裴漾往旁边移了一步,指了指窗户的上面:“你帮我挂在上面。” 连衡扫了一眼窗顶,上面有悬着的挂钩。他走过去,将多余的一对递给裴漾,示意她先拿着。 裴漾看懂了,乖巧地提过。 连衡举起手里的风铃将绳子的一端系在挂钩上。 裴漾仰头望着,只觉得充斥在眼前的身形很是修长,腰细腿也长,脖子更长,每动作一下都板正又从容。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漫溢着夜色的寒潮,不可让人忽视地还有松香的气息席卷着她的全身。 明明挨得也不近... 裴漾咬住口腔内壁的肉,气场低落地垂下了眼。 直到有一双手伸到她眼前去拿风铃,裴漾这才轻叹出一口气侧过身来。 她晃动风铃的铃线,去倾听那刹那间传出的冰凉声。 他挂好后,站在她身侧,去触碰另一对风铃。 叮铃叮铃声一直循环在周围,像是风的轻喃。 解压、宁静。 净化、心灵。 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挂在窗台上的风铃,每被清风吹动一下,都像是远方的自由在召唤。 裴漾双手撑着窗台,面朝窗外,轻轻闭上了眼睛:“风铃响起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连衡学着裴漾的样子半侧,手肘撑着窗台,眼神始终盯着她,赤裸的目光将她宁静的脸庞记在了心里。 “想起遇见你时的第一面。” 裴漾睁开眼睛,心被他的话勾的好奇:“为什么会想起那个时候?” 连衡最近一直在问自己,喜欢裴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想了许久:“我们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你很怕我,可是你在为我缝补衣服时,眉眼却是温柔的。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 连衡依旧没有答案:“喜欢或许是我在望见你名字的那一刻,就开始产生了。而我爱你,是我动心选择你当我伴侣时,就爱上了。” 连衡眉头一皱,自嘲:“我远比我意识到的喜欢还要更靠前。” 裴漾侧目而视,将他此刻碎在神情里的茫然望进眼中:“我不知道,我此刻该说些什么,来回复你。” 连衡也没想要裴漾的回答,就想告诉她。 又想起错过的情人节,他将口袋里的戒指盒拿出,默默打开:“漾漾,这枚戒指,你会戴在手上吗?” 他把戒指递了过来。 裴漾低头看了一眼,摇头:“不戴。我们只是,结婚了,而已。” 连衡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周身弥漫着冬日雪夜的冷漠,以及情绪波动下的黯淡。 他把戒指又收回口袋,意识到她已经站了许久,叮嘱:“身体还没好全,不宜站太久。” 裴漾扫了一眼靠在墙上的拐杖,心中闪过一霎念头,张开了手臂:“你抱我,把我放到床上。” 连衡惊诧她的主动,但不带丝毫犹豫,拦腰将她公主抱起,稳步往室内走。 不过就几步,也不过就几秒,裴漾还没满足自己的贪恋,就被放到了床上—— 她顶着张极度不舍的脸,盯着他的脊背、发顶,在他直起身的那一刻变换表情:“谢谢。” 连衡站在床边,宛如青松:“晚安。” 裴漾:“……” // 雪还没化,可是裴漾睡不着。 她在清晨的七点就从被窝里起身,又感觉到胃里翻滚的饿,只能呼叫来佐伊,把她移到了轮椅上。 出门去正厅觅食。 路上走了没一会儿,就遇见古山领着一个小孩从桥面闪过。 大清早的,也不知道两人要去哪。 裴漾坐在轮椅上没法追着去问,似有疑虑地收回了目光。 原本唱戏的凉亭,因着裴漾的缘故,管家请来了一支乐队,偶尔哄她解闷。 裴漾今日就很烦,所以早早吃完饭就坐到凉亭下。边吃着零嘴,边听音乐。 她身上骨折的地方也没办法快速恢复,一天一天的将养着,裴漾只觉得慢。 所以她着急啊,内心早已经奔回了国内,但是骨痂还在慢慢变成骨头—— 乐队有时会唱到激情的部分,裴漾想起来蹦跶,可是有心无力。 佐伊好像瞧出来了,特地拿来了阿愿的玩具手拍掌供她挥动。 挥了有一会儿手腕疼,裴漾就把它放到了桌面上,刚刚抬头,余光就看到隔岸曲廊里,古山带着一位穿着贵气的小男孩和管家说着话。 今日已经是裴漾第二次看见了,她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了小男孩的身上,面相娃娃脸,有一双魅惑的桃花眼,一笑春风拂面,当真是可爱。 他的样子约莫只有4岁,穿着打扮一看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思及此,裴漾呼吸一滞。 愈发不好的念头涌入心尖,他是连衡的……? 裴漾来加州已有叁年,他要是多了个四岁的儿子其实也不稀奇。 但是为什么如今才出现? 裴漾沉下了目光。 原来如鲠在喉是这般难受。 91·“爱的见证” 裴漾很是知道心中涌出的这股气是什么,就像她知道,自己本不该这样乱想,可是人的情绪是无法控制的,就像在乎和想念也是真实存在的…… 她没有去询问任何人去验证自己的猜测,一味的将这口气霸道的发泄在连衡的身上。 不再见他,这是裴漾为自己出气的第一步; 就算在老宅碰到面,裴漾也不会在奖励他,和他有一句交流。 熬到了身体渐渐能站起来走路,裴漾特地找到管家,索要了这四年拍摄的全家福。 独自收拾行李的时候。 裴漾不自觉地翻起在孕期所拍摄下来的相册本。她一张张地翻看下来,竟发现每一张自己都笑的很开心。 想起从前看极光时,给连衡单独拍下来的那张照片——裴漾很是想找到他,让他交出底片,但终归气性没消,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裴漾又将连愿拍过的所有照片翻了出来,然后将所有的照片全部整理归纳好。 裴漾这次离开,只打算带走连愿,相册,身份证,护照,以及阿愿的出生证明。 所以在整理随行的衣服时自己的只带了几件,其余的全是连愿的。 一个大行李箱收拾出来也不过就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可这一上午的时间却是裴漾用叁年换来的。 “……” 裴漾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开地茂密的梨花树,花瓣落得那么的寂静,仿佛所有人都能看到它的美,却无法看到她所承受的伤害。 在无人只晓得角落,或许新生的青梨已在凋零处悄然结痂,将会裹着整个春天的遗骸走向盛夏。 对于裴漾,她也想要抛下一切过往,对于即将到来的新生活,迎来希望。 我不再困于亲情,也不再困于城墙之内,更不会让爱情阻我去见风的信仰。 我就该活得恣意,活得洒脱,活得自我。 我要我永远有食物、住所和衣物,我要我永远都将我放在第一位。 松开皮筋的刹那,身体和灵魂,都将随着叁千烦恼丝化成风的形状,缠绕或飞扬。 // 老宅迎来了繁花满枝,而裴漾迎来了医生对她最后一句的叮嘱:保持情绪稳定,保持心情舒畅,健康快乐。 康复的翌日。 裴漾就迫不及待地寻找到连衡,在书房内分庭抗礼,聊起了签订文书的事。 她来的突然,可他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惊讶。 连衡请她坐下,从保险柜中拿出好几份文件,随后将一份婚前财产协议书推到她面前。 裴漾沉默着将协议书打开,仔细阅读下来,第一条就记录着核心原则:隔离乙方与甲方潜在商业风险的法律关联,保障乙方人身与财产安全。 “……”裴漾疑惑地继续往下读。 甲方的合法资产,经过审计过的一系列资产自动转为夫妻共同财产,乙方享有无条件处置权。 而甲方未向乙方披露的灰色收入及关联资产,加密货币等等等等无论婚前婚后,乙方不享有任何权益。若是风险资产被司法机关查封/罚没,乙方已获合法资产不受追偿。 “……”裴漾抬头望了一眼连衡,在他什么情绪都没有的目光中,想要说些什么,但终归欲言又止。 债务隔离。 乙方不承担甲方以下债务:甲方个人担保、商业对赌、未披露借贷等等等等。若是债权人主张乙方有连带责任:甲方需在3日内偿还债务并支付乙方5000万元精神损害赔偿,甲方还须提供书面证明乙方“不知情且未受益”。 人身保护。 甲方婚前向乙方个人账户存入一个亿美金,作为应急撤离资金(永不可撤销)。 而当出现危机时。 若甲方被刑事调查,乙方有权立即冻结共同账户资金,搬离共有住宅,费用有甲方承担;且要求甲方支付顶级律师团队服务费。 第六条。 甲方需每半年向乙方及公证方披露,合法资产变动明细,对外担保及债务情况。若他隐瞒风险资产导致乙方受损,合法资产中甲方份额自动转移至乙方名下;甲方赔偿乙方已发生损失的300%。 第七条。 不可撤销条款。 乙方可凭此协议直接申请资产保全,无需甲方签字同意。 第八条。 甲方承诺:永不将乙方姓名、指纹用于商业文件签署;乙方护照/身份证不参与任何商业抵押。 若甲方违反承诺:甲方合法资产100%归属乙方。 “……” 裴漾读完整个人都沉浸在震惊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哪里是协议书,这是一份,以保护她为出发点的“免死金牌”——甚至还送来了一大笔的钱。 裴漾静静地看向连衡,他纤长的手指递过来一根笔,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双眸中满是温柔。 “看完了?那就把它签了吧。” 裴漾心中混乱,呆呆地接过笔,在乙方签字的地方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余光扫过,甲方落款的地方早已经写上了连衡二字。 裴漾直起身,将文件递出。 紧接着,连衡又向她推过来一份文件,上面记录着连衡这个人的所有资料。 裴漾思绪飘飞了一会儿,本着对连衡的好奇翻开了第一页: 连衡,30岁。 身高,189。 生日,0125。 …… 裴漾看到此就不再往下看,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他实际年龄以及身高——她心口倏然一疼,缓缓地将文件合起,放在了自己的左侧。 停下手里动作的那一刻,两人四目相望。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药剂挥洒在空气中,犹如中毒了一般谁都移不开眼。 裴漾涌起异样的感觉,在他的目光逐渐变得肆无忌惮时,听到他问。 “你是想去民政局领证?还是我把工作人员叫到家里?” 裴漾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突然觉得很渴:“我们去民政局。” 连衡单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扔到了桌子上。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火气:“回房吧,穿的正式些,一会我开车带你去。” 话毕,他起身,离开了谈判桌。 裴漾默默地收拾文件,抱着它们回到主卧,然后将他们装进行李箱中。 不禁乱想,那抹火气是不是她的错觉? 裴漾来到衣橱旁,望着百花齐放的衣裳,她拿出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你可以想,今天的阳光很温暖,最是适合穿裙子;就是不可以想,那是因为要去领证了。 穿戴整齐出门,入眼就看到穿着同色系燕尾服西装的连衡,领带手表都有戴,整体衬得他儒雅又随和,像骑着白马的王子,矜贵且耀眼。 她在看他,而他也在观察她。 不同以往的穿着,裴漾的长直发变得有些微卷,耳垂上戴着一对花朵似的耳环,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长裙是抹胸款,裙尾蓬松,一走一摆间像极了婚纱。 她的唇上涂着红色口红,望着人笑的模样,既娇艳又温婉。 只是,她的无名指上缺了个戒指,连衡努力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盯着她的眼睛。 过了许久,他说:“You are about to be my wife.”(你即将成为我的妻子) 裴漾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他不快,微微颔首,也跟着笑了笑:“Are you happy?”(你高兴吗?) 连衡在拼命压制着想要冲过去抱住她的欲望:“You know, I'm very happy.”(你知道的,我很开心) 哪里开心? 他望着她笑的眼睛里明明红的快要滴血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从喉咙深处哽咽出来的,周身更像是破裂的冰块,散发出来的味道都带着冷寂和凄凉。 裴漾:“……” // 豪车驶出老宅,在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随后停在了花店旁。 连衡解下安全带,留下一句话,打开了车门。 “请等我一下。” 裴漾看着他小跑进店,与店家沟通了一会,被领进花圃里挑选着花。 大概又等了十几分钟,连衡抱着花上了车。 花束递到裴漾面前的时候她才瞧清。 这花束是由粉色的郁金香、粉色玫瑰、小雏菊组成的。 望着它们,就像是望见了春天,而此时春天就在她的怀中。 这还是裴漾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花,她很欢喜,但面上不显山色,终是用话语打破着车里的宁静。 “我想明天就走。” 连衡指尖微顿,忍着痛感系上安全带:“好。一会回家我给你订票。” 裴漾收紧了怀里的花,看向车窗外的风景,继续递刀子:“我还需要,阿愿的出生证明、大使馆的认证件,以及,我的身份证、护照。” “走前我都会还给你。” 裴漾心突的一跳,一字一顿地开始彰显她的不信任:“你,不会反悔吧。” “……如果我反悔你会生气吗?” 裴漾微微勾唇,轻飘飘道:“我会恨你。” “……” 他的沉默让裴漾龙心大悦,所有从她眼前略过去的风景,都叫她无比喜欢,甚至觉得空气中流动的风都是甜的。 // 市政厅是里面的工作人员跑出来笑脸相迎的;确认信息和签字是工作人员双手递上来的;就算没有见证人,牧师也将他们领进后花园举行仪式。 市政府的后花园,修建的异常炫美。 草坪的四周铺满着数不清的粉色玫瑰,而白色的雕花建筑搭起了城堡花园,梦幻的玫瑰云朵、蝴蝶与气球在花园上空飞舞——像极了婚礼现场又宛如公主的世纪求婚。 牧师站在宣讲台上用着一口流利的英伦腔宣读着誓词。 裴漾不知道这是不是本就该在领证时出现的步骤——她只能被带领着,和连衡面对着面站,静静地去聆听一句又一句的誓言。 直到牧师说道:“请握住这双即将与你共度余生的手。它们会记住金门大桥的雾气,会触碰约瑟米蒂的雪顶,但最重要的是,会在每个清晨确认彼此的温度。” 裴漾将手放在了连衡的手心之上,身体僵硬着去和他对视。 说也奇怪。 我看着他的眼睛,就像撞进了下雨天: 潮湿、灰暗; 忧愁、疲倦。 我想要更深的去探索他的心门,却被雨水阻挡在了门外。 我想回以笑容,却莫名的笑不出来。 我看着他,没有心跳加速,却控制不住的想要流泪。 我本该感觉到尴尬,却又只想长久的凝望着他的眼睛。 就这样,裴漾再也忍不住,在牧师还在宣读誓词时,泄露了她的真心。 “一会儿牧师会问我,你愿意嫁给连衡先生吗?你想听我说什么?” 连衡不敢将想要的答案说出,因为内心深处始终都知道,她不会同意。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回答,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仿佛是对既定命运的妥协。 牧师问道:“裴漾小姐,你可愿意把连衡先生的沉默译作诗篇?是否愿意嫁给连衡先生做他的妻子?从今天起,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你都将永远爱他、珍惜他,对他忠实,直到永远?” 话语的落下,四周静谧无比。 牧师在等,连衡也在等,只有裴漾神情淡淡地,眼神里藏着笑。 “你想听我说什么?” “其实,不管今天牧师问我什么,我都会说——” “连衡。” “Yes,I do.”(是的,我愿意) 牧师接收到答案,温和地微笑,侧头:“连衡先生,你可愿将裴漾小姐的心跳视作你永恒的记忆?是否愿意娶裴漾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从今天起,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你都将永远爱她、珍惜她,对他忠实,直到永远?” 连衡早已经过滤掉了牧师的声音,满眼都只剩裴漾。 牧师叫道:“连衡先生?” 裴漾瞧着他出神的样子,心跳奇迹般的加速起来:“你要是不同意,我可就走喽。” 连衡视若珍宝地将吻落到裴漾的手背上,抬眸间,笑得温柔:“我愿意。” 紧跟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满溢着对她爱的痕迹:“裴漾,我会永远爱你。” 92·“回到从前” 确认了机票是在中午的13点钟,裴漾就开始盼望着时间快点来。 她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雀跃的调子。 开心过头就会失眠,但是裴漾并不在乎这一点儿的小瑕疵。 缓缓熬过, 迎来了正午时分。 行李装进了豪车的后备箱,从艾达手里抱过连愿,裴漾就弯腰坐进了后座。 开车的是老宅里的司机,跟着一起上路的还有身旁的连衡。 她劝导过他不要跟来,但连衡不听,执意要送,就像她执意要走似得,那么的固执。 不过,就这点儿小瑕疵,裴漾忍了忍就想通了——想送就送吧,只要不是阻拦她的离开。 一路上,连愿一直坐在连衡的怀里,说话、玩闹。裴漾不想打扰他们父女俩最后的相处时光,就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 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一双大手牵住。 裴漾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握住了她。 今日的连衡,脱下了一身西装,肩宽的他穿着黑色衬衫气场冷漠、气势压人,袖子挽起了两截,露出了他白皙而又壮实的手臂,手腕处戴着一块冷色系的手表,表旁是佩戴的绿色手镯—— 裴漾也不想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但从上车后他沉冷的身影就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裴漾短暂地神游了回来,紧跟着思绪就开始放空。 恍惚间。 裴漾忘记了车窗外摩托车加速的轰鸣声、行人的交谈声、街头艺人的弹唱声——只记住了连衡和连愿的说话声。 “Dad~”(爸爸~) “Uh.” “哎~” “Love?”(爱?) “Yes,爱~” “Baby, Dad will always love you.”(宝贝,爸爸会永远爱你) “……” “What is it?”(这是什么?) “This is a necklace.”(这是项链) “Necklace?”(项链?) “Yes.”(是) “Dad,nec...necklace...necklace...Nice!”(爸爸,项,项链,项链,好看) “……” “Nice? Dad take it off and give it to BoBo to wear?”(好看?爸爸摘下来给啵啵戴) “……” 项链? 裴漾先是一愣,骤然回过神来。 她缓缓侧目,入眼就是连衡一只手搂抱着连愿,一只手牵着她,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过了头,随即看着她—— 裴漾手心微湿,他脖子上的项链此时正被连愿拉扯在手里,他脸上宠溺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 或许是因为连愿的呼喊,连衡先一步移开目光,松开了她的手,去摘脖子上的项链。 连衡极少戴项链,此时的这条是用一根链条穿着一枚钻戒——赫然就是那枚求婚的戒指。 他把摘下来的项链送给连愿把玩。 过了一会儿,连衡从身旁拿出一份证件递给裴漾。 无声的示意。 裴漾慢吞吞的接过,低头查看,上面显示的是政府已经盖过章且公证过的有效结婚证。 昨天离开的时候听隔壁的新人嘀咕,说需要一个月才能拿到证……连衡当真是有权有势,结婚证都能加急。 她默默吐槽完,把证件收进了自个的文件包里。 一想起,马上就要离开,心情就止不住的激荡,裴漾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 霎时就忘记了,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连衡看进了眼中。 连衡的四肢百骸无一不是冷的,就连口腔里都是掩盖不住的铁锈味。 如果疼痛有声音,翻滚在他身体里的或许能直接导致人耳鸣。 “Baby, Daddy will miss you.”(宝贝,爸爸会想念你的) 连衡听到自己这样说给女儿听,可其实他想说的是:「裴漾,我舍不得你。」 豪车终会到达机场,而他们母女俩也会坚定地从车上下去。 司机将后备箱打开,掂出行李箱,放在了裴漾的身旁。 连衡沉默地降下车窗,目视着前方。 车外,裴漾怀里抱着连愿,脸上的表情是随之欲出的话,话放在舌头上撵来撵去,撵出一句:“连衡,我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她说完,站着没有动,渐渐地眼眶里积满了泪水,生生忍着都没让泪水掉下来。 ——可真是倔强啊。 连衡的心脏像是磕在了尖锐的礁石上,割的他每一寸肌肤都在痛。 竟突然忍耐不住似得,眼里有泪水匆匆降落。 连衡只觉得眼前愈发的模糊,望着的身影似乎在慢慢消散。 不过就3秒,再次变得清晰的眼前,是裴漾笑比哭还痛苦的脸:“阿衡——” 连衡微微张唇,口腔内的血腥味多的他连一句呼喊都说不出。 他轻嗤一笑,不再看着她,将头收了回来。 直至从后车镜窥到的身影越走越远,连衡才敢回头。 亲眼见证着她走进了机场内; 亲眼见证着她走的毫不留恋。 嗓子口的痒意瞬间漫出,连衡将手帕放在唇边,剧烈的咳嗽起来,胸腔都跟着震颤了许久。 手帕拿离时,他的唇角沾染了猩红的血液,连衡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无物仿佛失去了灵魂。 连衡竭力压下去的悲伤渐渐弥漫、倾覆周身,他平静地勾起一抹笑,低喃出口的声音是撕裂重物后的沙涩。 “还是,把我落下了……” 93·“我是裴漾” 历经13个小时,直机抵达滨州机场。 裴漾无法确定从前居住的地方是否还能居住,所以下机后在附近找了一家干净的酒店下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更换,裴漾回国后的第一夜睡的并不安稳。 酒店有提供婴儿车,她推着连愿先去了购物中心买了一部手机,办了一张电话卡。 忙到中午去吃了顿饭,下午的时候约了辆专车去了从前居住的滨州社区。 社区的门口与从前一般无二,裴漾触景生情,低落着找到物业,索要了从前房东的电话。 她站在物业门外向房东打去电话,起先,打过去一通被拒接,第二通才真正的接通。 [喂,哪位?] 裴漾说话语气含着笑意:[您好陶姐,我是裴漾,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 [裴漾?….啊….啊啊…裴漾?我知道了,小裴?你是那个租我家房子的小裴?喔~你找我什么事呀。] 裴漾被绑走后就没有了手机,所以十分疑惑:[我是想来问您,原先我在你家居住,我的房租——] 不等裴漾问完,陶姐恍然大悟的插话道:[我卖房子的时候不是在你的手机微信里发过消息吗?小裴啊,虽然我中途卖房子是挺不道德的,但是那买家出的价钱实在是让我拒绝不了。你原先付的半年的房租钱,我最后是退到你微信上的呀,只不过最后又被退回来了,我一直记挂着这事呢,打你电话又打不通——你是….来要钱的吗?] 陶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裴漾缓缓思索道:[陶姐我不是来要钱的,我就想问问屋里我的东西还在吗?] 陶姐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嘶…..我卖房子的时候也跟买家说过这屋里的东西都是我租户的,得搬完才能卖,但是古先生说,没关系,要了你的微信号,说会跟你私下沟通,我就把房子直接卖了——听你话里这意思,小裴你没跟古先生联系?] 一句古先生,裴漾立时想到了古山,她被绑走以后,以连衡的脾性怎么可能不善后? 瞬间她没有了询问的欲望:[不好意思啊陶姐,是我搞错了,真是打扰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哎,没事儿。那我们加个微信吧,我把剩下的房租退给你。] 裴漾拒绝道:[没关系的陶姐,剩下的钱其实我收到了,古先生转给我了。打扰了,再见。] 电话挂断后,裴漾静静地思考了一会,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她顺着从前家的方向往回走,把婴儿车停在了楼下,抱着阿愿上到了四楼。 停到门口时,从包内寻找到钥匙,将钥匙插进了锁扣。 “咔嚓——”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入目。 布局还和走前一般无二,手所触摸到的家具一点灰尘都没有,而,沙发处的茶几上还压着一沓美元。 裴漾的心脏立时紧缩,回想起从前居住在此,那般孤独且压抑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气,一声无奈的叹息从喉咙深处溢出,泪含眼底,不自觉地笑了。 “啵啵,妈妈以前就居住在这里,是不是很小?” 连愿玩着妈妈的头发,好奇地望着四周,听懂了一个字:“小~” // 裴漾没有动屋内的任何东西,离开后,依旧在酒店居住。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沉默地想了许久。 滨州这座城市裴漾从小居住到大,这里有父母,但对于现在的裴漾来说,是举目无亲的。 她想带着啵啵去到从前向往的渝州,在那里安家落户。 只不过,要不要在走之前去和父母道个别呢? 父母对她不仁,裴漾却做不到对父母不义。 翌日,她寻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了家。 裴漾提前在家外的小超市买了许多的营养品,推着婴儿车往汉关街道内走,还没走到楼下,就听到妈妈说话的大嗓门,在吆喝着玩游戏的弟弟。 她听声,一下就胆怯了。 裴漾知道,进到屋内,等待她的将会是一顿难听的数落。甚至还会有更加窒息的语言来鞭策她的心脏—— 裴漾紧紧咬住牙齿,因为用力整个脸庞都是紧绷的。 她可耻的逃了,手机下单了一位跑腿,让跑腿小哥将所有的营养品放在父母家的门外。 隔天,裴漾又去办了一张银行卡,在里面存放了十万块钱。 留下一张纸条塞进小包里,让同城小哥再次送去。 裴漾没有给太多钱,是不想父母知道她有钱,知道她有钱就会像个吸血的水蛭,肆无忌惮的来啃食她的全身。 弟弟也到了买房子结婚的年纪了,一下喂的太饱,必遭反噬。 // 发往渝州的高铁,慢慢进站。 裴漾随着人流往里走,她买的是二张一等座,一路上啵啵扒着窗户对沿途的地理外貌充满着好奇。 裴漾也好奇,吃着水果默默欣赏。 出了平原,庄稼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如阶梯般的稻田一闪而过;波浪形起伏的丘陵种植着茶树或果树;溪流切割出狭窄的谷地,种植着金麦色的水稻—— 地形从未被束缚,反而在沟壑与陡坡间滋生出生存的希望。 裴漾看的眼含热泪,不禁感慨,回家真好。 // 远在加州的私人医院内。 医生查看着连先生的诊断结果,确定道:“Inflammatory infection spreads to the throat, causing temporary loss of voice.”(炎症感染扩散至喉部,导致暂时性失声) 连衡对于这样的结果没有任何的心理起伏,反而是带他来医院的古山很是着急:“Is there any treatment available? How long will it take to recover?”(有什么治疗方法吗?恢复需要多长时间?) 医生放下纸张,安抚道:“Don't worry, let's first reduce inflammation and let the vocal cords rest. If possible, it will take a month.”(别担心,我们先减轻炎症,让声带休息.如果可能的话,这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有的治古山放下了心,两人拿完药物从医院出来。 连衡没有上路边已经停好的专车,抬头望了眼云层密集的天空,心生厌烦地皱起了眉。 要下雨了。他想。 古山见连衡站着不动,宽他的心道:“二爷,裴漾小姐去往了渝州。” 连衡霎时扫向古山,眼神里的戾气吓得古山赶忙拿出手机:“是这样的,我已经让卢比前往渝州布线了,我现在给卢比打电话,确认一下进度。” 连衡冷冷地拿出手机,眉目肃然,在手机上打字道:「把基地里的A1支队派去渝州。」 94·“周三” 安家落户的首要条件就是要有个小窝。 裴漾到达渝州的第一件事,就是买房子。 她找了一家中介,说出了自己理想中的家。 居住地不要太偏;四周要有商业街;最好还有小学;出门有地铁;回家有饭店;生病有医院;具体还缺啥?等想好再补充。 这一描述,中介小哥直接把裴漾领进了渝州的市中心——一家高级小区住宅楼。 小哥说:这家小区的安保级别特别的高,不是住户或者住户点头,谁都进不来—— 说到此裴漾就心动了,再叁地询问:有权有势也进不来吗? 小哥竖着个大拇指笑得骄傲:包的! 包的? 我还煮的呢。 为了不被当韭菜,裴漾选择先晾小哥几天,着手准备物色优秀的住家保姆。 有了这两件事要做,她近期基本都是从早忙到晚。 如果忙到晚可以让裴漾累睡着,那其实还挺不错的,但是遗憾的是,每到夜晚降临,她都会失眠。 具体原因是因为,太平静了,平静到裴漾觉得诡异。 她总会在问,连衡就真的这样放过她了吗? 疑惑积攒的越来越多就导致成为了压力,以裴漾对连衡的了解,越是平静越是风暴即将来临。 她靠着安眠药,度过了几天安逸的生活。 看着手机上的星期数字愈发接近周叁,裴漾连门都不出了,躲在酒店里提心吊胆。 中介小哥见裴漾不理他,或许是为了生意能够成交,小哥连番轰炸她,介绍了许多新开发的楼盘,翻看下来每一家都很好,但为了睡觉能踏实,裴漾选择了那家安保系数最高级别的住宅楼。 全款下来很贵,但胜在裴漾有钱—— 她忍不住嘲笑:是啊有钱,有好多好多钱….. 中介小哥询问裴漾何时可以走流程,她选择在了周叁过完以后的后天见面。 “…..” 裴漾知道,以连衡的手眼通天,肯定知道她现在身处在何处,所以她从回国后连躲他都不躲,把自己活在了明面上。 要想找到她,特别的容易。 裴漾要是想藏起来,其实也不难,可躲躲藏藏的日子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呢? 她不想为了躲避连衡,就让自己的生活,活得没滋没味。 终于熬到了凌晨十二点。 裴漾刷新着手机上的短信界面,一分一分又一分的过去,短信界面始终安安静静地—— 她气恼地直接将手机调成了勿打扰模式,盖在了床头柜上。 裴漾愤愤地想:真要是把她再绑回加州,大不了就上吊给他看! // 加州U字号屠宰场内。 想要培养一名合格的骑士就要经过严格的训练。 从孤儿院内挑选出来的孩子,就被古山扔到了此处。 连衡坐在监控室内,巡看着监控画面。 大屏幕上正有一群魁梧而彪悍的男人将一个小娃娃逼退再角落。 商遇的身上遍体鳞伤,精神头远没有刚被丢进来时的神气,此时躲在角落哭起了鼻子。 连衡冰冷的眼神望着这一切,嫌弃地拿出了手机:「给他加点料。」 U字号管事倾身看完,拿出了对讲机:“Release the Tiger.”(释放老虎) 命令刚刚下达,就见到角门被打开,有一白人身骑老虎走进了画面里。 随后那群魁梧彪悍的男人退到了老虎的身后,而那头巨兽顷刻间,张开獠牙怒吼了一声,商遇被吓得直接尖叫出声—— 刺耳的声音在监控室内回荡不去,连衡烦躁地按压了一下耳朵,打字:「这就是你们的训练成果?」 管事吞咽了一下口水,回想到刚刚夸赞商遇的自己,真想倒回去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他的文化课还是不错的,就是这胆子….忒小。” 连衡的脸上笼上一层阴云:「一周的时间,我要看到他站在老虎的面前张狂的笑。」 管家连忙答道:“好的连先生,请您放心。” 连衡眼瞅着屏幕内的地上流出一滩脏污的尿液,没眼看的歪过了头。 古山推门进入,俯在连衡的耳边说道:“二爷,也门的泰勒想要见你。” 连衡失声状态说不了话不过一剂平淡地挑眉,古山就看出了意思,回道:“也门的内战还没停,泰勒的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库存了。” 连衡轻微地点头,站起了身,向外走。 他所走的方位就是屠宰场旁的驯兽场,古山发送信息给手下,让他们放人进入。 一所巨大的仓库内,灯光有些昏暗,但最亮的光束打在了中间的那条道上。 整条道从门口到末尾具有百米长,两侧放着巨型的笼子,巡视的光阴晃动过来,光打在笼子的身上还可以看到里面圈养着不同的动物。 道路的中央乌泱泱的站了许多男人,他们毕恭毕敬,数为首被尊敬的那位最为悠闲。 连衡随意地拿起桶里的肉,丢进狮子的笼中。 他的喂食导致狮子爽快的轻吼了一声,声音巨大传遍了整个仓库内。 今日听到的吼声过于的多,连衡眼中升起一层薄怒,拿起手下身上的枪直接射杀了狮子。 古山听声回头,见笼子下面流出一滩血,无奈叹气:“爷儿,消消气。” 连衡向他摊手,古山将怀里的帕子放入连衡的掌心。 他接过,嫌弃地擦着手上摸到的荤腥。 古山再次叹气:“一上午了,二爷。” 他的意思是,你已经暴躁一个上午了二爷!!! 连衡忍着内心的暴躁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抒发口,他敛眸,没有否认自己的不爽,打字:「知道今天周几吗?」 早过得分不清日子的古山,偷偷瞥了一眼自个的手机屏:“周叁啊。” 连衡沮丧地收起了不悦:「今天本该是我去见裴漾的日子。」 古山想起了探视这件事,微微皱眉,“你伤还没好!” 连衡知道,就是因为伤没好,才不爽。 有驯兽场的工作人员穿戴整齐的走到笼子旁,合力将里面超重的狮子抬出笼外。 这时,仓库门被缓缓升起,泰勒和他的手下一起走了进来。 连衡轻轻扫了一眼为首的泰勒,兴趣不高的继续看向笼子里的动物。 古山缓缓走上前,以保护的姿态站着一动不动。 被轻视对待,泰勒也没恼,眼瞅着连先生是真的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焦灼地鞠了一躬:“Mr. Lian. I want to explain my purpose of ing?”(连先生,那我开门见山了?) 连衡懒散地拿起桶里的一根葫芦卜,递到羊驼的口前。 古山轻轻抬了抬手,示意泰勒说。 泰勒眼神坚定的注视着连先生:“I want 400 units of HK416A5, EXPS3 full information monitoring tool, and LA5 laser pointer….”(我想要400支HK416A5,EXPS3全息瞄具和LA5激光指示器) 古山轻轻耻笑了一声,当连衡的嘴替:“The final payment for the previous batch of goods was paid with the flesh and blood of your chief of staff, What are you planning to use for payment this time?”(上批货的尾款,是用你们参谋长的血肉之躯支付的,这次打算拿什么来付?) 泰勒理亏地赔笑,脖颈处的汗珠往下滑落,只因在昏暗的环境下就他脑门上的红色激光点最为亮眼:“I am willing to transfer my equity in the diamond mines in South Africa to you….”(我愿意将我在南非的钻石矿的股权转让给你) 古山学以致用:“oh?Since we are all friends, why not just give it away for free?”(喔?既然都是朋友,不如直接免费送?) 狮子大开口开的还是杀口,要不是EXPS3的全息瞄具实难找到供应商泰勒才不来跟这个活阎王打交道:“Of course, we are friends, I can also use Bitcoin to pay for this additional fee!”(当然,我们是朋友,我也可以用比特币支付这笔额外的费用) 古山听此,笑道:“This time it's much more sincere.”(这次可有诚意多了) 连衡沉默地往前走,走到泰勒的跟前,上下打量。 泰勒全程没听到连先生说过一句话,此时还被他阴沉的目光扫视,恭敬地垂下了头。 在无声的时间里,泰勒度日如年,这活阎王到底想干啥?! 连衡睥睨着眼前的狗,狗在他面前胆战心惊,他瞬间烦躁了。 连衡轻笑地勾唇,将手里拿着的半截葫芦卜拍在了泰勒的胸口,沉稳地迈着步子往外走。 古山心领神会的上前搂住了泰勒的肩膀,看着泰勒接住了胸口的葫芦卜,面容呆滞不已——他吊儿郎当的架起泰勒将他送往办公室。 一瞬来到室外,闯进眼前的世界,阴雨绵绵。 连衡幽深的望了一会雨幕,拿起前台提供的雨伞,一个人走进雨路。 这里地处并不荒凉,走过两条街,就被连衡碰到了商业街。 就算是下雨天,也挡不住叁两好友聚集在咖啡店内,笑闹聊天。 连衡看着那些从他面前经过的人们,只觉得那脸上的笑脸当真是刺目。 他压印着心口的烦躁,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连衡仰起头,天空往下滴落的雨似一条条直线,极速砸下。 整个世界都在下雨,那,渝州下了吗? 受伤不过是连衡的借口,他内心深处知道,就算是没有受伤,真到了周叁,他也没打算乘坐飞机去到渝州。 裴漾为了和他断绝关系,不惜以命相逼。 连衡明明不求她的爱,可她为什么就是不能安稳地待在他的身边? 他当真就这么被她所厌恶吗? 连衡想不通,气性也着实很大,他现在没法把自己哄好了—— 他落寞地叹下一口气,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 走了一会儿,连衡看到了一家刺青店,站在门口想了两秒,缓缓地推开门,将雨伞收起走了进去。 店主是一位黑人小伙,两只手臂上布满着彩色图纹。 店家看了一眼来人,礼貌地笑起:“Sir, do you want a tattoo?”(先生,您要纹身吗?) 连衡将头上的帽子拿下,绅士地颔首:“I should want to do this…But I haven't figured it out yet……Why am I here?”(我应该是想的吧,但我还没有思考出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人尊敬是一件极其让人愉悦的事,店家下意识地把座椅收拾干净,请客人坐:“You can sit down and rest, and think slowly.”(您可以坐下来休息,慢慢思考) 连衡含笑致谢,将帽子放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店家抱着叁四本的相册放到桌面上,坐到客人的对面,介绍道:“You can take a look at the brochure here first, I can tattoo any style you like~”(您可以先看看这里的图册,有任何您喜欢的样式我都可以纹) 连衡随意地将图册翻开来看,稀奇古怪的logo和花里胡哨的花纹以及爱情宣言,他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致,将图册合了起来。 店家很是会看脸色行事:“It seems that you don't even like it.”(看来您都不喜欢) 连衡浅淡的讽笑:“This has nothing to do with the brochure, It's my problem.”(这与宣传册无关,这是我的问题) 店家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没有插话,温柔地点了点头。 连衡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原本他的无名指应该有个戒指的,可是裴漾却连戒指都不会和他一起佩戴。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抬眼时,又危险又严肃:“Can you write Chinese characters?”(你会写汉字吗?) 店家被客人的眼神吓住,语气都夹杂了紧张:“You can write it down, I can treat it as a painting!”(您可以把它写出来,我可以把它当成一幅画) 店家提供纸笔,推到客人面前。 连衡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一个是:漾,一个是:愿。 他写完,指着漾字说:“Please tattoo the word 'yang' on the back of my ring finger.”(请把这个“漾”字纹在我无名指的背面上) 店家疑惑:“Where on the back?”(背面哪里?) 连衡将左手伸出,指着无名指背面戴戒指的那个关节:“The back pattern of the ring finger is' yang ', The palm pattern of the ring finger is' yuan '.”(无名指的背面纹“漾”,无名指的手心纹“愿”) 他手指摩挲着无名指,坐在椅子上的背影显得十分落寞。 从前也说过要落印,那就将这枚戒指落在他的手指上吧。 95·“还不够” 周叁一整天裴漾都没有等来人,她忐忑着将买房子的事继续往后延迟,在酒店直至等到周六—— 从早晨阳光升起再到黄昏降下日落; 夜晚渐渐来临蔓延至深夜的静默。 裴漾的心情从最开始的焦虑演变成了低落,虽然想不通连衡为什么没有出现,但她也不愿在陷入进压抑的氛围里过度的在乎。 裴漾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去做,她不能让连衡阻挡到她前进的脚步—— 隔日。 裴漾去见了中介小哥,把市中心庭景海岸6楼的大平层买了下来。 她不敢住的太高,主要还是因为恐高。 自从,从楼上跳了下去,恐高这毛病是愈发严重,只看一眼高处就会产生眩晕、耳鸣的症状。 六层其实也不错,清晨起来还能看到海。 裴漾解决完房子从房管局拿到红本本,她下午就约了保姆见面。 从阿姨的介绍中可以知道,她出身不好,入行以来考到手的八个证书,都是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家庭,在闲暇之余备考而来,就连英语都是自学。 如此勤奋而又努力人,裴漾当场就抛出了橄榄枝愿意支付五险一金,双休,月薪叁万的高薪报酬,雇佣她。 庭景海岸专门腾出了一间房打算给武阿姨住,再然后裴漾又开始折腾起家具,琐琐碎碎的事情堆积在一起一忙就又过了一个月。 等到真正居住进房子内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裴漾把自己关在了阳台外面,吹着清凉的海风,喝了点小酒。 窗外的夜色,真真是美。 美到裴漾觉得,目前所拥有到的自主权像是假的。 武阿姨住进家里后,连愿也终于有了人帮裴漾带。她终于腾出时间来,去楼下商业街寻思店面的事。 寻看了几家,都不是很合心意。 裴漾坐在咖啡店里抱着iPad在查资料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顿时吓了一跳,望着上面一串陌生的号码,犹豫着接了起来。 裴漾像是不会呼吸了似得,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直至听筒内传出一句中年女性的声音—— [您好,是裴漾小姐吗?] 她顿时松了口气,活了过来:[我是。] [裴老板您好,我是物业的工作人员。您购买的店铺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是空置的状态,未经营的企业也是会被工商局巡查的哦。] [店铺?]裴漾一下愣住了,她最近虽然一直都有在找店铺,但她还没有购买:[你是找错人了吧,我没有购买店铺。] [电话号码是这个呀...登记的姓名也是这个呀...您不是结婚了吗?可能是您家先生购买过,没告诉您?但不管原因是什么,还是请您来一下长安路,下午工商局要来核查信息。] “……” 裴漾懵懵地答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后还在思索着物业嘴里的两个月以前? 她想不明白,合起iPad装进了包里,打算去一下长安路。 长安路就是庭景海岸住宅区的那条街往北走,走到一半就会出现繁华的商圈。 这里的商铺月租金都要40万往上,要是买下来,那肯定要600万打底了。 裴漾去到商圈的物业管理中心询问了一下情况,她的名字的却在此商圈内有一套1500平,单层高达8米的店铺。 下午和工商局的工作人员简单碰了面,核查了一下户主的信息,消防安全等;裴漾在交谈的时候不经意地询问工作人员,产权登记上还有其他户主的姓名吗? 她问的愣头,工作人员笑了一下解释说:购买商铺是需要去到自然资源部门办理不动产登记,我们是工商局,这可不是我们的职业范围。 裴漾也跟着笑了笑,没在问下去了。 工作人员走后,她看着这么大的店铺,忽然想到了什么。 此商圈的地皮logo是Clomor,裴漾在签婚前协议的时候,里面明确标注着是夫妻共同财产。所以其实,就算是要办理不动产的产权登记,不是裴漾本人去办理,连衡代办都是可行的。 在换个角度去想,对于Clomor的存在,她可以享有土地的占有、使用、收益和部分处分权,顾名思义:包租婆? 裴漾忽然吐出了一口气,绕半天绕到了连衡家了,但其实也可以说…..自个家。 当天晚上回到家。 裴漾说不出来的开心,她没有去细究这开心的背后逻辑是什么。心情好到和武阿姨还有连愿一起在家里吃了一顿烛光晚餐。 // 裴漾花了半年的时间,把那1500平的店铺装成了一所巨大的宠物医院。 这里细分有五个科室,包含着宠物从内到外的所有治疗。 在装修的阶段里,裴漾还需要去办理营业执照、动物诊疗许可证、以及其他的许可。甚至还需要去招聘职员、购买设备等,一切琐碎凌乱的事—— // 裴漾每天从家里面迈出,走在大街上,和身旁急匆匆的人们擦肩而过,便觉得生活动了起来; 她每天为了心中的野心,去筹备去规划去实现,便觉得裴漾有了意义; 她每天看着连愿一点点成长起来,从一句简短的词到累积成个词语库,便觉得生命有了奔头。 裴漾用了一年的时间来平复心情上的激亢。 当所有的想法得到满足,就会从激动回归与平静。 平静降临之时,又会让人在上头的阶段猝不及防。 悄然冷却下来的情绪,会将暗藏且忽视掉的部分以汹涌澎湃的形式,在你的心中激昂着跳跃,从而又似潮水般席卷全身,让人无所遁形。 // 裴漾明确的知道,她所暗藏掉且忽视掉的那部分情感是什么—— 但是,她依旧不管不顾,吃下安眠药,躺在床上。 入梦时,心中不可避免地想起从前。 裴漾会想起第一年的平安夜,在和连衡布置装饰时,吐槽的话。 「我们做了一件无聊的事。」 「生活不就是在做无聊的事。」 这一年,裴漾做了许许多多无聊的事,看似得到了一切走上了正轨,却又觉得还不够…..想要得到的还不够—— 比如: “在做无聊的事之前,有个前提,那就是,我们。” 96·“你下的药?” 听古山说,裴漾在庭景海岸买了一套房。 说完又问,派出去的那一队人马怎么安置? 连衡细想了一下,让那一队人马,在那一条街上随便找个营生,全天地保护好她们母女。 // 连衡忍了两个月,最终还是被想念打败,做专机飞去了渝州。 当时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望着那条被写在调查报告里的长安街,连衡突然就有了实感。 A1支队里的队长就在庭景海岸大门口开了一家咖啡馆。 连衡喝着队长亲手给他烹饪的咖啡,顺着窗户寻找着她的影子。 坐等了将近有四个小时,才匆匆见到提着小包回家的裴漾。 连衡仔仔细细地盯着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想现在就起身去见她,但又怕她见到他会跑——思索再叁,忍到了深夜,才起身。 连衡身后跟着古山外加一群高个子的保镖,浩浩荡荡地进入庭景海岸的大门,安保见到后,却深深鞠着躬,恭敬的模样仿佛进入的人是什么贵客——也就只有物业里的经理敢走到前面带路,在电梯口刷开六层的电梯,扶着门。 古山将保镖们留在了楼下,和连衡一起踏入电梯。 此小区,是一户一梯的设计,电梯很快到达了六楼。 古山按响门铃,以为会是裴漾来开门,却不想,前来开门的是保姆武阿姨。 武阿姨看着门外这两位陌生的男人,心脏加速跳动起来:“请问你们找谁?” 连衡目光带着审视,没说话。 古山当着连衡的嘴替,指着连衡说:“他,他是你雇主的老公。” 说完,武阿姨怀疑了起来。 古山又补了一句:“合法的。” 武阿姨没法就凭借两句话把人放进来,阻挡着大门警惕道:“我没听漾漾提起过她还有个丈夫,不好意思我没法放你们进去。” 漾漾两个字一出,连衡眉宇都变得皱巴巴地,直接从身上拿出结婚证,递给了古山。 古山把武阿姨拦在一旁,让她看证,顺道给连衡腾出了位置。 连衡自顾进入,身后却立时响起武阿姨的阻拦声,他烦躁地轻轻压下耳朵,在大厅内简单看了起来。 门口明明声音那么大,都没有吸引到裴漾出来看看。 连衡带着怀疑找起了主卧,刚走到宽敞的吧台处,就被冲跑进来的武阿姨挡住了路。 他顿足,往后退了一步,顺势坐在了高脚椅上。 “漾漾已经睡了,如果你真的是她的丈夫,也请你明天等她醒了再来,我绝对不阻拦你。” 连衡神色冷冽,只觉得聒噪。 拿出一把枪放在了一侧的吧台上。 武阿姨见此瞬间没了声音,害怕地嘴唇打颤起来。 古山也不再废话,拿出绳子将武阿姨捆了,中指放到嘴唇上笑得丧心病狂:“嘘,我劝你不要说话,不要大叫,最好安份一些。怎么那么轴呢?都给你说了人俩是合法夫妻!” 连衡扫了一眼地上吓得惊魂失魄的中年女性,拍了拍古山的肩。 古山得到了命令,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和武阿姨“讲道理”。 整个大平层装修的简约,所有的家具都是以暖色调为主。 布置的温馨又安宁。 连衡转着看了起来,只觉得离开他以后的裴漾把生活过的还挺好。 可是。 连衡过的却不好,贪婪的想念得不到满足,动不动就想杀点什么来以此泄愤。 他找寻到主卧,门没锁,连衡直接推开走了进去,顺带将门关上,再反锁。 连衡以为看到的会是个被吵醒的裴漾,却不想睡在床上的人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睡的可香甜了。 他也不开灯,抹黑寻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熟悉的睡颜。 她大抵是白天太忙,此时睡的正酣,身上穿着粉色的真丝睡衣,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呼吸清浅。 连衡贪婪的看了许久,像是想一口就把自己喂饱,可他知道,只是看,哪里就够? 他还想,躺进去,抱住她,如果还能埋进去就更好了—— 连衡轻轻闭上了眼睛,叹出一口气后睁开。 所有肮脏的想法都被他强制压下,侧头地一瞬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白色药瓶。 连衡将药拿起,扫着上面的字,打开,闻了闻。 他拿着药走出房间,去到沙发边坐下,将药放到桌面。 布满着危险的眼睛扫向武阿姨,微微启唇的那一刻,连衡突然就恨急了,恨死自己为何现在才来看她。 古山察觉到连衡的情绪不对,拿起药瓶看了看,发现是安眠药,语气严厉道:“你下的药?” 武阿姨被两头暴躁的狮子,恶狠狠地望着,直摇头,极其小声地说:“不是我!我从第一天照顾愿愿后,就看到裴夫人就已经在吃了。” 古山望了一眼二爷,默契地又问:“她睡不着?” 武阿姨点头:“听漾漾是这么说的,她一直都对我很好,我把她当自己的亲女儿在照顾,我怎么可能会害她!” 连衡眼眸微闪,想不通裴漾为何会睡不着,是因为换了环境不适应了吗? 他泄气地一下靠在沙发上,她每天都吃? 连衡念头一起,打字将话问出。 古山当嘴巴道:“她每天都吃?” 武阿姨眼圈有点红:“嗯,忙累了也吃。每次都吃的量很少,漾漾就想能有个睡眠时间。” 连衡再次打字:不去看看医生? 古山当着复读机。 武阿姨略微迟疑:“漾漾说她就是医生,她知道她怎么了,她说她这是心病。” 心病? 连衡担心起来:她有说原因吗? 古山重复。 武阿姨摇头。 连衡害怕这里面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他突然无法问责,所有的愤怒顷刻间化为乌有,导致直接泄了气。 他们走前,古山特意嘱咐过武阿姨,要将两人来过这儿的事咽进肚子里,如若不然,他不介意让她落个老年孤独。 // 又逢周叁。 连衡坐飞机,第二次来了渝州。 他依旧没有联系裴漾行使探视权。 但是会在深夜,潜进裴漾的家中。 今日不知怎么的,她喝了酒,靠在阳台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喝下的酒是适宜女生喝的鸡尾酒。 度数并不高,但她却像是真的醉了。 连衡将喝的烂醉的裴漾从阳台上抱到了床上,他晚上留了下来,没走。 把他想念的宝贝终于融进了怀里,贪婪的抱着—— 连衡下巴抵住她的脸颊,安心入眠。 直至天微微亮,人像来时时,悄然离去。 97·“窥探?” 又逢深夜。 连衡刚从乌克兰处理完公务,转了个机直接飞来了渝州。 一路上风尘仆仆地,他借着裴漾家的浴室洗了个澡。 擦着头发刚从浴室出来,就见到啵啵从房内跑了出来。 女儿还迷迷瞪瞪地,仿佛是做了噩梦极度不安地在找着妈妈。 连衡直接把地上正在爬行的连愿抱进怀里。 连愿一下看到爸爸,两颗葡萄眼里全是惊喜:“Da…….d!” 连衡亲了亲女儿的头,无声地哄了一会儿,带着女儿一起睡在了裴漾的房间。 连愿躺在爸爸和妈妈的中间,左手抓着妈妈的衣角,右手握着爸爸的大手,整晚都睡得很开心。 裴漾一夜无梦,从清晨醒来,入眼就看到怀里的啵啵。 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跑到她的床上,但还是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头,紧紧拢抱住女儿的小身体,又赖了半个小时的床。 她在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啵啵步履蹒跚地跑到洗手间的门前,哭泣道:“Dad!” 裴漾赶忙放下牙刷,擦了擦嘴,抱住连愿,亲亲她的小脸蛋,安慰道:“啵啵是….想爸爸了吗?” 连愿一大清早没有再次看到爸爸,她很难过,奈何词语量不多,“Mom?” 她伸着手要抱抱,裴漾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心脏都被她哭的发软:“妈妈在呢,啵啵不哭,妈妈在。” 连愿听着妈妈温柔的声音,哭的眼睛鼻子下巴全是红的:“Mom, I miss Dad.”(妈妈,我想爸爸) 裴漾立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站在一旁的武阿姨,望着这一幕,莫名心虚地转了身,将所有的亏欠与背叛化成一盘盘地饭菜补偿了回去—— // 庭景海岸旁的商业街,有一家店铺正在装修。 连衡每一次来到渝州,都会看到那家店铺在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他拍下了照片,照片上记录着,裴漾努力着的痕迹。 // 为了防止裴漾再次忙到吃路边摊,连衡让Clomor的采购部将每天空运回来的菜,多送一份,送到A1支队开的饭店、小吃铺里。 每每裴漾来吃饭,他都会让支队人员多关照一下她。 // 连衡潜进裴漾的房间成了老手;而开门的武阿姨渐渐成了惯犯;古山睡在沙发上变成了习惯,但偶尔还是会被腰酸背痛搞的躺在沙发上睡不着觉,他就只能和武阿姨大眼瞪小眼,或者陪不睡觉的连愿玩~ // A1支队的人在华国待了有半年,发现这里的一切可耻的安全,仿佛他们的存在,可有也可无。他们渐渐地习惯了这安逸的生活,据统计一半的队员都谈起了恋爱,队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 慢慢地。 宠物医院开始了招聘。 裴漾面试了人一轮又一轮,连衡本想安插点人进去,但又因着裴漾对待事业的用心以及脸上骄傲的笑容——当场把控制欲掐死在了深渊中。 // 一年过后。 宠物医院走上了正轨。 裴漾有了空余的时间,在Clomor的购物中心约见了一位女性朋友,从那以后,那位女性时常会出现在店铺里。 连衡命令古山将那名女性的身份调查一下。 几天后,调查报告出现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 赵清韵,28岁。 高干家庭独生女,从小锦衣玉食,父母恩爱对她更是疼爱,出门有车接,回家有车送,命运对她很是关照,没遇到过什么挫折,没遇到过什么大事,半生走来可谓活得是风生水起。 毕业后在大学当教授,最近谈了个恋爱。 男方是门当户对的高干子弟,目前在特种部队当武警。 她在感情上也像是个锦鲤附体,拿的是暗恋成真的脚本。 / 对比着裴漾,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连衡将报告合上,当晚又飞回了渝州。 // 落地时,渝州正逢梅雨季。 天空不似加州的晴明,总是阴雾沉亘。 隔着车窗玻璃,都能望见空气里的潮湿,细雨潺潺,衣物沾染着泥泞。 豪车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行驶,穿过了隧道,高架,进入了拥堵的道路。 绿色、红色、黄色; 路灯变换来变换去,显然已经罢工。 人民交警骑着摩迪赶往大路的中央; 冒着雨,吹着口哨,打着手势疏散着堆积成山的汽车。 连衡坐在后座,抬起手腕,扫了一眼时间。 此刻是下午的14:25分,他们已经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 这淋淋漓漓的雨,就像连衡每次入的梦; 黯淡、氤氲、涳濛, 越是拼命想要留住的,越是无法抓住。 豪车驶过浓绿的道路,进入了繁华的街道,停在了宠物医院的门外。 汽车自动加热着车窗玻璃,阴霾的眼前清晰而又清明。 连衡看到裴漾穿着一身白大褂,正和吧台的女生聊着天。 不知道她是因为何事竟然如此的开心? 连衡极少见工作中的裴漾,她身穿白大褂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一面; 虽然他对她的那张面容在熟悉不过,但也看出了裴漾和以往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裴漾从前身上总是带着清冷的疏离,现在因为时间的沉淀,浑身散发出来的味道透着温柔的刚毅;此刻含笑的眼眸中藏着一片璀璨的星光,仿佛是对未来的坚毅亦或者是对自身的赞许。 要论对生活如何? 起码释放的是全部的爱意。 她及腰的直发变成了妩媚的卷发,眉目之间揽着娇艳的风华,一举一动都美得摄人心魂。 连衡不自觉地也被感染出笑意,深沉的黑眸立时没了阴森感,笼罩在身上的气焰都荡地温和。 窗外的雨幕随着他心情上的变化,变得不在烦扰, 似乎散发出的味道是畅意而又蓬勃的—— 直至一位男生的出现,连衡顷刻收起了笑容,骤变间眼底早已是一片翻滚的墨色浪潮。 那男的,连衡在窥视的这段时间里从未见过,像是最近才刚刚结交到的新朋友。 长得是挺年轻,举手投足却带着四肢发达的蠢笨,和他那些头脑简单的手下有的一拼! 对面的画面因为男生的加入,氛围变得更加热拢起来。 时间像是被放慢了脚步,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也跟着卡成了慢动作。 热闹的街道、熙攘的人群,穿梭而过洋溢着的甜蜜笑容——都随着雨水的降落,被连衡一点点地化成了齑粉,暗暗滋生出毁天灭地的嗜血杀意。 连衡嫉妒到要发狂,全然忘记在窥视,打开车门,站到了道路上。 他的行为来的太快,司机赶忙下车,拿着雨伞,撑在老板的头顶。 这一年来,连衡因为裴漾对他的讨厌,一直不敢靠近,但又架不住想念将自己变成了个恶心人的偷窥狂。 如今倒是因为在乎和醋意,击得他后悔都来不及去改变裴漾已然看到他的事实—— 只见隔岸。 车水马龙之间。 裴漾站在室内,惊于他的出现,瞳孔内情绪翻涌的力度如同重物直锤而下,来不及躲闪的她,被砸的出现了恍惚,连身边人去触碰她,她都如同被定身般一动不动—— 僵住的模样仿佛在酝酿一场风暴,犹如在想:阴魂不散讨人厌的家伙! 连衡眼神中除了裴漾的身影,扫视到一侧的男的,如果眼神就是子弹那男的早已经被他射得千疮百孔。 他很想去问一句,这男的是谁? 但连衡还是在快失去理智前,想到了裴漾躺在地上的那一幕——他拼命压制、压制到好不容易养好的嗓子,再次复发,立时失去了声音。 连衡突然想到了爷爷,爷爷一生只爱了奶奶这一位女人,爱了她一辈子,等了她一辈子。 他从前并不懂爷爷到底在坚持什么? 此刻却忽然悟了。 人的存在本身就会消亡,能留下的痕迹不过就是爱人之间遗存下来的记忆;若如连你的爱人都不在记得你,那又是多么的可悲,又可叹。 连衡想要争取到的既不是裴漾的爱,又不是裴漾的陪伴。 他想要的是他的名字、心跳,都永存于裴漾的眼中与心中,直至消亡都不能将他遗忘。 98·“摇尾巴” 裴漾的医院还缺少一位治疗异兽的医生,她将招聘信息发布在网上,不过一会儿就有许多应届生想要应聘。 竞争有些激烈,裴漾从中挑了一位学历以及经验还算稳妥的应届生发出面试邀请。 面试当天,一轮下来,裴漾对那位女生很满意,而女生也表示有工作意图。 裴漾就想着加一下女生的社交软件拉一下工作群,女生却问:是QQ吗? 她突然一愣,浅浅微笑着说:是微信。 虽然这两句话其实并没有深意,但对于裴漾来说,她突然意识到,她已经有许久没有再次触摸过那段“小时候”的回忆了。 这件事裴漾记了许久,工作下班后,她尝试去想从前烂熟于心的那一串数字以及密码,试了足足有五次才算彻底登陆成功。 在那一段致暗时光里,有一位网友,不计回报,不论出身,不问现实的陪伴了裴漾许久。 自从被绑去加州,她就和这位网友断了联系。 裴漾喜欢叫她贝贝,而贝贝喜欢叫她裴裴。 从加上好友到现在算起来,起码都已经认识五六年了。 现在裴漾也已经安定了下来,想要和贝贝面基的心始终不减。 两人的聊天对话里还停留在左天,但左天往上,全部都是贝贝一个人的自说自话。 裴漾从头往上翻,渐渐地就又热泪盈眶了。 裴漾:贝贝,我们见一面吧。 她还没等够叁秒,就立时被秒回了。 贝贝:好!!!!!!!!!!!!!!!!! 贝贝:你终于理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死翘翘了!!!!!!!!!! 裴漾:我的情况有些复杂,等我们见面我在向你解释。 裴漾:你目前居住在哪?我去找你。 贝贝:呜呜呜裴裴,我好想你哇哇哇哇哇哇! 贝贝:我在渝州!你是要从滨州坐车来吗??要不,我去找你吧。 裴漾:巧了….我就在渝州,我们约个地方? 贝贝:明天早上六点!!我要飞奔着去见你! 裴漾:六点….商场都还没开门。 贝贝:我不管我就要明天早上六点见到你!「哭泣.jpg」 裴漾:那十点?给你两个小时来化全妆? 贝贝:「撅嘴.jpg」当我刚刚的话没说,就十点我要化全妆! 贝贝:我们去Clomor吧,那里有好多好吃的,我要请你吃饭饭~~~哦~我的裴裴~~~ 贝贝:麻麻好想你,我的乖女鹅鹅鹅鹅鹅鹅鹅! 裴漾看着贝贝骚骚的波浪号,带动的眼眸中全是温柔:好好好。 贝贝:「位置.jpg」 贝贝:我家附近刚好有购物中心,你来你来你来找我!!!!! 裴漾点开一看…..这不就长安街附近嘛! 她暗自将心中的激昂压下,确定好时间,约在了长安街旁的Clomor的购物中心。 为了防止明天早上起不来,裴漾晚上就把安眠药停了。 翌日的清晨。 穿了一身干净的裙子,又将连愿打扮了一下,给武阿姨放了一天的假,随后推着婴儿车出门了。 Clomor的购物中心,建筑物与在加州看到的风格各异。 融入了华国的特貌,很是受当地居民的喜爱,当然,能在此购物的居民也非富即贵。 裴漾直接推着婴儿车进了咖啡店,买了一杯咖啡提神醒脑,坐在窗边静静等待着贝贝的到来。 她从没跟贝贝视频过,也从来没有交换过照片,但裴漾还是在进进出出的大门口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还是那么的活波,穿搭也是更偏可爱风,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裴漾确定无疑地伸出手,打起了招呼:“这儿~” 赵清韵听声望去,两个可爱的啾啾跟着主人一起晃动。她不敢确定,此刻坐在窗边长着极其冷艳妩媚的女人会是她那个娇滴滴可爱的女鹅:“……裴——裴?” 裴漾回以笑容:“是我。” 赵清韵屁颠屁颠的走过去,一屁股坐下,直勾勾的盯着女鹅看:“你怎么长得和我心中幻想的样貌不符哇!” 裴漾冷清惯了,但很喜欢贝贝,所以愿意化身话唠:“都说了是幻想了,现实和幻想哪里会是一样的呢。” 赵清韵轻轻摆了摆手:“我更爱你了怎么办,这绝绝子的反差萌啊!!女鹅!麻麻想你。” 她撅起嘴来,仿佛想要一个热吻。 裴漾没有跟同龄的女性有过除挽手腕以外的亲密行为,见此,从婴儿车里抱出阿愿,把她的脸蛋递了过去,利用起来:“诺,你要是真的饥渴,亲亲她吧。她也可以是你的女鹅。” 递过来的奶娃娃一股子奶味,赵清韵一下被小女儿的样貌吸引去,大力接抱过来,连着亲了好几下:“裴裴,她是你生的吗?好可爱啊,真的长得巨可爱!!” 赵清韵望向裴漾在望向怀里的小孩鹅,发现:“我小女鹅竟然样貌不随你???她爸爸丑吗?” 一下听到爸爸这个词,裴漾把连衡的样貌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眼眸中都是藏不住的哀伤,不过她很快就将情绪压了下去,调整好心态道:“不丑,可以说是很帅。” 赵清韵没有见到裴漾佩戴戒指,不知道该不该询问,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裴漾立马就知道贝贝在犹豫什么,姿态柔和:“有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讲给你听,贝贝,我们之间依旧和从前一样。” 赵清韵听此,收起了吊儿郎当,把小女鹅放回摇篮,郑重道:“你消失了很久,我很担心,我试图还想要报警,可是我的父母却说你只是我一个网络朋友;我气恼不已亲自去了警察局,可警察也说,网上认识的朋友没办法办理失踪案件;所有人都告诉我你只是我的网络朋友,可我知道,你不是!我恨死网络这两个字了,它阻挡我,阻挡了我们的友谊,或者阻挡了我真正的去帮助你!!!你快告诉我,你这几年真的不是失踪,不然我要恨死我自己了!!!” 裴漾被贝贝的话说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往前倾身,主动握住了贝贝还在颤抖的手:“我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这几年过的很好。你看看,我结婚了,还生了个漂亮的女儿,你不需要太自责,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没有向你告别导致的误会,我应该上号和你说一声的,但是当时的情况发生的有些突然,我….我没有来得及只会你一声。” 赵清韵眼泪汪汪地盯着裴漾,听到她说过的很好,她比谁都要开心。 她笑着摇头:“没关系没关系…..你没有告诉我,没有跟我告别,没有关系!你只要真的不是出事了,我就大慈大悲地原谅你了,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裴漾像是抚摸连愿似的抚摸着贝贝的头,神情宠溺:“好好好。我们贝贝最是善解人意了,她肯定不会怪我的。” 头上抚摸的力度就像是赵清韵每次摸自己的狗子,她不免带入角色,笑着推开她的手,嗔怪的撒娇:“哼,你母爱强到我感觉我是你的狗~~~” 裴漾递出纸巾:“我刚好是兽医诶,你要是生病了我可以医治你。” 赵清韵一下又想起了什么,心情起起落落地活泼了起来:“——” 两人在咖啡店内,畅所欲言,像是把这几年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全部倒给对方。 她们也不觉得口干,像是心灵上的枷锁被解封,不用顾忌一切,同频共振地聊,就算彼此只是回一个笑容,都不觉得敷衍,还会开心的摇尾巴。 99·“好好好” 足足聊到中午,赵清韵肚子感觉到了饿,直说要请裴漾吃饭,推着婴儿车转移了阵地。 吃完饭两人又逛起了服装店,挑挑拣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赵清韵架不住好奇,还是将问题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戴戒指?是离婚了吗,裴裴?” 她只是随口一问,裴漾知道,所以一边翻看着裙子,一边回复:“没有哦,我没有离婚。不戴戒指是因为,我不喜欢。” 赵清韵觉得这哪行?哪有结婚没有婚戒的:“走,女鹅。麻麻带你去买!” 裴漾立时愣住:“啊?” 赵清韵挽住裴漾的手,拖着她往珠宝店走。 裴漾稳稳当当地推着婴儿车,口上拒绝:“不要了吧贝贝,我是真挺不喜欢的。” 赵清韵疑惑:“不喜欢你老公?还是不喜欢戒指本身?” 裴漾一下被问住,犹犹豫豫地说:“应该是,不喜欢我老公?” 珠宝店离服装店很近,走了几步路就走到了卖金子的地方。 话刚落下,赵清韵瞳孔惊颤:“你不喜欢?那你干嘛要结婚?是你家里人逼迫你的吗?” 赵清韵越想越像这么回事,眼眶里又续满了泪水:“裴裴,你不会是因为这样?这叁年才会被管的很严?” 裴漾眼眸划过一丝波纹,将她的小脸蛋捧了起来:“没有人逼迫我,我只是和我先生吵架了….就导致…..一起不喜欢戒指。它被我连带了。” 赵清韵立马被哄好,嘟起小嘴,撒娇:“那你~~~喜欢我买的就好,好不好~~~” 裴漾微微点头,眼眸中满是: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 她将她的脸颊放下,答应:“好好好。不过,你也可以挑一个你喜欢的,我们带闺蜜同款。” 导购一下就看出了来人是经理在群里提起过的老板夫人,激动的走上前迎客:“您好,是想看些饰品吗?我可以向您们推荐一下这款,这款名叫星辰大海——” 裴漾全然没听导购具体说了些什么,自顾和贝贝挑选着喜欢的戒指。 挑来挑去,足足挑了一个小时,才决定买下一对可以刻字的金戒指。 付款的时候,贝贝抢着要付,裴漾也在抢着说她有钱,她想买给她——还不等两人争抢个明白,导购插话道:“夫人,您不必争的,您在本店消费的账单全由我们老板买单。” 此话一出赵清韵懵了:“你说的夫人,应该不是指我吧?” 裴漾愣神了:“你说的夫人…..我?” 导购微微抬手,指了指裴漾,口气小心翼翼地:“是呀,您呐。不止我们店,整个购物中心,您都可以不用付款。全部都可以由连先生买单。” 连先生一出,裴漾脸上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你….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导购实话实说:“Clomor的工作人员,人手一张您的画像。” 裴漾:“…….” 就离……谱!!! 怎么就到了人手一张画像的地步??? 裴漾想不明白,直白道:“你们怎么会有?” 导购能感觉到夫人的情绪带着丝丝的怒火,想着措辞:“就,很早以前。我们老板发给我们看…..的!夫人!您别生气,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裴漾赶忙将外溢的怒火压制住,语气愈发淡漠:“不用道歉,这跟你没有关系。” 她叹下一口气,刚刚转头就扫到贝贝眼神里全是兴致勃勃—— 裴漾想说点什么:“……” 赵清韵笑得很欠:“你老公?” 贝贝就说了一句话,裴漾就读懂了她想说的意思,导购话里的连先生是指你老公? 裴漾点头:“对…..他还挺有钱。” 赵清韵激动的扶住了裴漾的肩:“女鹅!这何止是有钱哇!” 裴漾扯了下嘴角:“我其实….也挺有钱….所以不用担心我。” 直到真的零元购拿到物品走出金店,赵清韵才彻底松了口气,她一下抱住了裴漾,收起了担心:“裴裴,你过得好就好。” 裴漾感觉到肩上的人在抖动,她感动地回抱住贝贝:“嗯呢。我过得很好。” 100·“一万块” 自从和贝贝取得了联系,裴漾在渝州也算是有朋友的人了。 她们会在闲暇之余约见,一起吃点美味的食物,一起追个新上映的电影,还会一起躺在沙发上聊聊天,偶尔还会把自家养的狗子带到宠物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裴漾也将全部的心思花在了事业上,为了出行更加方便,她想要入手一台车。 裴漾拿着宣传单,走进了一家4S店。导购夸夸其谈地和她介绍着车辆的性能,裴漾一边听,一边上手摸一摸。 这家店的车,外型胜在美丽,颜色胜在有粉色,裴漾其实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但还是输在了不懂车上,她不爱张口询问,就装的略懂一二的样子,也不说看没看上,就只想听导购在多说点有用的信息。 两人在此消耗了一个多小时,导购实在是把能说的基本都说完了,尴尬地笑道:“女士,那您这边要是有意愿的话就直接跟我说就好,咱今天都能把单签了。如果您要是还想考虑的话,要不您加我个联系方式,等您决定好了联系我?” 裴漾内心实在是很不好意思,有些憋笑道:“我,我没驾照。就只是有意愿想买。” 导购哥一听,灵机一动地出主意:“您可以先去考个驾照,也可以一起下个单,等您驾照到手了,车也正好有货了。岂不美哉?” 裴漾想了想说:“我先加你个联系方式吧,考虑清楚我在联系你。” 导购哥赶忙打开微信,说:“我扫您。” 联系方式一加导购哥就说那他先去忙了,如果裴漾还想看,可以再看看,不懂的地方再叫他。裴漾听此,点了点头。 裴漾围绕着车又看了会儿,打开车门坐进了主驾。低头摸索着扶手箱时,车门处的光被一片阴影挡住了。 裴漾侧头,顷刻间看到,有一年轻的男子手撑着车门,弯着腰在看她—— 他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对着她笑的样子仿佛认识她。 裴漾淡淡地看他:“有事?” 江止衍眼神里的光细碎又温柔:“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还记得你。在加州你救过我。” 裴漾被男子的话说的很懵,摇了摇头:“还真不记得了。” 江止衍克制着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过冒犯:“嗯,那我给你提个醒?一万块美金?想起来了嘛?” 一万块美金? 裴漾脑海里瞬间涌入了一双结着冰渣的琥珀色眼睛,她仔细地观察男子的眼睛落廓,越看越像:“一万块?” 江止衍指着自己的胸口,笑得更加开心了:“对,是我。一万块。” 裴漾恍然大悟,骨子里却藏着疏离:“是你啊。看来你现在过的还不错。” 江止衍直起了腰,但依旧撑着车门:“我今天出门一定是被老天爷关照过了,再次能遇见你,我很开心。我想要当面感谢一下,可以请你吃个饭嘛?” 裴漾听此,表情冷漠:“不用了,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不用言谢。” 裴漾也不再想着继续看车子的性能,钻出车门,逃离道:“我还有事,再见。” 江止衍想要上前拉住人,但又怕自己的举动唐突,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勾了勾手:“过来过来。” 经理看着自家的小少爷,笑得无奈:“您讲。” 江止衍眼神里是越挫越勇的喜悦:“刚刚有导购加她的微信了吗?” 经理全程都跟着自家小少爷瞎转,怎么可能有看到:“有的….吧?一会儿我问问。” 江止衍猴急了,推着经理往监控室走:“别一会儿了,就现在,立刻,马上!把监控调出来查一查!” // 自从遇到那位一万块,裴漾的手机就没安生过—— 微信验证消息咯噔咯噔的一直响,早上响、中午响、工作响、晚上还响,变着花样的想要裴漾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裴漾为了工作的时候能清净,忍了两天,通过了验证。 谁知,一万块说完自己的姓名后,又开始约吃饭,裴漾拒绝了许多次,但一万块契而不舍,白天约,晚上约,约了一周裴漾被烦的没边儿,把他约来了宠物医院。 裴漾吃午饭的时候特意点了两份的量,指着外卖盒请一万块坐到对面吃。 一万块也不嫌弃外卖,开开心心地把点的外卖全吃光了。 有一次共进午餐的机会,一万块当然要天南海北的聊。 他说他开的店就在楼上,是一家健身房,要是裴漾想去健身,永久免费! 裴漾吃着饭拒绝了,又听一万块说,当时裴漾在装修店铺的时候他还嫌弃过吵,悄悄找了物业举报了她—— 裴漾闻言,瞬间来气了:“嚯,原来是你小子啊。” 她当时还因为被举报的事内疚了很久,买了礼,挨家挨户上门赔不是! 就是她当时去到健身房的时候没见到一万块,并不知道是这小子举报的!。 一万块嬉皮笑脸地道歉,说要为了补偿他犯的错,以后就都来裴漾的店治病。 裴漾咬牙说:“你是得治治。” 随后裴漾回过味来,拒绝了他要上门治病的请求——这要是上门了那她这宠物店有的热闹了。 裴漾怎么拒绝也没用,一万块照来不误,跟她店里的员工混了个脸熟。他来一次带一顿美食,渐渐就把裴漾的员工喂成了一万块的帮手,这店也应验了裴漾的想法,真变热闹了。 一万块就是个活宝,特别像宠物界里的哈士奇,活泼、搞笑、古灵精怪的,养着一身腱子肉,像个体育生男大,长得也小帅,宠物店的员工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当然,这里的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一万块公开宣布过要追裴漾,所以员工们总会给一万块出主意。 裴漾冷脸拒绝了一万块许多次,但架不住一万块热情,被拒绝也要踩点来宠物店。 有一次一万块碰到武阿姨带着连愿上店玩,指着那个小家伙问:“你家的?” 裴漾无语地抱过连愿,“都跟你说了我有孩子。” 一万块当时天都塌了,他还以为是裴漾拒绝他的话术。 一万块因为这件事安生了一天,第二天又踏入了宠物店门,推开裴漾的诊室门,神情极其严肃:“有小孩也没关系,我愿意当小孩的爸爸。” 此话一出。 裴漾直接扶住了额头,这是怎么把自己说通了呢? 裴漾想不明白,冷静了一会儿她站起了身。她生硬地掰过一万块的身体,吃力地推着他往外轰,随后丝毫不带犹豫的将诊室门关上了。 101·“梅雨季” 渝州迎来了梅雨季。 赵清韵觉得浑身都潮得很,直拉着裴漾要去美容店做个全套spa去去潮气。 裴漾也觉得潮,顺带着还做了个头发。 // 雨一直一直就那么下着,裴漾活动筋骨地站到窗边。 雨中的青瓦白墙,小桥流水,墙角布满的湿热青苔,每次入眼看去,总能唤起裴漾想起那几年寒冷的冬季。 闻着空气中的气味,感觉心脏也跟着湿哒哒的。 裴漾她不免又想到了连衡身上那股怎样也解释不明白的松香气。 这一回想,裴漾被强制压下去的想念再也压制不住,深入骨髓的痛感瞬间啃食着身体里所有的细胞,令她的灵魂都在震颤。 裴漾从桌子上抽出纸巾,将眼眶里流出的眼泪默默擦去。 她为了缓解情绪,不再待在诊室,去到了前台,找前台小妹聊起了天。 前台小妹是个有意思的女孩儿,喜欢古风,家里囤了一堆的汉服。听她讲,她挣得钱一大半全部花到了这个上面。 前台小妹说完,骨子里有些自卑感:“漾姐,你会觉得我浪费吗?” 裴漾低眉浅笑,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赚钱的意义本身就是取悦自己。” 一句话就哄的小妹眉开眼笑,她又想起了什么,说起了一万块—— 她还挺好哄,裴漾如此想完,换了个姿势,靠在了吧台上,安安静静地听着。 前台小妹讲的是一万块昨天新鲜出炉的八卦。 事情是这样的。 一万块和他的队友组团去山里飙车,回程的路上一万块坚信自己闭着眼睛都能将车子开出山。带着全车的队友驰骋在无名小路上,可谁知,车最终开进了老奶奶的养鸡场。一群人下车问路,就属其中的一万块被老奶奶夸长得帅,指完路还被赠送了两框的土鸡蛋,让一万块拿回去吃。 前台小妹讲完吸引到出来活动筋骨的全科医生,全科医生拿着水杯,补充道:“我可听江止衍还吹嘘,他是渝州谷麟之山的车神。竟然还能迷路?” 听着吐槽,裴漾感觉不到什么说话的欲望,但还是装正常的挂上了笑脸:“这下雨去飙车,他是这个。” 裴漾竖起了大拇指。 前台小妹翻出了照片,助攻道:“江止衍从前真的是开赛车的,我这还有他的照片呢。来看看?” 全科医生被吸引去目光,凑近看了两眼,直夸:“还别说。他穿上这身职业服看着还真挺帅的。” 有时候曹操真的不经念叨,还没说几句,江止衍就出现了,手里还提了新买的奶茶。 他提拎着东西就放到了前台,说是要分给大家喝。 裴漾看到这祖宗来了,刚想开溜,就被江止衍叫住:“漾姐,你别躲我呀。我都看到你了。” 他说完,特意把奶茶递给裴漾,撅起了嘴:“姐儿,赏个脸呗~” 全科医生和前台小妹嘴里咬着吸管,起哄道:“咦~姐儿~叫的可真甜。” 裴漾向她们投过去目光,只一眼就被两人滑稽的表情逗笑,这其中跟两人嘴里念叨的词一点都没关系,纯纯是因为两人的表情——她好心情地接过了奶茶,插上吸管说:“谢啦。” 喝了两口,裴漾就把奶茶放在了桌子上。 齁甜。 她不爱喝。 江止衍是个能说会道的,顺着她们刚刚聊的话题,继续说道:“我那两框鸡蛋拿回去,中间夹道的缝里还塞着一只老母鸡。” 此话一出,前台小妹和全科医生问那老母鸡在哪? 江止衍说扔到健身房了,现在还在客人中间来回的跑呢。 裴漾兴致不高地直接将她们说的话屏蔽在了耳朵外面。 分神地看向了室外。 入眼的一切都带着绿色的黏腻。 汽车疾驰而过,水花溅起,喷洒在了道路两旁。 江止衍发现裴漾的视线,顺着也看向室外:“哦呦, 漾姐,你看对面那台车。这可是全球限量版——别看它是限量,但它只限这一辆!” 他一看到车,两眼就发直,全然忘记了漾姐并不懂车。 江止衍笑得憨傻:“瞧我,我都给忘了,漾姐你应该不懂车。” 裴漾扫视到店铺对面,黑色而又沉稳的豪车里下来了一人。 那纤长的身影只出现了一下,裴漾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嘈嚷的声音都被她凝固在了世界之外。 他站到了雨幕之下,浑身被雨淋湿。 深邃的眼睛似乎比这难捱的雨水还要冰冷。 裴漾僵愣在原地,耳边响起的是她那极速加剧的心跳声,以及灵魂深处那哀鸣着不可思议的惊颤。 前排豪车门被打开,穿着西装的司机撑开伞照在了他的头顶之上。 他的眼神穿越了街道,穿透了玻璃,一瞬不瞬地盯着裴漾—— 裴漾想躲避都来不及,和他四目相对。 他静静地站着,浑身散发出来的幽冷似乎带着来自地狱的戾气,不难看出,其中还夹杂着熊熊燃烧的烈火。 裴漾一下就看懂了他的情绪。 他在生气—— 思及此,裴漾四肢百骸瞬间变得冰冷,一点温度都不剩,手都冷的颤抖了起来。 这一年,裴漾从早到晚的等周叁和周六,却一次都没有将他等来—— 他还有脸生气??? 裴漾火气暗涌间,紧紧咬住下嘴唇,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不稳。 可是。 相互凝望的时间持续拉长,裴漾想到的不止有埋冤。 从他那修长挺拔的身影中,窥出了她倾巢而出的想念。 他那宽厚有力的肩膀,似乎能遮挡住一切的风雨。 还是那副五官凌厉的模样,凝视人时依旧淡漠又透着野性的攻击。 这一年的每个日日夜夜,潜藏的爱意凌迟着裴漾的心脏,导致她辗转发侧无法入眠,被迫地使用安眠药度日。 皮肉的溃烂哪里比得上精神上的折磨? 裴漾多想,此刻望到的画面是一副玻璃,好叫她一拳将此击碎,再从梦中将自己叫醒。 摇晃着她的灵魂,拼命的呐喊。 ——裴漾,不要再被他蛊惑了! 裴漾脆弱的再也忍受不住,眼泪无声地滴落而下。 用颤抖着的指尖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随之而来的疼痛拼命压制着放肆的情绪。 她在锥心刺骨中,慢慢冷静。 再不受控的眼泪下,绽放出一抹笑容,耳边的听觉霎时回笼—— “漾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裴漾移不开视线地抓住江止衍的手臂,声音涩哑:“别晃了,我没事。” 江止衍不信,很担心,他递上纸巾:“真没事吗?你都哭了。” 102·“你该走了” 裴漾呼吸不稳地接过纸巾,擦去眼上的泪水:“我感觉……是因为空气太湿了。我有些不适应渝州的梅雨季。” 江止衍一下就信了:“我去给你拿瓶眼药水吧,滴一下会很舒服。” 裴漾再次拉住江止衍的胳膊,阻挠:“不用,外面还在下雨。” 江止衍思考起来:“那我去问问其他姐姐们,借个眼药水。” 裴漾自身情绪本身就不稳,见江止衍跑走了,完全分不出心思在去管他——眼神一下就扫向店铺对面。 他还站在那里,明亮的光线竟然照不亮他一丝一毫,浑身上下都像是陷进了黑暗中,脸上的表情近乎死寂。 他完全没有要离开此地的打算。 裴漾的内心早已经乱成一团,故作镇定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推开大门—— 她站在门廊下面,越过人头攒动的对面,向他勾了勾手。 “……”连衡犹疑不定,拿过雨伞,刚想要开口说话,被迫拿出手机,打字:「你先回车上等我。」 司机听命,转身上车了。 连衡大步流星地穿过马路,临近门廊时,步子骤然慢了下来。 他紧紧抓着伞柄,被裴漾看的每一根神经都膨胀地紧张。 连衡稳步踩上台阶,站到她跟前,将雨伞收了起来。 他随后默默将雨伞靠在墙上,站着不动了。 一瞬涌来的冰冷气味顷刻被裴漾吸入肺腑,她努力调整呼吸,仰头看了连衡一眼,克制:“稍等一下。” 她说完,转过身推开大门,回到室内向吧台小妹说道:“我现在有事出去一趟,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处理,可以打我的电话。” 前台小妹和全科医生纷纷看着门口外站着的高个子男人,呆愣地点了点头。 前台小妹赶忙应下:“好,漾姐,你安心去忙。” 裴漾交代完,返回到门口,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厅,对连衡说:“我们去店里聊吧。” 连衡微微颔首,代替了回答。 两人一前一后地转身,向着隔壁的咖啡厅而去—— 看着这一幕的店员,互相望了彼此一眼。 前台小妹:“啥情况?” 全科医生一脸懵:“不知道啊。” 及时返回来的江止衍望着空荡荡的大门,问:“我漾姐呢?” 前台小妹收起吃瓜表情:“漾姐说她有事出去了。” 懂得分寸的全科医生在被问话前赶忙溜了。 江止衍挠了挠头,问:“……我要不要给漾姐打电话?” 前台小妹双手交叉:“No,我劝你别上赶着烦漾姐。” 江止衍:“…….” // 两人面对面的坐在咖啡厅内。 裴漾早已经习惯连衡的冷淡和少话,所以在相顾无言的情况下,还能拿起服务员送上的咖啡,喝着暗自定神。 裴漾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下手机屏,抬眸说:“今天是周一,距离周叁还差两天。” 连衡的眼神定在了她的脸上,无法开口的他,将手机拿了出来:「嗓子不舒服,不方便说话。啵啵还好吗?」 裴漾疑惑地垂头望去,几行小字入眼,身体被一块巨石压下:“……她很好。” 连衡缓缓眨动着眼睛,对她点头。 裴漾始终在担心着他所说的话,嗓子为什么会不好?是工作的时候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她佯装云淡风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果,你是来探视的,那就请两天后再来吧。我会让你们父女见面的。” 连衡在裴漾的话里摇了摇头:「我今晚就要飞走。」 裴漾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眼中一闪而过一束暗光:“那就等下次吧。” 连衡心里嫉妒得都快要爆炸了,但还是拼命找寻着理智:「一会儿可以一起吃顿饭吗?」 以裴漾现在的定力,她无法坚持到在一起用一顿饭:“不可以,我不想吃。” 连衡内心一下被黑夜吞噬:「好……」 压抑的氛围使得裴漾在桌下不自觉地扣起了指甲,但她的眼神始终没有逃避对视,只是沉默、沉默再沉默,谁都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看到他说要走,裴漾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生气,而不是庆幸? 她真是……疯了—— 裴漾叹下一口气,不再逃避,默默承认了她对于连衡的情感。 她真是…..病得不轻—— 好不容易逃离了加州,竟然还会去想念他? 好不容易见到了他,竟然会舍不得? 裴漾对于连衡产生的爱意,就像青瓷碗底出现的裂痕,在茶渍沁染之下,愈深,愈幽,亘古不朽。 她虽爱他,却并不想要这段感情。 裴漾收回了视线,站起了身:“宠物医院离不开人,我先走了。” 她掩饰内心的澎湃,走到收银台处结账,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回到店内没过一会儿,裴漾没有看到连衡离开的身影。 她努力保持镇定地在前台游荡,走来走去的模样引得前台小妹伸出了头。 “漾姐,要不我给你搬把椅子?坐着想?” 裴漾看了一眼对面的车还在,没接话,回到了诊室。 一直忙碌到晚上下班,所有的店员都走了,那辆车依旧停在门口没有动。 裴漾沉默地将大门锁好,打着伞,走到街对面,敲了敲车窗。 后侧车窗缓缓降下。 阴影遮住了他脸上一半的光,但他深邃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浓浓地不舍。 裴漾看着连衡,命令道:“你该走了。” 连衡能听出裴漾语气中的怒火,能得到她的理睬哪怕是命令,他也依旧欢喜:「好。」 裴漾看到连衡的回复,像抛弃狗的主人,果断离开了。 连衡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整个人的情绪就仿佛是正在摇尾巴的狗,摇得正欢突然尾巴自动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