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我的名字(校园1V1)》 你好,我是程双 清一第一次见到程双就被他的外表迷住了,高中半年里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不怎么关心外界的变化。 那是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四月初,北方的春天让人摸不着头脑,早晚仍有寒意,中午却热得恼人。下午的放学铃响起,清一和同桌拉着手去食堂吃饭。 去食堂的路上,同桌拉住她的衣袖,激动地说“那不是程双吗”的时候,她还一脸疑惑:程双是谁? 旋即,她便看到了他。 一个与同行人说笑着的高个子男生,纯黑的短发,白皙的肤色,薄唇粉,鼻梁挺,修长的手指间拎着一瓶矿泉水,没有穿校服,上身一件灰色外套,下身一条纯黑长裤,整个人的颜色如墨色山水一般浅淡,但略带女相的精致脸庞又为这山水点缀上春意。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这是清一见到程双后脑中仅剩的一句话了。 “真好看啊,等会买瓶帅哥手里的同款矿泉水吧。” 同桌的发言有些失智,清一没搭她的茬,同桌却很有自娱自乐的精神,她转而问清一: “清一,期末考试年级前十名不是一起去校长室领奖了嘛,你和程双有说话吧,他人怎么样啊?” “什么?哦,没注意,他应该请假了没去吧。” 清一不在乎其他人,对于成绩排名她也每次只是大概扫一眼就过去了,不过现在说起来,程双的名字她还是有印象的,毕竟每次排名都会看见这个人。 程双和朋友已经离开了清一和同桌的视线,同桌花痴犯完了就不再提程双,清一却被这美丽晃得心神不宁。 晚上,清一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个赤裸着半身的男人伏在她的肩头,将薄唇对准她的耳朵轻轻吹气,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的身上轻柔抚摸。而她也抱着男人,手指插进他浓密的黑发间,身体微微耸动,感受男人身体的肌理与温度。 男人呼吸紊乱,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脖颈,她觉得有些痒,用双臂环抱住男人精瘦的腰腹,微一侧头。男人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却是无声,清一只感到男人胸膛的轻颤,一股暖暖的热流涌向下腹,使小腹充斥着酥麻又紧绷的感觉。她用一只腿在男人的腿间磨蹭,男人也顺势揉捏着她的腰肢以下。 意乱情迷中,男人抬起了头,他的额上,汗水凝结落下,正正滴在清一的锁骨处。他复又低下头,伏在她的耳边低语:“想要我吗?” 仍然没有声音,清一却能知道他在说什么,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清一也看到了他的脸,属于程双的清俊的脸。 清一醒了过来,望着夜色中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 也不是没有做过春梦,但是之前的春梦都模模糊糊,没有对象,从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清晰,清晰到她能看清程双脸上细密的汗珠。 梦中的感觉太过真实,好似她刚刚真的与那个人耳鬓厮磨了一番似的,清一摸了摸自己的身下,入手一片湿润。梦中并没有得以解放,她现在还是情动的状态,她微微吸气,将手指探入内裤,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她的呼吸逐渐急促,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双腿绷紧,梦中的画面与温暖触感在脑海重放,随着一声声细若蚊蚋的“程双”脱口而出,她终于得到了释放。 清一起身去卫生间,家里隔音良好,睡得正沉的父母听不到她开花洒的声音。她仔细地冲洗自己,心中有满足过后的空虚,更多的是密密麻麻的自厌。 清一自小成绩优秀,从不与男生嬉笑打闹。脸上总是挂着一副框架眼镜,她的样貌并不差,但是黑框眼镜的存在和她高不可攀的分数都让男生望而却步。而清一很享受这种无人打扰的清静,她更喜欢女孩子之间温柔又有些小促狭的相处。 清一虽然和男生之间一清二白,但是她很明白自身的欲望。她是个异性恋,喜欢的还是男生,现实中并没有哪个男生让她动过心,但是二次元中还是有很多让人心折的男性的。清一通过看书、看漫画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通过手指和一些吸吮玩具的自慰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她活得充实而满足,从不把自己的欲望代入到任何现实中的人物。直到今天,她梦到了程双,还想着他自慰到高潮。 清一原来很是鄙夷在现实中意淫他人的男人,觉得精虫上脑不过如此,现在她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一时厌恶感达到了顶峰。 她擦干身体,望着镜子里光裸的自己发呆。她没有戴眼镜,几百度的近视让她看不清自己,只能看到一个蒙着光晕的轮廓,这个轮廓告诉她,这个身体希望与另一具身体紧贴,希望水乳交融,希望得到爱抚,就在镜前,就让她看着…… 色令智昏! 清一用力摇头,驱散脑海中又冒出来的旖旎画面。 她走出洗手间,暖气已经停了,室内寒意侵袭。回到卧室,掀开还没散尽热气的被子,清一重新躺了回去。 睡着前的模糊中,残存的意识又在告诉她:没有听过程双说话,所以梦不到他的声音。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过后,程双和两个班上的同学一起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班主任一开口,程双就明白了:高二分科,文理实验班也正式启动了。 程双和这两个同学都是被选拔进实验班的学生,班主任只是来通知他们一下,再象征性地问问他们的意见,之所以说是象征性的,是因为几乎没有人拒绝进入实验班。实验班有全校最好的师资力量,有最自由的时间分配,免除了课间操和一切乱七八糟的杂事,晚自习也变成自愿上而非强制上。 实验班名额确定在文理选科之后,文科或理科的成绩加权后各取前50名,分别组成一个文科实验班和一个理科实验班。进入实验班也不是说就能高枕无忧的,每次期末考试都会重新计算排名,掉出50名的会回到自己原来的班级,由新考入50名的学生补上。 程双班上,就是程双和一个女生进了理科实验班,另一个男生进了文科实验班。班主任虽然心疼自己的好苗子就这么被薅走,但是好在实验班并不占编制,去了的学生仍然归属于自己班的名下,不然也不会掉出50名被遣送回原班了。 三个人都答应了,没有人拒绝。对程双来说,师资力量不重要,他最看重的还是自由的晚自习时间。 新高二的学生暑假有两个月,但是实验班的暑假开学比平行班要早接近一个月。程双第一天去实验班的时候是个大晴天,八月酷暑,他在车棚放下自行车,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而后走入静悄悄的校园。以往的人流喧嚷全然不见,此时的学校只有他们和新高三的实验班在。 程双背着包来到科技楼,与不远处的教学楼不同,科技楼瘦瘦窄窄的,明显小了一个号。他上了二楼,楼梯拐角处第一个教室就是实验班,如平行班一样,门口钉着个门牌,上面写着高二(理),没有数字。 程双走了进去,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偶有几个互相认识的或者之前同班的凑在一起聊天,大部分还是自己坐着看书或者写题。虽然外面天气炎热,但是有空调在,室内倒也凉爽。教室的布局是单人单桌,窗边的一列座位已经坐满了,繁重的学业压力下,每个人都想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窗边,程双的朋友路远看到他进来,立马给他打手势,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置给他。程双点点头,走了过去。 这是倒数第三排的位置,虽不靠窗但也离窗户很近,前后都还没有人坐,左边是路远,右边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马尾女生,女生正在看书,程双放包的时候瞥了一眼,不是教材,文学小说。 不想打扰旁人,路远小声和他聊天,主要是路远说自己假期干了什么,程双听着,偶尔接一两句。班级里陆陆续续来人,没多久程双的前后位置都坐上了人,前面是女生,后面是男生。 新班主任携着早上八点的铃声一起进了教室,是一个很年轻的女老师,姓陈,教物理。面对着一群充满新鲜感和斗志的少女少男,她只讲了一些必要的注意事项,翻开花名册任命了班长和几个收作业的课代表,随后表示今天一天都是自习课,明天正式上课。最后,她说:“座次就先这样吧,等第一次月考之后再调位置。”然后潇洒离开,正如她风风火火的来一样。 程双注意到,班主任讲话的时候,他右手边的女生依然埋首于小说中,丝毫不为外界所动,不过也没有点到她的名字。 一想到直到月考都是这个座次,大家都开始认识自己的左邻右舍,程双的前后桌都和他打了招呼,他看了看右边的女生,她的书似乎已经快看完了,于是程双没有出声,翻开自己的题册开始做起来。 等他解完两道数学题时,余光看到女生的书已经翻完了,她正对着书底的封皮看,于是程双开口: “你好,我是程双。” 不知是不是班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太多,还是程双的声音有些小了,女生毫无反应,镜片后的长睫垂着,如一只歇息的蝶。于是程双微微加大声音,又说了一遍: “你好,我是程双。” 程双看到蝴蝶颤了颤,扇动了一下翅膀,而后女生的头偏了过来,露出张与黑框眼镜极不匹配的清秀的脸,她的目光隐在眼镜后,程双看不清里面蕴含的情绪,他只听到女生开口,声音如玉石敲击。 “你好,程双,我是越清一。” 念出他的名字 那天见过程双之后,清一就时不时地看到他,想来两人之前应该也是有些交集的,只是那时的自己从不注意而已。程双不怎么和班里的人一起,总与一个其他班的男生同行,清一后来知道了,那个男生叫路远,和程双是幼儿园到初中的好朋友。 自从那日自慰后,清一对这件事就有了抵触心理,她曾以为自己能直面自己的欲望,但是她高估了自己。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没有别人知道,但就要守着自己的道德。只不过虽然她不愿再意淫程双,但潜意识和身体并不听从理智的管教,她又做了几次梦,大部分是在白天见过程双的时候。梦的内容千奇百怪,各种花样尽出,但是主旨都是一个:与程双亲密。清一才16岁,没有过实际的经历,故而梦里也只是蹭蹭贴贴,假装自己得到了爱抚,实际却连接吻都模拟不出来。梦里的程双一直都没有声音,他的话仿佛通过脑电波传入了清一的耳朵,不过这是她的梦,她想让程双说什么都可以,她也知道程双会在她的梦里说什么。 最过火的一次,是她梦到在教室里,前一个画面是程双将她压在课桌上,后一个画面就变成了老师在讲台上上课,她的周围坐满了听课的同学,而程双在她的桌下,扶着她的腿…… 这些梦每次都在关键步骤醒来,醒来后湿漉漉的内裤在提醒她的荒谬,清一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再次自慰,而强行压抑的后果就是做梦的频率都增加了,现实的她思想包袱有多重,梦里的她就有多开放。 清一从没想过和程双在现实里谈一段恋爱,这也是她几个月都没听过程双声音的原因。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去程双班门口把他喊出来,以交流问题的名义,不会有任何人怀疑,程双自己也不会怀疑,但是她没有。清一深信“灵魂伴侣”的存在,她无法在只对一个人的外表着迷、丝毫不了解内心的情况下就贸然谈恋爱,更别说有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了。 不谈恋爱也不招惹别人,清一的日子照过,学照上,除了梦里的失控,她的现实生活其实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和同桌自那天见过程双之后,她们只提起过程双一次。 清一的同桌许鑫是个喜爱言情小说的少女,有一阵她非常痴迷暗恋文,跟清一复盘自己看过的一本又一本校园暗恋文,无一不是男主天之骄子,女主平凡普通,仅一个回眸、一场擦肩、一句无关轻重的话,就让女主对男主深爱十年矢志不移。十年后,女主华丽变身,男主幡然醒悟,原来最爱竟是高中同学,两人飞速蜜里调油,携手走进婚姻殿堂。 许鑫跟清一吐槽暗恋文的套路都是一个样子,但是都一个样子她还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还能为女主伤心流泪。现实里哪有那么多暗恋十来年还修成正果的,你搁那暗恋,你的男神孩子都抱俩了。正是因为现实里不可能,所以她才从小说中感受少女心事,品味别人的爱情。 “小说只能是小说,现实里就没有一个校草还是年级第一的。你说说,小说里哪个男主不是年级第一、家里有钱、长得巨帅,我们只有一个程双好看,但他也就是普通家庭,也没拿过年级第一啊。” 清一听她吐槽完,有些想笑,她问许鑫: “程双都不够你暗恋的,还得家里有钱的年级第一才行?” 许鑫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no no no,我们都知道,小说要和现实分开。程双这种的在现实已经很难得了,但是在小说里他还不够看,并且,谁没事暗恋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帅哥啊!美则美矣,远观就可以了,亵玩就算了吧。说起来,如果清一你性转一下,把你那眼镜换成金丝边的,保准比程双人气高,他看起来比较正人君子,你更有斯文败类的气质。” 在梦里亵玩过正人君子程双很多遍的斯文败类清一:“……” 在知道要选拔实验班的时候,清一的心动了一动,她知道,以她和程双的成绩,两人必然会被选入实验班。她虽然没什么短板,但也更喜欢理科,程双的理科成绩也比文科要好,这么算下来…… 清一进班里的时间只比程双早了几分钟,她一进教室就看到了路远,心思一转,她坐在了与路远隔一个座位的同排。如果路远给程双留位置的话,在靠窗已经满了的情况下,旁边就是最佳选择了。 清一拿出书来看着,她并不着急,本来就是赌,成了更好,不成也没什么。况且,她自己还说不准自己到底对程双是什么个心思呢。 不过当程双真的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清一还是心跳快了几下,也就几下而已。程双偏着头与左边的路远小声交流,清一其实听不太清楚他的声音,不过他也没说几句话。清一的目光被书上的一句话吸引:“我之所愿无非是尝试依本性而生活,却缘何如此之难?”她默默地咀嚼这句话,耳旁程双的声音渐渐的淡了。 班主任进来了,班主任说了一些什么,班主任又走了,清一一直沉浸在书中,对周遭的一切都没什么感觉。等她终于看完的时候,心神仍在为书页中的内容激荡,久久不能平静。她微垂下眼睛沉思,忽然好像听到了来自左边的声音,左边,是谁?哦,是程双。 程双又叫了她一下,她终于听清了程双的声音,泉水般清冽,带着柔和的磁性,如他的面貌一般绮丽,她的梦从此有了声音。 清一转头,迎着他的目光,望向他棕色的瞳孔,在那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想起了方才书中的最后一段:“有时我能找到钥匙,下潜到自我深处,在昏暗的镜子里看到命运之象在那里浅睡,我只需朝着镜子躬身,就能看到自己的样子,这个我和他一样,他,就是我的朋友和导师。” 清一开口,念出他的名字,这名字在梦中她已念过几十次。 叫一下我的名字吧 年级第一在自己旁边没让程双多想,在这个班里的同学哪个不是成绩优异百里挑一?就算他旁边是省状元他也不会多眨一下眼,对于清一没有学习沉迷看小说的事他也没怎么惊讶,天赋型选手总是有自己的特权。 程双对着清一点了点头,又回过头去做自己的数学题了。不过既然是第一名,那他学习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吧,程双分出一点点余光瞥向清一。清一还在对着封皮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放空。没多久,她收了书,拿出一套卷子来开始做题,中性笔在草稿纸上飞舞,她的思路很顺畅,思考时间没有超过一分钟的。 程双收回瞥视的目光,开始专注于自己的题目。 实验班的学生就算有跳脱的也不会不把学习当回事的,毕竟有50名开外遣回原籍的规定,尖子生们只在班主任走后私语了一阵就各自刷各自的题了,很快班上就只有翻书声和纸笔摩擦的沙沙声,等到下课铃响起来,一时间居然没有人出声。 不过很快,天生爱玩的少年人就有坐不住的了,喝水的喝水,上厕所的上厕所,还有特意跑出去遛达遛达通通风的。 程双没动弹,做完一道题后才放下笔,揉揉手腕,环顾一下四周。左边路远正趴在桌上睡觉,他昨天还在抓住假期的尾巴疯玩,今天根本没有精神。程双微微笑了一下,转头看向学霸同桌,清一还在做题,长睫一眨一眨,时不时用中指扶一下眼镜,丝毫没有被下课铃和同学们闹出的动静干扰。程双的笑容僵住了,有一种隐隐的压力袭上了心头。 不能被push到!程双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虽然没闹出什么动静,但是过于迅捷的动作还是让清一给了他一个瞥视。 程双摸起自己的水杯打算去接水,顺手把路远的也带上,又看了一下,学霸同桌的水杯也空了。程双不想打扰还在做题的同桌,犹豫了一下,他直接把清一的杯子拿走了。 清一的卷子快要做完了,程双刚刚起身的动作也让她分了一些注意力出来,于是,她虽然表面上是低头看卷子,但是已经把程双的动作全部收入眼底。清一有点惊讶,她不知道程双的举动是男生都有的行为,还是出于他个人的好意。 程双给自己和路远接了凉水,给清一接的是热水,他回来的时候,清一已经快速把卷子结尾了,从他进教室就一路用目光迎接他。程双顶着清一探究的目光,把杯子放到她的桌上,清一说了声谢谢,他点点头,又腾出手来把路远和自己的水杯放下。 他坐下之后,对清一解释:“我看你专心写题,就没有打扰你。”清一“哦”了一声,拿过自己的杯子,感受入手的温度。片刻后,她又侧头,看向程双,轻薄的唇、高挺的鼻,清一的右手在身侧握了握拳,她缓缓开口: “程双。” 路远在睡觉,程双正在放空自己,忽然听到学霸叫他,学霸的声音有一种魔力,她念出的自己的名字都好像有一种不一样的韵味,让程双想多听几遍……他被自己的想法震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过头。 “嗯?怎么了?” 眼前的少女面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因为眼镜的反光程双也一直看不清她的双瞳,她左手在摩挲着自己的水杯,右手隐在身后,目光似是在看他又似是没在看他。原本宽大的校服T恤被改了尺寸,更加修身,程双的目光在少女玲珑的身体上只放了一瞬就转移开视线。 “叫一下我的名字吧。”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柔,话一出口就飘忽到仿佛没有存在过,但程双还是听到了。他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少女,她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就好像刚才的话确实不是她说的一样。程双试探着开口: “越清一?” 清一低低地“嗯”了一声,但是还不够,她还想要更多。 “只叫名字,不要带姓。”好像怕程双误会一样,清一又补了一句,“就这一次。” 但是补的那一句并没有起什么作用,程双还是不免多想了。叫名字这件事对熟人、对发小、对表妹都可以,但是对一个第一天见面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暧昧了,他甚至怀疑学霸是不是暗恋自己,可是他又看到学霸的脸色毫无变化,甚至有些苍白,与曾向他表白过的满面红霞的女生们都不一样。 程双定定地看了清一许久,久到清一以为他不会答应这个有些无理的请求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一如往常,如泉水击石,如林间月光。 “清一。” 清一身侧的右手突然紧紧地攥成拳,指甲快要嵌进肉里,熟悉的热流涌来,酸涩感在下腹爆开,她只能死死地克制。 “嗯,谢谢你,程双。” 她道了谢,又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这次的名字念得比上次还要婉转,少女原本冷清的声音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柔和,就如只念给他听的情人呢喃一样。程双一时失语,却看到她已经转过脸去,结束了这场对话,依然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前额的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于是程双也转过身去,上课铃在这时响起,嬉闹的学生自发地又回到位置开始自习,左边的路远也从桌上起来,一切又回到了第一节自习课的样子,刚刚的对话并不存在,如风吹过湖面,荡起一阵涟漪后又了无痕迹。 程双翻开习题册,眼前的数学符号依然冰冷又工整,以往他觉得美妙的双曲线此刻忽然丧失了魅力,他看了一遍题目,没有下笔,又看了一遍,依然没有下笔。耳畔还是少女唤他的声音,眼前是一晃而过的少女的身体曲线,突然,他握笔的手顿住,有些烦躁地撑起自己的额头。 他勃起了。 意淫(微H) 除了第一节课间的交流,剩下的一天清一都没和程双说一句话,清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整天都在慢慢消化。不过程双似乎也在刻意避开清一,她没在意,换位思考一下,她今天的行为确实有些唐突。清一注意到,路远找程双聊天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恹恹的,没有了第一节课的精神。 这一天是如此漫长,清一的卷子做了好几套,才终于听到了放学的铃声。程双似乎着急想走,他几乎是拉着路远离开的,路远的书包拉链都没拉上,清一看得直发笑,看来他被自己吓得不轻。 清一慢慢收拾书本,她家离学校很近,走十几分钟就到了。等到她走出学校的时候,天还大亮着,属于夏季的热浪铺面而来,但是太阳已经在远远的西头了,路边法桐的树荫足够蔽日,她顺着步道不紧不慢地走,虽然热但还不至于出大汗。 程双推着自行车在校门口看着少女纤细高挑的背影,校服的白T黑裤在她身上无比服帖,双腿如铅笔般又细又直。这时路远推车过来,在他肩膀上来了一下。 “我都说我想上厕所了,你非走那么快,不还是得在外面等我……你看什么呢?” “新同桌。” 程双拍开了路远的手,收回视线,回答他的问题。路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清一远去的背影,他哦了一声,话题自然地转到了清一身上。 “没想到学神是这样子的。” 程双骑上车,有些疑惑路远的说法:“哪样子?” “性格方面就和我想的差不多,安安静静的。没想到的是学神还挺好看的,只不过那黑框眼镜太煞风景了,哈哈,不过也可能眼镜才是学神本体吧。” 程双沉默了,他承认越清一是好看的,并且声音也很好听。两人无言地骑了一段路,程双突然刹车,路远一时刹不及,差点翻车,他好不容易保持住平衡,质问愣神的程双。 “程双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叫我的名字。” “啥玩意?” “叫我的名字,只叫名字,快。” 路远被他的神神叨叨吓到,迟疑地开口:“程双?” 路远看到程双弯月般的眉毛蹙起,脸上是以往解不出题目才会露出的困惑表情,他推了推程双:“哎,丢魂了?”程双摇了摇头。 “没事了,走吧。” 两人再次出发。 清一回家时,父母还没有回家,阿姨在厨房忙活,探出头问了她一声,她边应着把书包放下,进浴室洗澡换衣服。 浴室里,她脱下衣服仔细查看,一天过去,内裤已经干了,但还能看出一些痕迹,泄露出她今天的身体变化。她沉默地把内裤洗掉,拧开花洒冲洗自己。 清一出来的时候,阿姨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清一的父母经常加班,不能保证清一这个高中生的健康饮食。在学校里她能吃食堂,但是暑假食堂不开门,而她又提前上课,父母才在实验班开学的时候请了做饭阿姨,这样清一能吃上热乎的,父母加完班回来把菜放微波炉热热,也是简单又丰盛的一顿晚餐。 清一吃饭的时候阿姨就已经走了,若是以往,她吃完饭还会在客厅看会电视或者玩一会游戏,但是今天她洗了碗没有逗留,直接回了卧室。鬼使神差的,她把卧室的门反锁了。 直到躺在自己柔软舒适的床上的时候,清一才彻底放松下来。一整天都在压抑自己的性欲,她现在只想自慰。 再不管什么思想包袱道德枷锁,在程双唤出她名字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了,那样的声音,那样的脸,流畅的下颌线,盈着光亮的双眸……一切一切都在她的敏感点上冲撞,在梦里出现了那么多次的男人突然与自己在现实里只有短短的几十厘米间隔,还叫出了清一在梦中从来没有听过的自己的名字。 窗帘已经拉上,空调温度被她调得很低,整个室内昏暗朦胧。她缩进被窝,褪下内裤,侧躺着曲起双腿,将手放入腿间。手指轻柔地拨开毛发,摸索着早已充血挺立的阴蒂,小豆被手指一碰,颤了颤,清一立刻感到一阵酥麻。 耳边响起了程双的声音,他在唤她,一声又一声: “清一,清一……” 手指对着阴蒂稍一使力,清一的目光变得迷离,她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在回应那个幻想中的声音。 手指慢慢动起来,阴蒂受到摩擦,释放一波又一波纯粹的快感。清一沉浸在欲望中,闭上眼睛,想象正在抚摸自己的是另一只手,那只手更大,更温暖,而包裹她的被子是那个人紧实的胸膛,她正在被拥抱着得到爱抚。 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的动作加快,却怎么也达不到想要的那个点,清一的面色泛红,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她轻轻叫出声: “程双……抱我……给我……” 她说不出更加下流的话来,只翻来覆去地念着程双的名字,在臆想中与他肌肤相亲。不过这也够了,她念给自己听的话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意识模糊中好像程双真的在触摸她一样。随着她越来越大的动作,快感如海浪般翻涌,终于在她一声闷哼中,浪头翻到了最高点,她高潮了。 腿间一片湿润,手指已经泛白,清一在床上微微喘息,感受高潮后的余韵。至此,她终于在那晚的自慰后,又一次在清醒中意淫程双,她终于变成了她讨厌的、精虫上脑的人。 早上好,明天见 程双又找几个人试验了一下喊他名字的效果,有表妹,有隔壁的发小,每个人都以看精神病的眼光看他,但他不在乎,他只想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结果是,没有任何感觉,不管是男生、女生、比他年长的、比他小的,喊他名字,他都没有特殊的感觉,那道清凌凌的女声所带有的独特魔力并不能在其他人身上复现,程双万分懊恼。 他是一个欲望不高的人,初中男生聚在一起分享资源的时候他也看过几部片子,但是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爱好。初中第一次遗精是因为自然溢出,他没有梦到任何旖旎春光,不过自那之后他会隔一段时间就自己发泄一次,免得再次不经意梦遗。 程双长得好看成绩也好,从幼儿园开始就有给他塞糖的小女生,到了小学女生们会写情书,中学当面表白的更多。这些女孩子有的害羞内敛,有的狂放大胆,相貌平凡的有,漂亮鲜妍的也不在少数,但是程双全都拒绝了,一个也不留。为此,路远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同性恋,为自己的菊花担忧过好一阵。 但是程双知道,他并不喜欢同性,他只是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而已,有这个时间,他能多玩几局游戏,或者多做几道题了。 对着第一次见面的女生在公共场合勃起,这种他以前听了必然会嗤笑出声的情节居然在自己身上上演,今天的事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了同桌的几句话就神志不清下腹充血,虽然她念自己名字的时候确实有一种异样的酥麻感觉,但这不是自己犯浑的借口。 程双想找出原因,结果,除了证明他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色狼之外,一无所获。 如果程双求助路远,让路远给自己答疑解惑的话,路远一定会在他耳边360度循环:“你完啦,你陷入爱河啦~” 但是程双没有,这种私密的、涉及女生的问题他怎么可能对任何人开得了口。他知道一些男生互相之间会炫耀与异性的情事,这种讨论在他看来都无比低劣与恶俗,于是他只能自己寻找答案。但是,他是个迟钝的选手,不撞到南墙决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思。 程双给自己下了一条命令:离越清一远一点。 程双第二天进教室前做了个深呼吸,不过,他的心理建设似乎做得有些多余。清一只在他来的那会儿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书了。程双注意到,她看的还是小说,似乎在上课前看会小说是她的爱好。 今天正式开始上课,实验班的老师们虽然讲课速度很快,但是深入浅出,很有水平。程双自己已经把高中的知识点都过了一遍,老师的进度再快,他听起来也没有什么负担。 偶尔,他会给右边偷偷地投去一瞥,清一在上课的时候倒是不会看小说,但是也并没有全程认真听课。她听课似乎是选着听,有感兴趣的才抬起头,没有感兴趣的就埋头自己看书或者刷题。老师们也知道她的特点,不怎么管她,就算偶尔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也对答如流。全天下来,程双对学霸的叹服又多了一分,那些旖旎心思也差不多散尽了。 一整天,清一也没有和程双说一句话,一到下课,如果清一的水杯空了,她自己就起身去接水了。有几个女生过来找清一请教问题或者闲聊天,她都一一耐心地答了,几乎每个课间她都很忙,人气比程双高多了。 路远偷偷打趣程双:“在平行班的时候女生们都爱追着你跑,现在这个人气王的头衔我看要换人了,实验班的女生都爱江山不爱美人。” 程双心情也放松下来,有空回应他的调侃:“之前是不正常,现在才好。” 再说,学霸同桌怎么就不算美人了?不过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下午放学的时候,程双不再着急忙慌地要走,而是慢悠悠地等路远收拾书包。清一看到他和昨天迥然不同的态度,心里轻笑了一下。她把书本收拾完,和身边的同学道别后,对程双和路远也说了一句“明天见”,这是自从她早上和程双问好以来,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程双呆了呆,还是路远,边把自己的零零碎碎收进书包,边回她一句“学神明天见”,程双也跟了一句“明天见”,声音小到路远以为他咬了舌头。 清一笑了笑,背着书包离开,留给程双一个潇洒的背影。 清一自那一次意淫后,反而能更平和地面对程双了,就好像一个人穿了新鞋就不敢走在有水的地方,但是只要这双鞋湿了,那就算走泥巴地也无所谓了。既然已经意淫了,那就承认自己是个色狼又怎么样。意淫不犯法,也没有侵害他的任何权利,把这件事烂在她心里,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 不过程双看起来确实被自己吓到了,当时清一只顾着自己爽,事后也该给这件事擦屁股。最好的方法还是就当这件事不存在,让时间抚平一切,他现在害怕自己,那就少招惹他吧。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平行班开学的日子。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清一与程双的对话依然是每天的“早上好”和“明天见”。 程双再也没从同桌的口中听过自己的名字,那件羞耻又尴尬的事好像只是自己的梦,梦醒了无痕。 而清一总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程双,看他肌肉匀称的胳膊,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小臂上的红痣,喝水时的喉结滚动……种种细节,都是她自我满足时的素材。她的观察细致又隐秘,丝毫没有引起程双的疑心。越到后来程双越觉得,同桌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兴趣,与他前后桌的交集都比和他多,对此,他有一种自己也没察觉的失落感。 越清一,叫我的名字 变故在平行班开学前的最后一天,那一天也是自习,第二天开学,免不了又有校长和学生代表讲话的环节,虽然实验班自由,但是开学典礼还得要参加的。各科老师都留了一堆作业,充实他们的自习时间。 下午最后一节课,教室里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开始有嗡嗡的说话声。清一早就把作业写完了,正抱着自己的小说看着,忽然左边的人戳了她一下。她偏头,程双指着一道数学题,想请教她。 这可真稀奇,清一还以为等不到程双再来主动找她说话的那一天呢。不过,清一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她这一个月安分守己,还乐于助人,他放下戒备也是情理之中。 她接过他的题册看了起来,这是一道竞赛题,涉及到大学知识,怪不得程双要问她。他们学校并不是竞赛强校,清一也不走竞赛的路子,不过做还是能做的,她认真起来,抄起笔开始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写写算算。 程双在她开始看题的时候就在看她了,这还是这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认真地观察她,微抿的唇,圆润的鼻头,被眼镜衬得越发莹白的肤色,无一不美。不过他看得有些入神,她好像发觉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立马转开视线。程双听见她说: “你稍等,可以干点别的,我思考一下怎么解。” 他并不着急,他只是想多看她两眼。 十五分钟后,清一拿笔戳了戳程双的胳膊,递给他习题册和自己的解题步骤,程双看了一眼就明白自己不会的原因了,这超纲了太多。清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学过高等数学,环顾一眼班里,临近放学,干什么的都有,她放下心来,搬着自己的椅子挪到两人之间的空隙里去,坐在程双旁边给他讲起高数来。 “……什么是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呢?就是……还有柯西……罗尔……在……条件下……泰勒展开……” 程双在她刚坐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一个月前的事情重新浮上心头,不过她是认真来给他讲课的,他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发情,于是按下心里的不安,听她讲了起来。清一能给人讲题,但并不擅长讲课,好在程双的数学很好,只是没接触过高数而已,只要给他讲了,他很快就能理解,还能举一反三。两个人一个讲,一个听,时间过得很快,放学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路远已经收拾好书包了,但是那俩人还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他撇了撇嘴,对程双说了句“我先走了”,程双只对他摆了摆手,又去拉格朗日了。路远服了这个数学脑子,天天不爱美女爱数学,也就学神这种数学好的美女能硬控他。他从鼻子里溢出一个不满的“哼”,背着书包走了。 人不知不觉地走完了,本来熙熙攘攘的教室一下子冷清下来,只有清一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回荡。等她讲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放学一个多小时了。太阳已经落山,西边的天空有一大片火烧云,献出了一天中最后的壮丽。程双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丝毫没有已经很晚了的意识。清一先给父母和阿姨发了个消息,而后颇有兴趣地看着他,从浓密的黑发看到红润的薄唇,她慢慢开口: “你很喜欢数学啊。” “还好吧,挺有意思的。” 程双没有抬头,依然在消化刚刚的知识。清一也不着急,拿了自己的小说继续看起来,椅子也没有搬回去。 半晌,程双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一眼清一和她手里的小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可置信道: “这么晚了吗?” 清一没有抬头,目光依然流连在书页里,“是啊,这么晚了。” 程双一默,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一个事实:现在只有他和清一两个人独处,他们还挨得如此近。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她的头发,一抬眼就能看到她衣领下隐约可见的锁骨,他甚至闻到了少女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气。被他刻意忽视的记忆和感觉再次涌现,压也压不住,他不再说话,怕自己一说话就被少女发现他声音的沙哑。 清一以为他要死磕高数到底了,边翻着小说边和他说话:“放心,高考不会考超纲的题的,你的数学已经很强了,不用那么着急,了解一下就可以了。” 过了一会儿,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清一疑惑,她想转过头看看他在干什么,程双却突然开口:“别看我!”声音古怪,有种压抑的沙哑。清一听话地没有偏头,她的心思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天色已暗,透进室内的光已经不适合看书写字了,清一合上了书,两人之间有种凝滞的沉默。 “你……” “叫我的名字。” 清一想开口打破沉默,没想到程双也同时开口,要求也透着点令人捉摸不定的感觉。清一已经想过了数个可能,其中一个的概率越来越大,她顿了顿,柔和地开口,语气含着某种自己也未曾发现的诱导,就像伊甸园里诱惑夏娃的蛇: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回应她的依然是沉默,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程双略哑的声音传来。 “你也提出过同样的要求。” 那个可能性越来越大,大到清一几乎已经确定,过载的信息量让她有些反应不及,她垂着头,微微阖上眼睛,程双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右手手指轻轻地颤抖。 程双的状态比她糟糕多了,整张脸都是透红的,双手紧攥成拳,某个他不愿想的位置紧绷,顶端甚至泌出了一些液体,沾湿了他的内裤。 从他对清一开口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忐忑与自责包裹了他,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异样的快感升腾,他能感觉到那个地方跳了一下。清一的沉默让他的忐忑变成焦灼,如一个沙漠中即将干渴而死的旅人,见不到属于自己的海市蜃楼。他又开口了,嗓音更加沙哑,带着点央求与自毁的意图。 “越清一,叫我的名字。” 他看到少女的唇动了一下,但是依然没有出声,于是他又唤了她一句,唤的那日她要他叫的名字。 “清一。” 清一的肩膀哆嗦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之间已然湿润,她每次自慰时幻想的声音都没有他这一声来得动听。她强忍着吞咽口水的冲动,低低地“嗯”了一声,生怕被程双看出自己的意动。 “叫我。” 得到她的回应,程双更加急迫地想要再一次听到她的呼唤,包含千万柔软的呼唤。 “他现在一定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清一默默地想。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像她什么也没做,他就已经迷上了自己。不过,她很想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是脆弱又美丽,让人忍不住遐想的。 “可以,让我看着你,我看着你叫你的名字。” 她的语气一定像玩弄猎物的猫咪一般,充满了恶劣的趣味吧。 “不,不行。” 慌乱的语气,来自她的猎物。 “为什么?不看着你,我叫不出来。” “……因为不好看。” 程双已经说不出心里是羞耻还是期待了,在清一要求看他之后,他的心陷在巨大的恐慌中,间隙竟还有一些跃跃欲试的火苗,随着清一的疑问,这火苗越燃越大,马上要将他的理智燃尽。只要清一再说一句话,一句反驳的话,他就立马缴械投降。 而清一也确实说话了,她说: “程双,让我看看你。” 她满足了他,却又提出了要求,她唤他名字的声音没有之前的婉转,却多了些无奈的纵容。程双的心愿得到满足,本可以拒绝她,但是不够,不对,不是这样的,他要的语气不是这样的,而是更温柔、更亲昵、更惹火的那个。如今她的呼唤对他而言如同饮鸩止渴,抚慰不了他蓬勃跳动的半身。于是他开口,语气带着绝望的灰败。 “你看吧。” 清一转过头来,在沉沉的暮色中凝视他。 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程双呢?娇美?我见犹怜?好像都不是。清一见到他的瞬间,就被夺去了呼吸与心跳。即使在昏暗中,清一也一眼看到了他绯红的脸颊与盈满泪水的眸子,他的表情含着羞耻与自我厌弃,红唇紧紧抿住,眼睛想看她却又移开目光,额上似乎有轻微的薄汗,如一朵含着晨露待人采撷的海棠。 清一怔怔地望着他,多少个梦中的形象都没有此刻的他鲜活,此刻现实的他与梦中亲密无间的他融合在一起,她喃喃出声,如每一次在梦中。 “程双……” 清理一下吧 程双的情绪如坠冰窟,身体却火热得惊人。清一的注视让他抗拒又迷恋,幸好她的表情中没有厌恶,程双不敢看她,更不敢窥探她镜片后的目光,小腹下的搏动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他现在有多么可恶与危险。那个他一直冷淡的不曾多加关照的部位此刻涨大到前所未有的尺寸,她看他越久,它越兴奋。 而清一此时又唤了他一声,不同于她前一句的宽容怜悯,甚至与一个月前的柔婉语气也不同,程双从那呼唤中感受到一种隐忍和情欲,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身体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血气涌上脸颊和下腹,火热的茎体近乎疯狂地叫嚣着膨胀,膨胀到了极致,而后便是猛烈地喷发,喷薄着吐出一股又一股少年的精华。 程双双手死死地把住桌沿,将头转向另一侧,整个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就连垂下的头发都汗湿着微微颤抖。他不敢看清一,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致,他再看她一眼就会忍不住拥抱她、亲吻她,带着她一起沉入深渊。 一层浅淡的绯色浮上清一的面颊,她注视着他,越发昏沉的夜色中,少年的轮廓都镀着一层模糊朦胧的阴影,如同梦一般暧昧不清。她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界限,伸出手指想触摸一下他的脸,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黏腻的,不能说难闻,但是绝不好闻的味道。清一从没有闻过,也正是从没有闻过,让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梦境碎裂,她蓦地惊醒。 清一有些不敢相信,任何身体触碰都没有的情况下,只凭视觉和听觉就能让程双射精。但是眼前少年紧绷的身体,绝望的脸,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气味,无一不在向她强调这个事实。她无言地望向少年,视线若有似无地滑向他课桌后的身体。程双一直偏着头不敢看她,两人之间再度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话语的力量在此刻是如此轻微。 “他好像要碎掉了。”清一有些怜惜地想。绮思散尽,她只想为他叹息,而她也真的叹了一声,极轻极浅,程双听到了,身体颤了一颤。 “我先下去,你……你去清理一下吧,我在楼下等你。” 气味如此明显,她不可能装作毫无所觉,为了避免更加尴尬,清一原本想直接离开的。但是念头一转,只剩程双一个人的话,她真的不清楚他会做什么。 程双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他知道清一一定会发现,她可能会装傻,可能会逃跑,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再也无颜面对她。可是清一直接撕开了那层纱,解开他整齐衣冠下的下流与猥琐,他都这样了,她还说等他…… 程双绝望的灵魂仿佛又有了一丝慰藉,他轻轻点头。 清一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她原以为还要多劝两句呢。她轻柔地起身,把椅子搬回自己的位置,而后利落地收拾书包,尽量不发出噪音,也尽量不让程双觉得她是在逃离。一切收拾妥当后,她背上书包,又对程双开口: “我下去了,你慢慢收拾,我一直等着,不会走。” 程双又点了点头,清一便出去了。 清一走到科技楼门口,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去,抬头望着天上升起来的新月。已经是初秋,白天虽然还有暑气,晚上却已经开始泛凉了。幸好她带了外套,不然这个温度还真是有点冷。她预感程双应该要清理一段时间,昏暗的月光下也不能看书,于是摸出手机来,想要刷一刷新闻,看一看消息。她和父母阿姨以晚上要自习的理由解释了自己要晚归的原因,直到这会儿才有时间看他们的消息,阿姨已经做完饭离开了,父母也只说了好,应该还在加班。 清一关掉微信,却也没有打开别的软件,手指机械地在屏幕上滑动,屏幕的微光映在她的眼镜上,镜片后的眼睛没有聚焦在任何地方。她的神思已经游离,跑到二十分钟前去了,少年的一颦一态在脑内自动回放,引以为傲的记忆力甚至还让她记住了他衬衫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绯红爬满他的脖颈和双颊,想必就连胸膛也是一片粉色,还有因为使力而露出青筋的手臂,握住桌沿的修长手指……思及深处,就连少年精液的味道都透着一股别样的诱惑。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样青涩,又这样诱人。清一完全不知道这一个月里他发生了什么事,如同一棵笔直的小树,之前虽美丽却清冷,突然有一天树开了花,花朵并不起眼,但花香浓郁袭人。清一感觉如今的自己就像一只被花香吸引的蜜蜂,在小树旁边嗡嗡飞着,迟疑着要不要扑进去一探究竟。 就在清一想入非非的时候,程双已经背着书包出来了。清一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起身回头看去。 他应该是洗了个脸,额发还挂着几颗水珠,脸上的红热已经下去,显出异样的苍白。清一克制着不去看他的双腿之间,把自己的视线定在他的上半身,只大概地瞥了一眼黑裤子,很好,什么也看不出来。 程双走过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说“对不起,我对你勃起又对你射精了,虽然我不想但是控制不住”吧,虽然事实确实如此。清一也暂时没有开口,她刚刚还在回味眼前人情动的模样,此刻游离的心思还没有完全聚拢回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清一虽然高挑,但程双还比她高一个头,并不算明亮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活像两尊雕像。过了一会儿,清一开口了: “你是骑车回家吗?” 程双点点头。 “哦,那,注意安全。” 他没接这个似乎是分离信号的茬,清一也不在意,继续开口: “我家挺近的,我走回去就行了,我陪你走到车棚吧。” 而后她转身,迈步朝车棚走去,她听到身后有程双跟上来的声音,嘴角一弯,没有说话。程双一路跟着她,没有出声。快到车棚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复之前的沙哑,比平时的他多了一些低沉: “我送你回去。” 清一顿住,回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次她没有掩饰,瞄了一眼他的裆部。 “你不着急回家换衣服吗?” 被她盯着,他下意识地遮了一遮,吞咽了一下又莫名增多的口水。 “不用,我现在……不着急。” 清一狐疑地看他的脸,不过朦胧月光中并看不清楚,她也不纠结,立刻站定。 “好吧,那你去推车吧,我在这等你。” 程双推上车,和清一一起出了学校。道路两边的路灯昏黄,为步道撒下了一片斑驳的树荫,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夜色安静又温柔。两人默默走着,一时无话。 不过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清一正在记录自己和程双的步频的时候,程双说话了。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没有说原因,也无需说原因,清一明白他的意思,淡淡地“嗯”一声。然后,她想起了什么,轻声笑了一下。程双有些疑惑地偏头看她,树影中,看不清少女的脸,只能看到她纤细的轮廓,清一带着笑意的声音递过来,在他的心头轻轻撞击。 “你知道教室里的摄像头不是摆设吧。” 程双默然,他知道,虽然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忘记了这回事,但是当清一离开以后,他就想起了教室前后都有摄像头,录不到声音,画面却一览无遗。如果当时他碰了她……程双不敢想这种后果。 换成任何一个女生,他今天的行为都是完完全全的性骚扰,不会因为清一没有斥责他,这个事实就有所改变。他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直到现在,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的失控原因,甚至他自己也不甚明了。他曾经看不起那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而今天,他干出了比他看不起的人更低贱的事。程双的头垂下,清一知道教室里有摄像头,所以没有离开,他说要送清一回去时,她会不会心里也在戒备他呢? 清一不知道程双心里在进行着怎样的头脑风暴,只是看他又陷入沉默,自己也没有多话。她默默地继续数着步频,计算两人的步长和腿长差距,算了一会她就感慨,程双的腿是真长啊。她又想起天还热的时候,程双穿着短裤上课,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腿,腿毛的颜色很浅淡,也很稀疏,这也成为了她的幻想素材之一。 各怀心思的两人很快就走到了清一家的小区门口,她站定,对身旁的程双开口: “我到了。” 程双记住了她小区的名字,嗯了一声,清一朝他挥挥手。 “那我进去啦。” “嗯,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早点休息,程双。” 带着一点坏心思,抑或是实验的性质,清一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她睁大了眼睛,略微惊讶地看向程双的脸,程双伸手去挡已经来不及。清一立马转身,边朝小区门口走边对程双摆手:“走了走了,明天见。” 她身后,程双的胯下正支着一个高高的帐篷,任是灯光昏暗也能看出不对劲。原来他没穿内裤,一路挂着空档过来的。 你好呀,新同桌 那天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一个月里程双再没有主动和清一说过一句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回到了开学前的状态,与开学前不同的是,之前清一以为程双怕她,现在她知道了,程双更怕他自己。 她不知道那晚程双过了多久才回家的,那个画面太过冲击,饶是她这个斯文败类也看得面红耳赤,不过她后续还是回味了无数遍,还估量了长度,并且从心底里觉得程双这个小伙子颇有资本。 第二天程双进教室的时候,戴着帽子和口罩,路远差点没认出他来。清一对他说早上好,他只若有若无地点点头,并不接话。他的帽子和口罩戴了一天,上课戴,自习戴,开学典礼上也戴,路远问他犯了什么病,他说自己感冒了,清一听到了,心里笑得想死,面上却分毫不显。 开学典礼上,清一作为高二的学生代表发言。她上台之后,程双才终于把口罩摘下来透气,旁边的路远斜眼看他:“你不是感冒了吗?摘下来干嘛,别传染给我。”他凑过去,对着路远呼了一大口气,把路远的椅子都吓翻了。清一演讲完下来的时候,程双的口罩又焊在脸上了。 时间飞快流过,眨眼就到了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月考之后就要重新排座位,清一为此有点难过,但不多。虽然不能时时刻刻见到程双,但是拜那晚所赐,她现在的素材已经多到每次都能自己玩出新花样了。并且自从她开始放纵自己,她的梦都做得少了,这一个月里她只做了一个有关于程双的梦,梦里是那晚的场景。 梦中,程双央求自己喊他的时候,清一并没有答应,她坏心眼地对程双说: “在我面前抚慰自己,我不让你高潮,你就不准射精。” 程双的脸涨得通红,明如娇花,灿若红霞,他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清一,眼里是求饶和渴望,但是清一心硬如铁,假装看不见他的目光。于是程双动了,他站起来,走到清一面前,与她隔了半米的距离,缓缓褪下黑色的长裤,他没有穿内裤,粉红的已经涨大的马赛克迫不及待地跳脱出来。 程双微微斜身,坐上了身后的课桌,用自己漂亮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那一根粉色马赛克,先是用手指轻触顶端,绕着马赛克缓缓打圈,拉出一根细长的银色水线,而后整根握住,上下撸动,起先的速度很慢,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这整个过程程双的视线一直在清一脸上,随着他的动作加快,他的目光也变得迷离起来,他叫着清一的名字,几乎要喷薄而出。 清一一直看着他的动作,尽管身下已经一片泥泞,出口的话却依然无情:“现在还不可以哦。” 程双闷哼了一声,强行止住自己的手,泪水涌出眼眶,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清一。 “清一,叫我,给我。” 清一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用自己的手代替他的手抚在他的马赛克上,伏在他的耳朵旁吹气:“再叫我一遍,程双。” 程双的眼睛睁大,呼吸变得粗野,两只手一下箍住清一的腰肢,他的唇舌也亲吻舔舐着清一的耳朵,在她的耳边呢喃:“清一……清一……” 清一手上的马赛克跳了几跳,射出一股又一股黏腻的白浊。 清一醒过来以后,对自己的做梦水平有了进一步认识,梦不到做爱,梦不到接吻,这些都算了,谁家好人都在梦里了还看骑兵片啊?她要这梦境有何用,趁早别做梦了,洗洗睡吧。 程双这一个月过得很难受,一方面是因为开学前一晚过于炸裂的发展和结局,使得他不知道怎么再面对清一,另一方面是他不想就这么和清一疏远,哪怕他们两人从没有亲近过。开学后的清一完全没有提过那晚的事,若无其事地和他打招呼、道别,但是除了这每天例行的两句话之外,他们两人作为同桌却再也没有交集。程双知道是自己的原因,他用了几天时间才能做到和清一正常打招呼,但是再多的,他不敢了。眼看着月考时间越来越接近,他与清一的同桌生涯应该就要结束了,而两个人最后的交集,甚至比不上路远,路远还时不时问她几个问题呢,他却连头都不敢转过去了。 月考一共考两天,全校的学生打乱位置分配考场,但是基本上还是按照成绩来排的,比如前几考场都是成绩比较好的,后几考场都是倒数的。程双和清一同在第一考场,清一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他在倒数几排的靠窗。 考试时,身边没有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她,这给了程双一种安稳的感觉。不再担心一转身就看到她的侧脸,与她视线相接,一抬头又能看到她挺直的背影,给人无穷动力。有时候清一会提前交卷,更多的时候她会在答完题后趴在桌上睡觉,程双看到她懒懒地趴下,心里莫名就会涌上来一阵舒适的愉悦,两天考试下来,程双从没有感觉那么好过。 发成绩的时候,清一还是稳稳的第一名,程双拿到了第二名,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常事。他常年稳居前十名,但名次从第二到第十都有过,他们这一级除了第一名雷打不动以外,其他人的位次总是在变化。 路远拿了三十三名,他掐住程双的脖子左右摇晃:“你小子最近吃什么了考那么好?难道学高数真的有用?” 他突然提起高数,无疑指的是开学前一天的事,程双惊恐地转头看清一,发现清一正满脸兴趣地望着他俩互动,看到他投过来的视线,她的眼镜闪过一道白光,嘴角微微地扯了扯。程双立马转过头,拉着路远就出门:“走,出去跑步!” “好端端的为什么跑步啊?” “庆祝你考了三十三名。” “程双你有病吧!” 班主任陈老师难得开一次班会,她先讲了学生们的月考成绩,重点表扬了清一的稳定和程双的进步,而后又指出一些同学已经掉出五十名开外了,如果继续下去,期末考试后会被其他人顶上来。最后,便是排新位次了。学生原以为新位次是由班主任统一排的,没想到她说: “实验班向来自由,大家都是尖子生,我把你们强行排到一起,一点都不自由。新的位次由你们自己决定,从第一名开始,自己选位置,如果自己看好的位置被其他人坐了,那只能怪自己考得不够好。现在开始,大家都出教室,到走廊上按成绩排名列队,一个一个进来选位置。” 清一无所谓什么样的座次分配方式,她没有特别喜好的座位,坐哪儿都行。她只是有些好奇,这种选座方式下,她选好了位置,第二个选座的程双会坐哪? 程双在听到班主任的选座规则后,人都有点傻,这么一来,他能不能和清一继续做同桌,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了,他低下头思考起来。如果他不和清一坐一起,他自己难受,但是如果他选了和清一坐一起,那他又有了另一种难受,还会给她一个信号,就是他还对她有非分之想。 他旁边,路远哼哼唧唧,程双名次高长得好,旁边坐满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只考了三十三名,肯定是无缘和程双继续做同桌了。 学生们纷纷出去,在走廊上站了三排,程双站在清一背后,一低头就是她乌黑的马尾和白皙的脖颈,他无声地深呼吸,鼻端满溢她的发香。班主任拍了拍清一的肩,示意她进去选座,清一点点头,进去了。 轮到程双的时候,他攥了攥拳头,做出了决定。他踏入教室,看到清一正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一点都没有挪动。她坐得直直的,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程双的心跳漏了一拍,脑中循环播放着一句歌词。 “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无预警地对我笑” 程双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心跳如擂鼓,一刻不停歇。他的右边,那个女孩朝他笑着开口: “你好呀,新同桌。” 过去两个月困扰程双的种种反常、欲望、执念在她的这句话中突然得到了答案,他是沙漠中的旅人,苦苦寻找着海市蜃楼,却不知道属于自己的绿洲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原来他早就喜欢上她了。 说谎 这次换座,除了清一和程双,班里其他人的位置来了个大清洗。以清一为中心,大家按名次依次向外辐射开,尖子生中的尖子扎堆在后排,清一左边是程双,右边则被物理课代表占据了。 物理课代表林静人如其名,是个话很少的男生,戴着一副银边的眼镜,清瘦又高挑。如果许鑫在的话,一定会惊叹,她想象中的清一性转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林静是第三个选座的,在清一旁边坐下的时候朝她打了个招呼,清一也对他回了个礼貌的问候。 而程双左边,数学课代表大大咧咧地坐在原属于路远的位置,对程双笑出了8颗闪亮的白牙。 选完座大家开始搬桌子,一时间教室里充斥着桌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混杂着学生的嬉笑打闹声,一片闹哄哄。程双和清一因为没有挪位置所以不用动手,程双拿起自己的水杯握紧,破天荒一般地朝清一开口: “太吵了,我去接水,你去吗?” 清一正在看班里吵吵嚷嚷的热闹,闻言,她瞥了一眼程双杯中还剩一半的水,挑了挑眉。 “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教室往走廊尽头的开水间走去,程双的步子很慢,就像散步,清一顺着他的速度与他并肩。 “你没有换位置。”是程双的声音。 “懒得搬了。” “哦。” 她的回答很随便,不过确实符合她的性格,程双没有多想。 “那你呢?” “什么?” “你也没有换。” 清一的理智告诉她,如果想和程双继续保持同学关系,就不该问他这个问题。但是她太想逗程双了,就像小猫玩弄猎物,就想看他羞窘的样子。程双一个月没敢惹她,她也是有些无聊的。 “嗯……我也懒得搬。” 呵呵,清一心里轻笑一下,立马做了判断,她也没戳破,慢悠悠地说了个“哦”。 两个人到了开水间,清一接水,程双没动,在她身后站着。 “我……” “嗯?” 清一接完水,听到身后少年迟疑的声音,她转过身,微仰起头,面对面看向他。少年的脸上泛着一丝不太自然的红晕,微微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薄唇一启一合,说出的话音量不大,清一却听得清晰。 “我刚刚说谎了。” “你怎么说谎了?”清一的回答也放轻下来,声音又带上了诱导的味道。 “……不是懒得搬。” “哦~”清一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个,没事呀,什么理由不重要,哪有那么多需要理由的事呢,对吧。”她的逗弄及时打住,免得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 程双的目光突然转回来,有些着急地看她:“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清一丝毫不畏惧,迎着他的视线:“那是什么呢?” 程双望着她,镜片后的浅色瞳仁看不清晰,他只能看到镜片上自己的倒影。他突然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对望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暧昧。红霞迅速在脸上蔓延,就连莹白的耳垂都变得一片粉嫩,他匆忙转过头,不敢继续看她,一手抓着杯子,一手握拳抵在唇边,低低清了清嗓子。 “……没什么,走吧。” 没走两步,他没有听到清一跟上来的脚步声,这时少女银铃般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还没接水呢。” 两人回到教室时,换位已经完成了,同学们各自坐到了自己的新位置上,都在重新打招呼聊天,班里都是嗡嗡的窃窃私语。 程双脸上的血色还未褪去,以往清俊白皙的漂亮脸蛋此刻飘着红晕,色若春花。幸好大家都在忙着,聊天的聊天,做题的做题,没有人注意到他。清一面色如常地归位,看不出任何异样。她右边的林静握笔的手忽然一顿,停了片刻才继续写字,清一并没有看到。 清一平淡而繁忙的高二生活一直持续到校运动会,这期间清一度过了她的17岁生日,还有一点不同的是程双开始上晚自习。 实验班不强制晚自习,晚上只有一小半同学留下来,大部分下午放学就直接走了,清一属于留下来的一波。她上晚自习的理由很简单:在学校食堂吃晚饭,顺带着就把晚自习上了。开学后食堂也开门了,没有必要再请做饭阿姨,并且她在家还是在学校都一样,该做题做题,该看小说看小说,丝毫没有被束缚的感觉。 头一个月她上晚自习的时候,林静经常来找她探讨数学和物理题,她也有问必答。程双不上晚自习,有时候林静问完问题懒得回自己位置,就坐在程双的位置上继续自习,每次他离开的时候都把程双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程双从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晚上被另一个人占着。 程双在换位置后突然开始上晚自习,清一晚上吃完饭回来,看到他在心里还有些惊讶。程双正思考问题,没注意到她回来,握着笔的右手时不时转上一圈。清一很喜欢看他转笔,流畅又优美,她自己在家也尝试过,每次转不过两下就摔了,她也就放弃了,有时候必须承认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东西。 她坐下,微侧过身,撑着头看程双转笔,黑色中性笔在葱白的手指间翻飞,绕出一个又一个带着残影的弧线。她翘起唇角,心情放松愉悦,回过身也翻出卷子来开始刷题。 林静的自动铅笔没芯了,打算从桌洞里翻文具袋,低头的瞬间,他看到清一的侧脸,长睫垂下,唇边含笑,下颌线流畅柔润。他摸笔袋的手慢了半拍。 运动会是高中生们难得的娱乐项目,虽然对很多高中生来说这并不娱乐。他们的运动会在10月底举办,月考后不久体委就宣布了这个事情,鼓励大家积极报名。实验班的同学一向对运动会兴趣不大,很多届实验班连项目人数都报不满,走方阵的人都是硬按着头选的。体委和班主任都知道自己班的情况,虽然鼓励大家报名,但对具体能有多少人没抱多大的希望。 体委鼓动到清一这儿的时候,她报了两个项目,女子跳高和女子跳远。不是她想参加,而是体委一口一个“学神”求她,说她是全班的表率,被架起来的清一无奈选了两个不用跑步的项目。好在她个子足有一米七,参加跳高跳远也不算磕掺。 程双每天晨练,一直有长跑的习惯,看着体委递过来的报名表,上面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名实在可怜,连接力的人都凑不齐,他大手一挥给自己报上了男子接力和男子3000米,得到了体委“有义气,够兄弟”的高度评价。当时清一也凑过来看他的报名,看完无言地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让他产生了想立刻去操场跑十圈的冲动。林静也看到了程双的报名,默默地在接力的后面也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也许是体委四处游说有力,也许是前三名的模范带头作用,或许二者皆有,最后体委上交的报名表里居然所有项目都报满了。 吃醋 运动会那天天气并不好,多云,只偶尔才能看到太阳。 正值深秋,偶尔还有几道冷风,气温骤降。清一里面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运动服,外面裹着件黑色厚外套,缩在实验班的看台上,边写稿子边等待上场。 运动会开两天,跳高和跳远都在第一天就能结束,上午预赛,下午决赛,她今天还是挺忙的。 先开始的是跳高的预赛,清一脱了外套,去场上热身,几个女生簇拥着她,不停给她加油打气。程双今天只有下午的接力预赛,本来想去给清一说一句加油,奈何根本找不到机会。林静坐在程双旁边,一直默默观察他。 清一没有系统地练过跳高,预赛里走了个过场就被刷了,但是她的跳远成绩还不错,成功进了决赛。对于实验班学生,能进决赛就是相当好的成绩了。听到报出她名字的时候,实验班看台小小欢呼了一下。清一也有些微微的兴奋,脸红扑扑的,不同于学习成绩的碾压,运动会这种充满汗水和集体荣誉感的活动总是能够轻易激起人的情绪。 上午的比赛结束,程双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想去恭喜清一,他正要行动,身边的林静突然站了起来,径自走向清一。 清一又裹上了她的外套,收拾收拾准备去吃午饭,突然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她抬起头来,一直安静的物理课代表站在她面前。 “你很厉害,下午加油。” 清一对他笑了笑,抱着本子和水杯站了起来,与他平视。 “谢谢。” 林静偏了偏头,中指扶了一下眼镜,让清一看不清他的眼底表情。他又说话了,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我下午也有比赛,接力。” 清一没有丝毫迟疑,粲然一笑。 “嗯,你也加油。” 他望了一下她的笑靥,又把目光移开。 “我会的。” 程双从林静走过去的时候就在看着那边,直到两人离开也没回过神来。他看到林静对清一说话,看到清一对林静笑,两个人气氛融洽,好像相熟很久了,他一时有些迷茫,还有些古怪的酸意。 清一什么时候和林静关系这么好了? 路远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走呀,愣着干嘛?吃饭去呀。” 程双意识回笼,扒拉开路远的手,问他:“你和林静熟吗?” “还行吧,就是普通同学,他不说话,和班上谁都不太熟啊。你突然问他干嘛?怎么,你抱学神的大腿还不够,还要跟第三名打好关系?” 程双被他整得有些迷茫:“我什么时候‘抱学神大腿’了?” “你不抱学神大腿你跑去跟人家当同桌干什么?总不能是你暗恋人家吧。没事,我理解,你跟学神同桌了俩月,成绩就跑第二去了,谁不眼红?学神现在左边是你,右边是林静,前后也都是前十名的,都想让知识像渗透压一样从高浓度学神那儿淌到自己这儿。要不是我排名太靠后,我也抱大腿去了。” 程双没想到一个选座居然有这么多风水玄学,他突然想起来:难道当初清一以为他没换座的原因是想继续抱她大腿?怪不得她一副了然的样子。可是完全错了啊,他压根没意识到这个层面啊。一时,到底是让清一以为他想抱大腿更好一点,还是让她以为他对她色心不死更好一点,两个想法在程双脑中纠结,让他暂时忘了林静的情况。 下午清一只需要参加跳远的决赛,比上午清闲了很多,她把自己的小说带去了操场。决赛开始前通知运动员的时候,她得到了比上午更多的关注,不光有女生给她加油,还有不少男生助威的声音。程双最终还是没有过去面对面给她鼓劲,他在清一看过来的时候朝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清一回给他一个明亮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单独笑给他看的,还是对着他这一片笑的,不过他依然被这笑容俘获,手心出了微微的汗。 清一最后一跳的时候,实验班一半的人都来给她加油了,完全没有把查上座率的学生会放在眼里,这也侧面反应了其他人的项目都有些惨不忍睹。她在跃起的瞬间就知道这一跳会刷新她的记录,果不其然,最后一跳超常发挥,清一拿到了第三名的成绩。 一个第三名在平行班可以说是挺优秀,但还不至于太离谱,但是在实验班这一群弱鸡中,第三名是他们一天最好的成绩。实验班的学生们抱在一起欢呼雀跃,甚至有几个男生想过来抛举清一,但是清一一个大大的吴京式拒绝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每个人都兴奋着,欢呼声大到让平行班的同学以为他们拿了世界杯冠军。 等到广播里宣布领奖名单时,实验班的看台上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周围其他班的学生被他们吵得不行,纷纷拿出最大的劲头为自己班的运动员们喝彩。 清一红着脸去领奖台,作为优秀学生代表颁奖时脸都没这么红过,颁奖的老师都认识这个常年霸榜第一的小学霸,为她送上奖状和奖品,满面春风地恭喜她。清一谢过老师,与其他领奖的同学一起拍了照片,抱着自己的奖品回到看台,她的心情飞扬,几乎要蹦跳着走了。 第一天的最后一个项目是接力预赛,班上其他人当天的项目都已经结束,都在看台上围观接力。 接力赛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紧张刺激的项目,它不像跳远,虽然也很刺激,但是那刺激是一下一下的。接力的刺激是不停顿的,从头到尾,每一棒都可能超神,每一棒也都可能掉链子。 先进行的是女子接力,实验班的前三棒并没有占到优势,落到了偏后的位置,但是第四棒力挽狂澜,从接到棒就一路狂追猛超,最后居然拿到了小组第二。这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是极有可能进决赛的。最后,所有小组比完,实验班以微弱的优势擦边进了决赛,大家又是一阵欢呼。 而后是男子接力,实验班排到第三组,前两组的对手都有体育生加持,非常强劲,刷出了高到亮眼的成绩,程双他们在场边热身时都被平地窜天猴似的体育生晃到了眼睛。 第三组做准备,程双第一棒,其余三个男生都去了各自的接棒位置,林静是第二棒。清一在看台上微微屏住了呼吸。 发令枪响,程双飞奔出去,只有短短100米,完全不需要保留,他的速度很快,立马取得了领先位置,他能看到林静在预跑,作出接棒的手势。 短短一瞬间,交接棒的动作就已经完成,精准又快速。程双平复呼吸的时候,林静已经跑出去一大段距离了。 程双为林静带来了第一名的巨大优势,林静握着棒全力飞奔,眼前只有等待交接的第三棒,没有追上来的其他人!清一在看台上看得很清楚,林静将优势还拉大了一点点。 第三棒的交接也是如数学公式般精准,第三棒的男生没有扩大优势,但也没有丢掉第一名的位置,就这样交接给了第四棒。第四棒是实验班短跑最快的男生,是实验班的king,如果只这样是保准能小组第一名的,但是其他班的第四棒开始上体育生了,对普通学生来说无异于降维打击。第四棒的领先优势在最后30米的时候被另一个班的体育生夺得,king咬紧了牙全速追赶,最终也没有追上,他们也拿到了第二名。 激动吗?自然也是激动的,但是不同于女生组的最后一棒反超,男生组这边在第一棒就确立了领先优势,并且一直将优势保持到最后一棒,结果最后被别人反超,这滋味多少有点难以言喻。 king有些情绪失落,优势是在他这一棒丢掉的,自责感让他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同学们都过来安慰他,比赛结束,不再查看台上座率,女生们也从看台上下来了。 清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程双搭着king的肩膀,林静和第三棒也在,几个人都汗涔涔的。外围是几个陪伴的男生,都在安慰king和替他们打抱不平,远远的听到路远的声音: “不是咱们不给力,奈何他们上高达啊。王子文你别难受了,你跑得贼拉快,真的,你能套我好几圈。” 路远话糙理不糙,king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女生们过来加入他们的阵营,一起等待宣布出线名额。 程双早就看见清一过来,他想走过去和清一说几句话,没想到又让林静领先了。 林静走到清一跟前,既是恭喜她又是对她邀功: “恭喜你,拿了我们班第一个前三名。” 下午的温度更低,清一裹着外套感觉都有些凉,正抱着胳膊取暖,林静想给她加衣服,想了想,自己现在穿得比她还少。清一笑呵呵的,心里满是自豪感,她自然地接受了他的恭喜。 “哈哈,谢谢,你也跑得很快嘛。” 这时宣布入选名单的广播声响起,每个人都屏息聆听,当实验班的名字被念出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着沸腾了。 除了程双。 眼前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听到广播后露出了同样的笑意。 程双双手握拳,指甲嵌进肉里,毫无所觉。 百合 今天不上晚自习,路远和程双一起回教室放东西,程双整个人都有些奇怪,沉闷闷的一言不发,路远还以为他跑个接力跑出了陈年旧疾。 收拾完书包,打算叫上程双一起走,路远朝程双的方向一看,人不在了。 “什么情况?” 路远走到他的位置查看,书包没了,看来确实走了。 虽然不上晚自习,但是住校生还在,食堂晚上照旧开门,清一先去食堂蹭了个饭才背上书包慢慢悠悠地回家,当然,书包里装着她的奖品和奖状。 清一心情愉悦,一路踢踢踏踏,回家的速度比平常慢了些许。快到家时,她拐进了街边一家花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束粉白的百合。 要进小区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清一。” 她一下顿住脚步,回头。 程双正倚在一棵栾树下,脸色苍白,定定望着她。他的自行车胡乱地与共享单车停靠在一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清一走到他跟前,抬头看他的眼睛,有些红血丝。 “你怎么在这?” 他的目光在她手里的百合上停顿了一下,而后才又转回她的脸,还未成熟的少女双颊正如她怀里粉色的待放花苞,清秀又幽静,送花的人很有眼光,他的内心更加酸楚。 “你没有笑。” “嗯?” 清一疑惑,他的状况有些奇怪,令她起了戒备的心思。 “为什么不对我笑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在这?” “我想见你。” “在学校我们天天见。” “不,不是,我只想见你。”停顿了一下,又说,“没有其他人。” 清一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她下意识瞟了一眼某处。 程双也明白她那一眼的含义。 他有些颓然地一笑,语气很轻飘。 “对不起,但是,” “这次没有。” 清一点点头,目光在马路对面一溜的店铺中逡巡。 “你吃饭了吗?旁边有个麦当劳,我们去那里说。” “我不饿。” “那你就打算一直和我站着说话吗?” “不是的……我们去吧。” 正值饭点,麦当劳有不少人,清一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给自己点了杯可乐,给他点了份小食套餐。她操作完手机抬头,程双坐在对面,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她的花。 “花很漂亮。” “谢谢。” “下次,我也送你花。” “哦?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花吗?” “……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你也可以送百合。” 他沉默了一下。 “好,如果你喜欢的话。” 清一看了一眼手机,起身去取餐,程双直愣愣坐在那里,怔怔地出神。 放下托盘时,他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清一对他打了个响指,拉回他的思绪。 “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喏,多少吃点。” “你呢?” “我在学校吃过了。” 仿佛又戳到了他的什么痛点,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拿起一根薯条送入口中,机械地咀嚼,好像完全感觉不出味道。 清一呷了一口可乐,摸着杯壁冷凝的水珠,她搓了搓手指,这种触感令她有些讨厌,正如现在两人的氛围。 她决定打破这个氛围。 “程双。” “嗯。” “接力比赛我一直都看着呢。” “嗯。” “你跑得真快。” “……” 他这次连“嗯”都没有,没有接话,又是长久的沉默。 清一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于是也没有说话,偏头看窗外川行的车流。 北方的深秋天黑得早,麦当劳的玻璃墙外,路灯已经亮起,各个商铺的霓虹招牌都闪耀起来,华灯初上,是与白日截然不同的风景。 清一的目光被窗外的两个孩子吸引,一个小女孩,一个小男孩,都背着小书包,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小。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和她的头一样大的棉花糖,突然一阵秋风,棉花糖被吹跑了。女孩的嘴扁起来,一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小男孩突然拉住她的手往回走,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 清一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程双一直注视着她,呼吸仿佛要停滞,眼睛一眨不眨。 清一转过头时,正撞上他的目光。她没有退缩,也一向不会退缩,回望他,两人视线相接。 又是程双败下阵来,他移开视线,终于不再扮演哑巴。 “你一直都看着接力,是为了看谁?” 奇怪的问题,清一却踅摸出一点他情绪的来源。如果没有经历过两个月前的那晚,她肯定以为他在找茬。 “没有看谁,单纯是接力有意思而已。” “有意思吗……” 是比赛有意思,还是人有意思呢?他没有问出口,生怕答案正如他想的一样。 “我明天有3000米,那个……很枯燥,没意思。” 不抱什么希望的,他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你能看着我吗?” 少年的脸色依然苍白,耳朵却渐渐红了,好像霜打后的小树,拼命抽出来的一节嫩枝。 清一的回答不假思索。 “当然可以,加油呀。” 他的脸整个红润起来,清一看得心里一哂,指着餐盘里的食物。 “吃完,别浪费。” 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北方城市的夜生活远不如南方,秋冬尤甚,路上的车流明显减少,行人也稀疏了。 清一一出来,就有冷风袭来,顺着她的衣领直往里钻,她打了个哆嗦,一手捧着花,另一手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抱住自己的胳膊才感觉好了一些。程双的抗寒能力明显比她高,冲锋衣里只有一件T恤,穿得比她少多了,却一点也看不出怕冷的样子。 因为自己她才这么晚在外面吹冷风,程双自责,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她连忙拒绝。 “我都到小区门口了,还加衣服干什么,倒是你,你不冷吗?” 他摇摇头,本来应该是冷的,但是二人独处,他的心脏一直在超负荷搏动,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清一为年轻男性过强的身体素质咋舌,看起来就很有耐力和精力,想必在别的方面…… 她摇摇头,驱赶突如其来的黄色思想。 两人过了马路,并肩走回小区门口,一路寂静,好像回到了那一个迷离的夜晚。 分别时,程双一定要看着她进门才走,清一不与他争辩,这些小事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不过进门前,她把手里的花递到了他的手上。 程双愣怔,眼前的女孩面容沉静,红樱一样的唇一张一合。 “送你,明天加油,这是我自己买的。”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女孩已经进门,眼前再没有她亭亭的倩影。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百合,如水的夜色中,粉白的花苞紧闭,绿色的花萼包裹着花苞,宛如守护着一个珍贵的秘密。 你是不是无性恋 运动会第二天是个晴天,温度回升,清一终于不用再冻得瑟瑟缩缩的了。 上午实验班的项目成绩都一般,大家连写稿子的兴致都没了,看台上一片安静,有人背单词,有人打游戏。 程双在和路远下象棋,他以往对路远的胜率很高,今天却总是心不在焉。又一次被将军的时候,他还没什么反应,路远先不干了。 “没意思没意思,这才过了多久,你怎么变成了个臭棋篓子。” “今天状态不好。” 这话说得,好像那方面不行的丈夫事后对妻子的说辞似的。 路远对他鄙夷地嗤了一声,抱着棋去找其他人了。 程双突然没了事干,呆呆地坐在看台上,视线不由自主地开始寻找清一。 清一坐在他右前方,正在安闲地看书。她是个怕冷不怕热的人,今天没项目,她把便于行动的运动衫换成保暖的毛衣,久违的温暖阳光洒在身上,她几乎要舒服地睡过去。 她微微打了个哈欠,放下书伸了个懒腰,而后与身边的女生聊两句天,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程双看得入了神。 清一的花被他养在了玻璃瓶中,摆在自己床头。一晚上他都没怎么睡好,一直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梦中总是有女孩如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笑着呵气,若即若离地折磨他。早上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梦遗了。 程双看着清一,有一个人也在看着他。 林静握着自己的钢笔,钢笔长时间未动,笔尖的墨水不知何时已经洇透了草稿纸。 中午吃饭时,清一久违地遇到了许鑫,老同桌当即抛弃自己的小伙伴,挽着清一的手一起去了食堂。 清一还在平行班时,与许鑫关系最好,两人既是同桌,又是书友,不过一个只喜欢言情小说,一个来者不拒什么都能看。实验班竞争激烈,看闲书的人变少了,清一连小说交流都没了对象,颇为想念许鑫。 “实验班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明争暗斗头破血流?” “还好,没那么夸张。” “那是对你来说还好吧,这次月考名次大换位,一眼就能看出竞争多激烈,就你还稳坐钓鱼台。” 许鑫突然想起来,程双是月考第二名,她八卦之心顿起。 “对了,你现在和大帅哥同班,和他熟悉了吗?他人怎么样,什么性格啊?” 不用指名道姓,清一就明白她说的是谁,许鑫认证的大帅哥只有那一个,传说中的半步男主。 “我和他也不是很熟,性格嘛,我也不太清楚。” 清一这话还真没说谎。程双平日里躲着她,让她以为他是安静害羞的那一挂,但是昨晚这人又英勇到在她小区门口堵门,清一有点摸不清他的套路。 “和帅哥近水楼台待了几个月,最后换来一句不熟,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说起来,清一,有件事我老早就想问你了。” “什么?” “你是不是无性恋啊?” “……” “你但凡把你的想象力放到学习上,早就进实验班了。” 中午的食堂人流最旺盛,两人端着餐盘找了半天,终于找了张空桌子。 清一正在听许鑫吐槽她最近看的小说,突然她闭了嘴,看向清一的身后。她疑惑地回头,林静端着盘子站在她身边,似乎没有找到位置。 “越清一,你旁边有人吗?” “没有,你坐吧。” 许鑫眼睁睁看着这个性转版清一先是和她的老同桌熟稔地打招呼,又自然地在同桌身边坐下,她座位下的脚轻轻碰了一下清一的鞋子,用眼神示意清一:你不介绍一下? 清一无可无不可地开口: “林静,实验班的同学。” “许鑫,平行班的朋友。” 林静平静地对许鑫点了点头,“你好,我是越清一现在的同桌。” 林静的名字许鑫自然是听过的,她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有些玩味,听了他的话,她作出一副恍然的表情。 “哦~你好呀,我是清一之前的同桌。” 清一掀起眼皮看了林静一眼,慢悠悠地开口: “实验班单人单桌,确切来说是没有同桌的说法的。” 林静有些抱歉地微微笑了笑。 “是我不严谨了,重新介绍一下吧,我是越清一的邻座。” 林静过来后,清一和许鑫就不能那么随心所欲地槽言情小说了,许鑫几下把自己的饭扒拉完,端起盘子就走。清一还没吃完,许鑫临走时对她眨了眨眼,她心里顿时又是一阵无语。 只剩两个人,清一没什么聊天的想法,林静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各自默默吃着饭。 等到清一吃完正要离开时,林静开口了。 “一起回去吧。” 清一看了看他的餐盘,已经空了,吃这么快的吗?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直接回,不顺路。” “好吧。”他端起盘子也起身,继续未说完的话,“下午有接力决赛,你能为我加油吗?” 清一微微眯了眯眼睛,今天的林静和昨天的他似乎有些不同。 “我会为咱们班加油的。” “这样啊,谢谢你。” 林静没有看她,和她一起走向餐具回收处。两人放了盘子,出门就分道扬镳了。 路远眼瞅着坐他对面的程双把盘里的茄子戳得稀碎,有些无语。本来升上高二后程双就怪怪的,这两天更像吃错了药,又是放他鸽子又是疯狂走神的,他忍到现在都没有爆发已经算很给发小面子了。 从程双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清一和林静并肩坐着的全过程,从最开始的三人,到后来的两人,最后是两人一起放餐具离开的背影。 他回想起昨天晚上清一给他点的食物,她没有给自己点,她说。 我在学校吃过了。 程双,你真厉害(微H) 清一并没有想去什么地方,她只是单纯不想和林静一起回去而已。迄今为止除了程双,她还没有对其他哪个男生有多大的耐心过。 不过装样子就要装到底,她还是出了一趟校门,去逛了逛校门口的书店。逛书店是她的爱好之一,有时候只逛不买、享受白嫖的感觉比买书还让人舒畅。 从书店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基本上回教室拿个东西就要直接去体育场了。 教室里只剩几个人了,清一进门时,他们正准备离开。她到自己位置,发现旁边还有个没走的人,趴在桌上,整个脸埋在手臂中,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 他不是很快就要跑3000米了吗? 她伸手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肩膀,他一动不动,闷闷地发声: “你先走吧,我马上过去。” 应该是把她当成路远了,清一无声地笑了笑,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低开口: “你生病了?” 程双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地望着清一,额前压着的几缕头发不安分地抖了抖,整张脸肉眼可见地升起红云。 “没,没有,我没事。” 他的声音都磕巴起来。 清一对他的羞涩表情非常受用,表面上却一点不显: “哦,没事呀,那怎么不走呢,我昨天还给你加油,你不会忘了吧?” 程双愣了愣,脸更爆红,他站起身子,嗫嚅开口: “没有忘,我们走吧。” 下午的开场就是男子3000米,两人走到体育场的时候,广播里已经在念选手入场通知了。 清一朝程双伸出手:“外套直接给我吧,你该上场热身了。” 他的脸依然红扑扑的,乖巧地点点头,把外套脱下,露出由运动T恤包裹着的精瘦身材。清一接过衣服,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的身体上流连。他似乎有所察觉,悄悄看她的脸,却发现她一脸正色地望着起跑点。 他微微呼出口气,看来是他的感觉出错了。 清一又对他说了句“加油”,便抱着他的外套上了看台。 她刚走上来,林静就注意到她手里的衣服了。他垂下眼睛,感觉自己本就焦灼的心越发躁动起来。 随着一声发令枪响,男子3000米预决赛正式开始。 3000米是一个很枯燥的项目,如果不是实验班有程双登场,班上大多数人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不过虽然关注,此刻比赛刚开始,离结束还早得很,看台上大家只在起跑时激动了一下,而后又坐回位置等待比赛结束了。 清一抱着程双的衣服,却完全是另一番心情。很难说她开口要帮他拿衣服时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在真正接过衣服的时候,她的手心都有些微微的出汗了。 看台上人多眼杂,她没办法做什么出格的动作,只用手指不停抚摸,不光外面,还有里面,她仔仔细细地感受手上衣料的质感,想象衣料与人的皮肤接触带来的热度。 程双在跑道上飞奔,清一的目光盯住他,心中的念头不断沸腾着喧嚣:好想闻好想闻好想闻…… 他已经跑到了最后两圈,一直保持着不快不慢的匀速,却已经拉开了很多人。班上的同学渐渐站起来,在他跑过自己班的看台时用尽力气为他喝彩。 清一也站了起来,如果不站起来,她就被挡得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衣服被她抱在怀中,她在等待一个机会。 最后一圈了,程双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他前面只有几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开始提速。他拐过一个弯,超过了两个选手,正朝实验班的看台飞奔。同学们早已沸腾,举起手来高喊他的名字。 “程双!程双!” 正是这个机会!清一在狂欢般的气氛中,假装抬手欢呼,实际把衣服放到了自己的鼻前,她深深地一吸。 最后的直道,程双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眼前只有一个人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耳中再没有其他人的声音,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只能看到眼前的最后对手。 终于,最后十米,他超了过去,第一个跨过了终点线。 实验班彻底沸腾,清一在周围人山呼海啸的狂喜中,嗅着独属于程双的气味,热流涌了出来,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程双没有第一时间回看台,剧烈运动后不能立刻休息,他沿着跑道边缘缓走以平复自己的呼吸。有不少同学从看台下来围观他的最后一圈,赛后给他递水擦汗,在他耳边疯狂恭喜,兴奋程度连他这个本尊都比不过。 他悄悄地在人群中寻找清一的身影,没有找到。 走到自己原先所在的平行班看台时,看台上的女生朝他欢呼,还有几个男生喊住他,与他叙起旧来,这一聊就聊到了广播男子3000米领奖,男生们才笑着放他走了。 结果就是,直到领奖,他都没有见清一一面。 程双有些懊恼,他明明想在比赛结束的第一眼看到清一的。结果清一既没有下来看他,他结束后也没有回去找她。 颁奖的老师对他的笑容和昨天对清一的一样灿烂又热情,想到自己的清北预备生都文武双全、全面发展,老师们也看得开心。 程双回看台的时候,清一正抱着他的衣服发呆,这个场景让他血气上涌,身体微微发热。他想过去与她说话,但欢呼的人群先把他淹没了。 作为实验班的第一个冠军,他的待遇比昨天的清一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个男生把他拉到了操场上,进行了一番被清一拒绝的抛投庆祝。 再次回看台时,清一不在位置上了,他的衣服也不在。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她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通知接力决赛的广播响起,他被king拉着去热身,也没有等到她。 谁也不知道,清一此时在冷冷清清的教学楼。 坐在女厕的马桶上,她微微喘息,等待激情后的余韵退去。 长裤被褪到腿弯,露出一截玉色的大腿,宽松的毛衣轻轻掩到腿根,遮盖了双腿之间的狼藉。她右手间是黏腻的湿滑,左手拥着程双的外套,外套固定在胸前,使得她能假装拥抱外套的主人,只要低头就能闻到不同于自己的味道,是他的身体的味道。 程双过来时,她正在平复突然汹涌的情欲,不曾想,一抬头便看到那个罪魁祸首。 红的唇,粉的肤,湿透的黑发,炯炯的双目,独属于少年的纤长身躯,无一不在挑拨她细若游丝的理智。被外套抚慰的精神快感已远不能满足,她迫切地想释放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学校自慰,脑中并没有多少羞耻的情绪,只有磅礴的欲望,激素不光控制了她的身体,还控制了她的思想。 第一次释放时,她用他的衣服死死地掩住口鼻,鼻腔中都是他的味道,她的身体紧绷,心脏无声地呐喊。 只一次还不够,她将滚烫的脸颊贴上冰冷的隔板,怎么也不能排解胸口的空虚。 她又发泄了两次,直到红肿的阴蒂麻木,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刺激。 清理的过程并不麻烦,此时的教学楼空无一人,放任她随意地发出声响,唯有一点需要注意,就是避免把程双的外套弄脏。 她先用纸巾细细地擦拭干净自己的手指,然后才敢用右手触碰外套,将他的衣服套到了自己的身上,衣服过于宽大,她拉上拉链,卷起下摆,又挽上袖子,确保没有任何边边角角有受到污染的风险,此刻的她才得以腾出手清理自己。 整个过程她做得小心又细致,男生的外套温暖地包裹她,给她一种被拥抱的错觉。 清一回到体育场的时候,女子接力决赛已经结束了,实验班拿到了第七名,刚好卡出了得奖的前六名。虽然没奖,好歹也不是倒数,远远的就看到实验班的看台上人头攒动,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男子接力决赛马上开始,清一没有回看台,直接在场边看了起来。 因为清一的失踪,程双的心里惊疑不定,总害怕她出了什么事。但是比赛在即,他也没办法做什么,并且说不定他找清一,但是她只是去洗手间,那就尴尬了。 心里想着事,他热身都有些心不在焉,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头,不是清一是谁? 女孩朝他笑着,手里依然抱着他的衣服,脸上有一丝异样的红晕。 “加油!” 他点点头,惊惶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决赛开始,程双再次一马当先,给第二棒的林静第一名的优势。两个男生虽然各自都有一些不足为旁人道的小心思,但是交接棒时依然默契又精准。 最后一棒,短跑的king用尽全力,双腿都甩出了幻影,只是决赛的平地窜天猴只比预赛更多,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比不过那些体育生。 最后的成绩出炉,第七名,与女生一样的成绩。 程双这次没有被林静抢先,他跑完第一棒就回到了清一身边,与她一起见证全程。 宣布成绩时,有人失落,有人兴奋,但是程双什么都听不到了,因为清一拉了下他的衣摆,示意他俯身,在他的耳边轻轻开口: “程双,你真厉害。” 林静的回忆(无男女主剧情,不看不影响正文 周六的午后,深秋的风萧瑟,阳光却温柔地洒在公园的每一个角落,给这金黄与火红交织的季节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 公园的一角有一方开阔的小广场,一群或灰或白的鸽子在其间悠然自得地踱步,偶尔振翅起飞,飞得并不算高,在天空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林静坐在广场旁的长椅上,望着眼前叽叽咕咕的小生灵,它们或低头觅食,或相互依偎。 开始鸽子们还会用红宝石般的小眼睛警惕地打量他,他拿出鸽食时,它们又扑棱棱地跳过来围着他讨食。鸽食喂完后,鸽子们四下散去,不再躲他也不凑近他了。 并不强烈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斑驳地洒在他的肩头,他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腿上,眼睛看着鸽子,思绪已经跑出了很远。 他想到了自己的10岁生日,那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秋日午后,正如此时此刻。 小林静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回家,脚步很轻快。出差的母亲赶不上他的生日,早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礼物,林静理解母亲的辛苦,他还有父亲可以一起庆祝。 父亲早几个月前就给他承诺,他生日时带他买一套全新的乐高,他一整天都在思考该选哪个套装,上课时都走神了好多次。 然而,当他推开家门的那一刻,一股异样的氛围瞬间笼罩了他。家里静悄悄的,平日最爱闹腾的小哈士奇也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一片静悄悄中只有父母的卧室隐约传来一些与众不同的声音,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他缓缓走向卧室,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棉花上,既轻飘飘又沉甸甸,越是靠近那声音就越清晰。 终于走到卧室,他伸手拧把手,没有反锁,卧室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隙,门缝里透出的光线异常刺眼,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召唤。林静屏住呼吸,悄悄地将眼睛凑近门缝,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看到了什么?父亲,那个曾经在他心中无所不能的英雄,那个总是笑着摸他的头、说要带他买乐高的父亲,此刻正伏在一个林静并不陌生的女人身上,那是父亲的助理,年轻又干练,和母亲的关系很好。两个人浑身赤裸,紧密相连的下半身被他全部纳入眼中。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因为他知道,一旦泪水决堤,他心中的防线也将彻底崩溃。 他转身逃离,脚步踉跄,仿佛每一步都在逃离那个已经破碎的家。 他在便利店的门口坐着,书包都没有卸下,太阳已经落山,暮色沉沉,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坐了多久。电话手表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来自父亲,他一个都没有接。 手表又一次震动起来,这次是母亲的来电,他的鼻子突然一酸,还没接电话泪水就落了下来。 父母很快离婚了,林静的抚养权判给了母亲。 从那天起,林静变得沉默。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地笑,也不再主动与人交谈。他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世界发呆。 他开始怀疑一切,包括父母之间的爱情、家庭的温暖以及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情感。他恨父亲,恨他管不住下半身,恨他假惺惺地辩解自己“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恨他把这个家变得支离破碎。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就会被那些痛苦的回忆所吞噬,无法入眠。 他的成绩开始下滑,曾经引以为傲的科目也变得力不从心。老师的责备、同学的关心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他变得越来越孤僻,与周围的世界渐行渐远。 在这段艰难的时光里,若他找不到救赎自己的方式,便要永远地坠落了。 初三时母亲带他去见自己的新男友,五年过去,母亲已经走了出来。在明亮优雅的餐厅中,母亲与新男友郎才女貌,处处都含着情人的默契柔情,那叔叔笑着喊他的小名,态度温和又友好。他回想起那个曾经给予他生命,却又亲手将家庭幸福击得粉碎的父亲。那个男人的身影,在记忆中既高大又模糊,在那一天之前也是如此和蔼又完美,找不到丝毫的破绽。林静无法对母亲的新男友报以同样热情的回应,他只能冷淡地点头,最后提前离开了餐厅。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在街上随便找了把长椅坐下,他闭上眼睛,身体和精神都充满了疲惫。 睁开眼的时候,长椅另一头多了个人,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同龄的女生,抱着一本厚厚的大部头,正看得入神。林静看到了封皮,一个浑身长满尖刺的黑色人形站在黄色旷野上,身后是紫红的天空,书名也很奇怪,看不出是什么书。 他不再看她,收回目光,继续放空自己。兜里的手机已经震动过几次,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母亲的来电,他很累,没有接起,连按掉都懒得做。 声音打扰了一旁的女生,在震动又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女生开口: “你有电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电话,响了这么多次就是不想接的意思,她如果觉得吵可以自己离开。林静很想这么和女孩说话,但是最终他没有开口,默默地伸手把电话按掉了。 女孩满意地继续看小说,并不在意旁边这个少年的异常。 不一会儿,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没等女孩开口,林静就把手机掏出来,长按电源,关机了。 或许被女孩投入书中的样子过于沉静镇定,林静突然很想与她聊聊天,对这个陌生人诉说自己的痛苦。他转头看着女孩,轻轻地开口,好像在自言自语。 “那是我妈的电话,我今天刚见了她的男朋友。” 女孩垂在书页中的头抬起,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和我说话吗?” 林静没有回答她,继续着自己的独白。 “我爸妈五年前离婚了,离婚原因是我爸出轨,我撞到了现场。” 女孩有些被他脱口而出的信息量惊到,没有开口,安静地听他讲话。 “我爸的出轨对象是他的助理,大学毕业没几年,经常来我家拿文件,还给过我小礼物。” “我妈和我爸提离婚的时候,他不同意,说我妈天天不是加班就是出差,没有负起妻子的责任,自己只是犯了一个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他还把那个助理辞掉了,说自己是被她勾引的。”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他之前从没有发过脾气,对我和我妈都很温柔。很多人羡慕他们的爱情,我10岁之前,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都觉得我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父母,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作为受害人,我妈找了新男友,我应该为她高兴才对。但是我总是会想,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因为精神吸引还是激素的产物呢?如果所谓爱情最后都会变成我父母那样的结果,那么爱情究竟有什么意义?看到她男朋友的那一刻,我想起了我爸,想起了那个恶心的场景,所以我逃开了,来到了这里,我妈一定对我很失望。” 他停下了叙述,女孩合上了手里的书,安静了片刻。 “你是更不能接受你父亲的出轨,还是不能接受他事后的推卸责任呢?” 林静垂着头,这个问题几年来一直困扰着他,他作不出回答。 “我不知道,细究起来,我最恶心的时刻,到底是那一天眼见的荒唐,还是之后我爸搪塞的理由,已经无法分辨了。” 女孩抚摸着书皮,半晌没言语,她不是爱情专家,也并不精于伦理世故。 “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人性的一面,也有自己兽性的一面。进化并不具备先见之明,复杂的构造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大脑喜欢作弊,反馈回路进化出来是为了增强心跳的稳定性,可它们无意间却受了节奏与音乐的诱惑。曾经只能靠一点点增强适应性才能赢得的刺激,如今能从毫无意义的内省中得到。美感从不可计数的多巴胺受体中自发产生,系统不再满足于塑造机体,它开始塑造这个塑造的过程。” “你能说得通俗点吗?” “哦,这不是我的原创,而是一本科幻小说中的内容。我只是想说,你父亲已经抛弃了自我意识,选择放弃自己的思想和精神了。” 多么高端的骂人话,林静都有些听不懂了。 “你从一个身体被兽性控制的懦夫身上是思考不出什么结果来的,并且不用怀疑你母亲和她男朋友,对于现阶段的我们来说,用于自我意识上的能量依然庞大,远没有到由脑干控制的地步。退一万步说,别人的爱情与你有什么关系?哪怕是你的母亲,她一没偷二没抢,她的恋爱不触犯任何法律,并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你纠结于父亲的出轨,并为此怀疑爱情的来源是身体的欲望,你的想法或许有些道理,我也一直在思考,纯正的精神伴侣是否存在,与身体无关的爱情是否存在。” 她突然住了口,林静还想继续听她的理论,却来不及了。远处走来一对气质优雅的中年夫妻,女孩抱着书站起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我爸妈来了,没法继续说了。不过,虽然我讲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被那些过去的事束缚住。你父亲是个人渣,你母亲已经被他伤害过了,你还要继续伤害她吗?” “瓦酥迪瓦悟出了‘时间并不存在’这个道理,他告诉了悉达多。悉达多也领悟到,前世并非过去,死亡也并非未来,人生如一条河,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一切都是本质和当下。” 女孩走了,临行前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即使是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林静目送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林静重新找回属于他的安宁平静,虽然仍沉默寡言,但再没有了灰暗到想要自弃的心理。 他很少想起女孩,但女孩的话却经常在他心里回荡,过去的时间如流水,他并不靠回忆过活,也不指望再见到她。正如她所说的,活在当下。 但他还是见到了她,在校长室领奖的时候。原来她与自己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越清一。 只是她不记得他了。 回忆到昨天接力赛后的一幕戛然而止,林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仰头闭上了眼睛。 在这片被秋色染尽的公园里,少年不仅喂饱了鸽子,更喂饱了自己心中那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情感。 加好友 运动会结束了,实验班虽然积分排名不算高,但好歹不是倒数,还出了个冠军。班主任陈老师一贯的扑克脸也带了几分笑意,和文科实验班班主任郁闷低沉的娃娃脸摆一块,有几分意想不到的诙谐感。 清一自从和程双说了那句话,他就一直处于沉默的状态,脸憋得通红通红的。清一看着,觉得逗他有意思极了,一点也没反思自己下午干了什么。 两人直到回了看台,清一才把衣服递回给他,他接过,却没穿。 清一无奈地看他: “你不冷吗?” 摇摇头。 “那好吧,感冒了别怪我。” 又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说他不会感冒还是说不会怪她。 程双不是不想说话,他很疑惑,他有很多话想问,比如她为什么对他说那句话?她对自己是什么意思?她和林静是什么关系? 但是他问不出口,仿佛有两个小人在耳边,一个在疯狂放烟花,叫嚣着她绝对不讨厌你,你看她都送你花了,还夸你了;另一个则一脸的凝重,告诫他她对所有人都很好,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不要在悬崖边缘试探,不要让好不容易正常的关系回到从前。 想是这么想,但是做又做不到。 从清一拽他衣角、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他的下半身就起了反应,如果不是内裤遮挡,他早就打破自己的承诺、再次出丑了。 迄今为止,他连她的手都没碰过,却总是被她无意中的行为撩拨到。 这样的情况下该如何克制自己不越雷池一步? 运动会过后半个多月便是期中考试,大家还没从运动会的激情中走出,就又要面对下一轮笔杆子间的血雨腥风。 程双半个多月里的学习状态都很飘忽不定,有时能全神贯注一整个上午,有时又因为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而魂不守舍。 有一天早上他被香气熏醒,睁开眼,是床头的百合开了,花瓣如初雪覆盖着粉霞,莫名想起那一晚她的脸。他看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去洗漱,当天极为难得地迟到了。 进教室的时候班主任正在巡视早自习,她一般每天过来转一圈就走了,但是程双不凑巧,刚好撞上她巡视的时间。 班主任没有给他任何优待,一脸冷淡地让他去走廊罚站。他进教室放书包的时候,清一疑惑地瞅了他一眼,路远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他拿着自己的英语单词本去了走廊,哪怕在罚站,心里想着的都是早上盛放的花。 回教室的时候,清一问他怎么回事。 他来了一句: “花开了。” 清一的不解只持续了几秒,而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是嘛,好看吗?” “嗯,好看。” 两个人的对话没头没尾的,说了几句就打住了。右边的另一个人正在写题,笔尖沙沙不停,不过如果看过去就会发现,他在数学卷子上写的是物理公式。 当天晚上,清一洗漱完,正抹着护手霜,秋冬季她的手总容易干裂,护手霜是必不可少的过冬干货。突然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蹦出来一个好友申请。她三下五除二地抹完,按开手机。 好友申请是一个皮卡丘的头像,是程双,来源班级群。 前四个月都没加好友,这突如其来的是要干什么呢? 手指轻点,通过了他的申请。 对面似乎没想到她通过的速度这么快,语言都没措辞好,屏幕顶部的正在输入显示了好几遍,但是一点儿消息都没蹦过来。 清一摘了眼镜上床,侧躺着去翻他的朋友圈。 程双的朋友圈背景也是皮卡丘,一共没发过几条,发的还都是没有人像的风景照,不过构图和意境都很好,看得出来他摄影技术不错。她划了几下就划到底了,开始点开单张的照片欣赏,困意袭来,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对面发过来一张图片。 背景是一张书桌,原木色的桌子一角亮着一盏暖色的台灯,台灯座下有一个黑色的笔筒,插着几管红黑的中性笔,桌面摆着几套卷子,靠墙放了一排书。照片的重点在镜头前的桌子这头,几支百合插在蓄了水的直筒玻璃瓶中,有几朵已经开放了,花瓣轻轻舒展,层层迭迭,如细腻的丝绸,在柔和的台灯光线中泛着淡淡的粉晕。 他还是没有发文字,正在输入了半天。 清一脸上浮起一个柔软的笑,先给他发了消息: 【很好看,谢谢你拍给我看。】 正在输入顿了一下,又继续,这次终于有了回音: 【本来就是你的花。】 【送给你就是你的了,我没想到是重瓣的。】 【嗯,重瓣的也好看。】 清一突然想到什么,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店员和我说是香水百合,怎么样,有味道吗?】 【有。】 【哦,什么味道?】 这次对面停顿了很久,清一想味道应该很难形容,她把他问到了,正要给他回不用讲了,最下方冒出一个新的聊天气泡,一个两秒的语音。 清一微微屏住呼吸,点开语音: “是梦的味道。” 男生的声音透过电流,比平日里听到的更低沉,好像是对着耳朵说话一样,清一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有些微的热意。她用圆润的指甲敲了敲手机后盖,慢慢回复: 【那看来是美梦。】 【嗯。】 他又换回了打字。 清一眨了眨眼,将手机拿近自己,对着麦克风轻轻开口: “希望你今天有个花香一样的美梦,晚安,程双。”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直接静音,反扣在床头,闭着眼睛揉起耳朵。 花香很好,但今天她不想再洗一次澡了。 手机对面,程双坐在床边,看着她长达8秒的语音条,迟迟没有点下去。他下了床,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耳机,戴稳妥后,才敢点开这句语音。 8秒后,他摸了摸烫红的脸,微微张口,喉咙干渴起来。他不用看就知道身体的某个地方又昂扬着抬起了头,很想无视却完全做不到,甚至想用手握住,伴着她的声音动作。 分泌的口水变得黏腻,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手再次点开语音,另一手想去解自己的衣服。 突然他想起来,要先给她回复。这时他的手已经将自己的睡裤褪了一半,动作忽然停下,睡裤在光裸大腿上耷拉着。他衣冠不整地在床上呆坐,脑中被黏糊的思绪填满:要发语音吗,她都给我发了语音,我也要礼尚往来。不过,我现在这样,合适吗? 她不是没听过自己那时候的声音,但是隔了一层电流的转换,她应该听不出来吧。我不算食言,对,我只是要礼尚往来。 他如是想着,崩了几个月的廉耻心突然下线,他拿起手机,哑着嗓子开口: “晚安,清一。” 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立刻发出,他点开了试听。 下一秒,他萎了,被自己的声音惊得萎了。 这是他的声音?这是那天清一听到的他的声音? 程双的世界,隔了三个月,再次崩塌了。 第二天清一起床的时候先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有一条来自程双的消息,是一句文字的“晚安”,据她的上一条消息隔了有半个小时。她笑了一下,不思考那半个小时他干什么去了。 许是昨天被罚站的缘故,今天程双到得特别早,清一进教室已经很早了,她一进来还是看到了那个趴在桌上的身影。 她坐下对他打招呼: “早上好。” 趴着的人顿了顿,顶着一头鸡窝发抬起了头,眼底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生生从一个清秀美人变成了朋克系,他挠了挠头发。 “早上好。” 清一被他别具一格的造型惊了一下。就发了一句语音而已,效果有这么大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进修的物理,师从普朗克?” “啊?” 程双愣了愣,然后明白过来,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没有,昨晚没睡好。” 何止是没睡好,他一整晚都没睡着,被清一的语音勾起来的欲望散得一干二净,一整晚他都在回想加悔恨:回想清一那晚听到自己声音后有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过自己,悔恨自己怎么能被色欲冲昏大脑发出那种恶心动静,自己这黏腻的声音对他的冲击程度和羞耻感堪比在清一面前高潮。 快天亮的时候他才勉强说服自己:清一没有对他露出过任何嘲笑的表情,几个月过去了,她说不定已经忘了。 他越想越尴尬,越想越羞耻。为了清醒,天还没亮他就起来跑步,跑完洗完澡,头发也没吹干,顶着湿发就骑车来了学校,一路上头发被深秋过于狂躁的西北风一顿乱吹,结果就变成了清一看到的朋克风格。 清一若有所思地开口: “哦,原来是没睡好啊。” 她为什么一副懂了的样子?程双的后背都有些发毛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凡是注意到程双造型的都不免多看两眼,就连林静看到他的样子眼皮都跳了跳。路远更是离谱,一进门就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连蹦带跳地跑过来看猴一样的看程双,开口就是: “我靠,爱因斯坦?” PS:写的时候脑内总是自动循环“晚安大小姐,呀咧呀咧,再不睡觉我就要跳舞了”